我不再多言,脚下踏前一步,冲着婚车的方向,“你给我出来!”

此时的我,已经能肯定,独活就在车上。

他脸色忽然一变,在我张开的气势下,一连退了几步,“你、你该不是要抢亲吧?”

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每一个人都警惕地看着我,就连挑着嫁妆的挑娘,都放下了担子,抽出扁担捏在手。

那气息又淡了,我眉头一凛,再度踏前一步。又一次将他的气息牢牢掌控住,“还不出来?”

就这一步,惹来了一声叫嚷。“她果然是抢亲的,揍她!”

待我在这句话回过神的时候,十余条扁担已经照着我的脑袋抡了过来,呼呼的风声响彻一片。

妈的,我刚只顾着独活,居然忘记解释了。

我可以躲,我可以闪开,但是我不敢。因为独活的气息太淡了,淡到随时可能消失,我好不容易找到他,可不能退开。

掌心一晃,扁担被我轻易地拨开,身体又前进了一步。

这一次,他的气息彻底浓郁了起来,我开心的笑了,“还不出来?”

回答我的,是更多的扁担风。

我手指弹出,几乎是瞬间,那些人全部穴道被指风点住,顿在当场。

世界,清静了。

“你真的要逼我动手抓你出来?”我扬起声音,威胁感十足。

“好啦,出来啦。”一声腻腻的声音里,车帘子被掀开。

一身红色的喜服,胸口偌大的红花,看的我一惊。但是真正惊到我的,是眼前这个人。

面如锅底,大环鼻子铜铃眼,还一只大一只小,阔口咧腮,一把络腮胡子,身体壮如铁塔,出来这一步,整个车身都震了下。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此刻正用一双含情脉脉地眼睛望着我,笑。

一笑,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

我满心期待着独活,怎么出来这么个货,我一句话冲口而出,“你是谁?”

他捏着衣角,扭捏了下粗壮的腰身,马车又抖了抖,连马儿都站不住地跺了跺蹄子,他用兴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笑的越发开心了,“谁还敢说我嫁不出去?说什么我娘用一万两银子才好不容易把我许了出去,现在你们看到了,我王大富也是有人要的,还有人为我抢亲呢。”

他跳下车,我感觉脚下的青石板都在震动,他热情地朝我扑来,“就冲你的脸蛋,我跟你走了。钱不是问题,我爹有的是!”

我噎了下,脚下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壮士,你误会了。”

他仿佛没听见我的话,双目放光,“我就知道,终有一日,会有绝世高手从天而降,向我表达爱意,我的梦终于实现了,我嫁你,我嫁你!!!”

我草,这哪来的事啊!

不等我开口,他已经朝着我扑来,“我知道你武功高,带着我凌空而去,留给他们一段传说吧。”

我去,我要能带得他这体格还凌空得起来,才是传说!

脚下一错,我闪开身体,“你听我解释。”

他已经双眼闪烁着金光,“你是要向我表达爱意吗,这么多人的面,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快说,快说!”

我与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壮士,我是来找男人,不过不是找你,我找……”

“反正是找男人,我也是男人,找谁都一样。”他急切地打断我的话。

“当然不一样。”我差点吐出一口老血,独活和他,能一样吗?

“我娘有钱。”他叫嚷着,“我给你钱,快娶我。”

“不、不需要。”我摆着手,“我虽然算不上家财万贯,我也不能为了钱出卖爱情,当然**也不行。”

“不管,你拦了我婚车,就要娶我!”

“不行!”

“必须娶!”

“不可能!”

两个人的声音交替着,忽然间我听到一声轻笑,外加一句话,“我没有一万两陪嫁,你娶不娶?”

“不……”原本直觉到了嘴边的话在判断出这声音的熟悉度后,被我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仰首看去,马车的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了个慵懒的人,他侧卧着,手臂支着脑袋,笑盈盈的望着我。

我狠狠地点了下头,冲着他扯开声音,“我什么都不要你的,只要你的人,你的心,我娶你。”

声音在街头飘荡,他眼底的笑意越发大了,“真的?”

我咬着牙齿,“真的!”

他抿着唇,“我就想知道,我不见了,你会不会找我!”

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否则不可能我都感应不到他,这个混蛋试探我。

他眼珠子一转,额间那抹朱砂血痕更加明丽了起来,“我下去,你不会打死我吧?”

“我保证,不打死你!!!”这句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那就是打残我咯?”

***,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千年的妖怪,好难伺候。

“不打,你现在下来,我们成亲去。”

他支起了身体,“现在?”

我点头,“现在!”

“好!”他一跃而下,落入我张开的怀抱。

我抱了个满怀,手指忍不住捏上他的腰身,狠狠地拧了下,听到他笑声阵阵,勾魂**。

“喂,我怎么办!?”那王大富冲了过来。

我眼神一惊,想也不想握上独活的手,窜上了房顶。

王大富的声音在底下叫嚷着,“娘子……”

我身体一个哆嗦,险些掉了下去,耳边独活的笑声又扬了起来。

我瞪他,都是他干的好事,还好意思笑我。

搂上他的腰身,我脚尖一点地,飞快窜走。

耳边,依稀传来了某个粗豪声音的嚎啕,“我的娘子,你别走,娘子……”

风声刮过,独活笑声不断,悠悠扬扬。

在我狼狈的窜逃,他轻语传来,“其实我知道你会来寻我的。”

“闭嘴。”我翻了个白眼,“仔细给我看着。”

“看什么?”他问道。

“土地庙,不是娶你么,好歹找个土地公公拜拜,也算是拜过天地了。”

他笑的更加放浪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家伙除了邪肆之外,还有这么骚撩的一面?

“和拜天地比起来,我更喜欢……”他咬上我的耳垂,“洞房!”

☆、以剑起誓的婚礼

以剑起誓的婚礼

有时候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与独活的感情,可以进展的这么快,快到就像是一个泼了油的柴火垛沾上了火星后的爆发,轰然一下就全部燃烧了起来。

有一种人,对你而言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象是交往许久,能瞬间点燃你心底全部的热情,契合到没有任何矛盾点。带给你神交许久的默契,也带给你初次相遇的激情。

独活于我,就是这样的存在。

不需要去苦心经营一段感情,不需要去细水长流彼此磨合,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你就知道他属于你,他是你的。

我对独活,没有迟疑,甚至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滥情,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喂,找到土地庙没?”我问着他。

他脚下一停,带着我落下。

我四周环顾,空空荡荡一片,黄沙蓝天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别说土地庙,连棵树连根草都没有。

“这有土地庙吗?”我有些疑惑。

他哼了声,朝着我伸出手。

“什么?”

那眼睛挑着我,“拜天地。”

好吧,他说的也没错,这里只有天和地,还真是纯正的拜天地。

“那就拜吧。”我撩起裙子就准备跪下去,被他一把捞了起来。

“等等!”

我莫名地看着他,“等什么,又没买花烛香什么的,莫不是你还要等个吉时?”

说拜天地就拜天地这么随便的我和他,我不认为他还会等什么吉时,难不成他反悔了?

“给我。”他的手继续摊开着。

我嘴角一抽,还是不明白,“啥?”

“剑!”

“独活剑”?他要这个干什么。

心里想着,却还是把剑递到了他手里,只见他手一抖,剑出鞘,落在前方的地面上,剑身颤鸣晃动。

“你忘记了天族人是怎么行婚嫁之约的吗?”他哼了声,眼睛看着地上的“独活剑”。

他一句话,我恍然想了起来,天族人的婚嫁之约,都是在祭坛上的剑座旁,对着“独活剑”叩拜,并且以两人之血滴落剑身,完成血誓之约。

“你自己拜你自己,会不会有点诡异?”我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幸好没买香,否则会不会有种上坟的感觉?”

他冲着我狠狠一瞪眼,“你到底拜不拜?”

“拜、拜!”我拉着他一起跪下,“我拜还不成嘛。”

两个人,一把剑。知道的是在拜天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复仇歃血呢。

“一拜天地……”我自己喊着。

一叩首下去,风吹起一把黄沙,迷了我一嘴一眼,顿时泪流满面。

“二拜……咳咳咳”

再叩首下去,风吹的更大了,眼睛也睁不开了,糊了一脸的沙子,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身边人同样的动作。

两拜之后,我握上他的手,两个人站起身,走到“独活剑”面前,掌心同时擦过剑刃。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双手牢牢地握在一起。

交叠着的手抬起,血从我们交扣的掌心滑下,一滴一滴的打在剑身上,转眼就消失无踪。

他抚开我的掌心,看着手心里残留的血迹,俯下脸。

唇瓣轻柔地吻上,柔嫩的唇瓣卷起血珠,珍惜地含入口,那一抹血色将他的唇染的更加艳丽。

这亲吻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雪山深谷,他也是这样低下头,舔掉我的血,但那时候的他,只有贪婪,只有不满足。而现在,我感受到的是他的珍惜,是他的爱怜。

眼前的人,弯下膝。单膝缓缓跪在我的面前。

这个姿势,一如当初在天族,他向我效忠时一样,而这一次不需要说我也明白,他效忠的是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独活,以血起誓,效忠族长煌吟,永不背叛。”他的话听在耳朵里,我无声的笑了。

永不背叛我的人,永不背叛我的情。

我知道他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当他站起时,我轻轻靠进他的怀里,“其实,你不必这么做的,我知道你……不是他。”

我有心结,但是那个心结其实我已经放下,我更不会把自己的心结强加在他人的身上。

“我只是想做,就做了。”他回答的简单,目光却满满的都是柔情。

现在的他,有血有肉,连性格也鲜活了起来。这样的眼神,怎么看都让人挪不开眼睛,盯着久了不小心就沉溺了进去。

“你就是看**不顺眼,所以抢着都要弄个婚嫁仪式。”我轻轻地哼了声,脸上却是笑。

他咧开唇,露出两排漂亮的牙齿,那笑容在阳光下,明朗极了,“原来你知道啊?”

“我看上去很蠢吗?”

从他一开始躲藏到让我寻找,他的心思我能猜不透吗?

“我只介意他。”他撇撇嘴巴,一脸不屑,“我说了护卫你爱的人,可没说护卫他。”

“哦。”

“还有,该记得的仇我记得,不保证看不顺眼不出手。”

“呃。”

“不管是你师傅,还是你的将军,或者什么患难知己。”

“啊……”

“以前的仇该打还是要打!”

“这……”

“你想反对?”

我忽然觉得,刚成亲难道不是妻子对丈夫立威么,为什么我这里是反的?还有我千算万算,忘记了独活这个极度保护我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