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暴露了太多心思。

如果他真的要挣脱,杨白驰捏不住他,如果他真的顺从,又何必挣扎?

有时候人心,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选择。

他的矛盾我懂,动了情的人,总是容易心软。

我挑眼看着杨白驰,“杨姑娘,我告诉你我的身份,可不是为了让你半夜撞开我的门冲进来打扰我好事的。”

“你答应我的要求,我马上就离开,保证不打扰你的好事。”她倒直言不讳,“你既然肯告诉我身份,难道不是希望我来找你吗?”

好吧,我承认我刚才心软了,在大门前念她痴情,才告诉她我不是裔萝的恩客,而是“百草堂”的东家,早知道她这么鲁莽冲进来打扰我的好事,我就告诉她裔萝我娶回家了,气死她为止。

我俯首饮茶,茶气袅袅,遮掩了我嘴边的坏笑。

“不答应。”我嘿嘿一笑,丢出三个字。

杨白驰的表情僵了,“我还没提要求。”

我抬起无赖的脸,“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不答应。”

“为什么!”她呆了。

“就因为你骚扰了我的好事。”我冷哼一声,不在看她。

“阁主!”这一次开口说话的,倒是在一旁闷了许久的裔萝,短短两个字,带了几分委屈,几分不满,还有几分撒娇。

显然,他对我逗弄杨白驰的态度有些不满,更多的是不舍吧。

刚才还口口声声不被她包身的人,现在却又改变了主意。

雪白的手拈上我拿着的杯子,把我的手按下,“你呀……”

木槿这剔透,一眼就看穿了我逗人的心思,也看穿了我报复的心理。

我握上木槿的手,一根根地把玩他的手指,吊儿郎当地看着杨白驰,“既然木槿开口了,我就听听你的要求,说吧。”

杨白驰硬邦邦地开口:“我要给他赎身。”

我的目光挪向裔萝,话却是对着杨白驰说的,“你要知道,他卖的是终身,不是有钱就能赎身的。”

当初裔萝与我达成的协议,的确是卖断了终生给我,但是我一向不阻拦公子的去留,如果裔萝要走,我绝不会阻拦。

现在要看的,就是裔萝的意思。

这些事,我懂、木槿懂、裔萝懂,但是杨白驰却不懂。

“怎么能有这样的规矩!”她急了,“我要去官府告你。”

“哈哈哈。”我放出一长串的笑声,不住地摇头,抓着木槿的袖子擦去我眼角的泪水,“你为了一个公子,去官府告我,你不怕给家人丢脸?”

不等她回答,我又补上一句,“就冲你一个军营的小小校官,可知我这‘百草堂’的后台是谁,我有卖身契,你给我来硬的,只怕也是不行的。”

她傻傻地看着我,“谁?”

这一次,就连一贯矜持的木槿都悄然别过了头,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而裔萝扭曲着面容,望天翻了个白眼。

“你们帝君之妻,现在‘紫苑’半壁江山的掌权人。”我坏心地说出一句话,看着她煞白的脸,“所以我劝你,别打硬抢人的主意。”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他?”她的眼浮起无奈,口气已软了。

“第一、听闻这次大军要出征,若他日归来,你能做到连升三级。第二、裔萝要明媒正娶,从我这‘百草堂’出嫁为正夫。第三、终生只有一夫,不纳伺,不收君。第四、十万赎身银。”我轻描淡写地说着,就像讨论明天天气一样轻松随意。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就连木槿,都用一双深沉的眼眸看着我,裔萝看着她,也是始终沉默着。

我的条件,简直苛刻无比。叙情馆公子,肯被人赎身带走脱离火坑,都要感恩戴德了,哪有我这样提条件的。

但是我相信,木槿明白我的意图,裔萝更明白,他始终不肯开口答应这杨白驰,不就是因为这些吗?

他自觉身份不配,提不出来的要求,我来提。

我盯着杨白驰,“杨姑娘,如果觉得无法答应,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杨白驰侧首看着裔萝,她始终的不开口,裔萝的眼眶已浮现了薄雾,牙齿咬着唇瓣,死死地忍住,那手一寸寸地从杨白驰的掌心抽出。

就在那指尖即将脱离她掌心的时候,杨白驰猛地一用力,将他又重新握住,坚定的眼神看向我,“好,我答应。但是我也也有一个要求。”

我抬起眼皮,等待着她的话。

“我出征的日子,你不准他接再接别的客人。”她一字一句地说着,“这数月的费用,我给。”

我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点头了下头,“成交。”

裔萝眼眸跳动着神采,痴痴地望着杨白驰,眼眸一眨,无声地滑下两行泪水。

“木槿,我们回房吧。”我站起身,牵起木槿的手走出房门,当我与裔萝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读到了他眼感激的光芒。

“百草堂”的夜晚是热闹而旖旎的,而木槿的房间却格外的清雅安静,柔柔的凤顺着纱帘吹入,星光与月色,都在白色的纱帘外,若隐若现。

我斜倚在**脚,懒散地靠着,手的茶盏晃动着碧绿的茶,木槿倚在我的身边,与我一同欣赏这难得的月色。

“有话想问我?”我轻声地问着他。

木槿与我之间,有时候不需要看,只要静静地体会,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知道对方此刻的感受。

他心头存着疑问,我也知道。

他伸手揽上我的肩头,“你的一二三点,我都明白,换做我我也会提这样苛刻的要求,只是你的第四点……”

他迟疑了下,“你不缺十万,但是对于一个校官来说,十万两则太多太多,这个要求让我不明白。”

我笑笑,“人有时候就是太现实,付出的本钱越大,也就越放在心上越珍惜,这就是所谓的人性本贱吧。我不在乎钱,但是现在我掏光她所有,她就会牢记,裔萝是他倾家荡产才娶回家的人,有时候物质的消耗远远胜过天长地久的承诺。”

木槿忽然笑了,明艳异常,“所以,我要没事花你的钱,花到你心痛肉痛,才会牢牢记住我?”

我在他的怀抬起脸,“喜欢一个人最简单而直接的方法,就是为他花钱。”

“我相信,这钱你也不会要,是留给裔萝的吧?”他轻声地说着,“你对他们,是有心的。”

当然,他们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早已如亲人一样,嫁裔萝就像嫁弟弟一样,自然也就花费的心力多。

“所以,你明明可以一道旨意就能做到的事,却偏偏要她自己去做到,面对家族的压力,面对外界的指点,就为了让她在艰难知道得来不易而珍惜。”他眼含笑意,眼神温柔地戳着我。

不愧是我爱的木槿,我的一点一滴想法,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我翻身,趴在他的怀,“如此良辰,我们似乎不应该谈论他人的事了吧?”

他低下头,温柔地吮上我的唇。

我回应着他,由着他的手将我的衣衫解开。

轻柔的微风吹开纱帘,吹在肌肤上,凉凉的说不出的舒服。

他的掌心,摩挲在我的身体上,那一点点的渴望,一分分的眷恋,都在动作诉尽。

他的衣衫被我抛落在地板上,今夜的月光很亮,不需要任何的烛光,我都能将他看的清清楚楚。

公子人如玉,说的就是此刻的木槿吧,无论任何时候,他的身上都萦绕流转着淡淡的辉晕,让人爱不释手。

手掌贴在他的身上,来回地摩挲着,那细腻的触感,柔嫩地与指尖交缠,勾起人心无边的占有欲,甚至恨不能将他吞入腹。

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刚才你答应了我什么?”

望着那双明媚的眼眸,我松了调皮的手,“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

今夜,由他。

他的手指点上我的唇瓣,“记住,你答应过我什么,这是你今日欠我的。”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木槿如此记仇,更不知道木槿居然能拿捏着我一句话,让我不得不顺从。

(此处删除几百字,自己脑补)

他引领了一切,我顺从了他。今夜,我与他的关系,由他主导。

☆、等待一夜的王夫

等待**的王夫

当我带着一身疯狂后的酸麻偷偷从殿顶上跳入院落的时候,天际才刚刚泛起一丝浅浅的蓝色。 ..

看着木槿沉睡的容颜,我很想就这样在他的怀睡去,一直到自然醒来。我更想一直陪伴在木槿身边,半刻也不分开。

但是我不能,我的心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自己,今天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已经免朝太多天了,今日大朝之日,我不能不出现。那些等待我宣布主帅人选的官员们,早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堪了。

所以我要回宫,必须回宫。

温香软榻,美人在侧,要多大的勇气才能离开,但是我不得不离开。

“花何?”我轻声叫着,“把我的朝服拿来。”

花何催了我这么多天,听到这句话只怕会笑昏过去,立即屁颠屁颠地拿着我的朝服赶来了。

我等着、再等着、却没有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也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

这花何,平日里不该出现的时候老是在我身边转悠,需要她的时候也不知道死去哪儿了。

“花……”我正叫着,猛然回身间看到了一个身影,那话也硬生生地顿在了口边。

轮椅上,如精灵一般的人。

他倚在椅背上,面容如冰玉清透,美的不像人,那气息淡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那双漆黑的眸子似最为精美的黑曜石,流转着灵气,悠然地停在我的身上。

轻轻地,轻轻地,露出一抹笑容。

笑容浅的,就像这清晨的一缕风,看不到、却能感受到那股清新。

**,一个拥有着浓艳名字,浓艳容颜,气息却如风的少年。看到他的脸,都会让人不由抽疼了心。

“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走近他,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因为我发现他那轮椅的扶手上,有薄薄的水雾。——他根本不是早起,而是昨夜就在这里了。

心底,瞬间泛起怒火。

“你搞什么!”我想也不想地抓上他的手,那手纤细柔软,却冷的像块冰。从我的手上一直寒进我的心。

他的衣袖,因为寒露的侵蚀,也是占满了湿气,晨风一吹更冷了,凉凉地贴在他的身上。

纤细,单薄,几乎被晨风消融的身体。

“没什么,等你而已。”那声音也是淡淡的,漠然。

一个矛盾的人,一个让人看不穿的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无穷的魅力让人靠近,却又无法真正的贴近他。

越是无法亲近,越是想亲近。这就是人的本性,只因为那张本不该存在于人世的容颜。

“等我还是等死?”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的怒火就是无法压制,反而更加升腾起来。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冲天的火气。

我的话出口,他的笑容忽然大了,不再那么淡淡的,而是犹如初升的太阳,炙热而猛烈。

这就是**,太过于侵略性的脸就像天下至毒的药,刹那就让人丧失了抵抗,被他征服。

“你在在意我吗?”那声音有着熬夜后的疲惫,却也有着喜悦的明朗,更有着猜测后的明白。

可怕的人,可怕的读懂人心的能力,更可怕的是明知道他的能力,都生不起抗拒的心。

他的口气,永远都是带着笃定,面对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眸,连否定的勇气都没有。

“进去吧。”我推上轮椅,将他推入殿内。

**榻边,他朝我伸出手,“帮我下,不知不觉坐了**,腿麻了。”

当他伸出手的一瞬间,我看到那宽大的衣袍笼罩之下,是一抹亮眼的金色,属于帝王独有的金色。

整整齐齐,叠在他的膝上被他拢着,**的时光,也未曾留下半点折痕,可见他的小心翼翼。

在我的目光,他将衣衫捧到我的面前,“这是你第一次上朝,为你定制的朝服,穿上试试。”

他就为了等我试这套衣服,等了整整**?

“你拖了这么多天不肯上朝,今日一定会去,我没有猜错吧?”那语气让人无法反驳,只能点头。

“我想着你今日上朝,昨日应该会回来,所以说等等你。”他微笑着,不带半点埋怨,“不知不觉就等了**。”

“我不信。”我摇头,“等待最是漫长,**的时间,怎么可能是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呢?”

更深露重,长夜寂寥,最是难捱的时光,**的漫长比起白日,更是让人觉得时辰缓慢。

**低下头,笑了笑。

就是这一低头间的柔软,让人怦然心动。

我扯过旁边的被褥,将他团团包了起来,就在我抽手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一双眸光忽闪着:“好吧,我是不甘心。”

我明白他所谓的不甘心是什么意思,既然决定等了,没有等到人,总是不甘心的。于是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到最后已经不在乎时间,执意等到我为止。

“这又何必?”我叹息,摇头。

他却平平静静的,表情带着几分娇憨:“我故意的,理由你知道,谁让你躲着我。”

没错,自从大婚典礼之后,我就一直躲着他,几乎不曾与他见过面,更不会主动找他。

也许是逃避那个名分,也许是逃避自己内心的矛盾。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就选择了暂时的走开。

而他,就是故意报复我这种行为,让我内疚,更是让我牢记。

牢记某天的夜风,有一位少年撑着病体,等了我整整**。

我更知道,以他的心机要我牢记的,是若有一日他真的因病而离去,这件事我将会牢记一辈子。

如果不能陪你到老,就让你永远不能忘记我。

这就是**的心机,**的不甘。

他被我的被褥包裹的像个粽子,只有一个脑袋在外面,笑盈盈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