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更知道,这不是云纵内心的真实想法,现在的她只是木偶,任人操作。

这样的天族勇士,如何杀得下手?

“吟啊吟,你还是一如当年那般没出息,每次都是因为心软而误了大局,而我就不同,我不会手软,我不会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雅看着我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不屑。

我嘴角勾了勾,“你不会手软,就赢得了天下吗?不知道暴政只会逼反吗?看看如今你的‘落葵’,还有几人顺从于你,再想想你的疑心病,长老死的死走的走,还剩下了什么?”

一句话让雅的脸变了颜色,脸上的肌肉跳动着。

“你如今疯狗一样,何尝不是因为你掌控不了全局,就想着坑坑我让自己舒服点。”我冷笑着,“雅,这一次的你甚至比当年还不如,当年你身边还有忠心耿耿的长老,现在呢?”

她的想法我又何尝不知道?

雅不想认输,却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局面已经不由她控制了,她对天族的屠杀,对云纵她们下蛊,每一个目的背后,都是对我的愤恨和不甘心。

“是啊,我得不到的也不让你得到。”她的双眸同样赤红,“你得到天下又怎么样,你的目的是让天族恢复当年的平静,可惜你永远都做不到,永远!!!”

她发出凄厉的笑声,“吟,你让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也让你得不到你想要的。”

两次输在我的手上,她最终选择了毁灭天族。所以她屠杀,她不顾一切地下蛊,无论如何她的目的都达到了。

“你根本不配做天族人。”我冷然地看着她,“你连自己的族人都不放过。”

“我又不是你。”她哼笑望着我肩头的伤口,“你会为他们而自伤,而我不同,逆我者就是敌人,敌人又怎么需要顾及是不是族人呢?不顺从我的人,就该死!!!”

对,我与她最大的不同,就是她轻贱生命,轻贱族人。

她挥手间,云纵手的武器幻化了千万条光影,将我团团包裹住,与此同时其他人也一拥而上。

他们虽然没有了神智,武功却一点没弱化,不仅如此甚至因为没有了生死厉害的判断,手的杀招全然不顾地喷薄涌出。

与他们相比,不能如此全然释放的,唯有我。

我的身体在转动,躲闪,快的在招式寻找破绽。

手指一伸,点上云纵胸前的穴道,一股真气顺着手指逼了进去,想要截断她的血脉。

截血的手法,比点穴更加深奥,也更为艰难。

因为血气一旦被截断,真气运转就会不继,身体失去真气的运转,就没有了任何战斗的能力。

这是我能想到的,能够制止他们又不会伤害他们的最好办法。

但是当我的真气逼入后,原本在我推断应该立即软倒无法战斗的云纵,却表情冷漠,手的剑直刺向我的胸口。

如此近的距离,这突然的一幕,让我差点有些措手不及。

剑,擦着我的肩头划过,一缕发丝随着她猛烈的剑风飞起,飞扬在半空。

我的手抚过腮边,摸到半截断发,耳边听到的是雅狂浪的笑声,看来她对云纵差点伤了我是非常开心的。

我回头看着雅,眼神恶狠狠的,恨不能生吞了她。

我生气,并非云纵差点伤了我,而是这差点伤我背后隐藏的,是雅的另外一种恶毒心思。

“你强行将她们穴道筋脉移位?”我虽然是问雅,心却已是知道答案。

回答我的,是雅的冷笑,“怎么,心疼她们了?”

是的,我心疼。

穴道移位,只要是武功够高深的人,都可以短暂做到。但是筋脉移位,则需要强大的意志和真气来抗衡。

因为筋脉移位的疼痛,唯有本人才会明白,若非迫不得已,通常武者都不会这么做,筋脉移位带来的后果,绝非三五日能够恢复。

短则数月,长则数年,那些移位的筋脉才能恢复往日的强劲。但是雅,却强行将他们的筋脉始终保持在移位的地方。

因为他们失去了自我的意识,失去了感觉,他们不知道疼痛,更不知道让自己错位的筋脉回位,这样长久下去,就算他们醒了,他日也不过是废人。

筋脉的损伤,再也无法治愈。

雅作出什么样狠绝的事情我都不会再意外,我只是心疼,心疼她如此将天族人视作畜生玩物。

一个人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就是如木偶、傀儡一般,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意识地活着。

“反正活着也没用了,你也不必考虑是杀是留,死了对他们来说还是一种解脱了。”雅带着犹如看戏般的目光,冷冷地嘲笑着,“看我对你多好,连这个都替你安排好了。”

是的,她的就是要我亲手杀了我的属下,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身为族长,不能拯救自己的族人,甚至还要亲手了结他们的性命,这何尝不是我人生最大的无能。

我不再理会雅,身体转入人群,拳掌挥舞着,与已然没有了意识的他们交手。

不断的有人被我打倒,但是很快就翻身爬了起来,继续扑入人群朝我攻击着。

我就这样在人群翻腾着,就像掉入狮群的鲜肉,被不断地撕咬着,扑杀着。而我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身影,月白色的身影。

是沈寒莳!

他与我并肩而战,不时将扑上来的人打飞,但是我却没有看到他那杆熟悉的银枪,我知道他是在为我考虑,因为他看穿了我的心思,下不了杀手的心思。

但是他却没有责备我,因为他与我一样,骨子里都流着天族人的血液,无法对自己的同伴与族人下手。

“泽兰”城下的抉择,又一次放在了我们面前。

这一次的抉择,比“泽兰”城下,更难。

“你还能支撑多久?”在两人身体相碰的瞬间,我低声问着他。

“怎么,你要放弃吗?”沈寒莳一语道破我的心思。

没错,我的确是有了放弃的想法。

“那你就彻底了她的计了。”沈寒莳伸手打飞一个扑上来的人,回头瞪着我,“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杀他们,你以为他还会站在那吗?”

他目光的方向,是独活。

由始至终,独活都站在那不曾动过,他冰冷的眸光看着人群,看着疯狂而木然的云纵他们。

独活出手,绝无活口。

独活不懂得伤人制敌的手法,他只会杀人。

所以,他始终不曾出手。

他在顾虑我的心,顾虑我不愿意伤害云纵他们的心。

我原本的杀气,在看到独活屹立不动的身体时,忽然冷了下来,那心头翻涌着的各种想法,也在这一刹那归于平静。

他们尚且未曾放弃,我又怎么能放弃我的族人?

什么无法拯救不如给他们一个解脱的话,根本就是自己无能的体现,若我有足够的自信,又何必去担忧能否救得了他们?

独活的眸光与我相撞,他竟然无声地笑了笑。

不笑的人,在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格外的吸引人,何况还是如他这般的绝秀天下的人物。

“这里,交给你了。”我朝着沈寒莳开口,身体忽然跃起。

人在空,手已伸出。

空,剑吟颤鸣。“独活”剑划破长空,闪耀着红色的光芒,落入我的手心。

从最开始放下“独活”剑,就不过是压制人心的想法,我太清楚自己和“独活”剑之间的关系。

人落地,剑入手。

几乎不带任何停顿,我的剑招就逼向了雅。

她是一切的起因,是所有的主导,如果我要救云纵他们,那么杀了雅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的身体后掠,躲闪开我那夺命的一招,但是不等她人影落地,我第二招又逼了上去。

“雅,你在‘泽兰’城下就不敢与我一战,如今在你的地界,在天族的内斗之,你还不敢与我一战吗?”我站在圣泉旁,风猎猎吹动我的衣衫,我冷冷地看着她,“莫非你也不敢!?”

她的身后,是誓死保护她的族人,雅完全不理会我的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杀了她!”

人群拥上,又是疯狂而激烈的搏杀。

每个人都有她的拥趸,有无理由相信与维护她的人,我与雅都是。但是雅没有感激这份信任与奉献,她只是利用她们的盲目,让她们成为她杀人的工具。

独活还是没动,我知道只要我的心底有一丝犹豫和仁慈,他都不会出手。

寒莳在与云纵他们缠斗着,能够面对这一切的,只有我自己。

“我忘记告诉你了,她们从昨日被我下蛊错筋脉到现在,似乎快一日了。”雅的声音,从人群后冰冷地传来。

我懂她什么意思,一日之后,就算我救得了云纵,她们也会成为永远的废人。

人影,跃起。

我选择扑进了人群,手的“独活”剑扬了起来。

刺出,收回,一串血珠。

再刺,再收回,又是一道血珠划过眼前。

我的手没有丝毫停顿,我的动作也没有任何迟疑,我的眼神坚定而果决,我每一次伸手,每一个动作,我都不曾看过自己的剑,我的视线,只有一个人,雅!

每一个人倒下,雅的笑容就多一分,每一抹血珠,都让她的眼跳跃着兴奋。

因为她看到我,终于对族人下手了。

☆、曲忘忧的选择

曲忘忧的选择

人影,一个接一个倒下。给力文学网. .

我手的剑越来越快,血色飞舞,人群后雅的冷笑那么明显。

我知道她在笑什么,她笑我终于和她一样了。

一掌打飞面前的人,我的身体跃起在空,一剑直指雅。

“呵呵。”她手的剑抽了出来,迎向我。两个人的剑在空爆发出星星点点的火光,爆裂着。

数十剑之下,我看到她眼通红的杀气,我看不到自己,但是我想我也一样。

我与她,百年的恩怨,终有这一战。

我的杀气,已经升腾到无法压抑,因为她对族人的冷酷,对属下的冷漠。

她,同样。

我一次次地夺走了属于她的身份与地位,一次次地输给我,早已让她对我恨之入骨。

不,这话只怕都轻了。

她与我之间,都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对方的血肉,如果有可能,都要追到黄泉路上打散对方的魂魄才能解恨。

前世之怨,今生之仇,我们的眼牢牢锁着对方。是不死不休的无声的气势,看着对方的手。

我曾经无数次顾忌情分,也无数次心软。

但是我知道这一次,绝对不会。

而她看着我的时候,只是噙着疯狂的笑意,“吟,现在的你和我有什么差别?”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的手上沾满的也是天族人的血,你还嘲笑我搅动天下大乱,你呢?”她盯着我,恶狠狠的像一头嗜血的饿狼,“不是自称要维持传承,永继大任,维持天族稳定,让天下太平的吗?”

她的话语狠毒,她的表情狠毒,都比不上她手武器的狠毒,每一剑的落处,都是我的死穴致命之处。

面对她狠毒的话,我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手的剑挥舞着光圈,将她手的招式一一挡下。

“你说你会做好天族的族长,如今这就是你对先祖们的承诺吗,就是你对我娘亲的誓言吗?”

她的话,让我的剑一顿。

没错,我的确在师傅墓前许下过誓言,正因为“独活”剑的选择,让我取代了雅成为族长,或许有内疚,但更多的是责任,我对着师傅的墓郑重发下誓言,要做天族最称职的族长,绝不让族人受到半点危难。

因为没有名正言顺,责任感也就更大,肩头上的压力也更大。在这样的责任与压力之下,我越想要做好,越是没能做好。

我没有对不起师傅,却对不起了自己的誓言和族人。

就在我这一愣神的功夫里,她的剑如灵蛇般射了过来,我慢了半拍地抬起手腕,勉强地接下了这十数招式,却已经有些力有不逮,脚步凌乱。

她飞舞的袖角下,忽然射出数道乌金色的光芒,将我的心口、小腹、面门尽皆锁在她的攻击范围之内。

依照我凌乱的脚步,这笼罩全身的暗器,我是万万躲不过去了。

寒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身体晃动,却怎么也晃不出那寒光的范围。一掌飞快拍出,迎上那寒光。

掌风不但没能拍飞那寒光,甚至没能让它们有半点缓势,更加迅疾地朝着我飞来。

这暗器,能破内力!我的心头猛然闪过这个念头。

雅的脸上,是算计即将得逞的快意。

“哼。”我原本已尽的招式忽然变了,手腕翻转抡起一圈剑光,口一声轻啸,化掌为指弹向乌光。

清脆的声音不断响起,几点乌光在我的劲气尽皆落地。

我看着雅,“这就是你的伎俩?”

她眼底的笑容凝结了,狰狞地看着我。

“你提及师傅,提及天族,无非是想让我失神,好让你偷袭是吗?”我傲然面对她,“可惜你错了,你太低估我了。”

我手的剑化为一道道疾风雷雨,直扑向她,“我从未对不起师傅,也从未对不起天族,如今的天下大乱,如今的天族内斗,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我不会逃避我的错误,但也绝不会承担不该我承担的愧疚。”

我的招式一招比一招更疯狂,雅在我的攻击不断地后退,不断地躲闪,她的身法越来越乱,越来越沉滞。

“我许下的誓言,我绝不会忘记。我对祖先的承诺,我也一定会做到。”我坚定地开口,一剑直刺她的心窝。

雅艰难地闪躲着,这一剑划破了她的衣衫,划过他的肩头,也削落了她头上的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