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发瞬间披散开,在狂烈的风飞散着,打上她的脸、拍上她的肩,尽是狼狈。

“你做到了吗?”她扬起手上的剑,手腕在不自觉的颤抖着,“你杀了多少天族的人,你能对先祖说你没有杀一个无辜的天族人吗?”

我斜眼冷笑,“一个挑起所有争斗的人,一个为了自己野心不顾一切的人,一个为了族长之位天下之主身份可以将百姓当做蝼蚁的人,居然说我对不起祖先,你觉得这样的话,还能让我心生愧疚吗?”

她的目光从发丝后透出来,嗜血。

“我故意让他们攻击你,就想看看你为了族长之位会不会杀了他们,在我眼别说百姓如蝼蚁,就是天族人又何尝不是蝼蚁?我不在意他们的性命,可惜你也一样不在乎。就算你赢了我,你也永远不可能做到你对祖先的承诺了!!!”

“你说我杀了无数天族人,我真的杀了吗?”我笑着,回头。

先前围攻我的人,一个个躺在地上。有的人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撑起身体,却勉强地撑起半个身体,又摔了回去。

一双双眼睛,在地上瞪着我和雅的方向。

雅大惊失色,“你……”

“你忘记了吗,这圣泉之我得到了什么?”我扬起目光,冷然看着她,“我的武功,若要禁制他们气息半刻一点也不难,我只是要他们看清楚,他们一直维护着的人,是什么样的。”

我转过身,看着地上一双双黯然的眸光,“如今你们听到了,也看到了。可死心了?”

那一双双眼眸,无力地闭上,再也不看我,也不看雅。

“我杀了你!!!”雅疯狂地叫嚣着,一跃而起,再度挥舞着剑。

但是此刻她的剑招乱而无序,只有疯狂。

我又是一剑刺出,这一剑穿过她的破绽,直取她的心口,快如奔雷的动作,她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抵挡的能力。

剑尖,又一次划破了她的衣衫,刺入了她的肌肤。

只要再有半寸,我就能取了她的性命。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眼角忽然看到了一缕飘飞的花影,从一旁闪来。

我眼眸一眯,手下的动作迟疑了。

就在这迟疑的半分,雅已被推开,剑锋拉着长长的血痕,划破了雅的胸口,划破了她的胳膊,却终于留下了她一条命。

那剑锋前,换了人。

俊美、妖艳的男人。

曲忘忧!

他的衣衫上绣着艳丽的山茶花,当那身影飞舞的时候,花朵瓣瓣绽放。当我看到那盛开的花朵时,我就知道是他来了。

他舍不下雅,绝不会看着雅死。

我还是手下留情了,因为他而放弃了最佳杀了雅的机会。

他站在我的剑锋前,依然是那无畏无惧的表情,骄傲地扬起头,胸膛迎接着我的剑尖。

面对着他,剑尖就在他的胸前,却怎么也刺不下去了。

他胸膛再挺,剑锋没入一分,衣衫上顿时沁出一抹血色,在蓝色的山茶花盛开,就像是最美的粉色花蕊,增添了鲜艳的活气。

我的手下意识地撤了撤,将剑尖抽了回来。

对于一个人到底有没有感情,危险的时候最能体会,无论心有多少想法,身体已做出了第一反应。

我对曲忘忧,做不到无动于衷。

而他的眸光,停留在我的剑尖上,缓缓地、缓缓地上移,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与我静静地对视着。

他是一个性**,喜则大笑、怒则动手,绝不会有半点隐瞒,但是现在的他,让我读不到半点心思。

不惊不喜,无哀无怒。

“让开。”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他,也不想与他对峙。

花还是那最美的花,却已然没有了魂魄似的。

雅在地上翻滚着,手指捂着肩头,疯狂地叫嚷着:“发动蛊,给我发动蛊!!!”

发动蛊?

我心头一愣,曲忘忧望着我的那双眼眸,轻轻地闭上。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人群的沈寒莳,忽然发出了厉啸,那带着狂怒的吼声让我情不自禁的回头。

此刻的邢云纵与天族的勇士们,形如疯狂般,攻击比刚才对付我的时候猛烈了不下数倍,独自一人在人群的沈寒莳,刹那间变得难以支撑。

“忘忧儿,住手!”我脱口而出大喊着,出口的依然是当年最**的昵称。

“你觉得他会听你的吗?”雅大笑着,“他是我的人,我的!”

我也顾不得其他,掉头就待扑向人群,我决不能让寒莳收到半点伤害。

几乎是同时,空再传一道啸声,伴随着两道杀气。

这声音,来自始终未曾动过的人,独活。

独活的杀气,则毫不遮掩的指向曲忘忧。

曲忘忧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根本不知道独活的逼近似的。

雅看着独活的逼近,看着独活的掌抬起,看着独活的掌风即将打上曲忘忧的胸口,她的嘴角,流露了一丝冷酷的笑容。

她根本没有救曲忘忧的打算!

该死的!!!

我想也不想伸手,拦下了独活的招式,“不要!”

那手掌,硬生生地停顿在了曲忘忧的胸前,掌风余势未消,激荡起了曲忘忧的发,狂乱舞动。

曲忘忧的唇角,滑下一缕血色。

我还是出手慢了,没能无伤地救下他。

“你居然连他都想牺牲?”我的怒火,再一次升腾,厉声大喝向雅,“他可是你口口声声最爱的人!”

面对我的指责,雅甚至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眼流露出的,却是有些不甘心,“可惜了,你居然拦下了他,你可知道他对他们下的是本命蛊,如果你杀了他,你的那些属下就都要陪葬了。”

对于曲忘忧,她竟然没有半分怜惜,而是可惜独活竟然没杀了曲忘忧,让云纵等人一起陪葬。

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

本命蛊,就是曲忘忧要自尽,所有被他本命蛊牵系的人,都会一起死。

我能拦下云纵不杀,却无法拦下曲忘忧不自尽。

“忘忧!”我急切地叫嚷着,“不要做傻事!”

这就是雅最狠毒的地方,她利用曲忘忧对她的爱,对她的死心塌地,对她牺牲性命的无怨无悔,让曲忘忧去死。

寒莳,被一群人压制着,命在旦夕。

我的招式快出手,抓向曲忘忧。

第一次,抓一个人,是为了救他。是为了让他不要去死。

而此刻的雅,也朝着我扑了过来。她在阻止我,阻止我去靠近曲忘忧。

天边,清啸如凤吟,直扑向雅。

我的眼角看到一抹金色,高贵的金色衣衫。

☆、雅的疯狂

雅的疯狂

那是凤衣,容成凤衣。

他的身上,还穿着与我并肩在“泽兰”城楼上时的衣袍,天下间最尊贵的凤后衣衫。

他的眼眸冷寒如冰,冲天的杀气里,他手的剑花抖动,直取雅的咽喉。

“你,是我的。”容成凤衣冷喝着。

雅的身影在空被拦下,在凤衣精妙而凌厉的剑招踉跄着落地,她看着凤衣手飞舞的剑光,“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破烂货也敢拦我。”

容成凤衣没有半点动容,更不因她的话而恼怒,只是对着我冷然地开口,“她,是我的。”

我知道,凤衣那冷傲又清高的性格,当初的屈辱他定然是要亲手报仇的。

他是神族族长的儿子,骨子里流淌着高贵的血液,他更是自视清高,清高到不容自己的人生有半点瑕疵。

唯一的屈辱,来自于雅。

唯有亲手杀了雅,他才能放下心那一片沉重。

我只来得及点下头,就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曲忘忧的身上,伸手毫不迟疑地点出,直指曲忘忧的穴道。

我不能让他死,决不能!

可他是谁,是传说的蛊王,是拥有几十年功力的曲忘忧,我再厉害也绝不可能在短短一招内制住他。

当我伸手的一瞬间,曲忘忧已是飘身后退。

他在躲我,他很清楚我要做什么。

“忘忧儿。”我拧着眉头瞪着他,心满是怒意,口气也充满了火气,“别干傻事。”

“你也生气了吗?”他看着我,轻轻地开口,歪着脸看我的表情,竟然有些说不出的孩子气。

“是。”我又一次伸手抓向他,但他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般,又一次提前闪动,离开了我的攻击范围。

他不远不近地站着,就那么看着我。一双清澈的眼眸里,看不到情绪,只听到他那仿佛迷茫的声音,“因为我要杀你的族人吗?”

“因为你轻贱自己的性命!!!”我毫不迟疑地说着,“就算你忘记了你的身份你的师傅,就算你只为爱情而活着,那也是为了得到爱情带给你的快乐,而不是为了爱情去死。”

此刻,我无比愤恨曲忘忧的痴情。他的痴情彻底将他带上了绝路,他还如此理所当然。

雅利用的,不就是这一点吗?

“你真的只是为了关心我?”他眨巴着眼睛,像一个孩子般的,口气是那么天真无邪。

但是我却知道,在这份表面的天真无邪之下,是曲忘忧已经改变的心。

他不再如当年一般爱恨全然放在脸上,这天真已是他的伪装,现在的他没有人能看透,也没有人能看懂。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抬起了手腕。

荧石手镯,依然挂在我的手腕,这么近的距离,我仿佛感受到了手腕间那暖暖的温度。

这镯子虽然漂亮,但我并非爱饰物漂亮的人,它对我唯一的意义,只让我纪念一个人,一个让我心动过,欺骗过,愧疚过,也曾经为他下定决心去拼搏的男人。

曲忘忧!

他的目光看着我的手腕,嘴角仿佛动了动,看不出是哭还是笑,就没有了任何情绪。

我明白,我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耻辱的存在,一个伤痕的记忆。我永远不会如雅一般让他真心真意的快乐。

“纹叶族”那个痴情的少年,快乐而明媚的他,我永远也不会再看到了。

骗来的感情,又怎么可能长久?

我只是想告诉他,无论他对我如何想法,我没有忘记曾经一起的岁月,我没有忘记他,我的心始终都有他的位置存在。

因为在意,所以不想看到他有任何不好。真心喜欢,还是希望他能过的好。

这个镯子的存在,只是想他证明,我所有的话,都出自内心。

而另外一边,凤衣手的剑越来越快,我能看到与天族武功一脉传承的精髓,却又有自己独到的一面。

此刻的凤衣手腕似是清风明月地拨动,但是蕴含的杀气却是层层叠叠,“在你眼,所有人都是低贱的,所有人的地位都不及你高贵,虽然我不想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武功传承自神族,这个名字你不会陌生吧?”

雅的眼有着明显的不敢相信,她看着容成凤衣,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还可以告诉你,神族绝不止我一个人。不过……”凤衣冷笑了声,“都不在‘落葵’。”

都不在“落葵”,那么就是在我这一边了。

这话的意思,雅不会不明白。

“你们!!!”她咬着牙,“也要帮着这个低贱的货与我天族血脉传承作对吗?”

“神族根本不想介入天族的任何内斗,你应该知道,当一个族群出现纷乱而不能自律的时候,他族可以接掌。”容成凤衣冷然地说出一句话。

什么?

我惊讶地看着容成凤衣,为何这一点我竟然不知道?

随后我就明白了,毕竟师傅为了将天族传承给雅,销毁了太多东西,我这个半道出家的族长,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也就是说,其实在我没有觉醒,而天族四散的时候,青篱、凤衣和**,都是可以名正言顺接掌天族的。

忽然明白,青篱口的那个斗争延续,因为他们的自傲,他们的能力,让他们知道天族已无敌手,所以才放开手脚兄弟之间为了族长之位玩闹下去。

在我还处于将醒未醒的时候,他们还是接掌天族的,可是他们没有。

青篱栽培了我,让我回归天族。

凤衣等待了我,让我再上一层楼。

更重要是**,他完全放弃了争夺而辅著了我。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恍然觉得自己的幸运,我才明白他们放弃了什么,一个本属于他们,已经在手的权利,他们放手了。

放手,说起来容易,做到又谈何简单?

他们三个人,个个都是人翘楚,任何一个都足以号令天下,除了彼此又有几人能是对手。

而他们,感心情愿为我放下了一切,却从未告诉我。

我最初只知道青篱无情、凤衣腹黑、**好胜,我却完全不知道这背后的意义。

尤其**,他一直说要这天下,却要我为他争这天下,我始终不明白其的含义,他要的,只是要我证明自己有能力再度让这天下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