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和妈妈,我相信我们都能养活自己。”对于她们母女二人,凭空多出来那么一大笔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件事她没有跟母亲商量,不过卫紫相信她会赞同自己的做法。

“看来你是相信米丽的话了。”魏华清开口陈述。

“为什么不信呢?她分析得很有道理,而且,既然一整年只有我在机器上赢了这么一大笔钱,那你们在赌桌上赢钱的概率也不会太大。我们两个同时赢得巨款的几率,应该更小。”卫紫觉得自己可能受了米丽的影响,也开始推理起来。

这次魏华靖的吃惊程度似乎比刚才更甚,他盯着卫紫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忽然拍了,“阿紫,如果你现在突然开口说你爱上了我,我会信的。”

“啊?”突然呆住的样子,然后脸蛋迅速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这才是他熟悉的卫紫!魏华靖忽然觉得生活是那么美好。

这个世界真的是很奇妙,登机前还是寒冷无比的严冬,一下飞机,一股热浪却迎面扑来,两人踏入了南半球的盛夏。

机场里到处行走的人都是短裤、汗衫、人字拖,这一飞机的长袖长裤分明就是一部中国电影——《冰山上的来客》。

似乎无论在哪里,都很少见男厕所特别拥挤,而女厕所则经常排成长长的一条龙。因此当卫紫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魏华靖已经是身着白汗衫、深蓝色短裤,大大的背包斜挎在身后,轻松随意得像个大学生,正在翻看机场的旅游宣传册,显然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失手碰落了一本册子,魏华靖弯腰捡起来的工夫,忽然发现一双橘色凉拖映入眼帘,上面承载的是两只雪白粉嫩的小脚,十个脚趾像是两朵花的花瓣似的,紧紧地闭合在一起,底平趾敛的脚连接着精巧细致的脚踝、紧致的小腿,肌肤白到透明,细到肉眼无法察觉毛孔的存在。增一分太粗,减一分太细,每丝肌肉都有它存在的合理性,每个弧度都像是艺术家的精心设计。

打住,不能再看,魏华靖调整了呼吸,眼观鼻、鼻观心地站起来,未曾抬头便打了声招呼,“换好衣服了?咱们走吧。”

面前的少女身穿着橘色宽口短裤、白底无袖小T恤,鸦黑的长发被换成两条麻花辫松松地搭在胸前,那剥壳鸡蛋般滑嫩的,正是卫紫的俏脸。这身打扮十分普通,却将她整个人衬得像个鲜嫩无比的春笋,散发出勃勃生机,引得过往的旅客都不断回头。

“你怎么知道是我?你明明还没看到我!”卫紫惊奇极了。

魏华靖对她的问题根本不予理睬,接过她手中的行李便大步走在前面开路。

小时候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读书上,上大学之后除了读书,还忙着打工挣钱,卫紫从来没有特意出去旅游过(那被寄存在酒店的一个月不能算啦)。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不带任何目的的,只是让自己高兴的单纯游玩,是那么的轻松惬意,尤其是身边还有魏华靖这么个好玩伴。

他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而且永远知道什么时间该干什么事。两个人去大堡礁潜水,看美丽的珊瑚和热带游鱼;去阿瑟顿平原乘热气球体验升空之旅,看草原、河流、修剪成方形的芒果树林,看田间跳跃的袋鼠;去大洋路坐起重机俯视十二门徒,在海边观潮等待神仙小企鹅回家;坐在黄金海岸的沙滩看日出,去猎人谷的葡萄酒庄园品酒;乘游轮出海与海豚嬉戏,翻山进金矿于河边淘金;在温暖的午后,两人喝着果汁在海边晒太阳,凉爽的傍晚,他们在落日的余晖里看街头艺人表演。

最后一站是悉尼,一大早,他们先去攀爬著名的港湾大桥,据说那是世界上唯一允许旅客攀登的桥,爬桥的人都要穿统一的灰色服装,为的是不分散桥下开车人的注意力。

大家分组攀爬,出发之前,他们那组英俊的拉丁裔领队看见卫紫,一个劲儿地夸她美丽又勇敢。仰头看着那宏伟壮丽的钢铁结构,卫紫颇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有桥上恐高。扭头看赂魏华靖,他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眼睛里笑盈盈的,似乎要随时她的退缩。

不就是一座桥嘛,卫紫心一横,毅然跟着大家一起把链子套在了腰上。到了上面她才发现,这爬桥看似很惊险,其实安全得很,因为每天攀爬的人数众多,安全措施十分到信、万无一失。

在桥上,360度处处都是风景,西岸绿树白屋、波光粼粼,东岸高楼耸立、碧空如洗,被晓风一吹,十分的惬意。到了桥中间,那举世闻名的悉尼歌剧院,就像一组小小的贝壳似的卧在脚下,卫紫想起刚才在街上看到的宣传海报,说是著名歌唱家唐丽坤要在那里深造演唱会。卫紫很少看电视,只有每年的春节晚会是非看不可的,也因此,她几乎是听着唐丽坤的歌长大的。

从桥上下来之后,卫紫就拉着魏华靖一起去歌剧院的售票处询问,却被告知票已售空。看着她失望的表情,魏华靖笑道:“想不到你会是她的歌迷。我以为只有四十岁以上的人才会对她感兴趣。”

听他的口吻,似乎委膛尊重自己偶像的样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买不到票又有些沮丧,闷闷地不想再理他。

此时天已近午,两人简单地吃了午饭便各自回房休息。因为早上起得早,连日的游玩又太消耗体力,卫紫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正迷迷糊糊做梦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摸索着取来电话放在耳边,里面传来魏华靖的声音,

“想不想去听唐丽坤的演唱会?想的话十分钟后酒店大厅见。”

天,这个家伙!卫紫急急忙忙地起床,十分钟之内完成了冲澡、换衣服、收拾东西等一系列的事情,然后快步冲向电梯。

她跑向优哉坐着喝咖啡的魏华靖,兴致勃勃地问:“票不是卖完了吗?你怎么弄到的?”看看他递过来的门票,似乎还是贵宾度。

“我说过四十岁以上的人才对她感兴趣,我母亲就是,碰巧我也在家里见到过她,就过去攀攀关系,没想到人家还真的给了面子。”魏华靖做出一副感激不尽状,表情夸张到让卫紫无从分辨真假。

真也罢,假也罢,反正票是到手了,即使在国内,她也从未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唐丽坤。兴奋之余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那张门票,忽然发觉不对,“演出在两上小时后才开始,你干吗让我十分钟下来?”

魏华靖气定神闲,“难道你要我饿着肚子去听?”

水上酒店的临窗座位,悠扬的乐声中,两人享用了一顿美味的法式西餐。差不多结束用餐的时候,夜幕开始降临,窗外霓虹灯下波光潋滟,不远处既是乳白色的歌剧院,在光柱的照射下,闪闪的十分夺目。

想到不久后就能进去看演出,卫紫的心情十分愉悦,主动挑起话题,“按说这里是英联邦国家,大家都讲英语,却这什么喜欢法国菜呢?”卫紫看到大街小巷到处都有泰国菜、越南菜、中国菜,甚至是希腊菜,到了环境幽雅的高档餐厅,则是以法式菜品居多,就是还没遇到标榜自己卖地道英国菜的餐厅。

魏华靖一本正经地告诉她道:“英国人给世界各地的美食划分了三个等级,排名第一的是法国菜和中国菜。你知道排名第二的是什么吗?”

卫紫想了想开口道:“是英国菜?毕竟是英国人划分的嘛,肯定会偏向自己国家一些。”

魏华靖笑着摇头,“不,是除了中国、法国和英国之外的其他国家的菜。”

“哈!”卫紫失笑,“那第三不就只有英国了吗,他们好谦虚。”

英国人是否真的谦虚他们无从考证,但中国人的热情他们是真的见识到了,即使是来到海外也没有改变。两人吃完饭后早早进,发现台下基本已经坐满,华人更是占了半数发上。

距演出开始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卫紫决定先去趟洗手间。出了门以后,才发现外面竟然也很热闹。

澳洲华人很多,而悉尼由于本身人多,华人又比别的地市所占的比例大,因为到处都能看见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华人多的地方都有一年特点,那就是特别爱拍照。那些三三两两,你方照罢我登场的,多半都是讲中国话,离得近了,有时还能听到标准的发音——“茄子。”

“嗨,小姐,能帮我们拍个合影吗?”说什么还着,刚才卫紫还在心里嘀咕有不少人在门口拍照,此刻就有找上门来的了,用的竟然还是标准的普通话。

因为很少出去玩,卫紫也没有养成拍照的习惯,魏华靖倒是乐此不疲,不过他的兴趣点只在拍,而非被拍。一天下来,相机里满满的都是她的照片。至于她,则连相机都用不好,傻瓜的还行,复杂一相继的像单反相机,她就不会拍了。”

问她的是个年轻女孩子,卫紫顺便看了眼要和她一起照合影的人,这一看之下不由呆住了。女孩子等得不耐烦,以为她听不懂中文,马上又用英文说了一遍,“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中国人,能帮我和我男朋友合张影吗?”

她口中的男朋友,此刻正一手插裤,一手拿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在看着什么,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之后抬头间就看到了卫紫,一下子惊呆了,“阿紫,你怎么会在这里?”此人正是帅哥时远。

“原来你们认识。”女孩子好奇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徘徊,仔细看了看卫紫的表情后,立刻走过去挽着时远的手臂,“师兄,你好坏!从哪里认识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语气嗲嗲的,似在撒娇的样子。

时远的表情略显尴尬,想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却没能得逞,只得任由对方挽着,清雅的俊脸上带着歉意,“阿紫,你母亲的事情我很抱歉。”

这话上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说过,卫紫微笑着摇头,表示并不介意。时远接着道:“我来澳洲很匆忙,当时没来得及跟你联系。”事实上是他母亲切断了他的一切联系方式,几乎是派人把他押送到了这里。这话让他一个大男人讲出来实在有些难为情,良好的教养也不允许他在外人面前损害自己母亲的形象。

“伯母她去哪里了?你呢,怎么会在这里?我后来再也无法联络到你们母女了,很是担心。”对于时远来说,他此刻的表情堪称急切,引得身旁的女孩子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嘟着嘴抱怨道:“师兄你好偏心,上次咱们吵架,我消失了三天三夜了你都没有这么担心过。”

似乎不满女孩子的打岔,时远微微皱起眉头,用力地抽出手臂向卫紫走近了一步,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关切,似乎还带着些其他的东西。

卫紫忽然醒过神来,赶紧回答道:“没,没什么,我们都挺好的。”他刚才都问什么了,自己得好好回想一下,眼睛又因为睁得太久而略感酸涩,忍不住低下头揉了揉,乌黑浓密的长发随之滑落下来。时远忍不住想替她整理一下,手在伸出去之后,却又有些犹豫地停顿住了。

卫紫出去之后魏华靖颇感无聊,左等右等不见回来,就决定也出去透透气,恰好便看到了这一幕。

一手揽过卫紫的腰肢,一手将她的小手拿下,魏华靖用温柔得能滴下水来的声音道:“怎么了,沙子迷了眼睛?”

娇滴滴的声音又响起来,“这里哪来的沙子哦。”女孩子一步上前,再次挽住时远,牢牢地,这次他没有挣脱。

“是呀,这里面怎么会有沙子,只是灯光太亮有点儿刺眼,对了,你们不是要拍照吗?他水平可比我好多了。”正好将这差事推掉。

女孩子开心极了,将手中的相机塞给魏华靖,拉着时远摆了好几个姿势,甜蜜无比,待查看效果的时候,更是连连夸奖魏华靖的拍照技术。

“举手之劳而已,两位也是来度蜜月的吗?”魏华靖彬彬有礼地问道,察觉到时远的嘴角可疑的抽动一下,一朵微笑立即漾有脸上。

“不是听。”女孩子似乎有些害羞,“我们常年在这里做医学试验。”

“原来两位是白衣天使,失敬失敬,有需要效劳的地方尽管吩咐。”魏华靖一边客套着,一边看了看表,“演出快开始了,要不咱们先进场,稍后再叙?”进场后发现他们的位置相距甚远,只得就此分开。

坐在位子上,卫紫忍不住掐了下魏华靖的胳膊,“谁跟你度蜜月了?”

魏华靖一脸迷茫,“我有说你跟我度蜜月吗?”随即笑道,“怎么,你决定要嫁给我了吗?澳洲咱们快玩遍了,度蜜月换个地方好不好?”一副商量的语气。

卫紫急道:“胡说什么呀,那你刚才问人家‘你们也来度蜜月’,那、那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魏华靖看了一下,“你看看周围这一对对的,我敢说有不少都是来度蜜月的,我这样说有错吗?”他好无辜哦。

卫紫气结,事实证明,她不仅英语不如魏华靖流利,中文也比不上他。

这段小小的插曲很快就翻过去了,因为演出马上就要开始。卫紫第一次在镜头之外见到唐丽坤,并且是坐在距离如此之近的贵宾度。发现她比电视上看起来略微清瘦一些,但是却更加漂亮,气质高雅出众。

卫紫的心情十分激动,谁说唐丽坤只能吸引四十岁以上的人,看看周围男女老少的热情吧,从她一出场,到每次曲终,雷呜般的掌声就此上进心彼伏、经久不衰。

唐丽坤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的,她几乎演唱了自己所有的成名曲,因为离得近,卫紫甚至到感觉到她略微紧张的心情,到最后,则能看到她家汗水,可谓宾主尽欢。

演出结束之后,卫紫还有余音绕梁的感觉,久久地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到了大家都起身出卖的时候,忽然想到不远处还有一位时远,心里稍稍一惊,刚想回头寻觅,魏华靖忽然拉住她的手站起来,“想不想到后台和唐丽坤合个影?”

“真的可以吗?!”卫紫又一次激动了,大眼睛晶亮,脸蛋也被刚刚亮起来的灯光衬得红扑扑的。

“试试看喽。”魏华靖不怎么肯定的样子,让卫紫的心情也跟着像荡秋千似的晃悠着。

两人绕过一个小门来到后来,远远地看见唐丽坤正就着一个青花次杯在喝着什么,旁边围着很多人。卫紫刚刚又想激动,却被魏华靖轻轻拽了一下,他先把一个卡片递给了在门口拉住他们的黑衣保镖。

一会儿保镖就回来了,壮硕的身躯闪到一边,后面一脸笑容迎面走来的赫然就是唐丽坤本人!

见到魏华靖,她美丽的凤眼笑得弯成了月牙状,走上前来先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你个臭小子,不是要门票你就连招呼也不打了是吧?看我回去不跟你爹妈告状!”

魏华靖嘻嘻一笑,“唐姐姐,你要是告状,我就改称你唐阿姨。”

“淘气!”唐丽坤作势用手打了他一下,转而看向卫紫,“好标致的小姑娘!阿靖是我的歌迷,谢谢你,我很荣幸。”

卫紫有脸涨得通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包里猛翻一阵,好不容易才翻出一个小本子,赶紧双手送上,“唐、唐老师!”这称呼应该没错吧,“麻烦您给我签个名儿吧!”想不到跟魏华靖在一起还有这等好处,卫紫打心眼儿里开始感激他。

此言一出,对面的两人都愣住了,下一秒钟,魏华靖立刻以手捂面做没脸见人状,唐丽坤则笑呵呵地接过她的本子,工工整整地签上名后双手送回。

“阿紫,回北京以后你可以一个我家见她好几次,不用这么急切地要签名吧?”真是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阿紫扑扇着大眼睛,“怎么会?我又不走你家。”

魏华靖忽然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丽坤这次是真的笑了,并且还笑出了声,“卫紫是吗?我喜欢这小姑娘,你妈妈肯定也喜欢。对了阿靖,待会儿主办方有个晚宴,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魏华靖用眼神询问卫紫,卫紫心里一千个愿意——这不是做梦吧?!她居然有机会同唐丽坤同桌吃饭!正想迫不及待地点头,忽然想到刚刚才见面的时远,立刻就犹豫了起来。

“阿紫可能清寒有别的事情,要不改天吧。”魏华靖的口吻,像是人家求着要请他似的。

“死小子,你以为我很闲吗?明天一早的班机我就回国了。”唐丽坤对于他的推脱很是不满。

卫紫立刻做出了决定,双手交叉着有胸前挥舞道:“没有,没有,我没别的事情。”

她和时远,本身也没什么交集,对方出于善意伸出援助之手,在心里留下了影子那是她的事情,与他何干?萍水相逢之后,互相道声安好,他还是她心目中的白衣天使,自己还是那个麻烦不断的小丫头,从此天各一方,似乎也是不错的事情。何必再去追因问果?也许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原因和结果的。

那晚的晚宴档次很高,到场的有大使、本城领事、文化参赞,以及很多澳方的文化部门高官。唐丽坤在众人面前仪态万方、应对自如的样子,让卫紫过足了追星瘾。

她所不知道的是,当晚些时候有一个亚洲青年在歌剧院附近流连不已,开始还有一个女孩子陪着他,后来女孩子和他争吵一番后哭着离开了,而那个男青年,则整整待了一夜,直到东方渐白才怅然离去。歌剧院的安保人员甚至还怀疑他想自杀,曾关心地上前询问了好几次。

Chapter 18 纯爷们是这样炼成的

“阿紫,如果现在让你许个愿望,你可以马上想去的任何地方,你会选哪里?”

转眼澳洲之行接近尾声,轻松的玩乐过后,该面对的事情也开始浮出水面,卫紫的心情随之沉重了起来。

两人来澳洲之前,只有李贝贝发了个邮件报平安,培训的事,自己一走了之不知有无影响,更头疼的还是国内那一摊事,只说已经安全无碍,那自己的岗位呢?还能回去吗?是去翻译室清寒是外联办?还有高婷婷,以及她那个看起来很大牌的朋友。最最让卫紫挂心的还是母亲何灵素,她瘦弱而倔强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午夜梦里,让她担心不已。

临行前的晚上,卫紫在房间里整理东西,除了李贝贝和任南华,她还给国内的亲朋好友分别买了小礼物,尽管魏华靖很残酷地告诉她那些东西其实大都是中国制造。

说到魏华靖,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才发现,他居然还是个传统的乖宝宝——居然每晚按时收看国内CCTV的《新闻联播》,这一点可真让她吃惊。

对于卫紫来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套话,她几乎听不出什么区别,而魏华靖则看得津津有味,有时还乐呵呵的,似乎比看文艺节目还开心。

半小时过后,魏华靖关掉电视,看着忙忙碌碌的卫紫若有所思,忽然很正经地问道:“阿紫,如果现在让你许个愿望,你可以马上想去的任何地方,你会选哪里?”

卫紫抬头,“哪里都可以?”

魏华靖郑重地点头。

“我想回家。”毫不犹豫的答案。

“那好,咱们就回家。”仍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卫紫瞪着他,“你是说我可以回国了?!”

魏华靖笑了,“除非你别处还有牵挂,比如美国,嗯,或者这里。”话语轻轻的,让卫紫心头一跳。

思索了一下,卫紫认真道:“我想见妈妈。”

直到坐在了回国的航班上卫紫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怎么忽然之间她就能回家了?

其实按照原来的计划,她们培训还有两个月才能结束,不过既然在外面晃悠了这么久都没事,那就说明提前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尽管这是好学生卫紫第一次辍学旷课。

又想到对李贝贝的不辞而别,和匆匆忙忙告别的任南华,虽然难掩心中愧疚,但同想迫切见到母亲的愿望相比,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拜发达的通讯所赐,她也已经在电话里向他们做了解释。

李贝贝丝毫没有介意,只是对她的离去表示不舍,还一个劲儿地恭喜她。

任南华对着电话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她又蛮劲大发无礼挂掉电话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句,“原来这次才是真的错了。”无厘头得很,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目前也没有心情仔细分析。

兴奋之余,她还埋怨了魏华靖,为什么不早告诉她可以回来了,害她没能早做准备。他委屈得哇哇大叫:“事情总要有个发展的过程吧,我哪知道你一说想回去,第二天就要出发呀!”

其实他还不想回去的好不好!近期开始,随着某些面孔的淡去,吴康泰那张方声脸在电视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看久了,越来越觉得他很老奸巨滑,并不符合其传说中的铁汉形象。

到了首都机场,一下飞机,卫紫就立刻跑去查飞往西部某市的航班,魏华靖无奈地摇头,“你总要给点儿时间,查查伯母所在的具体位置吧。”否则即使到了所在的地区,不过距离上这了些而已,还是无法见面。

最近一次的通话中,母亲告诉卫紫,自己所在的地方没有手机信号,打国际长途要到五十公里以外的县城,而她的工作非常繁忙,既然知道她平安且有人照顾,没什么大事就不跟她联系了。

卫紫强自按捺住迫切的心情,终于决定先在北京住上一晚。航班朝发夕至,两人吃完饭来到卫紫宿舍楼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卫紫站在灯火通明的一楼大厅门口,往事一件件浮上心头,魏华靖看她踌躇的样子,提出建议,“就算你不愿意暂停我家吧,北京还有很多酒店的。”而幸好他也没通知家人自己已回国。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卫紫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往日懵懵的,已经清楚很多,往日逃避的,逐渐能鼓起勇气面对,她还是坚持要回宿舍一趟。

一走几个月,卫紫发现连开电梯的小姑娘都换了新面孔。因为天色已晚,电梯里只有他们两名乘客,说了楼层,小姑娘就随手按下了,然后开始不停在偷眼看他们两人,卫紫无奈,只得走上前去自己按下正确的数字。

小姑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尴尬地同卫紫搭话,“你住哪个房间呀?”得知答案后忽然愣住,一脸惊恐地看向卫紫,又看看魏华靖,紧紧地靠在电梯壁上,身体筛糠似的开始发抖。

她这突然的转变,让卫紫完全摸不到头脑,看看魏华靖,他也弄不明白,扭头看向小姑娘,惹得她一声尖叫,“啊!你们是人是鬼?!”然后捂着脸再不敢看他们。

魏华靖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道:“我们刚从国外回来,这个房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姑娘闻言,慢慢睁开眼睛,仔细看看两人,碰巧电梯在按错的楼层停了下来,外面楼道喧哗的声音为她壮了胆,小姑娘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带些赫然,小姑娘怯怯地说道:“那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个房间上个月死了俩人,一男一女,房间已经被封了。”接着又道,“我是刚来的没见过他们,据刚辞职的电梯工说,那俩人都很年轻,男的很帅,女的也很漂亮。”实在不是她胆小啦,只是这个世界俊男美女的组合真不多,还指定要到那个房间,她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从外面回“家”呀,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打了个冷战。

高婷婷?李磊?卫紫眼前一黑。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又出现了真空,身体失去了控制,最后的意识是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拦腰抱住了。然后卫紫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人面孔都很模糊,吵吵嚷嚷的。一会儿,一个男人说喜欢她,走近来又忽然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掐她脖子;一会儿,又是一个女人声色俱厉地说自己害了她,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她;忽然,那些眼睛和噪音都消失了,眼前出现一团迷雾,她到处乱抓,却抓不到任何东西,这时她听到有人喊她,像是妈妈的声音,她就

循着声音跑,却似乎怎么也跑不出那团迷雾……

很奇怪的是,虽然她很害怕也很难受,却隐隐地明白那只是个梦,总有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担心。等到终于能睁开眼睛,发现已然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玻璃撒在地板上,周围满眼的都是白色,卫紫知道自己来到了医院。护士见她醒来立刻跑出去喊人,医生很快就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魏华靖。

他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眼睛里隐隐现出了血丝,唇边还泛起了青色的胡茬,显然一宿没睡,此刻看起来颇有些狼狈,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地等医生给她做检查。

“没什么,她可能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导致短暂性昏厥,别的生理机能都很正常。”医院检查完毕后下了结论。

“短暂情昏厥?”魏华靖挑起一边眉毛质疑。

“哦,她后来一直没醒大概是因为疲劳过度睡过去了,并不是真的昏迷,因为并没有引起大脑缺氧。”医生说完,临走前还嘱咐,“她的身体底子很好,但目前有点儿虚弱,别让她受太大的刺激。”

听到医生说自己后来竟然是睡着了,卫紫十分不好意思,忽然又想起昨天电梯里很来的消息,急忙抬着看魏华靖,见他缓慢地点点头,悲伤又迅速袭来。

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魏华靖告诉她,“女的确实是你曾经的室友高婷婷,男的名叫李磊,你可能也认识。官方的报告说他们是自杀。”

自杀?卫紫无法想象高婷婷那样的女孩会自杀,无论是什么原因!还有李磊,那个帮她克服人前恐惧症的男孩,是什么夺走了他们的生命?那年轻而鲜活的生命!

“高婷婷的父亲是南方某市市长,之前因为腐败案入狱,不久后就传来他自杀的消息。”有关人士把这两件事情扯在了一起。

卫紫扶着床慢慢坐起来,“父亲入狱,女儿为什么要自杀?”

“可能另有内情,我已经拜托了吴未帮忙调查,你就先别操心了,对了,我联系了葛明升,找到了伯母的具体地址。”魏华靖适时地转移话题。她这位室友的案情不审一般的复杂,连吴未都说水太深了,恐怕不能见底。

“啊?真的吗?那我们赶紧去找她吧!”挣扎着下床,经历过这样的一件事,卫紫更加迫切地想见母亲,确定她无碍,是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恐怕我不能陪你去了。”魏华靖皱着眉头,脸上少见地显现出为难的表情,“因为查高婷婷的事情我暴露了行踪,现在已经失去了出京的自由。”

卫紫婉拒了魏华靖找人陪同的建议,独自飞往西部,因为葛明升在那个城市任职,已经安排了人接送。

一路上,卫紫想了很多问题,她也大概明白魏华靖到底付出什么代价了。钱财只是一方面,让他这样的人失去自由,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不就是比丢掉官职还要可怕?因为被上帝用巨大的馅饼砸到,卫紫得以偿还他的金钱债务,还另外一笔,她该怎么还?她所能作到的,也不过是不再欠他更多而已。

再见葛明升,卫紫发现他也有了很在变化,瘦了,也黑了,但是人却显得更精神了。

基本的客套过后,卫紫就急切地向他打听母亲的情况。葛明升微笑着示意她少安毋躁,“无论怎么样都要明早才能出发,那里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到的。”

不是在一个地区吗?而现在也不过才中午十二点多,怎么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