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身子还是,再一次,被他无理地占有了去。

我没有说什么,目光淡然地看着他。

他的面色略显阴沉,深邃的双眸中还有未曾消退的情欲。凝视了我片刻,他终是没有让他的怒火泄出来。他和我一样,在晨时不习惯与人争执。他选择了让步,轻拥我入怀。

凡事适可而止就好,我提醒着自己。他有着帝王的高贵血统,有着君王凶残嗜杀的本性。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对不起,今日,我的身子不舒服。”在他的怀中,我低语。

我的解释抚平了他的不欢,在我的鼻尖上轻吻爱抚摩后,他温柔地说道:“为什么不早说,刚才,身子怎么样?”

我歉然浅笑,“还好。”

“你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他紧紧地搂着我的娇躯,宠溺地斥责。

是我不爱惜我自己,还是你不爱惜?哪一次,你不是霸道而专横地占有了我?

像个恋家的小女人,我温婉地问着,“昨晚,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夜宫中为东赢使臣设送别宴,结束宴席时已近午夜。回府后,我便直接来了你的别苑,见你已熟睡,我不忍心叫醒你。”他亦像个顾家的丈夫在给妻子汇报行踪。

“所以”

“所以,刚才,见你已醒,我实在忍不住”他邪恶地笑着。

明知我不是要说这话,他还这样扭曲。我轻颦薄斥,“你差遣人意!”

他微微笑着,“不是要我说这话?那,你是想?”

“你说昨晚为东赢使臣设饯行宴,他们要走了么?”

“今日早朝完后,由禁军护送他们出境。料理妥当后,我终于可暂得赋闲。这几日,已忙得我废寝忘食。”他温柔地看着我,“也冷落了你。”

我奚笑道:“你是权欲攻心,劳累与繁忙都是你自找的。”

“我夜以继日呕心沥血地为国效劳,还得你如此说?”他佯作责怪。

“你不是说你是一个好的王爷吗?你说一个好的王爷不是凡事都要身经力行,合理地分配和利用下属去做事,这,才是领导者该具有的风范。国有重事,你是该身先士卒力挽狂澜。可是,并不一定要亲自督办督促。你自称有得力的家臣和谋士,为何不让他们分担你的劳累呢?”

他看着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颉,随即又复出高深莫测的深邃笑意,“我的爱妃果然有智有谋聪颖过人,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倨。你说的对,是我太一意孤行了。”

我以为他眼眸中闪过的异样光彩,是因为惊异于我的聪慧,我以为,那高深莫测的笑意,是因为他欣赏我的睿智。错了,都错了。文韬武略身经百战的他,岂会不明白我分析的这浅显的道理?深思熟虑千谋万虑的他,又岂会想布道我说的这平常的事理?我一直都以为我早已将他看得透彻,以为我对他的脾性思虑早已了如指掌,错了,都错了。我只知他的表象,不,表象都算不上,只能称作为“假象”,他表现出的假象。他以假象在迷惑着我这个稚嫩的间谍,引导我一步步走向错误的边缘。我以为他会在我的掌控中成为我的瓮中之鳖,殊不知,被掌控的人,一直都是我。从一开始,他便是胜利者,他的胜利,自戏曲上演持续到戏曲落幕。

他是胜利者,一直都是。

而我,只是输家。

我像是一只没了反抗能力的羔羊,在他的预定的轨道上,被他牵控着。可是,许多可以想明白的事情,那些关键的细节,却往往被人所忽略。

本该想到的。在这刻里,我却因为他的赞同和褒扬而被假象轻易地蒙蔽了。

为了陪我用早膳,他耽搁了不少时间。摈弃了八抬大轿,他纵马驰向了宫中。

我不是这古代的女子,自然不会整日守在家中期待夫君的归来。何况,我与他,只有肉体上的关系,我只是他的一个妾,他的妾的其中之一。更何况,我并没有做他的女人的意愿。

当我还在我生长的那个世纪的时候,我便听说蒙古族的赛马比赛很是精彩。昨日又听秦素素说起,我的心更有些蠢蠢欲动。想来,这一个多月周而复始的生活,也实在是单调。冬日已至,整日闲待着反倒更觉寒冷,倒不如外出转悠。

换上白裘红镶的骑装后,我和绿珠去了最近的一个牧场。

密匝的毡帐寨地处人声鼎沸热闹祥和。自蒙古族入主中原后,蒙古的服饰、礼俗、饰物、毡帐等风行于中土。蒙古族荣为贵族,人们都以着蒙古骑装为荣耀,这里亦不例外,人多身着蒙古骑装。其中不乏汉人。随着民族大融合的趋势发展,语言也融会贯通,在大都生活的蒙古族人大多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此刻,赛场内已有数匹健壮的骏马昂然而立,赛场外,人们正把酒言欢,有些还围着篝火舞蹈,他们以各自不同的方式为参赛者助兴。

有张罗会场的几个蒙古族的俊秀男子过来接应我和绿珠。

“两位姑娘,请这边走。”男子笑道。

“恩,好。”我和绿珠回笑应着。

我和绿珠虽都身着蒙古族的骑装,男子依然从我们对赛场的陌生,判断出我们是异族女子。“两位姑娘是汉人吧?”他友好地笑问。

“是的。”我轻笑点头。

“你们是第一次来观看我们赛马?”

“恩。”绿珠应着。

“哦,我们这个赛场每个月的上、中、下旬都会不定期举行一次盛大的赛马比赛,比赛获胜者将被誉为是我们族内最勇敢的人。我们还新制定了一项规则,获胜者可以要求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做他要求的事,被要求的那个人是不能拒绝获胜者的。”

“只能是蒙古族的男子参加吗?”绿珠看着那些身强体健正在活动筋骨的蒙古族男子,问道。

“不不不,任何人都可以参加,老人,年轻人和小孩都是可以的,更没有族别、性别之分。你要是想去也是可以的,只需在会长那里登记一下你的姓名即可。”

“我和小姐是不会骑马的。”绿珠遗憾地说着。

“哦,这样,那你就不能参加比赛了。这些参赛的人的骑术都很精湛。”

我问道:“比赛的进行有规则么?”

“当然有。分组进行,十人一组。从这里开始,绕场三圈。每组的获胜者方可进入决赛。在决赛中结束后,获胜者就产生了。比赛的最后一轮是,在场的未参加之前几轮比赛的人可向胜出者挑战。之后,马背上的‘最勇敢的人’就诞生了。”

我正想继续再问,便听到人们的呐喊声。

“阿喀汗来了,咱们赛会永远不败的英雄来了,快看,阿喀汗来了”

“金月郡主也来了,我们蒙古族最美丽最勇敢的郡主,她今天也来参加比赛了”

随着人们的欢呼,我向那两处最引人注目的焦点看去。

阿喀汗,男,年约二十五岁,神俊潇洒,英姿飒爽。他身着蓝色的骑装,更显得干练果敢。他的气度和随侍,显示着他的蒙古贵族身份。

金月郡主,年岁绝不超过双十。她身着金色的骑装,衬得她的身影更加绰约生姿。她的美目顾盼神飞,微微透着自身妖娆美丽和金枝玉叶的双重傲气。

阿喀汗是个十足的草原俊男;金月郡主是个美得不折不扣的天之娇女。

他和她的出场,自是引起了全场的躁动,带动了全场活跃的气氛。人们分别纷纷地向他和她的身边围去。

霎时,赛场上孤立着的,便只有我和绿珠两人。

无可避免的,我和绿珠吸引了他和她的目光。

他和她的,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

他的,惊异专注,惊艳探究,柔情似水。

她的,惊异狐疑,嫉杂不屑,犀利高傲。

在这两道目光交织的注视下,我依旧镇定自若着。

阿喀汗俊郎的面容上忽露微笑,他跃下马背。围着他的人群给他让开了一条大道。他看着我,且向我走了过来。

“阿喀汗,你在做什么?!”金月郡主怒斥道。

阿喀汗并不理会金月郡主的怒斥,他的目光,自看到我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移离过。

适才还人声鼎沸的会场,突地变得异常的静。我甚至,可以听到风吹和草动的声音。

“你是第一次来看赛马?”阿喀汗温和地问我。

我微笑回应,“是的。”

“你是大都人氏?”

“不是。”

“你住在大都?”

我礼貌地点了头。

他英俊的面容上现着喜色,“你叫什么名字?”

“岳池然。”

“岳池然?名字真好。”

“阿喀汗,比赛要开始了,阿喀汗,快过来”人们开始在叫他了。

他笑道:“你等我,赛完马后,我再来找你。”

[第一卷 美女篇:第32章 赛马 二]

阿喀汗,他已连胜五场。他进入了决赛。

和他胜得一样漂亮的,还有那位美傲的郡主。

最后一场决赛的时候,他不忘向我微笑颔首。

号角再响,狼烟起。

“胜了,胜了,阿喀汗又胜了。我们的英雄阿喀汗,我们的勇者阿喀汗”

他骋马回到了赛场,人们一拥而上向他表示着庆贺。有一德高望重的蒙古族老者给他戴上了奖章。

“恭喜你,阿喀汗,你又胜了。”金月郡主对他温情笑言。

绿珠问之前接应我们的男子,“你不是说还有一轮吗,在场的之前未参加比赛的人可以向他做最后的挑战吗?”

“阿喀汗已近十年连任马背上‘最勇敢的人’称号了,之前有向他挑战过的,都一一败下阵来,已经有三年,无人再不自量力地去向他挑战了。”

“我们的阿喀汗不负众望,再次夺得了‘最勇敢的人’的称号,我们一起敬酒祝贺他。”

“好,来,阿喀汗,干!”

“干”

“好了,赛会该进入最后一个环节了。”金月郡主娇羞地提示着族长。

“对,对,大家先静下来,现在,该由金月郡主向阿喀汗送上她的‘贺礼’了。”

“哦,对,对”人们欢呼着。

绿珠又疑惑地问道旁边的男子,“你不是说,是由获胜者要求在场的人做他要求的事么,怎么改为金月郡主送她的贺礼了?”

“他们是我们草原上公认的金童玉女,且两家族早有联姻之意。在最初获胜的时候,阿喀汗要求金月郡主亲吻他,自那以后,这就成为惯例了。”

赛场的喧嚣再一次止住了,人们期待而又兴奋地看着阿喀汗和金月郡主。

然而,人们看到的却是,阿喀汗走向了我。他拉着我的手,走去了赛场的擂台中央。于是,赛场的气氛变得异常的紧张。

“阿喀汗,你在做什么?”金月郡主再次怒斥道。

阿喀汗依是没有理会已怒得面色青紫的金月郡主,他微笑着看了看我,继而面向了人群,“各位,感谢你们的助威,我又一次成为了本月赛会的获胜者。这位姑娘,是我阿喀汗心仪的女子。今日我获胜的唯一要求,便是得到这位姑娘的香吻。”

人群稍微起了唏嘘,随即又平静如初。

“阿喀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到底是在胡说些什么?!”金月郡主已然气极。

阿喀汗温情地看着我,“这是我今日夺魁的唯一目的和要求你的吻。”

“阿喀汗,你!”金月郡主不忘继续怒斥。

“呵,吻礼,吻礼”

金月郡主的怒斥声在人们的呐喊声中湮没。

我有些无措地站立在擂台上,我真的要吻这个我认识不到半日的男子吗?思维处于混乱和局促中。早知道,今日就该在王府中待上一整日的。没有来由地在众目睽睽下去吻一个还算是陌生人的男子,这也太

岳池然,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早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这会儿,你是在顾虑什么?岳池然,这样不是很好么,你不是想要报复上官砷么,今日你当众吻了别的男子,日后传扬出去,不是可以令上官砷的颜面受损?

“吻礼,吻礼”

台下的呐喊声此起彼伏,看来,这已不是我该不该犹豫的时候了。大势所趋,“民心”所向,已是由不得我来做抉择了。

可是

岳池然,你究竟是在迟疑什么!

已不容多想,我的面容慢满地向阿喀汗移去。

“哦!”

近了,更近了

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响彻云宵。马蹄过,搅起漫天的沙雾迷离。转眼,上千的铁骑军已围禁了整个会场。

人群的惊异还未过,便听到将士的通报声。

“砷亲王爷驾到!”

砷亲王?上官砷?我的心下一凛。

“砷亲王爷?”人们低低交语,“砷亲王爷怎么会突然围禁我们的赛场?我们这里出了什么事么?”

“没有啊,我们的赛会的一切都是按照规定按照秩序进行的。”

那十数铁骑的出场压制另外人群的唏嘘。我的身影,迅速地被首马上那伟岸冷厉的男子的深邃眼眸攫住了。

他的面容,胜过以往我所见过的冷竣;他的神色,透着言不尽的阴厉狠绝。在那一刻,天地也为之沉寂,日月也为之颠倒。山川为之轰鸣,大地为之肃穆。

“参见砷亲王爷!”人们在醒悟过来后纷纷跪拜。

只有我,呆呆地怔在擂台上。

“跪下行礼。”阿喀汗低声提示着我。

我没有要下跪的意思,我没有想过,要对他跪拜。

以前不曾有过,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我对视着上官砷,他不发一言不著一字的冷厉地看着我。

僵对中,阿喀汗和跪拜的人群都隐约地觉出了些异然。

僵对中,他的家臣帖大人微微地在他的身后对下属示意。铁骑上的二十精卫心领神会,一致翻身下马,至身擂台下向我跪安,“恭迎王妃回府!”

“王妃?”人群再起微喧。

反应最强烈的,自然是阿喀汗和金月郡主。

金月郡主的惊异胜于一切;而阿喀汗的面容上,却没有我想象中的因触犯“王妃”而不安的神色。他的面容上,是痛惜和失落。

他怎会想到,他心仪的女子,已是他人的妻。而那人,还是当今手揽皇权的上官砷。

天意弄人,是为造化呵!

此刻,我唯一能够做的,便是随上官砷回王府。

我下了擂台,缓步向上官砷的铁骑走去。

到了他的铁骑下,他伸出右手,拉我上了他的爱骑,拥着我骋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