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边睁大眼睛把这几个人认认真真地瞅了个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拿着把□□随便射了两下,这就三级跳直接当校尉了?

没道理吧!天上掉大饼啊?要换成他,他也是可以的啊!

言则捧着弩,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四品两个字在脑海里万马奔腾一般略过,他身形坚硬如铁,甚至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邢宽笑着上前拍他的肩:“老言啊,是好事啊,你可有造化了。”

言则回过神来,如在梦中似的笑了两声,喃喃念道:“我、我升校尉了?……真的升校尉了?”

邢宽大笑:“是真的,还不快谢谢高大人和陆将军。”

“是是是。”他赶紧抱拳行礼,“多谢陆将军提拔,谢高大人赏识。”

高远好笑地哼了一声:“谢我作甚么?你该谢谢王爷!”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言则眼下已是神志不清,顺口应承,“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又讲了一阵客套话,无非是让他今后要为王爷多多效力之类的,由于兵部和都督府还有流程要走,高远几人便先行一步,只吩咐他按时去都督府报到。

等他们离开,一旁的士卒与同僚纷纷拥上前来道贺。

“老言,恭喜恭喜啊!”

“老言,可以啊你!”一人勾住他脖颈,“正四品校尉,得是有功勋的人才能捞得上的,你真是白捡个大便宜。”

一时间道喜的道喜,艳羡的艳羡。

言则被包围着显得很是赧然,分外不好意思,抬眼时瞧见徐边阴着张脸立在对面。

他走上前,挠了挠头,冲他讪讪笑了两声。

“呵呵……”

徐边唇角一弯,也立时笑容满面:“呵呵……”

言则也换上笑脸,两人就这么相对而笑,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言则:“大人……”

“不不不……”徐边当下呵腰,“您是大人,您是大人。”

“那这个紫云观……”

徐边立马打住:“卑职去,卑职派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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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言则升职的消息不胫而走,街坊四邻前来道喜的络绎不绝,险些将门槛踩坏,紫玉和两个丫头跑前跑后地倒茶水准备糕点果子,忙得不可开交。

倒不是说正四品的校尉有多威风,最要紧的是肃王爷亲自派人请的,那就不一样了,明面上就是被王爷罩着的人,往后谁都得给几分薄面。这事儿来得特别玄乎,市井里传言,说私底下没准儿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譬如言则与王爷乃忘年之交啦,言则其实是皇家失散多年的血脉啦,言则法力无边有神技在身啦,各种胡言乱语,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不过无论如何,今时不同往日了,上赶着来巴结的各色人物数不胜数,陈氏每天都在清点大小礼品当中度过的,满面红光,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书辞难得有这么好的心情,让人打了一小壶花雕来,拈着酒杯细细的喝着。

“真痛快。”

沈怿靠坐在窗上看她,颦眉薄责道:“你一个姑娘家,少喝点酒。”

书辞放下杯子,摇头笑他肤浅:“这你就不懂了,姑娘家也得什么都会,出去才不至于被人蒙,喝酒算得了什么。”

见她心情实在是不错,沈怿不禁轻轻地笑了一声:“现在当大小姐了,高兴了?”

听他这口气里似有不屑之意,书辞执杯望过来:“高兴,当然高兴了。多亏我爹箭法高超,否则也不会被王爷看上。”

沈怿抱着胳膊但笑不语。

就你爹那个箭术……

“你放心好吧。”感觉他这副样子有些酸溜溜的,书辞抿了口酒,挑起眉,“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得了好处,我不会忘了你的。”

“哦?”沈怿轻描淡写地问,“我能有什么好处?”

她想了片刻,认真道:“往后若犯了事被人抓了,我肯定保你出来。再受了伤,缺胳膊断腿,我就找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

他嫌弃地拧起眉:“你这算是在咒我?”

“目光短浅。”书辞睇他一眼,“这明明是防范于未然。金银财宝多俗气,要给自然是给最需要的东西,锦上添花哪好过雪中送炭?”

沈怿笑道:“可我是个俗人。”

书辞鄙夷地盯着他:“那就正好借此机会提升一下自己的修养。”

他摇了摇头,一语道破:“说白了,你就是舍不得自己那点银子。”

“本来就舍不得……再说你也比我有钱。”

“嗯。”沈怿很是赞同的点头,“这倒是。”

她抄起瓜子扔过去,“来路不正的钱,也好意思显摆。”

一阵劲风响起,沈怿抬手之间已将那枚瓜子握住,他也不做解释,只自行剥来吃了。

两杯酒下肚,书辞眼神已带了些迷离,单手托着腮,透过窗瞧院中的月色。

“老爹升职虽然是好事,不过跟着肃王爷凶多吉少,朝不保夕,算忧喜参半吧。”

沈怿皱了皱眉,语气不善:“跟着肃王爷怎么就凶多吉少,朝不保夕了?”

“不明白了吧?”她眸中带了些许得意,“这位王爷的私事,我可知道不少。”

“你还知道肃王爷的私事?”他这语气简直可以用轻蔑来形容,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来,“说说看。”

“人人都听过的,讲来没意思。”书辞拈了块糕,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肃王爷弑师你想必有所耳闻,那你知不知道,他还杀母呢?”

话音刚落,沈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隔着面具,书辞自然什么也看不清,自顾往下说:“当年贵妃何等得宠,年纪轻轻却暴病而亡,此前竟没有半点征兆,想是为了堵悠悠之口的托词而已。我倒听闻,淳贵妃是死在禁宫中一口水井之内。”

沈怿紧闭唇角,静静地看着她。

“宫里人说贵妃是失足落水,可当时她身边一个宫女也没有,这不奇怪么?而且侍女赶到的时候,只看见王爷一人站在井边,算算看,十五年前他才八岁多,年纪那么小,定然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去。可是事情就是这么意想不到。贵妃和皇后不合,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巴结皇后,到底是体内流着羌族人的血,小小年纪便如此……”

“不是他做的。”沈怿忽然平静地出声打断。

书辞抬起眼皮,拿手指慢慢摩挲着瓷杯,扬了扬眉,“你怎么能肯定不是他做的?”

他翻过一个杯子,垂眸拎起酒壶给自己斟满,“这种市井谣言你也信。”

她闻言,淡淡道:“我本来就是市井之人。”

这话的确令认无法反驳,沈怿似笑非笑地哼了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个人共喝一壶,很快便见了底,因怕明日睡醒头疼,书辞泡了杯醒酒茶给他和自己润润嗓子,子时不到就下了逐客令,阖上窗熄灯休息了。

沈怿独自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天际飘着团厚厚的云,被月光照着,被夜色熏染着,像朵隐藏暗雷的乌云。

深邃的长街在他脚下蔓延,仿佛没有尽头,微风里,路边的灯笼发出幽暗的光,左右摇曳。

不知是不是旧事重提,只觉得烛光死气沉沉,像极了那个女人的眼神,带着阴毒和怨恨。

宫灯如血,帐幔蛇信子般晃动,侍寝后的暧昧气息还没有消散。

她捏着步摇狠狠地扎下来。

“他的孩子,谁要给他生孩子。”

“你们沈家的人,都不得好死!”

尖锐的刺痛划破皮肉,珠帘在头顶上叮咚摇晃。

她满手是血,笑容近乎残忍。

“沈怿,你也该下地狱。

“这一辈子孤独终老,没人真心爱你,没人站在你这边,永远活在杀戮、血腥和残暴之中,连你最爱的人也会死在你手上……”

倒春寒的风卷扑在他面颊。

沈怿忽然停住脚,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足底爬至全身,他环顾四周,这一刻仿佛天地间皆是扭曲无形的。

路上挑着扁担的小贩战战兢兢地望了他几眼,快步跑过去。

他闭目深深吸了口气调息,手握成拳,负在背后,随即若无其事地朝前迈步。

言家府邸热闹了半个月才消停下来,校尉和总旗果然是天差地别,言则如今从里到外换了身行头,出门高头大马骑着,左右跟班鞍前马后地侍奉着,人逢喜事精神爽,就不提有多威风了。

他在军营里出了名的厚道人,此后更被作为激励后辈的典型范例。将领们操练时逢人便说,瞧瞧人言校尉,踏实肯干,闷声发大财,这不,熬了几十年可算熬出头了。

活脱脱的范进中举!

阳春三月,气候已渐渐回暖,满城花开,夹道里的杏花铺了一地,锦绣成堆。

陈氏应付完了登门拜访的客人,如今也有功夫整理家中琐事了,既然当家的高升,屋内的陈设与下人也不能太过寒碜,于是张罗着再买一两个丫头,雇一两个打杂的仆人。

书辞和言书月闲着没事干,也被赶出来置办些脂粉钗环。

出门就近叫了两顶小轿。

紫玉挎着篮子,跟在书辞轿子旁,摸了摸怀中沉甸甸的钱袋和那几张数额相当可观的银票,不禁感慨:“大都督府果然是财大气粗,瞧瞧,咱们老爷才上任,就给补贴了这么多,比起京卫那些抠门的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书辞靠在轿里玩衣带:“这不算什么,顶多是见面礼罢了,往后还有得赚呢。届时你就知道什么叫‘官场’了。”

她听着啧啧摇头,竖起拇指赞叹:“小姐您这心思够黑啊。”

书辞不冷不热地笑了两声,“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轿子停下,对面是胭脂铺,她从帘子后钻出,一抬头便看见言书月垂着脑袋眉头深锁地在摆弄腰间的玉佩。

“姐。”书辞走上前去,“怎么啦?”

“你瞧我这个玉啊。”她咬住下唇,心疼地拿手擦拭,“也不知是几时弄出条裂纹来的,我都带了好几年了,真可惜。”

紫玉在旁探头看热闹:“真的诶,大小姐给我瞧瞧。”伸手便去拿,看了一阵道:“这裂痕可不好补,说断就断的,您要想用,怕是得镶金上去才好看。”

说话间,胭脂铺内有主仆一前一后二人走出来,身量背影都有几分眼熟,书辞远远望见,唇边渐生一抹笑意。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这回可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了。”

紫玉和言书月还在低头研究那块玉,顺手就被她抽走。

“城里卖玉的好几家呢,我晓得这附近哪儿有,要不现在去看看?”紫玉出主意。

书辞却冲她扬了扬,“玉坏了不碍事,等着,咱们一会儿有的是玉送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大型碰瓷现场。

女主手把手教你唱演员【。

都说了男女主是很有夫妻相的!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

这么忧郁的场面忍不住又想让灯光师打过来,话筒往这边传……

来,男主,说出你的故事!

咳咳咳,这章有点瘦……

大家将就吃吧……

【感谢】

嘻哈小海豚的地雷X1

☆、【十七章】

“这胭脂,味道没有上次的香。”

安青挽打开盒子嗅了嗅,又沾了些抹在手背上,“颜色也不如上回的好。”

“不过擦在小姐脸上一样很好看的。”侍女给她掀起帘子,“等四月妙峰山的玫瑰花开了就有了,眼下您将就用着吧。”

她勉勉强强颔了颔首,弯腰钻进轿子。

两个轿夫刚刚起轿,其中一个冷不防被一块石头砸中膝盖,不偏不倚还是麻穴的位置,当下腿脚发软。

安青挽正靠在里面端详那盒胭脂,启料身形突然一歪,哐当一下,脂粉洒得满地都是。

“你们干什么,不要命了!?”轿子落地,侍女在外面厉声呵斥,“若伤着小姐怎么办!”

轿夫们连忙道歉,随后又苦着脸解释:“这不关小人的事,是那位姑娘……”

“什么这姑娘那姑娘的!本小姐的……”安青挽把车帘一撩走出来,迎面就看见书辞立在那儿,后半截话硬生生止住。

她哎呀一声,貌似很内疚,满眼忧虑之色:“原来是安大小姐,真对不住,方才和我姐闹着玩,不小心惊了您的轿。”

安青挽一嘴的话被堵了回去,知道现在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忍气吞声地抿抿唇说没事。

“你也来看胭脂的?”书辞盯着她脚边打翻的胭脂盒,心疼地皱起眉,“可惜了,浪费了这盒上好的脂粉,不如我赔您一盒吧?”

安青挽自认倒霉地翻了个白眼:“不用了。”

“怎么能不用呢?用的用的。”她热情地上前挽她,“走吧,进去挑,喜欢什么我送你啊。”

“不用了!我自己会买。”

“您这样我怎么好安心呢,来嘛,不要紧的。”

她烦不胜烦地甩开书辞的手:“我都说不用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碧青的玉佩应声而落,毫无悬念摔成两半。

安青挽:

紫玉趁机窜上来,明知故问地嚷道:“小姐,您的玉坏了!”

书辞忙垂下头,先是惊愕随后则是无尽的忧伤,蹲下身去默默的捡起脚边的残骸。

安青挽看着她这样浑身不自在,“这……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硬要拉拉扯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