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书辞分外可惜,“好好的,为什么要毁?”

“嗯……也不能说是毁。

据说太/祖皇帝忌惮青铜麟的力量,担心它落入旁人之手,原本是想毁去,可又怕招来天谴,于是请了工匠把整个麒麟拆作数块,并将这些碎片交由当时的几位开国功臣保管。”他收回视线,“只可惜,近两百年过去,此物几经流转,早便不知所踪。十几年前的长公主平阳企图谋逆时倒是命人四处搜寻过,然而至今还是不知下落。”

她闻言满是不解:“这般荒谬的传言,长公主还会相信?”

“传言并不一定真的荒诞,至少有人证实了这一点。”

书辞冲口而出:“谁?”

沈怿抬头,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天空,“第五代孝宗皇帝,他就是利用了这个,谋反叛逆,逼宫夺/权。”

背后锣鼓声已经远到听不见。

书辞停下脚,前面就是医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吉祥物——青铜麒麟上线了!

为什么要选用麒麟这种生物,嗯,当然是为了祭奠那些年被我砍去的无数条麒麟臂呀!

然而!你们都错了!我的本体其实是蜈蚣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_←是不是觉得这篇文的走向越来越玄幻了,嗯不怕,后期还会更玄幻】

强行给我亲儿砸加戏。

老王最近的心机是越来越深了!

然而——

【今天老王掉马了吗?没有。】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第四十七章

时近正午, 明媚的阳光洒在街市上, 带着一种午后独有的慵懒和惬意。

今日的医馆关着门,悬在屋檐下的幌子随微风缓缓飘动。

台阶前支了个摊子, 在卖跌打酒、创伤药以及各种灵芝等等, 琳琅满目。然而看摊的却不是从前那个矮个子年轻人,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和一个英武俊朗的青年。

小姑娘正站着整理药酒低声说话, 那青年便坐在一旁看她, 唇边似有似无含着一抹笑,两人皆是俊俏非常, 如此瞧去,宛如一对璧人。

木匠家的儿子赶来给他伤了腿的爹买点疗伤的药,一见医馆大门紧闭,又见门前支有小摊, 于是便走上前询问。

“老板,我要点活血化瘀的……”

话音没落,一道暗沉的黑影便罩了下来, 木匠儿子一抬头,正对上那双凌厉冷凝的星眸, 方才还温和的面容, 此刻肃杀得好似修罗,四下嗖嗖直冒寒气。

他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嘴唇轻颤,只觉腿脚有些发软。

沈怿淡声问:“买药酒?”

“……是、是……”

“砰”的一声响, 他信手捡了一瓶放在他面前,木匠儿子随之一抖。

紧接着便听他道:“给钱。”

见他在发呆,沈怿不耐烦:“还愣着干什么,我让你……”

没等他说完书辞就抱起他的胳膊把人拖到一边,压低声音,“王爷,您干嘛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自然是卖药酒。”

这哪儿是卖药酒,这是打劫吧!

“和气生财,做生意得笑脸相迎,您这……”书辞一时无语,再探头看时,那木匠儿子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您这样我们卖不出去的。”

“无所谓,反正你也是打发时间。”

书辞为难道:“可我人参都收了,若卖不出去那老头肯定会拿走的。”

深感她实在难伺候:“不过就是一支人参而已。”

“但我都答应人家了。”

沈怿深吸了口气,满脸无奈:“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书辞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那您先笑一个。”

被她这样盯着看,倒有些不自在,沈怿敷衍地勾了下唇角。

说是冷笑可能会贴切一点。

“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他对此事竟意外的坚持。

“但您的伤……”

沈怿将她的手撇开,重复道:“不用,你坐着。”

书辞被赶到一边儿,只好拿起刀慢腾腾地切灵芝,一面还不放心地打量他。

于是到傍晚黄昏,高远来到医馆门前时,便看见自家王爷陪着言姑娘在那儿卖跌打药酒,这场面真是怎么瞧怎么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王爷。”车马停在客栈外,高远垂头向他禀报,“昨晚行刺的贼人,属下虽捉了两个活口,可没想到这些人竟咬毒自尽了。”

“死了就死了吧,债多不压身……横竖也知道是谁干的。”他坐在桌前喝茶,“耽搁了好几日了,你让大伙儿好好歇一晚,我们明日就启程。”

高远应了声,又关切道:“您的伤不要紧么?”

“毒既已清,剩下的不过皮肉伤。我没那么娇贵,赶这点路不算什么。”

说着,沈怿望向窗外,楼下的书辞还站在马车旁和侍女说话,手上提着几包药,似乎是在叮嘱她要怎样煎煮。

高远一到,就没有让王爷和闲杂人等待在一起的道理,整间客栈都被他大手笔地包了下来,侍女们忙里忙外的端茶送水,书辞不得不感慨有人伺候的确不错,至少比伺候别人舒坦。

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早市还没开,她已上车坐好了,沈怿就在旁边,若有所思地摆弄着茶杯,他所思的是前日夜里丢出去的那个药囊,不知为何,找了许久也没有寻到。怕书辞起疑,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这件事也就只能作罢。

“王爷,您的伤好了吧?”

他轻轻嗯了一声。

见他没有大碍,书辞也就不再多问。随着鞭声响起,轱辘开始吱呀吱呀转动,她撩起帘子的一角,车窗外,小镇上的清晨撞入视线。

晨曦里,劳作的人们零零散散走在街上,那些神秘的图腾在阳光下分外清新,又分外诡异,熠熠生辉。

入秋了,一连三天都在下雨。

等回京城时,夹道里都是金黄的叶子,满目萧瑟。

书辞匆匆辞别了沈怿,几乎是跑着进家门的,彼时陈氏和言书月并几个丫头正围在一块热热闹闹地推牌九,乍然看到她回来还有点惊讶。

“阿辞,你不是跟着爹爹随驾狩猎去了么?”

陈氏颔首问:“你爹呢?没和你一块儿回来?”

书辞在人堆里找紫玉,“我提前回来的,老爹他应该还有几天……小紫不在?”

言书月朝院中努努嘴:“你瞧瞧是不是在喂雀儿。”

她忙风风火火地出去,前院后院找了个遍,终于逮到正在角落里偷闲的紫玉。

后者手里还捧着一把花生,一脸惊愕,甚至疑心是自己看花眼。

“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啊!”

书辞懒得解释,张口就问:“这些天你见着无名了吗?”

“无名?”她反应了下,“哦……那个戴面具的?他没来呀。”

“没来?”书辞咬着嘴唇,心中一沉,“怎么会没来呢……”

难道是他们的行程太快了,他还在路上么?

不应该啊,此前又是遇刺又是养伤的,他没道理比自己还慢……

她禁不住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也许,无名并未启程回京,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法回来。

因为伤得太重,所以动不了身……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书辞急忙又甩甩头。

不会的。

那几日找了这么久也没寻到他的踪迹,所以活着的希望也很大。

一定还活着……

紫玉捏着花生,在边上看着她的表情从忧虑到释然,又从释然到紧张,来来回回好几次转化,不禁试探性地问:“小姐,您没事儿吧?”

书辞轻叹了口气,摇头并不言语。

晚饭她吃得少,差不多从天刚黑起便坐到后门的台阶上,抱着膝盖朝巷口张望。

夜空里的明月越来越圆也越来越亮,在这样的季节里,连野猫都不愿出来,整个胡同安静得不像话。

不知道他家住何处,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除了无名两个字,她对他一无所知。

所以眼下能做的,只剩等了。

书辞将自己蜷缩在原地,抱着胳膊,颦眉望着地上细碎的尘土发呆。

她在门前守了好几日,沈怿站在拐角后的枣树下,就这么看了她好几日。

看她在那里坐到很晚,甚至子时过后,丑时末刻,困得只能靠在门边打盹,还在固执地等着。

沈怿好几次想现身,又很犹豫。

无名这个人,真的还有必要再出现么?

他分明能感觉得到她对肃亲王的疏离,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她所喜欢的,都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事情终会有坦白的一天,总不能一直瞒下去。

到那时该怎样收场?她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一旦发现无名和沈怿是同一个人,她还会不会接受这样的自己?

想到此处,他靠在墙上,望天长叹。

这辈子再没有遇到比这更令他头疼的抉择了……

月明星稀。

暗淡的光透过树叶洒在青石板上,书辞正低头逗弄着那只野猫,看它翻出肚皮,两只爪子威胁般的对自己示威。

突然间,一道拉长的影子投射过来,慢慢逼近。

她的手顿住了,蹲在那里轻抬起头。

斑驳的树影下,银制面具在月光中一点点显露出来,斜长的眼眶后是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

书辞忽然就觉得,这一幕,这个人,像是本就该出现在这里似的。

一如很久前,他第一次站在这个巷子口的时候一样,和谐得让人忍不住轻叹……

她站起身把猫丢下,一步步小跑过去,沈怿放慢了步子,垂眸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看着她靠近,刚要说话时,书辞却伸出手,一下子将他抱紧。

只是这样一个动作,他心头叠起来的万重高楼,便瞬间轰然倾塌。

甚至想着,再瞒久一点,似乎也无妨。

书辞抱了一阵,从他怀中抽身,拉着衣袖上上下下的打量。

“你的伤好了吗?恢复得怎么样?感觉如何,还要不要紧?……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口气问了那么多,他也无从答起,只淡笑着说没事了。

见沈怿安然无恙,全须全尾,书辞也着实松了口气。两人仍在台阶上并排坐了,她絮絮地讲述着在避暑山庄和途中发生的那些事,对他那样莽撞的行为心有余悸。

“这么做太危险了,山庄附近都有人把守,幸而是你运气好逃过一劫,若不小心被朝廷的亲军发现,可是会被砍头的。”

“其实这一次,肃亲王帮忙良多。”沈怿似乎完全没留心她的话。

书辞颔了颔首:“嗯,这倒是。”

“他还为你受了伤。”

书辞默然点头。

“有机会真该好好谢谢他。”

经他这么一提,书辞才想起来,自己这一路上光忧心无名的事去了,根本连句道谢的话都忘了说,是有些太没良心。

“……你说得对,的确要好好谢他。”她沉吟了片刻,“这样好了,明日我娘不在家……你早点来给我带些桂花。”

“桂花?”

“嗯,要新鲜摘的。”

第二日,还不到晚饭时间,书辞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把灵芝切片,人参洗净,莲藕去皮填上糯米,在锅里煮上一阵又浸泡在汤汁内。

沈怿拿着桂花敲开门时,她正把藕捞上来,喜滋滋地从他手里接过东西。

“你来得正好,我这边刚好收工。”

闻到她身上一股甜味,他不由好奇:“在做什么?”

“做糖藕。”书辞将桂花洗净,往糖藕间撒了一把,端出来给他尝,“你试试看,这个不会腻,我糖放得少。”

“你亲手做的?”

沈怿接过筷子,夹了一片,一口咬下去满齿清香。他不爱吃甜,不过正如她所说,藕片并不腻,吃着还凑合。

“怎么样?”说话间书辞已将羹汤盛入瓦罐里,仔细放在食盒当中,看着他时,眼里带了几分期盼。

沈怿细细嚼了嚼,“……还行。”

“好吃就好吃吧,什么叫还行……”她不满的嘀咕,把食盒小心盖上,“那你慢慢吃,我先出去了。”

见她要走,沈怿不免惊讶:“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