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王爷送羹汤,还有糖藕。”书辞理了理衣裳,抬脚便准备开门。

他手上骤然一滞,“你要去给王爷送羹汤?现在就去?”

“是啊。”书辞也夹了块藕片放到嘴里,“我想过了,人家身份那么高,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做汤是个心意,何况灵芝人参汤补气血养脾胃,对他的伤也有好处。”说完,又顿了顿,“这个桂花糯米藕也是补血润肺的,你多吃点。”

沈怿万万没料到她是如此打算,当即放下筷子,“此事不急于一时,明天再去也可以,眼下都这么晚了……”

“不晚,现在正是用饭的时候,刚刚合适。”书辞示意她手上的食盒,“这个人参汤我熬了很久的,等明日就不好喝了。”

他记得那支人参,想必是在镇子上,老大夫送她的。原说给言则补身,不想现在给他炖了汤。

书辞临行前还不忘叮嘱,“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后门吱呀一声关上,沈怿坐在原处,听到她脚步渐行渐远,料是出了巷子,于是飞快站起身,用上轻功,发足往王府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号终于上线了!

一个专心致志想带大号练级,但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故事……

看到这章,大概已经能明白老王的纠结点了吧~

内心OS:

老王:[不,我不能再开小号了,我一定不能再开小号了,这个号必须删……]

老王:[可她等了那么久,冻病了如何是好,还是出去安慰一下吧]

被抱了之后……

老王:[该死,小号怎么这么好玩!!]

日常:【老王今天掉马了吗?没有。不过快了……真的】

☆、第四十八章

王府隔鸣玉坊也就一条街的距离, 书辞沿着正街走, 此刻天已黑下来,夜市上灯火通明, 行人熙攘。

就在她转头欣赏京城繁华的夜景时, 身后的房檐上有人踏着屋瓦疾行而过,速度之快,仿佛乘奔御风。

肃亲王府内, 张管事刚提着灯笼从账房里出来, 迎面便见得自家王爷疾步往这儿走,赶紧恭恭敬敬地立在一边儿。

“王……”

后半个字还在喉咙里, 只觉一阵风过去,再抬眼已没了人影。

酒足饭饱的高远正在和几个手下插科打诨,冷不丁瞧得沈怿气势汹汹走来,险些以为自己惹恼了他, 忙挺直背脊垂下头作严肃状。

沈怿压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砰的一声,伸手推开门, 伺候的侍女还没来得及掌灯,他已快步行至室内, 飞快换下衣袍, 束好头发。

“王爷,您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高远在门外试探性地问, “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沈怿把面具扔到床上,吩咐道:“等下言姑娘会来, 记得让她直接到书房找我。”

“言姑娘?”他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理了理袍子错身出去,不解地嘀咕,“这大半夜的,她来作甚么?”

话才说完,张管事就赶着往这边跑:“高大人,王爷呢?外边儿言姑娘求见。”

高远抿了抿唇,指着东边方向,“书房里的,你不用去问了,领她过去便是。”

“诶。”

望着老张的背影,他边摇头边奇怪,“还真来了。”

沈怿这边刚坐下,便听到有人叩门,张管事探头道:“王爷,言姑娘到了。”

他忙取了本书随便翻两页,声音平淡,“进来。”

不多时,一串轻轻浅浅的脚步在他耳畔响起。

书辞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见沈怿看书看得聚精会神,一时又不敢贸然打搅。

等了半天未听到她说话,他抬眸瞧了一眼,这才放下书,清了清嗓子,“你来,有什么事么?”

书辞忙问过安,朝他颔首,“是这样的,前几日多亏王爷出手相助,我炖了灵芝人参汤给您补补身子。”

沈怿神色平静的哦了声,“既然你一番好意,那便盛一碗吧。”

书辞把食盒递给旁边的侍女,“这里头有桂花糖藕,也是补益气血的。”

侍女轻轻应了,将汤碗和碟子一一摆在沈怿面前。

汤尚还热着,他动勺子尝了一口,不咸不淡,味道刚刚好,但由于才跑了那一路现在喝着也没什么感觉。慢腾腾吃完了一碗,眼看手边还有碟糖藕,由于之前已经尝过了,现下着实不想再吃,但余光瞥见书辞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在打量他,于是只能强压住那股腻味一块接着一块用干净了。

见他貌似吃得有滋有味,书辞期待地问:“王爷,味道还成吧?”

沈怿接过手帕擦了擦嘴,给了一个不错的评价,“难得你有这份心。”

“您仗义相助,这点小事是我应该做的,您不嫌我做得难吃就好。”

侍女收好了食盒抵还给她,书辞道了声谢,看沈怿复拿起了书卷,也识相的欠了欠身,“那我便先告辞了,往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差遣。”

他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道:“嗯。”

视线里那抹月白色的衣裙退出了房门,脚步也渐渐飘远,沈怿从书卷后探头看了下,随即将书一丢,起身往卧房走。

高远和张管事还在院中站着,但见沈怿一个箭步跑回屋内,窸窸窣窣一阵响,又一个箭步推门往外跑。

两人随着他的动作齐刷刷转头,又齐刷刷回头,皆是一脸不解。

这么两边奔波,折腾了快一个时辰。

饶是沈怿轻功卓绝,转进言家后院时,气息也微微带喘。

他坐在桌边歇息,没多久书辞终于伸着懒腰回来。

“可算是应付完了。”她把食盒搁在一旁,看见装糖藕的碟子已空空如也,顺口问道,“厨房里还有剩的,你还吃么?”

“……不用了。”这甜腻腻的东西再吃一盘,他估计这个月都不会有食欲了。

“那喝碗灵芝人参汤吧,我特地给你留着的。”

说着她便拿着食盒走去厨房,不多时捧了个瓦罐出来,里面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汤羹香气。

“这个很补身,你之前也受了伤,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能只给王爷一个人喝。”

书辞盛了满满一大碗递到他跟前,沈怿盯着那人参汤默了默,最终只得认命地接过来,举起勺子艰难地喝。

这顿汤羹宴吃完,他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脱了层皮,只悔恨自己当初不该多嘴说那几句要让她道谢的话……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月上中天,忙了一夜,两个人都各自疲惫地坐在台阶上休息,手边摆着壶清茶解渴。

书辞借着灯光瞧了他几眼,“你很热么?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东奔西跑了一晚上,能不热才怪,沈怿拿茶水漱了漱口,不动声色地点头,“是有些热。”

胡同里挂着灯笼,在淡淡的烛光映照下,他唇边的细汗愈发清晰。

“可能是喝了汤的缘故。”书辞摸出绢帕,凑上前去给他擦汗,“不过暖暖身子也好。”

那些水珠覆在修长的脖颈上,指尖划过时会留下一抹痕迹,他的喉结因她的动作而微微滚动,健壮的筋脉一上一下的收缩,书辞擦着擦着,手便不自觉停了下来。

她缓缓抬眼,面具后的那双黑眸,正静静地注视着她,清澈的眼底光华流转,目光何其温柔。

朦朦月色下,沈怿垂着眼睑,缓之又缓,慢之又慢地低首,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温软的鼻息轻喷在唇上,书辞嗅到他身上的气味,有浅淡的桂花香,还有男子温热阳刚的味道,很清晰。

她长睫轻颤,看着他的唇轻轻覆了上来。

柔软,微凉,不温不火。

起初只是试探地抿了抿,酥麻的感觉随着他的呼吸缠绕至全身,他微微启唇,将她唇瓣含住,时轻时重地辗转吮吸。

书辞下意识地揪住了沈怿胸前的衣襟,像是有些不稳。

他于是伸出手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往跟前带了带,让她紧紧贴在自己胸膛。

凌乱的气息里,交错的呼吸中,他的舌尖探进她唇间,湿润的触感随着那些柔软在她唇齿内荡漾开。

心跳声像是就在耳边,书辞茫然地微张着口,视线里是他润泽的薄唇,也不知怎么想的,她稍稍合拢了唇齿,主动伸出舌尖与他湿滑地纠缠了一下。

只是小小的回应,他放在腰上的手掌却加大了力道,灼热的温度透过衣袍渗入肌肤,然后越吻越深……

在书辞喘气快跟不上时,沈怿才缓缓松开。

微风吹过,两人沉默地对视,气氛异常的宁静。

他瞧着自己吻过的地方,微抿的嘴唇水光莹润,书辞不自在地捏着额头的碎发。沈怿似笑非笑地歪头,抬手替她拂去唇上的水渍,指腹却忍不住来回摩挲。

又想亲了……

书辞也任由他这样轻薄,她还在捏碎发,半晌才说:“你以后……别再当飞贼了。”

沈怿低低嗯了一声,“你不喜欢这个身份?”

“不是不喜欢。”她淡笑着解释,“是我娘那关过不了,这毕竟不是什么正当行业,你到时候自报家门她说不准还会把你打出去。”

“你就不怕跟着我吃苦?”

书辞挑了挑眉,不答反问:“那你会让我吃苦么?”

沈怿微愣一瞬,继而又微不可闻地轻笑:“不会。”

尽管是在意料之中,她还是不由微笑:“这不就对了。”

“书辞。”沈怿望着她的笑颜,深吸了口气,“你当真肯跟着我?你连我的模样都没见过,就不怕我生得很丑么?”

“你真的很难看?”书辞显然为难了一下,“那也没办法了,若丑得实在不堪入目,你还是把面具带着吧,反正这么久也瞧过来了。”

这个回答听上去挺残忍的,可他忍不住就是想笑。

“也就是说,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你都能接受?”

“嗯。”

见她点了头,沈怿又再次吸了口气,“那好。”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容貌么?现在,我可以给你看。”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倒让书辞始料未及,“你是说你……”

话音未落,沈怿的手已覆上了面具,意识到接下来将发生什么时,她呆怔片刻,心骤然狂跳如鼓。

一方面好奇他的真容,一方面又莫名的紧张。一切来得太突然,书辞脑中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只见他已掀开了一角,暗夜中什么也看不清。

鬼使神差的,她猛地一伸手把他拦住。

“等、等一等!”

面具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沈怿对此表示不解:“怎么,不想看?”

“不是。”回想起他方才的话,书辞惴惴不安,“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这事儿不急,不急……要不,再等等?”

他啼笑皆非:“这还要做准备?”

“当然要了!”之前藏着掖着,百般阻挠,忽然之间这么好说话,连她自己也讲不明白,总而言之就是……受宠大惊,无限惶恐。

“要不还是看了吧,迟早也是要看的。”他像是故意逗弄她,作势就要去揭。

书辞一手摁在脸上,“不不不……不看不看!”

“看了吧……”

“不看!你别动!”

不让她看的时候千方百计想看,眼下大大方方要给她看,她偏偏比自己还紧张。

沈怿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行吧,都依你。你几时想看了,我再几时摘,你慢慢准备,我听你的便是。”

书辞这才松了口气,分外赞许地牵了牵他的手:“这还差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这章发出来我可能会被打成残废……

然而我还是不会对恶势力低头的!

本文应该可以从[好想急死你]改成[好想打死你]了吧……

日常:【老王今天掉马了吗!掉了!……差一点】

嗯,真的快掉马了,就在这几章的事了,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不是后天就是大后天……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类这种生物就是如此的矛盾体啊!

我辞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妻不如妾妻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什么鬼】

☆、第四十九章

八月中旬的时候, 圣驾返京。

乌泱泱的一大波人马, 十里扬沙,来时和去时一样浩浩荡荡。

隆安皇帝的伤是治好了, 心病却还在, 反贼的头子虽抓了活口,可严刑拷打了数日,嘴巴里还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似乎一心一意只为杀他, 目的简单,仅此而已。

皇上遇刺可是大事, 在围场的时候传的是肃亲王与贼人互相勾结,然而当天有心人又发现了在山底下转悠的晏寻。

矛头很快指向了肖云和,言官们当下上折子弹劾,大理寺也开始着手调查此案, 闹得是沸沸扬扬,人心惶惶,一帮老臣在朝堂上成日里吵个没完没了, 乌烟瘴气。

肖云和和沈怿两个都不是什么善类,除了站干岸的和各自的心腹, 余下的朝臣们赤胆忠心, 卯足了劲想把人拖下水。

迫于言官的压力,最后不得已, 沈皓只得先停了他的职,命其在家中休整。

沈怿几乎没动一兵一卒, 上朝时全程看好戏,头一次觉得督察院这帮嘴碎子不弹劾自己的时候是如此的顺眼,毕竟他们里头没有派系,逮谁咬谁,偶尔也是能派上点用场的。

初秋的清晨已经有了寒意,肖府后园内,剑气破空的声音在四周回荡,一刀,一剑,攒起无数华光。两道身影在其中穿梭,剑招与刀势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破开的气流将满地落叶卷入半空,又纷纷坠落。

晏寻向那人下盘猛划了一刀,对方的身形甚是敏捷,轻轻巧巧躲过了,小退了两步站在花坛上看他,清冷的眸子里毫无温度。

“你该歇会儿了。”

他满头的汗,饶是握刀的手已在微微轻颤,依然固执道:“不歇。”

对面的黑衣女子约摸十八九岁,长身而立,面无表情地收了剑,“你不歇,可我要歇。

她跳下台阶,手指轻翻挽了个剑花,负于背后,头也不回地径直朝游廊上走。耳畔传来的仍旧是晏寻拼命练功的声音。

小书房内,窗边的兰花开得正盛,叶片和花瓣上沾了少许的晨露,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