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挺好的!日后还会更好!”

场景忽的大变,如同加快了的放映速度的电影,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在她面前飞快掠过,最后定格。

猎猎寒风呼呼作响,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青砖铺就而成的宫道两旁幡旗飘扬,中间井然有序地跪着密密麻麻的人。

一太监泪流满面的飞奔而出,尖着嗓子,“陛下驾崩了!”

哭声骤然惊响。

姜瑶光猛然惊醒过来,丹眉闻声赶来,连外衣都顾不得披一件,掀开帷幔便见姜瑶光额上豆大的汗水滴下来,抱着膝盖呆呆的坐在那儿。连忙抚着她的背安抚,“姑娘这是做噩梦了,没事,没事,奴婢在这!奴婢在。”

姜瑶光靠在丹眉怀里微微发抖。

丹眉摸了一手冷汗,更加担心,“姑娘这是梦见什么,说出来就不会成真了。”

姜瑶光张了张嘴,道,“我梦见有只怪物要吃我。”

姜瑶光神经质地把拳头放到嘴边轻咬,钝钝的痛感让她逐渐清明下来。她一直想看清那个年轻女子的模样,可到最后都没有机会。此时才惊觉,在梦里她的视野正是那女子的视野,试问,谁能看见自己的脸。

姜氏,娘娘,她还想起了迦叶寺的了无大和尚的批言!姜瑶光连想安慰自己都找不到充足的理由。

丹眉赶紧拿开她的手,笑,“姑娘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吃手。这出了一身冷汗,可要沐浴一下,否则怎么睡。”

被一提醒,姜瑶光才感觉浑身不适,遂道,“好的,”又加了一句,“不要惊动外祖母,深更半夜没得打扰她休息。”

丹眉应了一声,吩咐人准备沐浴。

姜瑶光泡了个热水澡回来,丹眉说什么也不肯再去外间休息,拿了铺盖往她床脚下一放,“奴婢守着您,姑娘别怕!”

姜瑶光失笑,伸手握住丹眉的手,“你真好!”她看见丹眉死了,死不瞑目,孤零零地漂浮在一荷花塘上。丹眉其实年纪不小了,可她不肯嫁人,便一直留在姜瑶光身边,管着她的院子。

丹眉怔了怔,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来,“瞧姑娘说的,这可不是折煞奴婢。”

姜瑶光觉得自己会辗转难眠,事实上,她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因为半夜这一闹,第二日醒的颇晚,一睁眼便见一胖嘟嘟的小姑娘趴在她床头笑,见她睁开眼,甜腻腻道,“阿姐可算醒了。”

姜瑶光不由笑,“这是谁家的小娃娃,这么漂亮!”

郑语挺了挺胸,“我家的!”

“你家是谁家?”

“我家啊!”小女孩扭头冲着丹眉抱怨,“阿姐笨笨!我家就是我家嘛!”

丹眉忍俊不禁。

在姜瑶光洗漱的档口,郑语就围着她喋喋不休。当年她还在尹氏肚里时,姜瑶光就听淑阳郡主和琅琊长公主决定,要是个男孩,就订婚。姜瑶光虽知她娘是被大和尚的批语吓坏了,可也没法接受娃娃亲,遂十分不厚道的盼着是个软妹子。大抵是姜瑶光的愿望过于强烈,郑语小姑娘就被她给盼来了,打小还十分粘姜瑶光。

“我要吃烤肉,我,大哥,阿姐,还有嘉玉姐姐。”郑语掰着手指头算人,“阿娘不喜欢,祖母进宫了。”

姜瑶光神色一动,“外祖母已经进宫了。”

郑语重重的一点头,嘟着嘴抱怨,“还不带我。”

再次想起太子妃,姜瑶光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昨晚的纠结,“我今儿就不陪你烤肉了,我要回家。”

这梦真实的可怕,姜瑶光自己来历就匪夷所思,遂并不敢将这梦置之不理。

恭王能成了世宗,除非他儿子延熹郡王登基之后追封。可若是延熹郡王继位了,那萧杞是出了什么状况。这无从考究,她想到的是姜怡妧对聂氏与众不同的忌惮,还有姜怡妧偶尔投放在她身上那种复杂的目光。

姜怡妧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此刻姜瑶光脑中回想着姜怡妧的种种,少而聪慧,三岁诵诗百首,幼有美名,然而时至今日,泯灭众人。其实除了伤仲永一说,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方法不是。

第36章 两位公主

今儿早朝,太子称病,端王暗笑,这是躲羞呢!他原打算让御史参太子夫妻俩,一个德行不修,另一个行为无度。最后被幕僚阻止了,道这种事根本没法拿到台面上来,暗地里做文章才是最好的,世人皆会物伤其类。

太子的确是在躲羞,不过原因却不是端王所想那样,他是被泰平公主揍了。昨儿参加完荣王婚礼,他带着妻儿提早离开回宫。回到东宫就被太子妃闹了一通,太子妃怨太子行为无状,太子怪太子妃言行不当,不欢而散。

太子便坐在书房喝闷酒,皇帝对他越来越失望,太子并非一无所觉,正郁闷着,书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太子还想是谁这么大胆,就见他姐阴沉着一张脸立在那儿,手里还拎着一根马鞭。

瞬间,太子腿就软了,豆大的汗水直往下掉,“这么晚了,阿姐怎的来了?”声音都有点儿发抖。

泰平公主摆了摆手,门口的宫人赶紧合上门低着头溜了。这可是东宫的宫人,可见泰平公主在东宫的地位。

太子也不觉自己被冒犯被背叛,他只恨自己怎么没去睡了,他姐总不好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

犹豫了下,太子从书案后迎出来,干笑,“阿姐有事找我?”视线若有似无的扫着泰平公主手上的马鞭。

泰平公主冷冷的盯着他不说话。

太子的面颊不可自抑的抽了抽,上面的肥肉也跟着颤了颤。

泰平公主心底冒出一股厌恶来,这哪像个当朝太子,明明让他练习骑射控制饮食,可他就是不听,把自己弄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能力不足,形象还如此不堪,能怪人家被端王拢过去吗?端王是个草包,可起码人金玉其外。

越想,泰平公主心底那股邪火烧得越旺,二话不说,扬起马鞭就抽。

太子早提防着她,一看她眼神变了,不等她抬手就往后躲,奈何他身宽体胖,行动迟缓,哪里躲得了,胳膊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太子嗷一声惨叫,也不敢停下,抱头乱窜。可他对上的是暴怒中的泰平公主,遂只有被逼到墙角抽的份,恨不得挖一条缝出来躲进去。

瞧他那没出息的模样,泰平公主抽死他一了百了的心都有了,可他们兄妹四个,大哥早亡,三妹就是个活死人,泰平公主的手就再也举不起来。

太子继续求饶着,好一会儿才觉没有鞭子落在身上,才敢从胳膊间偷眼看泰平公主,见她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沉重,显然还在盛怒中。

“阿姐别气坏了身子,你要不高兴,再打我两下就是。”太子一脸苦相。

泰平公主定定看了他两眼,要是再没良心一点,她就真敢狠下心。泰平公主将马鞭一扔,拉了把椅子坐下。

太子小心翼翼的松开抱着头的胳膊。

“你知道我为何打你?”

太子抖了抖,“我不该那么看伍氏,”又急急解释,“可我真无他意,我就是,就是想起了贾氏。”

泰平公主觉得糟心透了,“你的本意谁知道,外人只相信他们看到的,他们看到就是你盯着臣子的妻室发呆,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

太子嘴唇动了动。

“他们会觉得你好色,饥不择食。姜五进士出身,他们还会觉你不敬读书人。他还是勋贵子弟,勋贵好脸面,你让姜氏如何想。”

太子被说的低了头。

泰平公主匪夷所思,“你想起了贾氏,贾氏活生生的人住在东宫,你既然还念着她的好,怎么不照看一二,就是我住在宫外都知道她过得不好”

“她过得不好!?”太子的惊讶毫不作假。

泰平公主盯着看了他两秒,恨铁不成钢,“你媳妇什么德行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太子张了张嘴,喃喃,“她和我说很好的。”

泰平公主指了指太子,真想掐死他干净,“她的话你也行,你是猪吗!”

太子涨红了脸。

太子糊涂成这样,再摊上了一个更不着调的太子妃,得亏得端王和荣王也好不到哪儿去,否则东宫早换人住了,可再由着他们这么作下去,保不准也得换人。

泰平公主阴森森道,“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废太子有下场,你想让我长长见识吗?”

太子的脸唰的就白了,惊恐的看着泰平公主。

泰平公主语速很慢,可没说出一个字都让太子心跳加速,“这江山底下埋着外祖,两位舅舅和大哥的尸骨,还沾满了三妹的眼泪,我半生心血,我决不允许他落入外人手里。若是你再荒唐,别怪我心狠。”

明明泰平公主神色如常,可太子却觉得她的模样甚是可怕,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阿杞的婚事你想过吗?”

“想来父皇会替他安排。”儿子打小就跟着他皇祖父,哪里需要他插手,更何况太子有自知之明,皇帝找的肯定比他自己找的好。

泰平公主瞪他一眼,“他是你儿子,父皇怎么安排是他的事,不代表你这个做父亲可以甩手不管。”

太子缩了缩脖子,嗫嚅,“阿姐可有中意的人选?”太子信条,听父皇和阿姐的错不了。

“淑阳那女儿看着倒是不错。”家世够好,看着温温和和,关键时候够果断,行事也有章法。她受过了太子妃这个不着调的。

太子想起了那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其实了解并不多,不过还是附和,“阿姐看着好的肯定是个好的。”

泰平公主白他一眼,恼他抓不住重点,“她的家世摆在那,要是成了,就能为东宫添一大助力。父皇应不应还没准,再说年纪还小着呢,我与你说一声,省得你胡乱答应别人什么。”

皇帝下了朝,便有太监禀,琅琊长公主在青芙殿祭拜元后。皇帝一怔之后,笑着摇了摇头。

元后没有做过一日皇后,这青芙殿是仿着当年旧居而建,供他缅怀故人,同时也向世人昭示他不忘故人,加重太子身份。

琅琊此举为何,皇帝心知肚明,然不可否认有用。

琅琊长公主出了青芙殿,又入大正殿。

皇帝在窗口的暖炕上摆了暖锅与酒。

皇帝见了妹妹道,“外头风急雪大,阿妹上来暖暖身子。”

琅琊长公主亦不推辞,除了鞋,跪坐于炕上,亲自为皇帝斟了酒。

望着潺潺而下的褐色酒液,皇帝面露追忆之色,“阿莲最喜欢在冬日吃锅子。”

不妨皇帝率先开口,琅琊长公主手微微一动,差点将酒撒到外面,定了定神后,琅琊长公主道,“第一回遇上阿嫂,她便请我们吃锅子。我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好吃的东西。”

皇帝失笑,“那是你饿得狠了。”末了又有点心酸,萧家虽不是权贵之家,但他祖父也是一方父母官。作为嫡长子的他,可以说是锦衣玉食长大,可这一切在他七岁时戛然而止。

那一年,风流倜傥的萧父中了进士,机缘巧合之下,被尚书家寡居的年轻姑奶奶相中了。

萧母在生琅琊长公主时,恰到好处的血崩而亡,原配的三个孩子被送到乡下庄子守孝。一年之后,尚书千金改嫁,第二年生了一对龙凤胎,三兄妹就好像从都没存在过,出了母孝也没人来接。而萧母的娘家对此也不闻不问,回报是他外祖小小的升了一级。

庄子里的老奴见小主子不受重视,变着法的苛刻虐待。也就一个住在附近的族叔怜悯,他不敢和主家明着作对,偷偷给点吃的喝的。

后来庄子里的奴才得了新女主人的指示,放火想烧死他们,皇帝带着弟妹跑了。

那一年皇帝十岁,武成王六岁,琅琊长公主三岁。弟妹记事起就缺衣少食,风餐露宿,如今想想,命运是如此可爱!他们兄妹三人已在万人之上,而那些欺他们负他们的人下场凄凉。

琅琊长公主反驳,“就是现在我都觉得锅子味美,尤其是兔肉锅。”说着夹了一块兔腿肉放在皇帝面前的小碟中,“说来,要不是因为那只兔子,我们也遇不上阿嫂。那天,阿嫂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来,我都吓坏了。”

“你哪只吓坏了,你都吓哭了。”皇帝毫不留情的揭妹妹的短,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天的光景。

那是一个让人冷到骨子里的冬天,他们兄妹三人怕被当做两脚羊下锅,躲到了五莲山的一个山洞里,这里有土匪,那些穷凶极恶的流民也不敢胡来。可大冬天,这几年年景也不好,山上哪有吃的。

兄妹三人只能挖点草根树皮硬撑着,不过几日,年幼的弟妹已经虚弱的走不动路,只靠着他一个人在外面寻食。

连续两天一无所获,皇帝都觉得他们兄妹三的大限到了,这时候山坡上滚下来一只一箭穿胸的兔子。

眼睛都亮了的皇帝好不容易忍住抢了兔子就跑的冲动抬头,便见山坡上一红衣张扬的少女。

皇帝当机立断,冲着她十分熟练的开始哭诉兄妹三人的遭遇来,娘死爹续弦,后娘蛇蝎心肠容不下他们几个,要把他们卖了,他只能带着弟弟妹妹逃出来。

一个半大少年要在这乱世里养活一双年幼的弟妹,再多的傲骨在生活面前也折了。

不想原莲并不轻信,随着皇帝去了三人暂居的山洞,见到了饿得皮包骨头奄奄一息的两个小兄妹,这才信了。当下架起锅子扔了些干菜菌菇煮了一锅热汤还放了几张饼进去。

“他们那么一群人进来,我能不怕啊,那会儿世道乱成那样!”琅琊长公主为自己解释,又道,“像阿嫂这样的好人毕竟万中无一。”

“是啊,阿莲向来心善。”否则也不会把明显是拖累的三人带上山。

静默了一瞬,皇帝才开口,“朕明白你的意思。”

琅琊长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瞒不过皇兄,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太子本性吗?他不坏!”

“就是糊涂!”皇帝淡淡接口。

琅琊长公主觑一眼皇帝的脸色,慢慢道,“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若他身边都是良师益友,就是想犯糊涂也不容易。”

这几年太子依旧没长进,皇帝的失望日益加深,看得他们这些人发慌,若是端王真的比太子好上许多,他们也就认了,可端王与太子也就是五十步别笑百步。

是以在琅琊长公主看来,无论是从利益还是情感上考虑,她更想太子上位。

“朕给他选的先生和属官难道不是好的。”

“人心易变,当时看着好,现在再看怕是未必。臣妹和皇兄说个家丑,小语那奶娘当年我费了多少心思寻来的,可哪想到她会偷小语的小玩意儿,打量着小孩子丢三落四,就是少一两件我们也查不出。皇兄不妨也查一查,有没有那调皮的带坏了太子。”这种话也就是琅琊长公主可以开口。

为人父母,总是不愿意把孩子想的太过不堪,琅琊长公主给皇帝寻了借口。到时候再去一查,水至清则无鱼,东宫那么大的班底,能没一两棵老鼠屎,不管大小,挑出来,就是太子糊涂的遮羞布。

至于太子妃,不必她刻意去提,她一个做姑母撺掇着弄死侄媳妇,多坏形象。只要皇帝去查了,还怕没有太子妃的把柄,到时候她和泰平公主推波助澜一番,水到渠成。

辛辛苦苦把太子拱上去了,然后让太子妃骑在她头上拉屎拉尿,琅琊长公主没这么善良。

又坐了会,琅琊长公主告退,只宫门口遇上泰平公主。

姑侄二人交换了一个神色,略略说了几句闲话便道别。

第37章 没有标题

琅琊长公主的话,叫皇帝百般滋味在心头。正不解何味时,泰平公主进来了,不由得,皇帝就想起被揍得满身伤躲在东宫的太子。说实话,皇帝闻讯后,完全没有心疼,只有痛快。这个混账东西,委实该打。可若是他动手,传出去,必会引得人心惶惶,泰平公主动手就没这顾虑了。

想到这里,皇帝便升起一股扼腕来,泰平收拾太子,一半是打给他看的。惜乎女儿身,否则哪有如今的糟心事,他都这把年纪了,还得操心身后事。

皇帝还在惋惜呢,他那彪悍的闺女就开炮了,“我打了太子,太子都不曾有怨言,太子妃倒是怪起我来了,还在太子跟前说我好狠的心,不心疼太子。”泰平公主进宫的早,皇帝还在上早朝就拐去东宫看了看被揍的太子,太子妃就撞在枪口上了,抱怨的话被听了个正着。

“夫妻一体,她也是关心则乱。”

泰平公主冷哼一声,“她要真心疼太子,就劝着点,也不看看她干的那些事,尽给太子抹黑了,她还有脸怪我。”

皇帝不吭声了。

“昨日她闹了那么大的笑话,还不知悔改。马上就是年节,我是真怕她再胡言乱语,东宫那名声还能听吗!遂我想着,不如让她称病不见命妇为好,省得她口无遮拦。”

皇帝道,“如此也好。”后宫没有皇后,他这个做公公的也不好训斥儿媳妇,就是能也太打太子的脸,这种打老鼠怕伤着玉瓶的心情委实不妙,尤其他儿子都挨了揍,“你母后的生忌要到了,令她抄写金刚经以示孝心,顺道也静静心。”

太子妃被变相禁足还要抄写经书,这样的惩罚着实说不上重,可这就是泰平公主要的结果。皇帝心有不甘,下一次他自然会想办法找补回来。

“也不知她能不能吃一堑长一智?俗话说家有贤妻夫兴旺,再对不过的理。”说到这里,泰平公主就像皇帝抱怨,“当年我就说她配不上王妃之位。”

皇帝叹气,“世事无常!”

当年英烈亲王还在呢,太子从小就不出挑,有权有势的人家也不舍得嫁闺女,穆家那时候差强人意,太子妃又是太子自己相中的,况也没现在这么荒唐。他想着有兄姐照顾,就是王妃条件差点也无碍不是。没得棒打鸳鸯了,太子看不上新王妃,糟蹋好姑娘。

“昨日之事不可追。”泰平公主神色郁郁,“阿杞的婚事,您可不能再这样了,一个穆氏就够人受的了,再来一个这样的,东宫的日子还得乱成什么样。”

皇帝抽了抽嘴角,“人哪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太子妃时常传召楚家的姑娘进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楚家的家教倒是不错,出身也尚可,做正室不够格,况也劝不住太子妃,做个侧室倒还使得,可偏偏她是太子妃外甥女。”

这种事皇帝还真没留心,颇有些诧异。

泰平公主正色道,“父皇别觉得不过是个女孩儿,多大的事。外头隐隐约约就有那楚姑娘是冲着正室之位去的流言,不过是还未成气候,我才没告诉您,可传多了,假的也被传成真的了。再有一点,太子妃那不着四六的性子,要是她的外甥女做了侧室,日后阿杞的妻子有的是苦头吃,谁家不心疼闺女。就说没这些糟心事,光冲着太子妃,不少人家就要舍不得把女儿嫁进东宫。”

皇帝收敛神色,食指轻叩御案,“倒是朕想岔了。”

“父皇日理万机,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没注意也是有的。”泰平公主长叹一声。

话说到这地步,皇帝要是还不明白泰平公主是来说媒的,也挣不下这么大的家业,便道,“如此,阿杞的妻室必得慎之又慎。”

“可不是这个理。”

皇帝笑了笑,“你有什么人选?”

泰平公主看了看皇帝,笑了出来,直接道,“姑姑那外孙女,我瞧着倒还不错,年岁也与阿杞差不了几岁。她的出身在那,有姑姑在,这孩子我瞧着也是有心眼的,就是太子妃也拿捏不得她。”

“早年间,朕曾经也有此意,可你姑姑一口回绝了,她舍不得把孩子嫁进皇家。你姑姑她,就盼着几个孩子过得轻松自在。”琅琊长公主婚姻不顺,皇帝也不好拿她外孙女婚事刺激她,到底是他对不住她。

“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姑姑怎么就确定嫁给旁人一定比嫁给阿杞自在。出身份摆在那,长生那丫头嫁的人家也不会太差,注定要和宫里打交道,难道遇上一个皇亲宗室就得屈膝行礼避让也算轻松自在,若遇上那刁钻的呢,我瞧着她那脾气是受不得委屈的,可身份不够,有时候受不得也得忍了,这就轻松自在了。各人各有活法,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宫里钻,难道那些都是傻子不成。”

“歪的也能让你说成直的了,”皇帝笑骂,“左右还小,再看看吧,朕对阿杞寄予厚望,还能委屈了他不成。”

泰平公主见好就收,她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姜瑶光可不知道自己入了泰平公主的法眼,她刚刚回到镇国公府。

淑阳郡主见女儿显然没睡好的模样,顿时心疼了,一叠声追问。

“我做噩梦了。”姜瑶光表情夸张,“可是我都忘了自己梦见啥!”表情挫败至极。

逗得淑阳郡主忍俊不禁,也放了心,“既是噩梦,忘了正好。”

姜瑶光点头,忽的就像是突然想起似的问,“阿娘,十七姑姑和聂家有什么关系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