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长公主扫兴,抱怨,“叫你留意了,你怎么不上心呢。”

这下九公主不得不开口了,“那么多人,姑父哪记得住。姑姑急什么,姑父是主考官,这些中了举的,少不得要上门拜谢,到时候您好好相看就是。”

琅琊长公主瞎了一声,“什么叫我相看,是你自己要相看,我看着好的,一只手都有了,是你这个不中意,那个不乐意。”不说还好,一说琅琊长公主就刹不住车,一箩筐的话等着她。

九公主听得生无可恋。

姜瑶光同情的睨她一眼,催婚的女壮士,那是完全不能惹的存在。没见郑茂修和郑熙哲都是低头喝茶,避其锋芒。

九公主暗暗一推姜瑶光的背。

被推出来的姜瑶光扑到琅琊长公主怀里,好奇的仰着头问,“我听说陛下会举办琼林宴,很好玩?”

琼林宴,也可以叫相亲宴,诸位大臣可以光明正大考校毛脚女婿。

一听好玩的,郑语也凑过来,“宴会,我也要去,我要看变戏法!”

被孙女和外孙女一打岔,琅琊长公主就忘了数落九公主,开始给她们科普,答应到时候带她们去玩。

可最终,两人也没去成琼林宴。

盖因一济南学子丁勉当街拦了素有青天之名的大理寺卿铁括官轿,揭发二甲进士许满买试题。

科举舞弊历朝历代都是严厉打击的,尤其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何况铁括自己便是寒门学子,依靠科举晋身,如何能容忍这种事。

这事注定不能善了!

当下,铁括就将丁勉带到了大理寺,又派人去拿许满。那许满到了府衙,不过几回合下来就招了。

他本是盐商之子,家中豪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堪堪在二十六岁上中举,也当得上一句青年才俊了,可想再进一步,却是难了。

许家好不容易养出一个会读书的儿子,如何甘心止步于举人。能做到大盐商的,哪个不是和官场千丝百缕。许父亲自拿着厚厚的银票送儿子进京,是秉着砸出一个进士来的。

可进了京才发现,想找门路太难,光有银子是不够的,正当许家人灰心丧气之际,有人找上门,说他手中有考题,要价十万两,预付一半,事成之后付另一半。对方是个太监,自称姓崔,只是不肯表露具体身份,许父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花钱买题。

“另一半银子交了?”铁括连忙问。

许满冷汗淋漓,两股战战,“张榜第二日,他便来了。”说话间,睃一眼站立在旁的丁勉,终于想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那一日他高中之后,兴奋之下与小厮唠叨了几句,当时见树后有动静,发觉是一只猫便没在意。如今想来,哪是猫,分明是丁勉这小子。这混蛋自己只是个同进士,定是记恨他。

铁括不免扼腕,令人带画师上来,命许满描述对方样貌,对方可能做了易容改装,可总归是一条路。太监,这就是和宫里脱不开关系了。这些阉人去了势,最好金银,有什么是他们不敢伸手的。

得了画像,拿着口供,铁括就进宫面圣。

皇帝的愤怒可想而知,一边拿着画像找人,一边派人彻查宫人进出记录。

这边人还没查出来,学子中又出事了。

学子们互相揭发,不乏名落孙山的觉得那谁谁谁明明比我差多了,居然中了,肯定是作弊了。

三千举人,加上三甲也就两百多号人能金榜题名,剩下那些没中的,这般想的还不少。这群人聚集起来便要求作废这一科,重新开考。

榜上有名的学子自然不愿意的,科举本就是五分才学五分运气,这次走运,下一次可未必。双方少不得争吵,吵得火气上涌,也不知谁开的头,械斗起来,等五城兵马司赶到,死三人,伤四十七人。

总指挥使楚塬一听头就大了,自古文人最难缠,还是一群文人,更不用说这档口整个大周都盯着京城呢。

收敛了尸体,将伤者送医,扣下了带头闹事的,楚塬赶紧往宫里跑。

坐在马车里的姜瑶光透过窗户望着地面上的狼藉,空气中的血腥之气若隐若现。不过是去看望别庄家人归来,不想会撞上这等血腥场面。

姜劭勤驱马挡在窗前,瞥一眼丹眉。

丹眉一凛,赶紧放下窗帘,姜瑶光手太快,她一时不察就让她掀起来了。

丹眉递了一杯暖茶给她,姜瑶光一口下肚,心底的寒意渐渐驱散,只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到了长公主府,下马车前,姜瑶光先整了整心情,觉得看不出异样了才出来。

姜劭勤见她神情如常,摩了摩她的脸,并不多说什么,抱她下马车。

兄妹四人一道去想琅琊长公主请安,奉上淑阳郡主为父母做的袜子和抹额,淑阳郡主的手艺也就只能做这两样了。

得了女儿的孝敬,琅琊长公主喜不自胜,询问了一番二人境况,又想起一事,对姜劭勤道,“再有四十来天,你爹娘叔婶就要出孝了,院落该令人打扫出来。”

姜劭勤答道,“阿娘派了龚嬷嬷回来。”

琅琊长公主点头道,“她想着就好。”又高兴,“可算是要回来了,”可马上又不高兴了,搂着姜瑶光不舍道,“等你走了,外祖母可怎么办?”

姜瑶光搂着她的腰道,“我可以经常来看您和外祖父啊,院子继续给我留着,我时不时就要来住的。”

“你咋不说你不走了呢,小没良心的,哄都不愿意哄哄我。”琅琊长公主掐了她的脸抱怨。

姜瑶光嘻嘻笑着不说话。

接连几日,姜瑶光都腻在长公主身边,打算趁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她。外面的风起云涌,她也不免听了两耳朵。

朝堂上风声鹤唳,凡是与科举有关的官员都战战兢兢,就怕惹上麻烦,眼下事情闹得这般大,一旦沾上,重则身败名裂,轻则仕途尽毁。

便是郑茂修,作为主考官与命题人也被铁括带到大理寺盘问了,虽然马上就放回来了,琅琊长公主照样气得不轻。可对上这么一个人吧,他是为公,便是不近人情了些,你为这找他麻烦,那些‘正义之士’就能喷你一脸。君不见就是皇帝有时候都拿铁括没辙。

姜瑶光安慰了好一会儿才把琅琊长公主的气抚顺了。可万万没想到几日后传来消息,说她外祖父认罪了!是他失察,让身边伺候的人有机可乘。

咣一下,姜瑶光愣住了。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外祖父是替人背锅,忙去看琅琊长公主。

琅琊长公主已经站起来,此刻一张脸阴的能下雨。

第六十八章

科举舞弊案,在文渊阁大学士郑茂修认罪之后,落下帷幕。因他是无心之失,且多年来著书立作,教化风气,于国于民有功,并没有被深究,遂只罢官,不得录用。

对于这样的从轻处理,朝堂与士林难得的并无争议,偶有几个不同的声音也石沉大海,掀不起丁点风浪。

盖因郑茂修在士林地位超然,多少学子拜读过他的著作,对他心存敬仰。郑茂修在外又一直是专心学问不通庶务的形象,这般人物因为一时失察被下人有机可乘,很容易得到原谅。

士林那边安稳了,朝廷上就更不会有多余声音了,皇帝睁着龙眼盯着呢,谁敢胡说八道,何况郑家还有亲朋故旧门生在,郑茂修又一心做学问不与人交恶。

郑熙哲带着儿子郑谨和大外甥姜劭勤在大理寺外等候。

大理寺卿亲自送了郑茂修出来,远远见到他家人,驻足,拱手道,“这几日多有怠慢,望郑公海涵。”

郑茂修和煦一笑,“铁大人恪尽职守,何来怠慢之说,倒是老朽惭愧,这几日多赖大人照顾。”

铁括摆手,沉沉一叹,“郑公慢走,恕我不远送。”

郑茂修抬手还礼。

姜劭勤等迎上去时,铁括只留下一个背影。

郑熙哲颇有些激动的拉着父亲嘘寒问暖。

姜劭勤若有所思的望着铁括离开的方向。铁括不畏强权,铁面无私是出了名的,若真是外祖大意泄题,以他性子能对外祖如此客气,哪怕郑家有琅琊长公主坐镇?想来,外祖确是为人背锅。铁括是知情人,却没有追究,那人是谁?姜劭勤心里也有数了。

姜劭勤收回目光,不经意间扫到郑谨心有所想的望着同样的方向,不由一笑,外祖父和舅舅都是淡泊名利的神仙人物,幸好小表弟没随了父祖,否则郑家日后处境堪忧。

三人又送郑茂修在附近的宅子里梳洗修面一番,纵使在大理寺的牢房里没吃苦,可到底也是大牢不是别院,在里面住了五天的郑茂修颇有些邋遢,怕惊扰女眷,特有此行。

待收拾好,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见到丈夫,琅琊长公主立时就红了眼眶,强自忍住了,又顾忌小辈在场,有什么话都不敢说,堵得难受。

郑茂修知她必是有话要说,略略说了几句宽慰晚辈,便以累为由打发了他们出去。

人一走,琅琊长公主就爆发了,“这种事旁人躲都来不及,你怎么就傻的跳出来认,谁捅的篓子谁去补,你逞什么威风!”

郑茂修递了帕子给她,原来不知不觉间琅琊长公主泪流满面,他温声道,“我是主考官,出了这种岔子,本就有责任。”

琅琊长公主眼神一利,拍着案几怒道,“太子无能,连身边的小太监都管不住,怎么就是你的责任,就是有,你这也是次要的,现下倒好,你名声尽毁,他秋毫无损。凭什么!你不站出来,我就不信,皇帝能厚着脸皮要你替他儿子背黑锅。”旁人稀里糊涂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一听郑茂修认罪了,她就跑进宫质问皇帝去了,自己丈夫的性子,自己清楚,最是小心谨慎不过,岂会被人窃了题都不知道。可丈夫认罪了,只能是替人顶罪,能让他顶罪的,除了皇帝家那几个不省心的,还能有谁!

郑茂修叹了一口气,“你又说气话了不是,那是堂堂太子,一国之本,岂能留下此污名。”这次舞弊案闹得如此之大,必要一个有分量的人出来担责,否则难堵天下悠悠众口。遍数众多牵涉其中的官员,他最合适。

“他不能有污名,你就能了,你这一生的心血都叫他毁了,你怎么这么傻啊,那么多人都不说话,就你跳出来了。”琅琊长公主心疼。

郑茂修无奈的摇头,“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过不上几年,别人就忘了,正好我无官一身轻,能静下心来好好钻研,要是能再出点成果,谁还记得这点事。”正是因为他认,影响最小,他才站出来。何况太子是他内侄,那种时候,他这个做姑父做妹夫的不站出来,还能指望谁不顾前途。

话虽如此,琅琊长公主还是一口恶气堵在喉咙里。

郑茂修继续道,“你也莫要耿耿于怀,此事我也有私心在里头。阿哲资质平平,日后也就如此了,这事对他无甚影响。将来你我去了,这家还是要靠阿瑾撑起来,这孩子志在从军,他有天赋自己也上进。太子承了我这一个人情,总会对他另眼相看些。”一朝天子一朝臣,郑谨入朝时,应是太子当政。届时,若是琅琊长公主健在,也不会如现在有分量,若是不在了,那就更难说了,毕竟关系远了。

“我能指望他日后嘛!以他这糊涂劲,我真怕哪天他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太子之位丢了。”

本是琅琊长公主一句气话,却让郑茂修变了脸。皇帝让太子参与此次科举,也是让他练手,日后他总要主持春闱的。哪想到他居然在闲聊中透了题而不自知,被个不打眼的小太监听去了,那太监也是胆大包天,竟敢拿出去卖钱,幸好他只找到了许家兜售,才没把事态进一步恶化。

设想了各种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就是没想到只因为太子口误。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这样的太子如何让人放心!

琅琊长公主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再看丈夫变色,心头一凛,“陛下有…”

郑茂修缓缓摇了摇头,皱眉道,“陛下还是中意太子的,只是朝臣之间。这事百姓不知怎么一回事,几位大臣心里有数…太子在朝会上向来鲜少开口,文武百官不傻,心里都有数。太子能力到底难以服众,长此以往,不利于江山稳定。”

与此同时,皇帝也在和武成王诉苦,苦笑,“阿妹这阵儿都不进宫,定是还在怪朕。”

武成王安慰,“琅琊气来的快消的也快,茂修通情达理,会把她劝好的。”

“这次多亏了茂修,不然朕都不知该如何收场。”皇帝叹了一口气,“连累他名誉受损,断了仕途,朕实在是心中有愧。”

武成王出主意,“都是一家人,皇兄说这话,可不是与阿妹见外了。要是您真放不下,臣弟这倒有一个主意。”

皇帝抬眼,“你说。”

“茂修和阿妹膝下只有小语这一个孙女,皇兄不如过一阵找个由头给小语一封号,女儿家有了封号,一生都多了道保障。”

皇帝眼前一亮,若要赐爵郑谨难,郑语却是不难,沉吟了会儿道,“县主如何?”

“阿妹知道了必是欢喜。”武成王笑道。

皇帝道,“她不怪朕就好,此事终究是朕亏欠了她们。”

“皇兄勿要想太多,阿妹能明白您的苦衷。”

提起苦衷,皇帝就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在武成王面前也不掩饰怒气,当下脸就黑了,“太子实在是令人失望!可老五(端王)残暴!”说到这里,皇帝满目悲哀,“老十(荣王)更不消说。”放弃太子,皇帝不是没想过,尤其太子犯糊涂的时候,多一次,他的念头就多一分。

可废太子容易,废了太子之后呢?

端王刚愎自用,性情残暴,府里拖出来的死人,他不是不知道,他都训斥过好几次,可过一阵又要犯。万一这儿子继位,大周怕是要出一个暴君,现在打死几个下人姬妾,日后就该是文武百官了。

荣王办丧事,着女装,练仙丹…更是惨不忍睹。

三个孙儿倒是还不错,尤其是萧杞他一手养大,容忍太子,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孙子。

有时候都想废太子立太孙,可那只是想想。传孙不传子,这种情况有,可孙的亲爹都死了,废了在世的老子立儿子,没这样的事,万事越不过一个孝字。

皇帝的纠结,武成王也思考过,他的解决方法有二,一是废太子把萧杞过继给已故的英烈亲王(前太子)。二是让太子去死,萧杞就能名正言顺。

可这只能皇帝自己想通,旁人便是亲兄弟也不能开口,太伤父子感情。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不到万不得已,哪个当爹的会往死里逼亲骨肉,奇葩除外。

武成王也没有听到这种话该有的诚惶诚恐,言道,“太子还是缺少历练了。”历练的能像样点,阿弥陀佛。历练不出来,多出几次纰漏,让皇帝彻底死心了也好。这样不上不下的拖下去,拖到太子继位,待他做了皇帝再犯糊涂,造成的危害只会更严重。

也不知皇帝是否明白了武成王的言下之意,他眸中异色闪过,旋即没入眉间,“区区盐商拿着四十万两银子到京城来给儿子买官做,好生财大气粗。想来生意不错,可这两年扬州收上来的盐税可是比之前少了两成。”皇帝蜷了蜷手指,“就让太子去江南走一趟,只望他争气点。”

“阿璟年岁也不小了,办实差最磨练人,不如让他一道去。”武成王也不客气的塞人,孙子之前提过他想去江南一趟。

皇帝道,“你舍得就成。”

“玉不琢不成器。”

一瞬间,皇帝想让萧杞也去,可到底怕有个万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才作罢。

第二日,太子带着萧杞上门探望。

大厅里,琅琊长公主冷着脸不说话,太子尴尬地直搓手。

郑茂修无奈的看了长公主好几眼,加上九公主在一旁暖场,琅琊长公主容色稍霁,但是态度依旧冷淡。

略说了几句,郑茂修就请太子到书房,太子求之不得,他自知理亏,实在无颜面对他姑妈。

太子走了,面对萧杞,琅琊长公主便收了冷色,她还不至于给孩子甩脸子。

萧杞对郑家也是满心愧疚,这事,皇帝和太子都瞒着他,唯有大姑姑泰平公主一五一十和他说了,还和他说了很多其他。

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代父请罪,遂道,“有人送了几套罗刹国的娃娃过来,十几个娃娃套在一块,他们称之为套娃,我想着表妹们应该喜欢。”

郑语听得有趣,兴奋的问,“什么娃娃,什么娃娃。”

萧杞便对手下使了个眼色。

姜瑶光心里一动,难不成是俄罗斯套娃。

等盒子一打开,果不其然就是两套色彩明丽,造型可爱的套娃,她曾有过一套。

从来没见过着这种娃娃的郑语,眼睛登时亮了,爱不释手的这个看看,那个摸摸,献宝似的举到琅琊长公主面前,“祖母,你看这娃娃多好玩!”

琅琊长公主眼角柔和下来。

萧杞心里微微一松,又见姜瑶光站在那儿低了头发呆,道,“长生不喜欢?”

“额~”陷在回忆里的姜瑶光回了魂,伸手拿起一个端详,扬起笑脸道,“很喜欢,谢谢杞表哥。”

小姑娘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甜美可人。

萧杞忽然想起了大姑姑和他说的话,祖父对父亲很失望,端王虎视眈眈,姜氏是很好的一份助力。

第六十九章

一晃眼,金老夫人去世便满一周年,姜进等孙辈满一年孝,姜瑶光随着兄长前往别庄迎接父母回府。

待除服之仪结束,镇国公兄弟带了子侄辈去书房叮嘱,女眷便在俞氏院里话别。

“后头就拜托给叔母了。”淑阳郡主温声对纪氏道。

待姜进这一辈人离开,别庄里就只剩下镇国公、齐国公夫妇和大姑娘姐妹俩。老的老小的小,唯有纪氏年轻,这些人的饮食起居只好交给她。

纪氏含笑道,“郡主言重了,仆妇成群,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又看一眼大姑娘,“况嘉儿伶俐,一直协助你理事,有她在,就更不需要我操心。”

姜瑶光心里一动,望了一眼二姑娘。不知这一年打击太重还是跟着俞氏念经的缘故,二姑娘周身气质沉静了很多,或许二者兼有之。

这阵子,萧杞频频示好,他做的很含蓄,就是往长公主府送些小玩意小吃食,她和郑语都有份,偶尔过府向琅琊长公主请安,也没有太刻意接近,可也刻意了。姜瑶光又不是真小孩,几次之后,哪里觉不出异样,更知道人看上的不是她,是她爹娘!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思及萧杞和二姑娘那朦朦胧胧的好感,再观他现下言行举止。姜瑶光不得不感慨到底是皇宫里长大的。

若是萧杞一边想借助她背后的势力,一边还对二姑娘念念不忘,想着纳妾什么的,人品卑劣可见一斑。

若是萧杞就此放下了二姑娘,某种角度来说,也许会是个合格的继承人。自古儿女情长者多英雄气短。

可不管萧杞抱着哪一种想法,她觉得都不会是二姑娘的良配。

二姑娘若有所觉的抬眼,正对上姜瑶光的视线。

姜瑶光微微一怔,马上弯了弯嘴角。

二姑娘亦是笑了笑,旋即垂下眼盯着上衣的绣文看。母亲死了,就连外祖母也‘因病去世’,她知道这怪不得姜瑶光,可死的是她的至亲。

姜瑶光也收回目光,终究是不同了,这般相敬如宾也好。

又说了一会儿话,时辰差不多了,淑阳郡主辞行。

眉目平和的俞氏对淑阳郡主道,“府里的事就赖你操持了。”

淑阳郡主郡主不动声色的扫一眼大姑娘和二姑娘,“母亲放心!”之前俞氏便与她说过,让她帮姜安和相看继室,最好出了孝便办喜事。

对此,淑阳郡主很爽快的应下了,不说她是长嫂,与姜安和还是师姐弟。便是为了不沾手大姑娘姐妹俩的婚事,她也得给尽快让姜安和续弦。俞氏如今吃斋念佛,似乎打定主意要做这方外之人,姐妹俩若是无母,婚事还是要落在她这个伯母肩上。有个不好,就是她打击报复。

说罢,一行人便离开。

回到镇国公府,又是一番扰攘,姜瑶光回到自己院里觉得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毫无形象的扑到床上滚了一圈,把头发滚成了鸟窝。琅琊长公主对她自然无微不至,可终究在自己家,在父母身边更有安全感。

尤其是萧杞不怀好意,在梦里她嫁的是萧柏,卸磨杀驴的也是萧柏,可换成萧杞,她竟然觉得毫无违和感。反正嫁入皇家就是一个大写的糟心!

幸好,琅琊长公主看出一点苗头,想来会找机会和姜进与淑阳郡主说。他们应该有法子断了萧杞的念头。

咦!姜瑶光突然僵住了。她爹娘不会给她定个娃娃亲吧。

姜进和淑阳郡主的确想替姜瑶光定娃娃亲,萧杞示好,泰平公主暗示,皇帝不置可否,琅琊长公主透露的这些,足够夫妻俩心惊肉跳。

他们从没指望女儿如何大富大贵,就盼着她平安喜乐,尤其是当年姜瑶光做了那么一个骇人的梦。对于和皇家结亲,二人打心里发憷,就怕噩梦成真。纵使那人是萧柏不是萧杞,可是谁能保证萧杞不会过河拆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