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凭军功晋升,根基牢固,目下势头良好,子弟成材,完全没必要冒险走捷径。

淑阳郡主秀美轻蹙,“还是早些订了亲为好,省得那头念念不忘,万一真的下了旨,咱们还能抗旨不遵?”皇帝碍着琅琊长公主没表态,可没拒绝就是个危险的信号,萧杞和泰平公主又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和女儿,哪天指不定就同意了。又轻声喃喃,“京城这么多名门闺秀,怎么就挑中长生了,年龄也不登对啊。”

姜进眉心一皱,皇帝不喜门阀旧族,姜氏是新贵,还属于拔尖那一拨,历来对皇家忠心耿耿。淑阳郡主是宗室出女,和宗室关系向来不错。女儿被挑中,真不奇怪!

他前脚出孝,后脚吏部的认命就下来,升了一级,要知道守孝前他刚升过。倘是皇帝因为岳父之事变相补偿还好,就怕另有深意。

“这阵子,你我留意下可有合适的。”姜进颇有点不甘不愿,说完脸皮抽了抽,嘟哝,“也不知便宜了哪个混小子!”

见他这酸了吧唧的模样,淑阳郡主的愁绪都淡了几分。

却说,还有另一个发酸的。

姜进和淑阳郡主的动作隐晦可瞒不住有心人,萧璟也得了消息。

他缓缓的将纸移到烛火上,火舌瞬间蹿起,将这薄薄的纸张包裹,萧璟就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捏着一角不松手,直到火焰熄灭,轻轻一抖,化作灰烬,纷纷扬扬落满了整张书案。

望着跳动的烛火,萧璟漆黑的眼眸,不见一点光。忽尔,他笑了笑。患得患失,担惊受怕,说到底不过是他太无能。若他大权在握,休说只是相看,便是嫁了人,也能抢回来。

正当时,门外传来人声,“世子,太子快到了。”

萧璟阖了阖眼,敛去眼底暴戾,起身外走,在院子里迎到太子。

太子见他,第一眼去看他的左手,满脸关切,“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手可还疼?”此次扬州行,他们收获颇丰,收集了几大盐商与官员勾结的证据,不仅清理了朝廷败类还从几位贪官府里抄到以百万计数的赃款,这还是没把那些论罪该抄家的盐商家资算进去,这下,国库都能充盈不少。

也是因此,逼得官商铤而走险,竟然想刺杀太子,抢夺账本。多亏萧璟替他挡了一剑,要不然太子胸口就要给刺客破个窟窿。现在想想,太子尚且心有余悸,看着萧璟的目光更是温和。

“多谢太子关心,已无大碍!”萧璟道。

太子道,“与你说了多少次,人前便罢了,私下唤我叔父。”

萧璟不说话。

太子也拿他没辙,他倒不觉萧璟不敬,反觉这孩子就是实诚稳重。这一趟要不是萧璟提醒,他得出多少纰漏,想想皇帝的脸,太子下意识冒冷汗,与此同时对萧璟就更感激。

一开始对侄子还半信半疑,毕竟萧璟才十四,后逐渐发现他的话简直字字珠玑,太子对这个不及弱冠的侄子十分信任,差点儿要言听计从。

太子道,“你若是无大碍了,我们尽快回京复命。”

萧璟称是。他要求随行,一来为自己入朝添加资本;二是为了施恩那几个他看中的人,搭建日后的班底;其三便是为了此地官员不仅与盐商勾结牟取暴利,连每年拨下来修堤防洪的银子也伸手。前世这会儿,皇帝已然行将就木,太子自然不会下扬州,此地官商才能逍遥法外。以至于四年后遇上百年难得一见的洪涝,两岸良田村庄毁于一旦,死伤无数。

萧柏就是因为随着钦差前来赈灾一鸣惊人,得了少年贤王美名,后一步一步拉拢百官,得以顺利过继。

萧璟摩了摩手心,阻了萧柏这一条路,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论理,萧杞不死,萧柏就没有出头之日,可一旦萧杞死了,萧柏就是‘唯一’的选择。

当年泰平公主一力主张让太子暂缓过继之事,荣王妃是泰平公主嫡亲表妹,她历来对萧柏淡淡,存的自然是想等荣王妃生子,可惜荣王到死也没生出儿子来。

曾经他不去想,懒得想,如今再想,萧柏可真是好手段!

也许,计划应该改一下。

八月,太子载誉归来,虽然知道这‘誉’颇有水分,然皇帝对儿子的要求一降再降,他能用人会用人就成。

皇帝难得夸奖了太子几句,同时萧璟也得了赞赏。皇帝对侄孙的表扬就真心多了,总算出一个长脸的了,和颜悦色的询问了萧璟一番,又赐下重赏。

端王差点当场崩了自己温润如玉的形象,忍着心肝肺都在闷疼。把别人的金往自己脸上贴,太子好大的脸,父皇好偏的心!

回到端王府,端王就先砸了书房,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伺候的人吓得面无血色,抖如糠筛。

端王气得在屋里疾走片刻,怒气稍消,才喝令,“让黎文过来。”这是他手下一谋士,足智多谋。

让你得意,我扒了你的脸皮,看你怎么得意。端王眼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狠毒。

一太监赶紧飞跑起来,就跟踩了风火轮似的。

待一穿月白文士长袍的中年男子徐徐进屋,其余人乖觉退下。一行人如觉逃出升天,面面相觑后露出一个劫后重生似哭似笑的表情,端王残暴,打死个把下人如同家常便饭。

第70章 宴无好宴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美貌歌姬翩然起舞,美酒佳肴在侧,觥筹交际,笑语欢声。

太子这趟差事办的不错,龙心大悦的皇帝,便在中秋佳节广邀群臣入宫同庆。姜瑶光作为家属被带进来,吃着美食还有那么点不乐意,还是自家人一起过中秋自在,在这儿,吃都吃的不尽兴。

三姑娘捅了捅她的胳膊,朝外一努嘴儿,“快看。”

姜瑶光顺着她所指看过去,眼前一亮,饶有兴致的看。还发现席间关注着那边动静的还不少,两位当事人,一位是武成王府的世子,另一位是端王胞妹的女儿,岂能不令人好奇。

一亭亭玉立的少女俏生生立在萧璟面前,手中端着酒杯,太远听不清说什么,瞧着似乎有那么点儿害羞。

姜瑶光认出来,这是七公主的嫡长女苗心语,素来是个大胆爽利的,如今却是这娇羞模样。再看面如冠玉的萧璟,还有什么不明白。

姜瑶光十分欣慰,萧璟也有十四,是该谈婚论嫁了。

正欣慰着呢,姜瑶光发现萧璟视线扫过来,立刻奉送一枚大大的笑脸。

萧璟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神色淡淡的望着忐忑的苗心语,道,“苗姑娘随意。”说罢,饮尽杯中酒。

苗心语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她唤他表哥,他唤她苗姑娘,不是滋味的喝了自己手中的酒,垂着眼冲他略略一福后告退。

回到七公主身旁,苗心语恹恹的坐下。

七公主瞅着女儿无精打采的模样,好气又好笑,嗔道,“你这丫头,好歹和我说一声。”要不是女儿冷不丁这一下,她都不知道女儿居然心悦萧璟。说来,她女儿眼光不错,王叔入朝,父皇委以重任,还有王叔的旧部下属,不少都手握重权。萧璟本人,小小年纪便能力不俗,远胜于京城同龄子弟,怪道她这骄傲的女儿能看中了。

苗心语闷闷,“有什么好说的。”

人多眼杂,七公主不便细说,遂只爱怜的拢了拢她的鬓发,“回头和你说,大喜的日子,你这怪模怪样做什么,高兴点儿。”

苗心语心里一动,双眼复又明亮起来,娇娇的拉着七公主的手晃,“阿娘~”

七公主斜睨她一眼,“德行!”

苗心语俏脸一红,腻过去撒娇。心里的欢喜咕咚咕咚冒出来,爹娘恩爱非常,阿娘肯定有秘诀。

三姑娘冲着姜瑶光打趣,“说不定过一阵你就要多一个表嫂了。”不是苗心语,也有其他人。此次扬州行,萧璟声名鹊起,便是她外祖家也有那么点心思,跟她娘拐弯抹角打听。

姜瑶光笑道,“这样再好不过了,璟表哥比大哥小一岁,大哥可早就定亲了。”

听了她的话,三姑娘发笑,“听你这口气,怎么你才像姐姐似的。”

姜瑶光伸手揉了揉三姑娘的脑袋,“乖,叫声姐姐,给你糖吃。”

三姑娘大怒,扑上来要挠她咯吱窝。

姜瑶光赶紧躲。

姐妹俩笑闹做一团。

闹罢,姜瑶光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抚平衣角,“说来,五婶离席好一会儿了。”方才一个小宫女不慎污了伍琳琅衣裳,宴会上这样的意外虽然讨厌也不可避免,遂早有准备,伍琳琅便随着宫女去更衣。

经她提醒,三姑娘也注意到伍氏的位置空旷了许久,“许是在外面透气。”

姜瑶光想了想道,“那我们也出去透透气。”

三姑娘道,“也好。”

姐妹二人携手离席,身后缀了几个宫女,在园子里走了一段,姜瑶光突然停下脚步,拉着三姑娘掉头。

三姑娘一头雾水,“怎么了?”说着还回头望了望,才发现远处侍卫林立,气氛凝重。

“那是陛下亲兵。”

三姑娘抽一口冷气,“难道陛下在那儿。”又庆幸,她可不想面圣。

姜瑶光敷衍的应了一声,那架势似乎是生人止步。要么皇帝在,要么是在帮皇帝做什么事。这几年来往于宫廷,长辈的言传身让她明白,在宫里千万不要好奇凑热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二人回到宴会上,果然皇帝已经离席,姜瑶光逡巡一圈,发现连姜进和淑阳郡主都不见了,伍氏还没回来,再看还少了太子。

姜瑶光心头没来由的发慌,过去问还在原位的两位婶婶,“叔母,我阿爹阿娘呢?”

史氏与她亲近些,便回道,“你爹被人围着灌酒,你娘心疼,过去将你爹拉到园子里醒酒去了。”话里还带着点打趣。又问,“你们出去,可见到你们五婶了,她去更衣可有好一阵了,怕是在哪儿躲清闲,她最是不耐烦这些热闹。”

姜瑶光心中一跳,面上不显,笑了笑道,“倒没遇上,许是错过了,园子这么大,要不我使宫人找找。”

史氏点头,“也好,总不在也不好。”这宫里还是姜瑶光熟悉。

姜瑶光便去安排。

过了一阵,淑阳郡主回来,眸色沉沉。

姜瑶光迎上去,刚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其他。

“五弟妹不慎在台阶上摔了一跤。”淑阳郡主道。

姜瑶光忙道,“严重吗?”

史氏也惊道,“可是要紧,人在哪儿?”

淑阳郡主道,“破了皮崴了脚,倒不严重,已经着御医包扎过,我送她先行回府,这儿就劳烦两位弟妹了。”时辰未到,太早离席是不敬。

闻言,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才有空问,怎么好好的摔了。

“五弟妹不胜酒力,便踩了空,”淑阳郡主道,“那我便先行一步。”

众人忙道好。

姜瑶光拉住淑阳郡主的手,“我和您一块儿回府。”她小孩子便是走了也不打紧。

淑阳郡主低头望望女儿,微微一颔首。

伍琳琅是被轿子抬出宫,道是崴了脚,到了宫门,又被送上马车。姜瑶光想跟上去,被淑阳郡主按住了肩膀,“你五婶最爱美,眼下脸上伤了,哪愿意给你瞧见。”

想起被包的严实的伍琳琅,姜瑶光心头发怔,默默跟着淑阳郡主上了另一辆马车。

“阿娘,五婶是不是出事了?”姜瑶光怀疑伍琳琅所谓的摔跤怕是人为,或者是出了其他意外。

淑阳郡主定定的看这女儿,不想她如此敏锐,却是道,“就是摔了一跤,你别胡思乱想。”

这下,姜瑶光确定自己没猜错,倒是不再追问,显然淑阳郡主不想让她知道也不会让她知道。

淑阳郡主见女儿乖巧的坐在那儿,盯着果盘发呆,笑了笑,懂得适可而止,甚好!

下一瞬,眼底浮现怒气。太子和端王斗法,却拿他们家作筏子,还是这种肮脏卑劣的毒计,把姜氏当什么了。

直到宴会结束,预想中闹剧都没有发生,也没有人来回禀,端王升起不详的预感,各种念头在脑子里打转,脸色变幻未定。

当年,太子看呆了伍氏,大家心照不宣。这样容色倾城的女子,便是他见了也会惊艳,太子念念不忘,情理之中。

尤其,咱们的太子爷有些好女色,之前有太子妃这个醋坛子管着,太子又是性子软的,这毛病便不为人知。太子妃一死,宫里有野心想往上爬的宫女可不就是枯木逢春了,便是宫外都传出一点风声。

待太子一趟扬州回来,志得意满,端王横看竖看不顺眼。你不是长脸了吗,我就把你脸皮扔到地上踩。

薄醉的太子遇上更衣的伍氏,见色起意,将人强/暴,为了防止丑事暴露还杀人灭口。

奸/淫残害臣妻,看太子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文武百官。

可是直到现在还有点动静都没有,太子没有中计,不可能!

那杯催情的酒是他亲自敬太子的,太子也出门了,伍氏也离席了,两人还久久不归。

肯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端王心跳如擂鼓。

“王爷?”端王妃见丈夫神色不好,出声询问。

见丈夫没有反应,端王妃嘴唇动了动,没再出声,一手拉着儿子,缓缓随着他的步伐出宫。

“端王爷,陛下传您。”一圆脸太监迎上来。

端王脸皮一抽。

端王妃心里一跳,这时辰,皇帝还召见端王,再看端王脸色。端王妃心里不可自抑的冒出一股冷气来。

“父皇找我何事?”端王握了握拳。

太监笑呵呵道,“奴婢哪能知道啊。”

端王又问,“父皇还传了谁?”

那太监一问三不知。

端王心头火气,差点抬脚踹人,幸好想起这事在皇宫,不是端王府,勉强压下怒气。

端王妃看着端王离开的背影,握着儿子萧林的手微微颤抖。

“母妃?”

端王妃回神,低头对上儿子担心的眼神,一颗心缓缓安定下来。陛下疼爱阿林,便是端王做了什么,想来陛下也不会迁怒阿林,至于端王…

与她有何干系。

第七十一章

中秋后不久,端王因草菅人命被皇帝申饬,降为郡王,革了差事,闭门思过。

百官嘀咕,端王这是哪儿惹怒皇帝了,皇族草菅人命,这真是一个可大可小的罪名,端看皇帝愿不愿意追究。

泰平公主嗤笑一声,挥手让人退下。

靖安侯进屋见她如此,想起朝中动静,猜到是端王之事,便道,“看来端王也能消停一阵子了。”

“也只是消停一阵子罢了!”泰平公主垂目望着袅袅生烟的三脚麒麟香炉,“父皇到底年纪大了,对他的五儿子狠不下心。过一阵父皇消了气,老五就出来了。他这个人不见棺材不落泪,这点惩罚哪能让他知难而退,等着吧,后面还有招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端王来回也就这些手段,不足为惧。”

泰平公主笑了笑,得亏得端王无能,只会耍这些小手段。若她是端王,就训练一股精兵,萧家就剩下这么点男丁,都弄死了,父皇再恨,还能眼睁睁让自己绝后不成。

有时候看着端王这么蹦跶,她真想…可恭王之死,皇帝已经有所怀疑。她可不是太子,若是再弄死了端王,父皇怕是要大义灭亲了。说着疼她,可女儿到底是不如儿子的,哪怕儿子是个废物!

泰平公主淡淡道,“他是废物,可要看和谁比,有太子给他垫底,老五也能说是英明神武了。老五环伺在旁,太子被他一逼就会方寸大乱,我就怕哪天太子捅出一个大篓子,逼得父皇狠心废了他。”

靖安侯又道,“就是太子出事,以陛下对萧杞的重视,大位也落不到端王手里。”

泰平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靖安侯静了一瞬,太子对泰平言听计从,这是皇帝和萧杞谁也做不到的。他想起俞太傅尚清醒时说的话,泰平野心太大!权欲太重!

冷不丁,靖安侯脑海里冒出一个猜测来,望着泰平公主的眼睛道,“中秋宴上那回事,你有没有参与?”

泰平公主垂了垂眼,“太子不堪,我就让父皇知道老五更不堪。顺便探探父皇对老五的底线。”她早知端王阴谋,还顺水推舟助他一臂之力。若没她放水,他哪能那么容易设计太子。

靖安侯望着她说不出话来,他由俞氏一手带大,双方因为政见不同,随着俞太傅病倒之后,两府疏远起来,但是从来不曾敌对。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顶多算是知情不报,可半点都没有沾手,是老五选中了姜家,也是他布的局。最后不是没出事,事情也没有闹开,对姜氏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那是我姑母,五郎是祖父一手带大。”

泰平公主笑了笑,“若不是因此,我会等老五的人杀了伍氏之后再出手。老五哪能这么轻易逃过这劫。”

靖安侯望着她淡然的面容,只觉得脊背发凉。片刻后,郑重道,“公主给我一丝薄面,日后若是遇上和姜氏的事,提醒我一声。”

泰平公主抬眼盯着他,半响才道,“你对他们倒是重情重义,就是不知日后俞姜两氏有了利益冲突,他们会不会手下留情。”

端王受罚,不管这个惩罚,姜氏满意与否,都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君臣之别犹如天渊之别。

五郎年轻气盛,对伍氏又情深义重,作为幼子被捧着长大,姜进怕他闹出什么来,便给他在山东谋了一个缺,且令伍氏随行。伍氏出自山东,正好可以回家探亲。

随着五郎离开的还有姜劭勤,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趁着他年幼还有闲,让他游历一番也好。

时光荏苒,园子里的金桂谢了又开。

启元二十二年秋,姜氏所有人都满孝除服,守孝三年,实则二十七个月。

因为守孝,婚嫁都被耽搁了,一出孝,两府的门槛差点被人踩烂,都是上门来做媒的。

最先定下的是齐国公府的姜十三娘,她已经十七了。纪氏找淑阳郡主要了一份名单——为九公主准备的名单,挑了一个家世清白的进士,齐国公相看过后,就拍板定下,用了半年的时间走三书六礼,第二年三月初八出嫁。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齐国公府张灯结彩,因为是近年来两府第一件喜事,遂哪怕十三娘是庶女,婚礼也办得十分隆重。齐国公更是撒雪花似的撒请帖,当天来客络绎不绝。

作为半个主家,姜瑶光也在招待朋友,随着年岁渐长,她也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子,不再局限于亲戚,还有姜进同僚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