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光正带着小伙伴们找乐子,提议,“投壶有人要玩吗?”

回应声七嘴八舌,犹如黄鹂出笼,她的年龄注定小伙伴们都是八/九岁的小女孩。

“听说齐国公府养了许多好马?”一姑娘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姜瑶光。

姜瑶光严肃的摇头,要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女她还敢带去骑马,小萝莉绝对不行,出了事她哭都没地方。

小姑娘顿时垮了脸。

最终还是决定投壶,姜瑶光命人先去水榭准备,带着小姑娘们过去。

经过湖上廊榭,发现一群少女围在一块,还有吵闹声传来。

姜瑶光听见顺着风声传来的只言片语,顿时收了笑,道,“我去去便来。”吩咐丹眉先带人过去。

等她靠近了一看,瞬间呆了呆,里面已经打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打架,不外乎扯头发和挠人。

估计是刚开打,周围姑娘们还处于震惊之中,没反应过来,所以没一个上去拉架的。

姜瑶光也是第一次发现,二姑娘有这么猛的时候,二姑娘略高,但是她清瘦,对方却比她丰腴不少。可二姑娘愣是骑在人身上,还抓着对方的头发,厉声道,“道歉,给我娘道歉。”

姜瑶光一惊,怎的牵扯上胡氏了。

“凭什么要道歉,我哪儿说错了,你娘粗鄙不堪踩高捧低,谁不知道,国公夫人不让她出门,不就是嫌弃她丢人。”

二姑娘怒不可遏,扬手就要甩她巴掌。

身下人却是一扭,将二姑娘掀翻在地,爬起来猛扑上去。

姜瑶光赶紧冲上去,喊着,“不要打架,不许打架。”脚恰到好处的伸了一下,她认出这姑娘是谁了,聂云湘,当年在荣王婚礼上,就因为口无遮拦被姜瑶光泼了一杯牛乳削了一顿,怎么过了好几年,还不改这嚼舌头的毛病。这是没长脑子吧!

聂云湘一绊之后,摔了个狗啃屎,摔得七晕八素,一时也爬不起来。古怪的是,竟然没有人站出来扶一把,当年倒还有几个朋友帮她,现下居然一个都没有,这姑娘活得也够失败的。秦桧还有三个朋友呢

深谙痛打落水狗的二姑娘立马冲上去踹。

姜瑶光看她是冲着脸去的,眼皮一跳,小打小闹没什么,若是把人踢坏了,就是他们家不占理了。

“还不把两人拉开。”姜瑶光喊了一声,好似两人还打在一块似的。

姜瑶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拉住了二姑娘,她年纪小,不过胜在一直锻炼身体,且长得好,颇有点力气。加上被姜瑶光一嗓子吆喝回神的三姑娘也冲上来,帮她拉人。

二姑娘挣扎,双眼喷火的瞪着聂云湘,“放开我,让我打死她!”

狼狈不堪的聂云湘也撂狠话。

两人吵起来。

姜瑶光太阳穴突突的疼,喝道,“吵什么吵,要吵等两边长辈过来了继续吵。”

周围为之一静。

聂云湘瑟缩了下,后怕起来。

二姑娘一怔,低头见自己衣衫凌乱,环视一圈,见众人目光复杂,突然白了脸,捂着嘴低低的哭起来。

姜瑶光听她呜呜咽咽的哭声,怪不好受,再看聂云湘更狼狈一些,便道,“二姐和聂姑娘先去收拾下,我这就派人去请我娘和聂夫人。”今天这样的日子,俞氏也没有回来,遂镇国公府这边,只能由淑阳郡主出面。

在姜家的地盘,欺负姜家人,当姜家没人了。聂家还没起来呢,姜氏正炙手可热,不讨个说法,以后谁都觉他们家好欺负,要来踩一脚。

这会儿,聂云湘的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去扶自己姑娘。

又惊又怒的聂云湘恨恨的打了她一下,“你死哪去了?”

“奴婢身体不舒服,出恭去了。”姑娘们在这儿离赛诗,地方小,便让她们这些伺候随便找个地方候着,她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万万没想到等她回来,她家姑娘已经被打完了。

待二姑娘和聂云湘被扶走,姜瑶光又与留下的闺秀们致歉,接着拉着三姑娘出来问怎么一回事情。十岁是一个分水岭,三姑娘十一,二姑娘十三,两人便一块招待同龄小伙伴。

三姑娘回想了下,面露尴尬,磕磕巴巴道,“赛诗二姐拨了头筹,聂云湘背后嘀咕二姐诗做得好有什么用,二伯母,二伯母名声不好,说什么,女儿肖母,高门大户都不会要,日后,日后也就像十三姑姑那般,嫁个寒门进士罢了。二姐听了个正着,两人吵起来,吵着吵着就动了手。”

第七十二章

聂云湘被面红耳赤的聂夫人带走,在别人家做客,道主家是非,还被当事人给听了个正着,要命的是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起来了,聂夫人真想晕过去算了。

聂云湘见母亲脸色阴沉,又想起方才淑阳郡主绵里藏针那番话,母亲羞的满面通红,眼泪啪嗒啪嗒滚下来,“他们姜家仗势欺人,嘴上道理一套一套的,好像全是我们的错,可他们还不是暗地里下手。我想起来了,姜瑶光她故意绊了我一跤。”

闻言聂夫人又气又怒,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人家是姐妹,不帮着自己人,难道帮着你这个外人。”忍不住戳她额头,“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傻瓜,当时你说了,还能让别人知道姜家姐妹俩联合起来欺负你,现在你跟我说有什么用,难道还想让我回去和淑阳郡主对质,说她女儿使坏。”

委屈的聂云湘眼泪掉的更凶,不时偷眼看聂夫人神色。

聂夫人见女儿鬼祟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案几道,“你,你这张嘴怎么就是不饶人,别人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说人两句,你能多长一块肉还是怎的?这些年因着你这张嘴,你得罪了多少人,谁家姑娘身边没几个手帕交,你呢,都被你吓走了。今天这事闹这么大,各府夫人能不知道,大户人家最忌讳多舌。你今年都十一了,以后可怎么办啊!”聂云湘觉姜家二姑娘只配嫁个寒门进士,她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聂家日薄西山,女儿又是这性子。

指不定日后还不如人姜家二姑娘呢。姜二姑娘母族是拖后腿,可架不住她父族正当权!她又长得好,早有才名,今天是闹得不体面,有损大家闺秀形象,可人家是为了母亲,总比自己女儿因为嚼人是非被打好听。

十一岁的小姑娘,哪还不晓得婚嫁之事,一听聂夫人说得这般严重,顿时吓坏了。她也知道自己这背后爱嘀咕的毛病不好,可就是改不了,她都尽量忍着,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嘛!哪知道运气这么背会被人听个正着。

聂云湘拉着聂夫人的手,惊慌失措,“难道都是我的错了,姜瑶惠她先打人的啊。”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娘我活到这把岁数,就没见过当众打起来的闺秀,你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聂夫人气苦不已。

聂云湘悲不自胜,扑在母亲怀里哭起来,泣声道,“我以后不敢了,阿娘,我怎么办?”

现在后悔,晚了!名声都坏了,还能怎么办?

与此同时大姑娘也在为二姑娘的名声心疼,姑娘家打起来,总归不是什么好听的,不管起因是什么。

二姑娘岂不知这个道理,所以她反应过来后才会慌的哭起来,“死者为大,阿娘都去了,聂云湘还这么说阿娘,我怎么忍得住,阿姐没见她说话那嘴脸,可恶至极,我一时气不过才和她动起手。”

自己妹妹的性子自己知道,素来气性大,这两年守孝,沉静了些,可到底时日尚短,性子还没改过来。

大姑娘替她抹泪,柔声宽慰,“先挑事的是她,你动手也情有可原,过一阵,这事就过去了,你别担心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二姑娘抽了抽鼻子,一脸彷徨的握着大姑娘的手,“阿姐,我会不会连累你的婚事?”

大姑娘顿了顿,道,“你胡思乱想什么!”

“外面肯定有人说我泼辣粗俗,因为,因为阿娘,她们已经瞧不起我们了。”二姑娘泪雨滂沱,“傅韵不过是安平侯府二房的嫡长女,可她和长兴侯府嫡长孙订了亲事,她哪里比得过你了。可你今年都十六了,还没定亲,这阵子,来家里打听你的又是什么门第。”

在书院里,傅韵处处不如她,可傅韵却是几个同窗中,最早定下,也是最好的。

大姑娘眉心一颤,正色道,“傅姑娘德容兼备,哪里不比我好了,你休要胡说,传出去得罪人,更让外人怎么瞧我们。”安平侯长房无嫡女,傅韵两位胞兄颇为能干,傅韵母亲是巡抚千金,可哪一条都不能摆出来说,就怕刺激了妹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的婚事,长辈自有主张。”

二姑娘悲声道,“阿爹一心扑在书里头,不通庶务,他便是有心也无力。祖母虔诚念佛,也不管我们了,大伯母,大伯母不因为母亲迁怒我们就是万幸,岂会替我们劳心费神,日后左不过差不离就把我们打发了。”

大姑娘骇然变色,太过于吃惊以至于愣住了。

帮着隔壁招待了一天,淑阳郡主身心疲惫,靠在引枕上闭目休憩。听见门口动静,复又撑开眼。

姜瑶光正打起帘子进来,软软的唤了一声,“阿娘!”

“看完你二姐了?”淑阳郡主冲女儿招招手。

姜瑶光点头嗯了一声,她刚才和三姑娘一起去探望了下二姑娘,总要表现一下姐妹情深。脱了缎子鞋,爬上炕,“二姐心情不好,大姐神情也不对,像是吵架了。我和三姐略坐了下就回来了。”

淑阳郡主摩着她的乌发,笑了笑道,“瑶惠性子上来就不管不顾,许是嘉儿说了她两句,姐妹俩起了争执。不过今天这事,真不能全怪瑶惠,她是沉不住气了些,可若是无动于衷,也让人心寒。”

“可不是,那聂云湘说话向来难听,阿娘还记得吗,好几年前,她就说咱们家是走了狗屎运的暴发户。”姜瑶光撇了撇嘴,“纯粹是羡慕嫉妒恨,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这是病,得治。”

淑阳郡主看她记仇的小模样失笑,“所以你就趁机使坏,绊了人一脚。”

姜瑶光吐了吐舌头,腻歪到她怀里撒娇,“新仇添旧恨,这么好的机会不做点什么,我都觉对不起自己。”

淑阳郡主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你个小滑头。”

姜瑶光捂着额头嘻嘻笑。

“若今天你是瑶惠,你当如何?”

姜瑶光放下手,仰头想了想那画面,聂云湘要是敢编排淑阳郡主,“撕了她的嘴!”

淑阳郡主美目一瞪,“说正经的。”

姜瑶光盘腿坐好,“我可正经了,在我的地盘上我还怕她不成,我带上人就冲上去甩她两巴掌,然后拿一大堆道理砸下去,显得我打人还特有理了。我倒觉得二姐打她没什么,就是不该和她单挑,明显可以以多欺少的。”单挑掉神格。

淑阳郡主喉间一哽,心塞至极,恨声道,“还单挑,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

姜瑶光哼唧了两声,“外祖母说的,有人欺负我,千万不要忍,出事她兜着。”

淑阳郡主差点被噎的翻白眼。

姜瑶光赶紧扑上去腆着脸哄。

气得淑阳郡主打了两下她的屁股才罢休,还要碎碎念,“早晚你要叫你外祖母宠坏了。”

“我要是被宠坏了,肯定有您的功劳。”

淑阳郡主哭笑不得,掐了一把她的脸蛋,忍不住失落,到底长大了,没小时候肉嘟嘟的手感了。

母女俩腻歪了一会儿,淑阳郡主便赶人,“你好回去歇息了。”

姜瑶光往下爬了一半,又爬回来,期期艾艾,扭扭捏捏。

淑阳郡主一巴掌挥过去,落在她身上就跟佛灰尘似的,“你又要做什么怪?”

“我未来大姐夫有影了吗?”寒门进士四个字,到底入了她的耳。每三年新出的进士,没有三百也有两百。一等一的进士,入内阁,做丞相,可这样的进士,十年能不能出一个都不定。榜下捉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赌博差不多。

淑阳郡主溜她一眼,姜瑶光笑颜如花,“你二叔瞧中几个年轻人,只是还不定。”以大姑娘性情,加上姜氏的照拂,将来这日子差不了。

姜瑶光张了张嘴,“我二叔看中的?”她有点儿担心怎么办。

“你这语气我怎么听得不对劲啊!”

姜瑶光嘿嘿一笑,“二叔才华”竖拇指,“可其他地方吧…”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淑阳郡主绷不住笑了,“你祖父也看过,到底是第一个孙女出阁,哪能不上心,就是你爹都使人打听了。”

一听姜进出马,姜瑶光放心了。从小大姑娘就十分照顾她,虽说因为胡氏之事生分了,可到底往昔情分还在。又问,“那二姐呢?”二姑娘十三,也是能说人家的年纪了。

淑阳郡主又道,“倒没听说,长幼有序,总要先定了嘉儿。何况,差不离年前,你就能有个二婶了,到那时,瑶惠年纪也不大,由新媳妇张罗也来得及。”反正,二房两姑娘的婚事,她打定主意不沾手,等男人们定下人选,让她帮衬着走三书六礼倒可以。

第七十三章

目若朗星,挺拔如松的青年穿着靛青色直裰长袍,腰束深色祥云纹腰带,挂了一块白玉玲珑腰佩,彬彬有礼的站在淑阳郡主面前。

淑阳郡主暗暗赞了一句,气度不凡,怪不得姜进也赞不绝口,“罗大人不必多礼。”

这样的客套话,罗逾明自然不会信以为真,对方是郡主之尊,与她行礼天经地义。

待他直起身,一旁的姜瑶光依礼略略一福。

淑阳郡主指着她笑道,“这是小女,听闻苏大人才高八斗便闹着要来沾沾才气。”姜瑶光如今九岁,不小也不大,基于罗逾明二十又一,两人差了一轮,遂淑阳郡主也由着好奇的女儿跟出来。

闻言,姜瑶光冲这位姜安和为大姑娘千挑万选的未来良人甜甜一笑。

罗逾明拱手还礼,口中道,“逾明不敢当。”目光礼貌的扫一眼姜瑶光就掠过,看得不甚分明,只觉粉团子似的一个小姑娘。

淑阳郡主看座又命人上茶,“二弟说罗大人是杭州人士,好品雨前龙井,这是今年的头茶,不知是否合意?”

姜瑶光神色一动,诶呦,老乡嘛!

“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茶中佳品。”罗逾明饮一口后道。

“看罗大人模样,想来是此道高手。”

罗逾明含笑道,“略知一二,不敢当高手二字。”

屏风后面,三姑娘小心翼翼地探头望一眼,拉着大姑娘的手,无声口语,“可俊俏了!”

大姑娘脸一红,低了头。

三姑娘推着大姑娘探看,找机会让姑娘家见见未来夫婿,并不算失礼,京中多的是人家这么做。

大姑娘半推半就的被三姑娘推出来,飞快瞄了一眼,两颊染上绯色,平日再稳重的少女,第一次见很有可能就是未来丈夫的陌生男子,哪个能做到心如止水。

三姑娘捂着嘴偷笑。

大姑娘被她笑得越发脸红。

二姑娘不自觉握紧了双手,薄唇轻抿。

罗逾明听到动静,余光瞄一眼左侧鲤鱼戏莲屏风,明白后面怕是坐着姜家姑娘,京城里很多人家在婚前都会让女儿隔着屏风看一看,并不算没规矩。

淑阳郡主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见他神情自若,目不斜视,平添一分满意。看差不多了,便指着姜劭勉对罗逾明道,“我这儿子于学问上不曾开窍,若罗大人有空能点拨一二,便是他的造化了。”

罗逾明道,“罗某才疏学浅,若是姜二公子不嫌弃,倒是可以一起探讨,不敢说点拨。”

“阿勉还不快谢过罗大人。”

姜劭勉赶紧谢过。

淑阳郡主笑吟吟道,“你二叔该等急了,阿勉送罗大人过去吧。”罗逾明是以向姜安和讨教的名义上门的。

姜劭勉和罗逾明行礼之后便告退。

等人一走,三姑娘就拉着大姑娘从屏风后走出来,欢快道,“模样好,看他应对也有度,这人挺不错,大伯母说是不是?”

淑阳郡主望着羞赧的大姑娘,知她大体是满意的,便也笑了,“到底要嘉儿觉好才算好,你说了不算。”

诸人去看大姑娘,看的她脸红的要滴下血来。

“大姐不说话,想来是不愿意的,阿娘赶紧和二叔说了,免得叫人家误会。”姜瑶光促狭道。

大姑娘头垂的更低了。

淑阳郡主嗔怪的看一眼姜瑶光,“你少在这裹乱,”将大姑娘招到跟前,语重心长,“女大当嫁男大当婚,天经地义!婚姻大事是女儿家第二次投胎,万万不可马虎了,眼下也不要你立刻说些什么,回头你父亲该是要问的,你好好考虑下答复他。”

罗逾明十九岁中进士,这两年想招他为乘龙快婿的不在少数,可婚事一直都没有定下,可见此人是十分有志向的,这有好也有坏。

大姑娘低低应了一声。

“人也看了,你们都回屋吧!”淑阳郡主笑道。

几位姑娘纷纷告退。

淑阳郡主见女儿眉头皱起来,摸着她的眉心道,“做什么皱着眉?”

姜瑶光望了望淑阳郡主,叹口气道,“二姐好像不高兴的模样。”她们笑闹时,二姑娘一直置身事外,嘴角下陷。

淑阳郡主喝一口龙井润喉,才慢悠悠道,“不是勋贵豪门子弟,她自然不高兴。”

姜瑶光一顿,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二姑娘心高气傲,她不是不知道。

另一厢,二姑娘随着大姑娘去了她的院子,入了屋,大姑娘见二姑娘的脸倏尔垮下来,沉沉叹了一口气。

“这门婚事,阿姐你绝不能答应!”二姑娘拉着大姑娘的双手,神色激动,“罗家乃寒门,阿姐…”

大姑娘挣开她的双手,打断她的话,“姜家四十年前不也是寒门,当年谁能想到我们家会有今天这地位。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能力肯上进,何愁不能出人头地。罗大人是启元二十一年的传胪,如今在吏部为给事中。祖父,伯父,阿爹都中意他,可见他是有真才实学的。在我看来,家世什么都是锦上添花,本人能力品行才是最重要的。”

罗逾明的情况,姜安和早就与大姑娘说过,双方都点头同意这门婚事了,才有今天这一出。

二姑娘心急如焚,“自来能熬出头的寒门进士有几个,便是他有能力,等他出人头地,这中间阿姐要跟着他吃多少苦头。都是姜家嫡女,十五姑姑在和刑部侍郎家的公子议亲,为什么你就要嫁入寒门,一步一步往上爬。”

大姑娘直直望着她的眼,沉声道,“为什么你就觉得我嫁过去一定是吃苦呢,罗家是会少了我穿的还是短了我喝的,或是打我骂我。”

二姑娘急的跺脚,“那罗逾明不过是七品给事中,家里又没什么势力,阿姐嫁过去后,遇上其他官家夫人,哪有底气。”

大姑娘颇有些古怪的看着二姑娘,“我是姜氏女,难道出阁了,家里就会对我不理不睬,我便毫无倚仗了。”

二姑娘一怔,急得都快哭了,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明白,语无伦次道,“出嫁了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别人都嫁入名门,轻轻松松就能位居高位,可我们呢,我们要一年一年的熬,运气好过上二三十年才有可能站在同样的高度…明明差不多的,都是姜家的女儿,为什么境遇天差地别,阿姐,这不公平,我不服!”

大姑娘静默了一瞬,开口道,“都是姜家的女儿没错,但是不一样的。家里资源就这么多,每个人能分到的都不同,有多便有少的。十五姑姑是叔祖父爱女,若她未来夫家需要支持,齐国公府会竭尽全力。我们镇国公府会帮忙,然而不会无所保留。就像我对你和三妹五妹她们也是不同的,若是你们都缺银子,我只有一百两身家,我愿意全部给你,对于三妹她们却是未必,感情总有个亲疏远近,你明白吗?”

二姑娘愣住了,木木的看着大姑娘。半响恍惚道,“所以我们和三妹五妹她们也是不同的。阿爹给家里挣了名声,但是他无实权。祖父有那么多孙女,我们只是其中一个。伯父和叔父他们位高权重,可他们有亲生女儿。阖家姐妹,就数我们俩最卑微,还是无母族的。怪不得高门大户不要我们,只有那些寒门子弟愿意了,娶我们只有那么点作用了。”

大姑娘口中弥漫出苦涩,这样的认知太过残忍,可惠儿被母亲误导了,母亲总说她们是国公府的姑娘,再尊贵不过。她不明白,国公府的姑娘也分三六九等。再不与二妹说明白,二妹永远都不会甘心。

大姑娘将二姑娘搂在怀里,抚着她的背安慰,“高门大户,看着花团锦簇,可岂是好相与。相对来说,咱们到底是公府出来的,下嫁之后谁不捧着,顺心如意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