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嘚嘚马蹄声传来,一马当先那红衣似火的女子可不正是苗心语。

两群人遇上了,沾亲带故,表姐表妹称呼了一遍。

苗心语驱马到姜瑶光身边,笑着开口,“昨儿表妹让人送来的鱼味道极好,我和二弟差点为了最后一块打起来。”

这样的客气话,姜瑶光如何会当真,也笑道,“表姐要是喜欢,我把方子誊一份与你。”

苗心语瞅瞅她,“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也不白要你的,听说你爱吃点心,我们家点心做的还行,回头我给你两个方子。”

“这么一来,倒像我特意跟表姐换似的,我那鱼的做法实在是简单,哪里有表姐家祖传的点心谱珍贵。”姜瑶光忙拒绝,她把方子送了那么多人,若是要了苗心语的回礼,其他人哪好不效法。很多人家都把自家祖传的菜谱当做底蕴,岂能轻易给人,不是平白添隔阂嘛。想了想补充道,“表姐真要谢我,让他们做些点心,送给我就成。”

苗心语道,“也可。”话锋一转,“表妹对点心有研究,你说璟表哥喜欢吃什么点心?”

姜瑶光心道戏肉来了,可真够直接的。若是萧璟喜欢苗心语,她倒不是介意卖了他,只萧璟的拒绝十分明显,遂道,“我也不知道,难得见他吃一回点心的。”

萧璟对旁人都是冷淡疏离,唯独对她和颜悦色,拿亲妹妹疼。她说不知道,要么是从不关心萧璟,要么是在敷衍她。

无论哪一种,苗心语都有理由不高兴,于是她神情微冷,可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眼下,萧璟避她如蛇蝎,再和姜瑶光闹崩无异于雪上加霜。

她那么喜欢他,喜欢的连女孩子的矜持都不要了,连阿娘都劝她放弃。

阿娘替她向武成王试探过,不想武成王说有高僧替萧璟算过,他及冠之后方可说亲。七公主不是很信,可没法反驳,于是求到了皇帝面前。

面对皇帝,武成王还是一样的说辞,这下七公主不信也只能信了,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萧璟只能及冠后说亲。

她愿意等萧璟及冠,可他直言,不会娶她,她哭了整整一宿,第二天,她去见阿娘给她相看的其他少年,忍不住就拿出来和萧璟,一般大的年纪,萧璟已经在禁军立稳了阵脚,可这些人了除了仗着家世耀武扬威还有什么,性情,手腕,能力和相貌,哪一点都不如他。

她不甘心,她厚着脸皮去求皇外祖父,然而平日里最疼她的皇外祖父,任她怎么哭都不肯答应她。

可她还是不甘心!

她喜欢他,看谁敢嫁给他!

苗心语笑了笑,“这样的话,那待会儿我让人给表妹多送些点心,你帮我送一些给表哥,顺道替我问问他,他喜欢哪种?”

姜瑶光拨了拨手腕上的玉镯,抬眼笑,“还是算了吧,璟表哥不喜欢吃点心,送过去他也不会吃的。”明知道萧璟不喜欢苗心语,还帮她送点心做红娘,这样吃里扒外的事,她可做不来!虽然她不是很想得罪苗心语,但也不惧她。

苗心语笑容一凝,盯着她的目光瞬间凉下来。她本就是华丽明艳的长相,此刻云鬓高耸,脸色端凝,更显得盛气凌人。

姜瑶光似无所觉的微微一笑。

气氛凝滞起来,姜瑶光便要告辞。

“咦,那是有人在赛马?”

姜瑶光抬起头张望,发现远处的山坡下骏马奔驰,尘土飞扬。

有那眼尖的叫出来,“是大公子和延熹郡王?”

“我哥也在呢?”

“还有我表哥,嘁,慢死了!”

“…萧世子也在!”

姜瑶光也发现了,还发现苗心语眼神微亮,双颊染上红霞,一夹马腹,奔了出去。

陆婉婷兴奋道,“咱们也去看看谁赢了,你五哥也在里面。”

姜劭勋的确在,遂姜瑶光决定去捧场。

一行人往山下跑,遇上了侍卫,问出他们比赛的终点,岔了近道过去,刚到便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从拐口传来,众人翘首以待。

姜瑶光翻身下马,心想还能是谁,萧杞在,傻瓜才会抢他风头,这群少爷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

陆婉婷一扯姜瑶光的袖子,惊讶,“你看!”

姜瑶光已经看见了,率先从出现在大路上的不是萧杞,眯眼认了认,认出这人是谁来,好像是端王妃娘家侄子,端王一系的,怪不得不给萧杞面子了。

边上也传出嘀咕,嘀咕的都是和姜瑶光一块的小姑娘,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她玩得来这一批严格来说不算太/子/党,不过在端王和东宫之间,都偏向东宫,谁让他是正统,也是圣心所属。

苗心语鼓了鼓掌,她母亲是端王胞妹,自然乐得萧杞吃瘪,“不想今天圣安如此神勇,把其他人甩开这么一大截。”都这会儿了,其他人还没出现。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一息前还在策马疾驰的朱圣安突然间头颈分离,鲜血飞溅而出.头颅随着惯性往前飞了一丈,骨碌碌滚出好远才停下,面朝着目的地,双眼圆睁,一脸的愕然,一无所知的马载着尸身还在往前跑。

终点处的姑娘们怔愣之后,尖叫起来,吓得群马不安的嘶鸣。尚在马上的闺秀甚至拉不住马鞍,从马上摔下来,哭喊,尖叫声骤然响起。

与此同时,落在朱圣安后面的萧杞大惊失色,一怔之后赶紧勒紧缰绳。不想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宝马似乎受到惊吓,不受控制起来,还在往前冲。

萧杞心一横,正想拼着重伤跳马。

“趴下!”猛地传来一声历喝。

萧杞想也不想的趴在马背上,抱紧马腹。

第八十五章

驮着无头尸身的马越来越近,回过神来的侍卫冲上前打算制服,受惊的女孩们儿还在崩溃哭泣。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姜瑶光几欲作呕,她手撑着膝盖望着前方,萧杞的马还在往前跑,抽气声不断响起。

不会有事的!那机关的是针对马背上的人高度设计。姜瑶光无意识咬紧了下唇,瞪大了眼睛。

也发觉这一点的侍卫壮着胆子迎上前,在他们当值时出了这种情况,他们难辞其咎,现在便是将功折罪的机会,富贵险中求。

幸而有惊无险,几个侍卫顺顺利利降服了萧杞的马,小心翼翼的将萧杞从马背上搀扶下来。

姜瑶光一直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徐徐吐了出来,若是萧杞出事,这天就要变了。瞥一眼萧柏,只觉得满手冷汗,幸好,萧杞没死。

站在平稳的地面上,萧杞内心升起一股劫后重生的庆幸,他目光复杂的看着朱圣安满是震惊的双眼,恐怕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死了。霎时,一股凉意自脚底蹿起袭上脖颈,在颈间萦绕不散,

另一头,参与赛马的少年脸色发白心有余悸的翻身下马,后赶上的见到此情此景,俱是大惊失色。

萧璟缓步往前走。

目睹了来龙去脉的萧柏忙道,“堂哥小心。”

“我有数。”萧璟抬手向正前方一甩马鞭。

很快,萧璟就发现异常,抬头望着这不靠近仔细看压根无法发现的透明丝状物,他脸色转阴。

萧柏见他驻足,心里一动,走近后便发现这物,不由脸色微变。这样的手段,可真是防不胜防。想起自己这一个多月来没少在山间跑马,若是有人要害他,打听了他的行踪,布上一局,恐怕自己也得是朱圣安的下场,想到这里,萧柏脸色阴沉。同时心底也升起惋惜,竟是这样都让萧杞逃过了,朱圣安委实该死。

萧璟沿着丝线找到固定的树木,见四周草木果然有人踩踏过的痕迹,只除了这再无其他。此地人烟稀少,布置陷阱轻而易举,想以此来找到幕后凶手不易。

就是这丝线应是罕物,顺藤摸瓜也许能找到一丝线索,只恐怕不够定罪。

其实有动机的左右是那两个人罢了,端看皇帝信不信骨肉相残,肯不肯追究罢了。他收起丝线塞入袖中,命一队侍卫留守原地。

缓过神来的萧杞前迎几步,向他拱手道,“此番多谢堂兄出言相救。”他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跳马别无他想,幸得萧璟提醒,这才避免了跳马后不死即伤的下场。

萧璟继续往前走,“我不过说了一句话而已。”

“与堂兄不过是举手之劳,对我却是救命之恩。”萧杞郑重道。

萧璟眼帘微动,脚步未停,“你言重了。”

萧柏注目二人互动,垂了垂眼帘,救命之恩都搬出来了,萧杞这是要趁机拉拢萧璟,那萧璟会投靠萧杞吗?

“朗朗乾坤之下,竟有如此狠辣。”萧柏望着朱圣安死不瞑目的头颅沉声道。

闻言,萧杞脸色发白,他如何不知,朱圣安做了替死鬼,对方想害的是他。萦绕在脖颈之间的冰寒至今挥之不去,他不由摸了摸脖子,差一点,此刻尸首分离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就是他。萧杞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蓦地,他想起萧璟不久前的行为,他该是发现了什么,正要问,却发现眼前失去了萧璟的踪影。

目光一扫,果然。

单膝点地的萧璟将姜瑶光毛茸茸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放柔了声音道,“长生,莫怕!”

怎么能不怕呢!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认识的人在你眼前,活生生被割去头颅。头颈分离,鲜血飞扬的画面在她眼前不断重播,那人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珠子更是清晰可见。姜瑶光下意识的攥紧他的衣领。

感觉到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萧璟将她搂得更紧,哄小孩似的拍着她的背,不断重复,“没事了,没事了。”

鼻尖都是他身上松香味,还是她送他的生辰贺礼,姜瑶光一颗心逐渐安定下来。

冷不防被人抓住肩膀往后拉,“长生!”

姜瑶光从萧璟怀里探出头,正见姜劭勋一脸不愉,姜瑶光莫名所以。

“璟表哥,大公子找你呢。”

萧璟平静的看他一眼,揉了揉姜瑶光的头顶,对姜劭勋道,“送她回去。”

“表哥放心就是,长生是我亲妹妹,我还能不上心。”在亲妹妹上加了重音。

萧璟似乎没听出他画外音,站起来便走。

姜劭勋对姜瑶光张开手。

姜瑶光奇怪的看着他。

姜劭勋气,“哥哥我让你扑啊!”

这种场合不该笑,可姜瑶光忍不住觉得莫名的喜感,她很是辛苦的忍住了,轻打了下他的胳膊,“别闹。”

“谁闹了,小姑娘害怕扑到兄长怀里找依靠不是天经地义,难不成你五哥我没你璟表哥看起来可靠?”姜劭勋酸的脸都歪了。小姑娘全心全意的依赖,他也想要。

姜瑶光无语,不理他的插科打诨,问,“我们能走吗,不需要留下来配合?”好歹是目击者。

姜劭勋见她脸色缓过来了,心里一松,不以为意道,“干嘛不走,要配合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小女孩。你在这等我下,我和大公子打个招呼就带你回去。”

姜瑶光点了点头,环视一圈,发现好几个小姑娘都扑在自家兄长怀里哭,见状,也不觉自己丢人了。

朱圣安做了萧杞的替死鬼,第一时间,苗心语就嗅到一丝异样,不由心惊。可在萧璟出现之后,还是忍不住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亲眼看着他如何安抚姜瑶光,眉眼之间都是温情,全然不似对她时的无情冰冷。哪怕姜瑶光粉嫩圆润的脸上稚气未脱,可嫉妒还是油然而生,同是表妹,他岂能如此厚此薄彼。苗心语握紧了双手,指节发白不自知。

第八十六章

消息传到望春苑,好比水落入沸腾的油锅之中,翻腾爆裂不止。

各方势力不约而同的派了人出去打听消息,畅明苑内的端王也受到了或明或暗的打量,萧杞出事,他是受益者。

此时畅明苑内,端王怒发冲冠,他扯了扯衣领,剧烈的喘息着,就差那么一点。

父皇保太子,都是看在萧杞的份上,所以他才那么生气萧林不争气,若是萧林比萧杞更优秀,太子凭什么跟他争,他哪里不如太子。

闻讯赶来的谋士见书房内一片狼藉,挑着落脚地靠近,“殿下且息怒,待会儿陛下可能会派人传召您,勿要让人抓到把柄。”

“父皇传召我做什么?”端王脸色微变。

“出了此等事,陛下可能会召人问询。”谋士沉声道,“殿下勿忧,咱们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闻言,端王容色稍霁,慢慢的笑起来。萧杞死,他嫌疑最大,可难道萧柏就没有?皇帝就那么几个儿孙,死了一个,剩下的人希望就多一分,萧柏再是表现的与世无争,温良敦厚,说他没有想过大位,反正他是不信的,恭王的种,会没有野心。纵使有人信,他们准备的证据也能让他们不信。

击杀萧杞,栽赃萧柏,一石二鸟。

“都怪朱圣安这个废物,坏了我的大计!”端王咬牙切齿,“就这么死了,便宜他了。”

谋士沉默不语,朱家对端王鞠躬尽瘁,嫡长孙下场凄惨,却落得端王这么一句评语,谋士止不住的心寒,只他与端王是一条船上,想跳船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一条黑走到底。

忽然,外面起了一阵喧哗,端王招来人一问。

“王妃听闻噩耗,晕了过去。”内侍回话。

谋士道,“还请殿下劝王妃节哀。”朱家实力不可小觑,端王有的是地方得仰仗岳家。

端王恼怒朱圣安坏他好事,却也知道自己要拉拢朱家,暗道一声晦气,一甩衣袖,抬脚往外走。

端王妃被掐了人中醒过来,呜呜咽咽的哭,别人怀疑端王,她也怀疑,嫡亲的侄儿很有可能死于丈夫之手,她如何不震惊伤心。更是不安,若此事真是端王所为,若皇帝查明了,她们母子也要被牵连。便是躲过这一劫,一计不成,端王如何会善罢甘休,端王的野心,如同利刃悬在她们头顶,指不定哪一天就落下。

拿着帕子为她拭泪的萧林不住道,“阿娘,保重身体。”

端王妃握住了儿子的手,眼泪纷纷落下,人都说荣王荒唐无礼,可他对荣王妃敬重有加,她宁肯嫁的是一个荒唐王爷,也比端王这个会对妻儿施以拳脚的伪君子好。

端王进来便见屋内一片愁云惨雾,端王妃见到她那一瞬间,眼底还充斥着怨恨,转瞬而逝。

心情不好的端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口不择言,“若不是他犯蠢,抢萧杞风头,能落得这么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屋内伺候的人眼皮狂跳,心跳徒然加速,胆子小的煞那间褪尽了血色。端王身边的黄公公见势不妙,赶紧眼神示意下人退出去。

大悲的端王妃听得这话,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气晕过去,气得嘴唇都颤抖起来,指着端王哆哆嗦嗦道,“圣安惨遭不幸,你不同情还冷嘲热讽,你还有良心?”

端王浓眉一竖,眼底浮现暴虐,往前跨了一步,“你说什么!”

端王妃浑身一颤,他为了保持他谦谦君子的形象,对着外人会苦苦压抑本性,对内就会变本加厉的发作,府里多少姬妾侍从惨不忍睹的死在他手上。

萧林突然站起来,站在端王面前,惨白着脸,抖索着身子道,“阿娘伤…心过度,糊涂了,父…王不要与她计较。”

“林儿。”端王妃脸色巨变,生怕儿子被迁怒,萧林是端王唯一的儿子,端王不至于下重手,可惹怒了他,少不得遭点罪。

端王眯眼看着抖如糠筛,随时随地就像是要晕过去的儿子,怒上加怒,若是萧林争气点,他岂会铤而走险去害萧杞,以至于现在担惊受怕,虽说设局栽赃了萧柏,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怒火中烧的端王一把推开萧林,“滚开。”

单薄瘦削的萧林如何抵得过端王的手劲,毫不设防之下被用力一推,萧林连连后退。

吓得端王妃惊坐起来,一声林儿尚且来不及出口,骤然尖叫起来。在端王妃眼里这一幕漫长的彷佛一生,她眼睁睁看着儿子的头撞在炕上的几角上,霎时血花飞溅,儿子抽搐几下后滑落在地,灰色地毯上的血迹蔓延而开。

端王悚然一惊,目眦欲裂,只觉得四肢冰凉,耳畔轰隆作响。险些站不住脚的端王几乎是扑过去,抖着双手抱起萧林的头,见血不断从太阳穴处喷涌而出,端王眼前一黑,按着伤口厉声道,“来人,来人,传御医,快传御医。”

骇傻了的端王妃从炕上滚下来,跌跌撞撞爬到面白如纸,毫无生气的儿子面前,竟是不敢伸手触碰,双目茫茫。猛地,不知想起了什么,端王妃弹跳起来,连滚带爬的奔向柜子,捧着药箱跑回来。

她有一颗压箱底的药,母亲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药就能护住心脉,争取救治的时间。

闻讯入内的下人们,见屋内惨状,差点魂飞魄散,只觉得两股战战。贴身伺候的丫鬟飞奔过去,帮着端王妃拿棉纱,喂药,端水。

可哪怕用水灌,嘴里的药也无法入腹,瑟瑟发抖的端王妃将药塞进自己嘴里,嚼碎了含了一口水往萧林嘴里渡。

药汁从萧林嘴角毫不留恋的流出,几个丫鬟观萧林模样,连胸膛的起伏都没了,想说不敢说,不禁泪流满面,即为这年幼夭折脾气温和的小世子,也为天崩地裂生无可恋的端王妃,还为自己生死未卜的前路。

喂完了药的端王妃捧着儿子的脸,崩溃大哭,哭的人肝肠寸断。

浑身僵硬的端王失了魂般,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探儿子鼻息,倏地,刺骨的冰寒袭上心头。他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双手紧握咔咔作响。

端王妃看清他动作,只觉得最后一丝希望都烟消云散,她尖叫一声,一把推开端王,将儿子余温尚存的尸体抱在怀里,伏在他的颈窝里,嚎啕大哭。

跌坐在地的端王眼神空洞,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谋士赶过来时,正见此凄风苦雨的情形,他定了定神,吩咐端王亲卫看守住畅明苑,不许任何人进出。

“王爷!”一连三声。

端王眼珠子动了动,见到他眼中迸射出强烈的光芒,死死拽着他的手急促道,“先生帮我!”父皇不会轻饶他的,他想除去萧杞让太子无后,到头来却是自己无后,端王只觉得无比讽刺。

谋士看一眼痛不欲生的端王妃,不免同情,道,“王爷随我来。”说着去扶端王。

端王就着他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着萧林的尸体,悲从中来,不禁红了眼眶。

“王爷节哀!”谋士道了一句。

二人转站书房,端王亟不可待追问,“先生帮我。”犹如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块浮木。

谋士安抚的拍着端王的手,“烦请王爷将来龙去脉告知属下。”他被人请过去时,匆忙之间了解的也不全。

听罢,谋士道,“过一会儿御医就要到了,王爷谨记,世子是自己不慎摔倒才出意外。”

端王连连点头。

“当时只有王爷和王妃二人在场,眼下,王爷立刻让人将王妃看管起来,对外说王妃悲痛之下惊厥过去。可这理由只可用一时,之后王请王爷务必安抚好王妃。”

端王皱眉,端王妃此刻怕是恨毒了他,她只有这一子,若还有其他骨肉,端王妃还会有所顾忌,看来只能用非常手段了,端王脸上划过一丝狰狞。

“王爷,王爷不好了,泰平公主带着人闯进来。”一侍卫惊慌失措的闯进来。

端王跌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冷汗森森,眼前浮现两个大字——完了!

谋士惊愕之后急声道,“王妃!”

端王立刻跳起来,撒开腿往外跑,只要端王妃不乱说话,这事就还有回旋余地。

可是,终究是晚了一步。

端王从没把自己这个温婉端庄的王妃看在眼里,却是栽在了她的手上。端王妃做二十载王妃,丈夫又是此等暴虐凶残之人,岂会不给自己留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