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这支队伍过去,苏璟便同着苏玉等人继续前行。

临行前他望了一眼那扇窗子,但那里空荡荡的,佳人早就不见了。

原来叶明月被沈钰回掷的白果给砸到了之后,虽然是低低的哎哟叫唤了一声,但叶明齐和苏莹也还是听到了。

方才叶明齐和苏莹也是站在窗子旁边看着楼下的,但沈钰回掷白果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一道流星一般,瞬间就砸到了叶明月的额头上。

等到叶明齐惊呼不对,忙赶过来看时,就见叶明月的额头那里早就是破了一道油皮了。

一旁的黄鹂忙拿了干净的手绢按在叶明月额头上替她揉着,叶明月则是忙着骂沈钰。

“什么沈将军。说起来也是个七尺男儿,竟然是这般的小肚鸡肠。旁人对他扔了东西,他就照样原路掷了回来?且我这颗白果原也不是扔他的,不过是失了准头,不小心朝着他那边去了而已。但他就这样的狠心。这若不是颗白果,而是块石头呢?那我现下这会岂非已经是脑袋都开了花了?”

叶明齐仔细的看了看她额头上擦破的那块地方,见无伤大碍,想来过两日就会好,遂心中放心不少。因又见叶明月依然是气愤愤的样子,于是便劝慰着她:“沈将军方才应当都没有真的用力。不然也不用石头,仅就这样一颗小小的白果子,他就能让你的脑袋开了花了。”

苏莹也在一旁劝慰着:“圆圆你不要生气了。沈将军想来不是故意的。他们在战场上厮杀的人,随时随地的都会有危险。怕着人放冷箭,所以但凡有一丝危险就会立时反击回来。一切不过是遵循本能罢了。”

叶明月自然是晓得这个理。毕竟若是认真说起来,方才原就是她不对。

虽然那颗白果她不是存心去扔沈钰,不过是失了准头,误扔到他那边去了而已。但沈钰心中可不一定是这样想,也许他觉得她就是存了心的要往他脸上扔这颗白果呢。

叶明月方才原就是被那颗白果给砸的痛狠了,所以一时才没有忍住,骂了沈钰几句,不过现下想通了,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因着苏璟和沈钰等人都走了,楼下的人群早就是相继的都散去了,现下整个青石大街都空荡荡的。又见日色已晚,他们也是时候该回家了。

叶明齐原是想着要亲自送了苏莹回去,但叶明月却觉得这样不大好。

他们二人虽然已是订过亲了,但多少也要避些嫌疑。且叶明月想着,依母亲那日对她所说,苏叔叔一家子来京都这样长的时间了,都没有遣人过来对他们家说上一声,只怕苏叔叔心中是别有什么打算的。而今日哥哥和莹姐姐私下里见了面,若是这会哥哥送了莹姐姐回去,教苏宅里的人看到了,可会怎么样说哥哥和莹姐姐呢?若是苏叔叔心里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岂非就会借机生事?所以叶明月想了想,还是对叶明齐说着:“哥哥,你在前面的路口等我,我送了莹姐姐回去,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叶明齐也是个通透的人,晓得个中的厉害。于是当下他便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只是也不用我在路口那里等你,我远远的跟在你们的马车后面,看得莹莹进了家,我们便直接一起回去好了。”

当下三人说定了,叶明月便同苏莹一辆马车,送了她回来。

叶明月的心中早就是想好了,便是待会有苏宅里的人看到了她,通报给了苏叔叔等人知晓,她也大可以说自己今日出来游玩,在路上恰巧碰到了苏莹,所以就一起说了会儿话,现下又送了她回来。想来即便是苏叔叔原本心中有些什么打算,可面对着她说的这番话也不会说苏莹什么的。

自从薛氏那日对她说了苏叔叔一家进京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对他们家透露一个字之后,叶明月便总觉得苏叔叔在哥哥和苏莹的婚事上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她心中委实有些不安。

不过现下她也不能同叶明齐还有苏莹说这些,只能如同往常一般,同着他们说说笑笑。

只是等到他们坐的马车快到了苏宅的时候,却是忽然的停了下来。随即是车帘外面驾车小厮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苏公子在这里等着呢。”

叶明月就微微的揭开了旁侧窗子上的纱帘子望了过去,便见着苏玉正站在了旁边的拐角处。

他头上的金花乌纱帽已经取了下来,身上的大红蟒跑也脱了下来,正由旁侧的贴身小厮拿着。他自己则是穿了一身竹青色的直裰,眉目含笑的站在那里。

苏莹望了叶明月一眼,然后当先揭开车帘子走了下去,唤了一声哥哥。

苏玉对着她点了点头,但目光依然是望着马车。

而叶明月虽然现下看到苏玉心中高兴,但她也并没有要下马车的打算。

这里离着苏宅实在是太近,总怕会有人看到他们在此私会。

于是她便只是伸手将窗子上的纱帘子揭起了一半来,然后笑道:“玉哥哥,你今日打马游街的样子可真神气。”

苏玉目光带笑,目光扫过了她额头。

虽然方才黄鹂已经是给她揉过了,但额头上那处破了油皮的地方看着还是很明显。

苏玉的目光暗了暗,随即便伸手指着她额头那里,柔声的问着:“痛不痛?”

叶明月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即就笑道:“没有关系,早就不痛了。”

眼见得旁侧有人来来往往,她晓得不能在这里多待,于是便又对苏玉和苏莹笑道:“玉哥哥,莹姐姐,我先走了。改日我娘会带了我来拜会苏叔叔和苏婶婶的,到时我们再一起说话儿。”

苏莹点头,柔柔的笑道:“好。”

其实她很想问一句,到时叶明齐会不会来。可到底还是不好意思问出口来,只能红了一张脸,垂下了头去。

同时她心里又在想着,先时父亲和叶伯伯说好了的,等到叶明齐会试之后便会商议她和叶明齐的婚事,那叶伯母这次来拜会她父母,想来就是为着这事而来的吧?

思及此,苏莹的面上一时就越发的滚烫了起来。

而苏玉此时却是定定的望着叶明月,片刻之后他微红了脸,别开了目光去,不敢再看她言笑晏晏的脸。

可到底还是低声的说了一句:“圆圆,你今日能来看我打马游街,我很高兴。”

叶明月笑着对他和苏莹点了点头,随后便放下了手里的纱帘子,吩咐着前面的小厮赶车,去后面与叶明齐会合,一道回家。

而这边苏玉则是同着苏莹一块儿进了家门。

只是刚走到正厅上时,就见着苏文州正端坐在八仙桌旁的玫瑰椅中,望着他们兄妹二人。另一侧的圈椅中则是坐着他们的母亲孙氏。

苏玉和苏莹对着苏文州和孙氏问了安,随后便在右手侧一溜的玫瑰椅中坐了下来。

这时便见得苏文州的目光扫了过来,又缓缓的问着他们兄妹二人:“方才你们见过叶家的那对兄妹了?”

第23章 京城双姝

苏玉和苏莹彼此对望了一眼,心中俱各是一凛。随后还是苏玉起身站了起来,恭敬的回答着苏文州的问话:“回父亲,是。”

苏文州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穿了件靛蓝色团花暗纹的杭绸袍子,坐在那里,面目威严,不苟言笑。

他心中对自己的这个嫡长子自然是满意的。不到十九岁的年纪就高中一甲探花,往后的仕途定然是一片光明。

需知虽然同样是两榜进士,但名次不一样,往后的发展前途自然也会不一样。像那等二甲三甲中末等的,殿试之后就会分发到各部任主事或赴外地任职,如他和叶贤嘉就是这样的情况。这样儿的,仕途上的前途也有限。如叶贤嘉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十六年,即便是这些年政绩出众,吏部让他回京述职,但也只不过是给了一个正五品的户部郎中的官位而已。他自己若不是借着苏文德的这个东风,又哪里会有现下这通政司右通政的位子坐?

但一甲前三名可就不一样了。旁的不说,至少现下苏玉的起点就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又入了翰林院这样一个清贵的衙门,往后官职升任的定然会很快。

所以苏文州对着苏玉的态度还算和蔼慈祥。

于是当下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简洁的说了一句:“往后你们不要再与叶家兄妹见面了。”

苏玉和苏莹闻言,心中俱各是吃了一惊。

早在泰州的时候,两家大人就已经是给叶明齐和苏莹定过亲事了,论起来两家都已经是亲家,正该多多的往来才是,怎么现下父亲却忽然有此一语?

于是苏玉想了想,便小心翼翼的问着:“父亲的这话,儿子不是很明白。先时在泰州的时候,父亲不是曾和叶伯父商谈好了,只等叶大哥会试过后,便会给叶大哥和莹儿举行大礼的么?怎么现下父亲倒不要我和莹儿见叶大哥和叶家妹妹了?”

“你这孩子怎生就这样的死脑筋?”就听得坐在那里的孙氏在嗔着他,“先时是先时,现下是现下,哪里能相提并论呢?你且想一想,现如今莹儿有一个右通政的父亲,又有你这样一个探花郎的嫡亲兄长,要找什么样的好人家没有?又何必去下嫁叶家的那小子呢?”

所以这就是想悔婚了?

苏玉心中想着,难怪自打回了京之后,他几次提着要去看望叶伯父一家,父亲都找了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搪塞。

而苏莹心中着急,便起身从椅中站了起来,急切的说着:“可是父亲,母亲,明明都是两家人已经说好了的事,你们现下又这样单方面的推脱,岂不是会被旁人说你们言而无信的么?”

她这样一说,苏文州和孙氏的面上就都有些不好看了。

孙氏当先横了苏莹一眼,只说着:“你一个女儿家,就该在闺房里做做针线活,足不出户才是,哪里有对自己的婚事插嘴的道理?这样的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你说话的份儿么?也不知道害臊。”

苏文州则是面带不悦的说着:“当时只不过是我和叶兄在酒桌上随口一说而已。酒后的话,如何能当得真?且两家也并没有正式下定,如何能算得我言而无信?”

眼见得苏莹又要开口说话,他就沉了脸,一甩袍袖,说着:“原本你说今日要去看玉儿打马游街,我和你母亲信了,由得你出去。但你竟然跑去私会叶家那小子。若教人晓得了这事,不说你会被人耻笑,还要连累我也落一个治家不严的名声。回房去抄写《女诫》二十遍,且往后都不可再出仪门半步了。”

不让她出仪门半步,那岂非她往后都没法子见到叶明齐了?

苏莹当即只急的就快要哭了出来。

只是她待要哀求着父亲和母亲,就听得苏文州正在厉声的喝叫着她身旁的丫鬟:“青竹,还不快扶了姑娘回去?往后好生的看顾着你们姑娘。若是她出了仪门半步,我先揭了你的皮,然后再和你们姑娘答话。”

青竹只被苏文州这话给唬的面色发白,忙上前扶了苏莹回房。

苏文州又转头对孙氏说着:“你也先回去吧,我还有几句话要对玉儿说。”

孙氏应了一声,起身同着苏莹一块儿回了后院。

而这边苏玉见着母亲和妹妹离开了,他便皱了眉,问着苏文州:“父亲这是要做什么?您怎么能因为现下叶伯父的官职不如您,您就这样单方面的要悔婚失约?这并非君子所为。”

苏文州先时被苏莹那样一说,面上就已经是有些不好看了,现下又被苏玉这样一说,他面上越发的就有些挂不住了。

于是他沉了脸,伸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手侧的花梨木璃纹八仙桌,喝道:“你竟然敢教训我?”

苏玉忙垂了头,低声的说着:“儿子不敢。”

苏文州见着他这恭顺的模样,心中方才好受了一些。随后他又语重心长的教导着他:“官场之中,人脉关系是极为重要的。你像我,若不是因着苏尚书看在我和他同为宛平苏家一族的份上,有心想要提拔我,我如何会有机会入京,做了这正四品的右通政?只怕现下还在泰州那个小地方做着一个小小的同知呢。你心中只责怪为父想同叶家悔婚,可你怎么不想一想,叶家虽然有个祖上传下来的武安伯爵位,但且不说你叶伯父是庶出,这爵位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他的头上,只说那叶府也就空有这个爵位罢了,并没有什么实权,他两个兄弟又都是不争气的,能帮得上你叶伯父什么?再有,便是你叶伯母,虽然手里有银钱,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商女出身而已,她娘家是商贾之家,更加帮不上什么忙了。你说,像你叶伯父这样的一家子,若是把你妹妹嫁了过去,能帮得上咱们什么?倒是还要咱们帮他们一把呢。所以这样的亲事如何做得?”

“可是叶大哥和莹儿是彼此真心的。”

迫于苏文州的父威,苏玉虽然一直垂着头,但依然还是小声的辩驳着。

苏文州闻言,就不屑的说着:“真心有什么用?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事情自然是我和你母亲操心的事,轮不到你们兄妹两个来想这些。”

顿了顿,他面上的神色又沉了下去,声音也严厉了起来:“我晓得你心里对叶家那小姑娘也有点心思,但这话我先说在前面,往后你快快断了这些个念想。你这样的年轻有为,往后为父定然会给你找一个能助得了你的岳家,这样你的仕途才会一路青云直上。”

“父亲!”苏玉没想到自己对叶明月的情意竟然被苏文州给看出来了,更没想到苏文州竟然这般斩钉截铁的就要截断他的这丝绮念,于是他当即便抬起了头,大叫了一声。

但是苏文州声色俱厉,只不悦的说着:“这事没有可以商议的余地,你不用再说了。往后你只要照着为父的话去做就行。”

说罢,也不待苏玉再说什么,起身自椅中站了起来,一甩袍袖,转身径直入了后堂。

苏玉木着一张脸久久的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半晌之后方才烂泥一般的坐在了身后的玫瑰椅中。

*

叶明月和叶明齐回去之后,薛氏见着叶明月额头上被蹭破的那块油皮,难免的又是心疼半日。好在叶明月再三的说她只是不小心磕到了门上而已,一点儿都不痛,且过个两三日那里一准儿的就会好,薛氏这才略略的放了心。

而过得三日之后,她那里果然是重又光洁如玉了,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薛氏这才放了心,又忙着打点要去广觉寺还愿的一应所需之物。

至次日,她便带着叶明齐和叶明月坐马车出发前往广觉寺。因着临出门的时候,叶明蓉听得说要去寺庙里,便也想着要一起去,叶明月应了,于是便带了她一起同去。

叶明齐这几日已去翰林院报过到了,略略的晓得一些朝中的事。于是据他所说,现下今科状元郎、榜眼、探花等人都已在翰林院任职了。且他还和苏玉见过两次。不过他瞧着苏玉的神色不大好,也不晓得是不是刚入翰林院,他不大适应的缘故还是怎么了。再有,他听得说,那日沈钰回京之后,金銮殿上见驾,说起大败瓦刺之事,皇上龙心大悦,当即就擢升沈钰为正三品的昭武将军,同时又让他出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

沈钰十九岁的年纪就得此殊荣,纵观这大兴朝建国以来,也就只有他一个了。所以叶明齐说起沈钰的时候,语气中满满的都是钦佩。

但叶明月抬手摸了摸自己那日被白果砸到的额头那里,微微的撇了撇嘴角。

她晓得大兴朝其实是重文轻武的。虽然武将升迁快,文官升迁慢,但若是文官爬到了一定的程度,是可以直接碾压武将的。

当然了,不过现下这沈钰既然有锦衣卫指挥使这一职位加身,加上他原有的梁国公世子的名头,在这大兴朝他依然还是风头无二,无人敢触其霉头。

娘儿几个一路说些闲话,过不得多少时候便到了广觉寺那里。

广觉寺位于京郊,之所以广为京城之人熟知,一来固然是因为这里面供奉的神佛众多,二来则是这里也是传说求姻缘是很灵验的,三来则是寺庙后院有一大片的栀子花。

现下节气已近端午,正是栀子花盛开的时候,所以寺庙里也是人来人往,游人如织。

薛氏领着叶明齐、叶明月和叶明蓉三人拜过佛,还了愿之后,索性是带着三人在寺庙里逛了起来。

因说起自从泰州回来之后,日日的憋闷在武安伯府里,而现下好不容易的出来一趟,寺庙里又有这样一大片的栀子花,薛氏便想着,不然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再回府。

她便将这话对叶明齐兄妹和叶明蓉说了,三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于是薛氏一面遣了小厮回去对叶贤嘉说一声,一面就让小厮去寻寺庙里的和尚,想今晚租赁三间禅房。

等到一切都办妥之后,薛氏觉得有些累,便选了一间禅房歇息去了,由得叶明齐、叶明月和叶明蓉三人继续的在寺庙里闲逛。

一时几个人来到了一株几人合抱的银杏树下面。抬头只见枝叶伞盖成荫,上面挂了无数的红绸丝带,且丝带下面皆垂了小小的一块木牌。有风吹过的时候,木牌互相轻撞,发出轻微的噼啪叮当之声,简直就如同风铃一般。而树下面又有信男善女双手合十,手中拿了红绸带和木牌,闭着双眼在祷祝。

叶明月便晓得这些人是在求姻缘。

因见其中有一位十五岁左右的少女,白襦蓝裙,外面粉色罩衫,生的相貌秀雅绝俗,清丽动人。于是她路过这少女身后的时候,便忍不住的转头多望了她一眼。

谁晓得这一望,正巧就望到了这少女手里的木牌子上写着的字。

一行是徐妙兰,一行是沈钰,再下面是永结同心四个字。

叶明月:......

她仿似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所以眼前的这个少女,正是京城双姝之一,宁远侯府的徐妙兰了么?而她心仪的人,便是那个小肚鸡肠,狠辣无比的沈钰?

叶明月一时就觉得这个徐妙兰实在是有些想不开啊。

瞧着她柔柔弱弱的那一副模样,同沈钰在一起还不得被他给欺负死啊。

不过她随后就觉得,这是人家的私事,周瑜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在这操的哪门子的心啊。

于是她转而去调侃着叶明齐,笑道:“哥哥,不然你也拿块木牌,写了你和莹姐姐的名字抛到了树上去,这样你和莹姐姐不但是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能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了。”

叶明齐被她这样一调侃,耳根子那里禁不住的就红了。但随后他到底还是去找小沙弥要了这样的一块木牌和一条红绸带,写了自己和苏莹的名字,阖了双眼,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的祷祝了一番之后,随即便将系着木牌的红绸带高高的抛到了树上去。

叶明月在一旁抿唇而笑。眼角余光见得徐妙兰已是睁开双眼,正要将手中的红绸带抛到银杏树上面去。

不过到底是闺阁弱质女子,手劲不大,兼之运气好像也不大好,总之接连的抛了七八次也没能将手中的红绸带成功的抛到树上去。

到后来她已经是累的额头出汗,娇喘微微了。但她依然还是不放弃,只是咬了牙,一次又一次的往上抛着手里的红绸带。

叶明月都替那条红绸带和那块木牌觉得痛。

每次落在地上的时候,都是啪嗒一声,溅起细碎灰尘无数。

到后来叶明月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她便走上前两步,笑着对徐妙兰说道:“这位姐姐,不如你将你的红绸带和木牌交给我,我试着替你抛上树,你看怎么样?”

徐妙兰闻声回头,便见身后的少女穿了颜色极浅的粉色对襟上襦,淡蓝色纱裙,手中拿了一把白绢绣紫藤翠鸟的乌木柄团扇,正面带笑意的望着她。

饶是徐妙兰深知自己的相貌生的好,可是在看到自己身后的这少女时,她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

越是生的好看的女子,越是不能忍受有人比她生的更好。

所以即便是叶明月一片好心的想要帮她的忙,但徐妙兰还是冷着一张脸,说着:“不用。”

说罢,便不再理会叶明月,转过头,继续的抛着手里系着木牌的红绸带。

叶明月拿着团扇的手一顿,面上的笑容也凝在了那里。

自己一片好心的想要上前帮忙,末了却吃了这样的一个闭门羹,叶明月的心里也不大舒服。于是她便也不再理会徐妙兰,只是牵了叶明蓉的手,同着叶明齐一起转身走了。

叶明蓉这些日子同叶明月玩的好,心里很是喜欢这个姐姐。方才徐妙兰对着叶明月言语态度那样的不好,叶明蓉的心中难免的就有些气。所以现下虽然是叶明月拉了她要走,但她还是不时的回头去看徐妙兰。

于是片刻之后,她便拍手笑道:“五姐姐你快来看,方才那个姑娘又抛了三四次手里的红绸带,但还是没有抛上去。我觉得啊,这红绸带她估摸着是永远都抛不上去的了。”

叶明月听了,便也回头望了过去。正好瞧见徐妙兰手里的红绸带又啪嗒落了下来。她一个没忍住,便也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她又抬手轻拍了下叶明蓉的头,说着:“管她抛不抛得上去呢。咱们且回去吧。”

叶明蓉点了点头,遂不再回头看徐妙兰了,只是同着叶明月和叶明齐一起回了后院禅房。

第24章 正式相见

薛氏是舍得花银子的。先时她给这广觉寺多多的奉了一些香油钱,于是得到的回报便是,寺里给她安排的这三间禅房都极是好,正在栀子花林的旁边,只要一推开窗子,便可以望到那一大片的栀子花林。

栀子绿叶白花,香气沁人心脾,原就被古人称之为禅友,最适宜摘取一两枝供奉在佛室里了。可是现下这么一大片,又正值盛开的时候,那香味多少就有些太浓郁了。

初夏的夜,微微泛着凉气。幽蓝的天幕中一弯新月,繁星闪烁。

叶明月正侧坐在窗前,右胳膊肘支在窗台上,手托了腮,侧头望着外面的栀子花。左手里则是拈了柄团扇,闲适的在两指间轻轻的来回搓着。有风吹过,清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