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他的衣袖子呢。

于是她又抬手,重重的拍在了他的手上,呵斥着:“滚蛋。”

与先前的全身煞气,似乎随时就会拔剑的傲然相比,现下的沈钰极是温顺听话。

叶明月这样的一巴掌拍了过来,让他滚蛋,他便乖乖的在一旁坐好了。连一双手都规规矩矩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不敢乱动一下。

只是目光一直还在望着叶明月。

叶明月还在哽哽咽咽的哭着。

能不哭吗?自己两辈子的初吻就被这煞神给夺走了。而且还那样的不温柔。

她的舌尖现下还痛着呢。连吸口气都痛。

察觉到沈钰望着自己的目光,于是她便凶狠的一眼瞪了过来,怒道:“看什么看?滚蛋。”

气恼之下,也顾不得平日里的什么名门贵女的礼仪教养了,反正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就听得沈钰在期期艾艾的说着:“弄痛你了?那什么,我这是第,第一次,没有经验。”

叶明月简直都不晓得要说什么好了。

这是有没有经验的事吗?关键点不是这个啊。是你强吻了我啊。可你现下还做了这样一幅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模样出来,仿似是我强吻了你一样是怎么回事?

叶明月正想开口骂他,但这时又听得沈钰急急的加了一句:“下一次一定不会弄痛你了。你,你不要嫌弃我。”

下一次?还有下一次?

叶明月一脚狠狠的踹了过去,然后简单明了的送了他两个字:“混蛋。”

这一次沈钰没有躲,老老实实的任由着她重重的一脚踹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但叶明月还是心中气未平。只烦躁的恨不能狠狠的骂他一顿,又恨不能狠狠的咬他一口,或者是干脆直接扬手一巴掌重重的扇他脸上去啊。

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她只是一边哽哽咽咽的哭着,一边恶狠狠的盯着沈钰。

沈钰只被她这样仇恨的目光给看的抬手很不安的摸着自己的鼻子。

他心里也明白,方才他定然是太激动了,所以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咬痛了叶明月。

可是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是没有一点经验,唯有凭着本能行事罢了。不然,回去之后请教一下郑云?

但这样的事,如何好开口请教郑云呢?

于是沈钰就望着叶明月很诚恳的说道:“你别哭了。方才是我不好。但往后这样的事咱们多来几次,然后我就有经验了,就定然不会咬痛你了。”

这人还能要点脸吗?他以为自己哭是因为他咬痛了自己的缘故吗?自己是小孩吗?至于被咬痛了就哭吗?

她哭是因为他这样的强吻自己啊。但为什么这人就是不明白这一点呢?他是不是觉得他喜欢她,所以她就一定也会喜欢他啊?

脸呢,脸呢?他这到底是有多大脸啊?

叶明月满满一肚子的委屈,可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到最后也唯有用双手握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在心里想着,她为什么会让这样的人喜欢上了啊?为什么啊?他到底是喜欢自己哪一点啊?自己都改了还不成吗?

而沈钰见着叶明月哭了,只当她还痛的缘故。便凑近了来,一面伸手来拉她握着脸的手,一面柔声的就哄着她:“一会儿就不会痛了。”

啪的一声极脆的声音,是叶明月抬手干脆利落的拍在了他的手背上。随后她看也不看沈钰,继续收手回去握着自己的脸接着哭。

沈钰就继续去拉她握脸的手,叶明月就又是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再拉再打,打了再拉,再拉又再打,打了又再拉......

于是到最后,叶明月觉得自己的右手因着打他手背的次数太多的缘故都有些隐隐发痛了。

这人的手背为什么要这样的硬实啊?就不能软和一点吗?

等沈钰再一次的又来拉自己的手之后,叶明月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她一把甩开了沈钰拉她的手,怒斥道:“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了啊?”

沈钰默然了片刻,随后才道:“那我有完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了呢?”

叶明月:......

她真是快要给这位大爷跪了。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碰上这样的一号人物啊?他到底能不能不要这样的厚脸皮啊?

第78章 情窦初开

叶明月回到武安伯府之后,立时就吩咐何妈烧了两大锅的热水。

虽然这样一路行来,身上湿透的衣裙已被她的体温给烘的半干了,可贴在身上依然还是觉得难受。

直至坐在温暖的热水中,叶明月的面上依然还是红的。

热气氤氲,袅袅而上。

透过朦胧水雾,似乎又能看到沈钰那双坠满了星河的极亮双眼,就那样灼灼的望着她。

舌尖上又开始觉得刺痛了起来。

想起先前在马车里的一幕,叶明月只觉得自己的两颊越发的滚烫了起来。

她伸了双手,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脸,心里只懊恼的想着,当时她为什么没有干脆利落的扬手给了那厮一个重重的耳刮子呢?为什么就只会那样没有出息的气的哭啊?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啊?

叶明月觉得她再也不想要见到沈钰了。

可是脑中止不住的又想起沈钰那时候说的话。

当时自己哭的那般声哽气噎的时候,那厮单膝半跪在她面前,一面拉着她的手,让她不要再哭了,一面就柔声的问着她:“我遣媒人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好个球啊。

叶明月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虽然是在哭着,但却中气甚足的回了他两个字:“你敢。”

沈钰自然不敢。

今儿他这样亲吻了她一下,就让她哭成这样了。若是他再做了她不愿意的事,保不齐她就会哭成什么样呢。

年轻的指挥使大人自打生下来这十九年都没有怕过什么事,可是今儿头一遭发现自己竟然也有害怕的事。

看到叶明月哭,他就会觉得手足无措,脑子里一片空白,压根就不晓得要怎么样做才好。

但凡只要她不哭,别说只是手背挨了她几巴掌而已,便是她拿刀子照他的心窝子戳他都是甘愿的。

所以沈钰见自己的提议被她这样干脆利落的给否决掉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就期期艾艾的说道:“那,那你什么时候想让我去你家提亲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叶明月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真的是要被他给气炸了。

哪有女孩子自己跑过去说让你来跟我爹娘提亲的事?这个沈钰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啊。

于是直至下车前,仍凭沈钰再在她面前如何的做小伏低,她都没有再理会他。

只是一路上打沈钰的手背打的次数多了,现下叶明月的右手掌心就一直隐隐的觉得作痛不已。

这样是没法子拿绣花针了。

叶明月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起身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拿干净的布巾擦干净了身子,穿上了衣裙。

今儿是不用再出门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估计也不用再出门了。

临下车的时候,沈钰再三的嘱咐过她,说是让她近来都不要再进宫了。

虽然不晓得他为何会这样说,但连叶明月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总是不自觉的就会相信了他说的话。

譬如说先前在宫里遇到皇帝的那当会,沈钰让她不要抬头,不要说话,她便信了,于是便只是一直低着头跪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因着今儿不用出门的缘故,所以叶明月穿的衣裙都是家常的衣裙。

水绿色的对襟褙子,白纱挑线裙子,吃过午饭之后,便随意的拿了一本书,歪在临窗的木榻上看书。

只是看着看着,就觉得神思困倦,随后她自己也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夕照已经映满了窗格。

她斜倚在木榻上发了一会子呆,想着先前的事,忽然就觉得有些睡里梦里的感觉。

不是很真实。

细数自己和沈钰见面的次数原也算不得多,且那厮在她面前惯常又是冷肃着一张脸,怎么他忽然的就喜欢上自己了呢?且按着今日的这场景瞧来,他心里仿似还有些怕自己的呢。

叶明月想起先前自己那样一下下的用力拍着沈钰的手背,但他却半句痛都没有叫,反倒是关切的问着她的手痛不痛的时候,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就往上翘了起来。

可随后又想着那厮不经过自己的允许,就那样粗暴的亲吻着她——纵然是她都已经歇息过一下午了,可现下她的舌尖还刺痛着呢——于是她止不住的又觉得心里有了些恼意。

再想起随后沈钰说的那句,等你什么时候想让我去你家提亲了,你一定要告诉我的这句话,她心里由不得的就越发的生气了。

哪里有这样的人呢?难不成这样的事还得她巴巴儿的跑过去告诉他的吗?他自己厚脸皮也便罢了,还以为她也和他也一般的厚脸皮吗?

于是叶明月便觉得有些闷闷的。

入夜的时候下了一场雨。

院子假山旁边栽种的那两株芭蕉这时便显出它的妙处来了。

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

淅淅沥沥的秋雨点点滴滴打在芭蕉平滑翠绿的叶片上,尤为的有意境。

叶明月推开了一扇窗子,看着院子里近处远处青白色的雨雾,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雨声,随后来了兴致,便往炕桌上摆着的掐丝珐琅海棠纹的三足双耳香炉里放了两块梅花饼进去,点燃了,于是屋子里瞬间就满是梅花清逸幽雅的香气。

她又洗了手,随后坐于琴桌后面,双手放于琴弦之上。

薛氏因着自己是出身商贾之家,纵然家中豪富,可像琴棋书画之类的她毕竟是不会的,她原就深深的引以为憾事。可随后又出了陈静馨那样的一件事。也是因着陈静馨琴棋书画都会的缘故,所以叶贤嘉才会那样的倾心于她。

因着这样的两个缘故,所以薛氏可是花费了重金请了名师来教导叶明月琴棋书画,乃至于女红针黹,就是为免着叶明月往后嫁人了,夫君遇到了一个像陈静馨那样的女子,随后便会倾心的事。

当下叶明月一曲《平沙落雁》弹完,双手虚虚的拢在琴弦之上,唇角带了笑意的在那发着怔。

屋中梅花清香犹在,窗外的雨声也依然淅淅沥沥的在响着,一切都是那样的静谧祥和。

黄鹂拿了小银剪刀,将红烛上的灯花剪了去,屋中瞬间又亮了起来。

她拿了琉璃罩子罩衫,转身见叶明月依然是坐在那里眉眼间带了清浅笑意在发怔。

于是她便笑着叫了一声姑娘。

叶明月回过了神来,望向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尾声上扬,唇角上翘。

黄鹂就笑道:“姑娘今儿心情好。方才我见您唇角一直都在上翘着呢。”

叶明月闻言,忙抿直了双唇。

小茶和小梅这时正拎了热水进来给叶明月洗漱,闻言小梅便笑道:“姑娘今儿可不是心情好呢。便是这琴音,我听着也较以往不同。倒多了几许缠绵缱绻的意思。”

小梅素来便对各样声音尤为的敏、感,这也是为什么她学着旁人的声音惟妙惟肖的缘故。

叶明月听了,就嗔着她:“偏你就听出了这许多东西来?你也不瞧瞧你自个儿现下才多大的年纪,还晓得什么缠绵不缠绵,缱绻不缱绻的?”

小梅较叶明月还小着两个月,尚且不到十四岁。

小梅闻言就抿唇一笑,说道:“奴婢又没有什么人来爱慕我,又会巴巴儿的不放心我,非要亲自送了我来家,自然是不晓得什么缠绵不缠绵,缱绻不缱绻的了。”

今儿她和黄鹂可都是陪着叶明月进宫的。回来的路上沈钰那样的对着叶明月,她们又不是瞎子,聋子,傻子,自然是晓得沈钰爱慕着叶明月,于是现下小梅才会说了这样打趣叶明月的话。

当下叶明月听了她的话,只羞的一张脸通红。

她便起身自绣墩上站了起来,赶过来要拧小梅的嘴。

小梅忙笑着往黄鹂的身后躲了,笑道:“黄鹂姐姐快救我。姑娘臊了,要来拧我的嘴呢。”

黄鹂如何敢真的拦叶明月,不过是虚拦了几下,随后就笑道:“姑娘,水快凉了,您赶紧的洗漱吧。”

叶明月也不是真的要来拧小梅的嘴,不过是面子上却不过去,做做样子罢了。现下既然黄鹂这样说了,她便瞥了小梅一眼,说道:“今儿我先饶了你,赶明儿我再好好的和你算算这笔账。”

小梅笑嘻嘻的也不以为意。

她在叶明月身旁也服侍了几年了,晓得叶明月最是个好性儿。便是前两年她打碎了一只龙泉窑的香炉,也没见叶明月骂她一句,反倒是说着这瓷器做了出来,总是会有破碎的时候。不然若总是千百年的不碎不坏,那烧瓷器的窑家还靠什么过日子呢?平日里她们彼此之间玩笑的话也是有的,也甚少见叶明月真的有动气的时候。便是今儿这话,小梅也晓得叶明月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赶明儿也必不会真的来和她算这笔账的。

当下黄鹂和翠柳服侍着叶明月卸了钗环之类,小茶和小梅服侍着叶明月洗漱了,随后四个人便退了出去。

叶明月安歇的时候是不喜有人在屋内的,所有她们四个人惯常都是服侍着叶明月安歇了,随后四个人便归自己的屋子里歇息着。

因着叶明月喜亮,便是晚间睡觉的时候,屋中桌上还要留着一盏灯。

橘黄的光亮透过淡紫色的撒花纱帐照了进来,便有几分恍恍惚惚不真实的感觉。

叶明月侧身躺着,总是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想着白日里的事。想到了高兴的时候,由不得的就唇角上翘,想到了那不高兴的时候,由不得的心中就又有了恼意,倒恨不能现下就去找了沈钰,劈头盖头的好好的说他几句呢。

到后来听着窗外的芭蕉夜雨,她终于是慢慢儿的睡着了。

一夜梦中还是沈钰那个煞神。

第79章 心中释然

有道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分明前几日还热的人流汗,次日早起的时候却是觉得凉飕飕的。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小雨也一直在下着。叶明月在衣裙外面罩了一件玫瑰紫二色金的妆花褙子,坐在临窗光线好的地方绣着白衣观音大士的绣像。

已是八月初了,到九月十九,满打满算的也不过近一个半月的时间,她可要加快些才是,不然延迟了太后的事,她可是担不起这个罪责。

一连好几日都在下着秋雨,她便专心的只在屋子里做着绣活。

好容易的等到了八月初十这日,连日阴沉的天终于是晴了。

叶明月吩咐了黄鹂和翠柳,趁着这样好的日头,将她冬日的衣裙和大毛衣服都拣出来晒晒,“不要等到明儿又像前几日那样的一直下着雨,等到天冷的时候,那过冬的衣裙都来不及晒呢。”

黄鹂和翠柳应了,带了小茶忙忙的开叶明月装过冬衣裙的箱子。

叶明月做了一会绣活,抬头见窗外天空澄澈高远,日光明媚温暖,心中欢喜,便简单的收拾了收拾,随后就带了小梅出门,想着一面逛逛花园子里的景致,一面去前院看望看望薛氏。

园子里几株桂花开的正好,叶明月赏玩了一会,便继续的往前走。

武安伯府的花园子虽然算不得大,但也还有一处规模不算小的人工挖出来的水池子。池子旁栽了几棵木芙蓉花,想来现下应当是开的正好。

只是她尚且还未走到水池子那里,便见着旁边的岸上有人。

其中一个是男子,着了浅蓝色的杭绸直裰,正背对着叶明月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