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明月私心里却觉得,就沈琳和沈钰那样,只怕便是孙氏想苛刻都是苛刻不了的。

一时前厅快要到了,叶明月的脚步慢了下来,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第一次见公婆心中总归是有些紧张的,而且往后都住在一个府邸之中,抬头不见低头的,自然是彼此之间相处得好一些比什么都好。

“别怕。”这时就将沈钰俯身下来,笑道,“我父亲虽然懒散不成器,但为人还很随和,我这位母亲也是个性子平和好说话的人,你不用紧张。”

虽然叶明月这当会心中确然紧张,但听到沈钰说的这话时她还是觉得很无语。

做儿子的这样直接评价自己父亲懒散不成器也是没谁了,而且他又说孙氏是个性子平和好说话的人,可怎么坊间传闻这位孙氏的名声是那样的不好?

叶明月心中疑问丛生,正待要开口问着沈钰,但前厅已经到了,她一抬眼就能看到厅前面的几扇槅子都开了,里面的椅中都坐了人,想必都是在等她和沈钰过去呢。

于是叶明月便将想要问沈钰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去,转而微垂了头,慢慢的走进了厅里面去。

如同沈钰所说的那样,英国公沈畅和孙氏倒确实都是随后的人,至少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叶明月对着他二人一一的奉过了茶,二人也没有怎么为难她,立时就喝了茶,让丫鬟扶了她起来,随后又递了红包过来。便是沈畅同她说的那些话也并没有什么诸如要她好好侍奉公婆,伺候丈夫之类的告诫,反倒是同她说着沈钰是个性子执拗的人,让她平常多管着他,若是这小子日常有混账的地方,尽管来告诉我们之类的话。

叶明月一一的应了,随后便去见了孙氏生的一双儿女和沈畅几个妾室所生的儿女。

孙氏所生一女叫做沈瑛,现年十四岁的年纪,婆家已经定了,是长宁侯家的嫡长子,一子叫做沈铭,年方九岁。两个人都甚为恭敬的叫了叶明月大嫂,其他沈畅的妾室也都上前来恭敬的叫了她世子夫人。

叶明月一一的见过。随后就听得沈畅同孙氏在说道:“你带着媳妇儿去府里各处走走,同她好好的说说咱们府里的事。”

孙氏起身应了,随后便走过来同叶明月笑道:“咱们这园子里有一处极清极亮的池塘,旁边栽了几棵桂花树,现下正是开得好的时候,咱们娘儿两个去看一看?”

叶明月自然是应了声是,随后便转身同孙氏等人一道出了厅门。

她心中也晓得沈畅这是有话要同沈钰说呢。

而果然,等他们一走,沈畅就问着沈钰:“听说昨儿晚上你姐姐找你去了?”

沈畅纵然再是个懒散没作为的人,可这英国公府里发生的事他总归还是都能知道一二的。

沈钰就点头,回道:“是。”

沈畅就皱了皱眉。

沈琳和沈钰的生母走得早,所以他对着自己的这一双儿女总归是纵容了些。沈钰还好,纵容一开始也是个倔强执拗的性子,在宫里给皇子陪读的时候都敢同讲课师傅杠上,可自从去了军营之后他人就越发的沉稳了起来,原先的那些性子也收敛了许多。倒是沈琳的性子一直没有变,总是这样的强势,即便是嫁到了宁远侯府了,可娘家的事也总是想插一手。

“下次若她再干涉你的事,你便直接拒绝。”

沈钰应了,随后父子两个人又说了一些朝堂里的话,无非是现下太子式微,景王头角崭露的事,沈钰便作辞出了门,一径回景园来。

而叶明月这时已是回了景园,正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一面让小茶给她卸着头上戴的首饰,一面听黄鹂说着昨晚沈琳的事。

她原还以为沈琳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同沈钰说,所以等不及那个时候都要赶了过来叫门,可是这当会听黄鹂一说,感情她赶了过来只是想教沈钰如何辖制妻子的事啊。

叶明月心里就冷笑一声,只想着,这个沈琳倒是管得宽。

不过她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让翠柳寻了一套家常的衣裙出来给她穿。

而在穿衣裙的时候,她眼角余光无意之间看到了床上铺垫的被子。

虽然昨晚她很累,且要么是被沈钰折腾,要么是睡觉,压根就没有怎么去注意自己身下躺的那张被子是个什么颜色,可好歹也记得是颜色较浅的,而不是现下的大红色。

于是她便转头问着小茶:“这床上的被子是你换了?”

方才她带了黄鹂和翠柳去前院给沈畅和孙氏敬茶,留了小茶和其他丫鬟在这屋子里面收拾。

“不是奴婢,”却听得小茶在道,“先时奴婢正和小梅她们在收拾屋里,忽然来了一个嬷嬷,自称姓赵,她说她是国公夫人派了来管理这景园里上下一应大小的具体事宜的。是她换了被子,又将昨儿晚上的被子拿了出去,说是要交给小丫鬟去洗。奴婢当时拦了,可也没拦住。”

“赵嬷嬷?”叶明月皱了眉,心里只想着,这个赵嬷嬷是个什么样的来头?

这时就听得沈钰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圆圆在说谁?”

叶明月扭头望了过去,见沈钰正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黄鹂等人纷纷对着他矮身屈膝行礼,叫了一声世子。

沈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起来,随后径直走到叶明月旁边的一张绣墩上坐了,倾身过来拉了她的手,问道:“我听得圆圆方才在说赵嬷嬷?”

黄鹂等人纷纷的垂了头,不敢看。

世子对夫人的神情举止实在是太亲密了啊,虽然她们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可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而沈钰心里还嫌着黄鹂她们现在站在这里碍事,所以他还不敢对着叶明月更亲密呢。所以随即他便挥了挥手,吩咐着她们:“你们都出去吧。带上门。”

黄鹂等人都应了,随后便鱼贯出去,最后又从外带上了门,留他们两个独处。

而等门一关上,沈钰立时长臂一伸,直接将叶明月从对面的绣墩上抱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坐好,又将她搂在怀里,下巴蹭着她光滑如玉的脸颊,轻笑道:“圆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他这一系列动作可谓是做得行云流水,快得叶明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他怀里了。

她勉力的定了定神,随后就问着:“方才我听小茶说有个赵嬷嬷来过,说是府里派了她来管这景园里的一应大小事宜的?我只是想着,若果真是如此,我得见见她才是。”

总得晓得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的吧?不然若是有什么事了也不好说。

不过叶明月心里还是不大舒服的。

她在娘家的时候,自己院里的所有事都是自己做主的,这当会猛可的嫁了过来,竟是有个人来管她院里的事,她心中多少是会有些不爽快的。

她并不喜欢被别人管。

就听得沈钰在道:“这个赵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原是在我姐姐身边伺候着的。只是她儿子女儿都还在府里做事,所以当初姐姐嫁到宁远侯府的时候她就没有跟过去。”

他同叶明月在一起也有些时候了,又是心中在意她,所以自然她的什么心思他都明白。当下他晓得她心中不快,就笑道:“我也不晓得她竟然被遣了来管理这景园里的一应大小事宜。不过圆圆,你嫁了我,你就是这英国公府里的世子夫人,更是这景园里的女主人,有任何的丫鬟仆妇不好了,你尽管说。有不听你说的,还有我呢,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就是这赵嬷嬷,她再如何是这国公府里的老人,可该怎么样你就怎么样,还怕她不成?且你若是真心不喜她,那我就去同父亲说一声,给她另派个其他的活,让她离了我们这景园就是。”

叶明月闻言,心中方才好受了一些。不过她转念又想着,自己毕竟是刚嫁到英国公府来的,若是立时就撵了这赵嬷嬷离开景园,旁人怎么看她?暂且还是先见过了这赵嬷嬷,了解一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就罢了。左右她说是来管理这景园里的一应大小之事,那也是管着这景园里的丫鬟,又管不到自己的头上来。若是个还好相处的人,就让她管着这景园里的一应大小事宜,自己倒还落得个清闲呢。

于是她便笑道:“算了,这样的小事暂且就不用对父亲提起吧。”

沈钰这时已是双唇压在她细腻白皙的颈子上,轻笑道:“是呢,何必要因为这样的一件小事破坏我们的好事呢?”

话落,便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抱坐在了梳妆台上,背对着光可鉴人的铜镜。

叶明月:......

天啊,沈钰其实是属狼的吧?是的吧?是的吧?一定是的。要不然怎么会这样的不知节制呢。

第139章 提线木偶

沈钰不知节制,这可就苦了叶明月了。

因着新婚,朝中官员按例是有半个月的假的。这半个月里,除却陪叶明月回门那日,沈钰便哪里也没去,整日的待在府里与叶明月腻歪。于是没过几日的功夫,英国公府上下的一干丫鬟仆妇便都晓得世子爷是极其宠爱世子夫人的。而沈钰平日在府里面威望极高,既然他现下如此的看重叶明月,自然府里的丫鬟仆妇都不敢小瞧了叶明月,言语态度之间对着她也就极为的尊敬。

这日天气晴好,叶明月带着黄鹂和翠柳,小茶等家里陪嫁过来的丫鬟清点嫁妆。

叶贤嘉和薛氏给叶明月的嫁妆极其的丰厚,足足有个九十六抬。店铺田地,金银珠宝,古玩绸缎,皮衣药材等应有尽有。

大婚那日嫁妆先于叶明月被抬到了英国公府来,原准备用来放嫁妆的两侧耳房都不够,后来临时又辟了一间厢房出来,这才勉强的全都放了下去。

而那日一日匆忙,这几日又被沈钰折腾,叶明月总是没有时间来清点自己的嫁妆,好不容易今儿趁着沈钰暂且出门了,总算是能腾出空闲来查看一番了。

黄鹂取了嫁妆册子出来,叶明月接了过来,先自右边耳房查看起。

好在出嫁那日虽然忙乱,但叶贤嘉一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形,所以陪嫁过来的四个丫鬟里,他让黄鹂和四月只管全程陪着叶明月,翠柳和小梅则是盯着嫁妆,不能忙中有乱,遗失了什么。而现下叶明月差点了一番这右耳房里的一应嫁妆之后,发现什么都没有少,便也放心了不少。

嫁妆太多,清点完右耳房里的嫁妆之后叶明月就觉得累了,便想着暂且先歇息一会,下午再接着查点左耳房和厢房里的嫁妆。

她在西次间的临窗木榻上坐了下来,小茶用填漆小茶盘奉了茶水过来。

叶明月接过,慢慢的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随后背靠着大迎枕就开始闭目养神。

昨儿晚上又被沈钰好一番折腾,最后她被逼急了,只气得咬牙怒叫了一声沈钰,又是一口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肩上。不想那厮却是个皮厚的,只是口中轻嘶了一声,随后就低头下来含了她的耳垂,用牙轻轻的磨着,一面又笑得暗哑:“我说过多少次了,圆圆,在这样的时候你要叫我钰哥哥的。”

说罢,又是哄又是求的,只让她叫钰哥哥。最后她被他磨得没有法子了,也就只有顺着他的意唤着他钰哥哥了。

那厮事后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双唇贴着她的耳边,低声笑道:“圆圆,我真是爱极了你在我身下唤着我钰哥哥的模样。那样的娇媚惑人,我真是,真是,”

一语未了,早被叶明月恼羞成怒的又是一口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肩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沈钰轻笑不止,叶明月则是满面通红。

便是现下想起昨晚那样荒唐的事,叶明月依然觉得面有热意。且毕竟昨晚被沈钰折腾累了,方才又清点了一番嫁妆,她便觉得整个人极是乏得很。于是原不过是想靠着大迎枕闭目养养神也便罢了,不想最后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也不晓得是睡了多久,只听得小茶的声音轻声的响了起来:“夫人?夫人?”

叶明月星眸微睁,看向黄鹂,问着:“嗯?怎么了?”

小茶就回道:“赵嬷嬷来了,就在门外呢。夫人您见不见?”

叶明月轻哼了一声,微微坐直了身子,心里只想着,自己嫁到英国公府来也有十来日了,这赵嬷嬷虽然说是府里的老人,但自己可是世子夫人,怎么说她都应该先过来拜见自己的吧?只是自己这都等了好几日的了,却都不见她过来。今儿她倒是终于来拜见她了?

但也不能她来拜见自己就见她的。

她赵嬷嬷会摆谱,难不成自己就不会的么?

于是叶明月就对小茶道:“你出去对她说,就说我在歇息,让她等一会儿。”

小茶应了一声,自去说了。很快的她又回来了,面上带了不悦的说着:“我将夫人的这话对赵嬷嬷说了,哪晓得她听了这话,就说什么,既然夫人在歇息,那她便先回去了,等改日再来拜见也是一样的。”

叶明月原是想给这赵嬷嬷一个下马威,以警示她对她的轻慢,不想人家压根儿就不接茬。于是叶明月心中由不得的也就有了气,但面上也没有显出什么来,只是说道:“那就让她改日过来拜见就好了。”

不过等到次日,却不是赵嬷嬷一个人过来,沈琳也一块儿过来了。

今日沈钰假满,一早就到锦衣卫销假去了。因着他说今儿白天一整天的功夫都看不到叶明月,所以昨儿晚上在床第之间就越发的孟、浪了起来,只将叶明月给折腾的腰酸腿软,现下还没有起来。

她就是在这时听到外面小茶和小梅的声音:“姑奶奶,请您稍候,奴婢这就去叫我们夫人。”

但随后又是她们两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姑奶奶,奴婢还没通报呢,您不能进去。”

随即就是极重的推门声。

叶明月身上还是光着的,这当会拥被坐在床上,转头望了过去。

今儿天气好,日光碎金似的透过灯笼锦的槅扇斜洒了进来,叶明月不由得就微眯了眯眼。

而沈琳这时已是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她在叶明月的床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随后冷笑一声:“你倒是逍遥自在的很。丈夫早就出去应卯当值去了,你倒还赖在床上没有起来。”

叶明月心中也有气。

漫说现下时辰还算不得晚,她都说不上是睡懒觉,只说她沈琳不过是一个大姑姐罢了,还是个已经出嫁了的大姑姐,这样直闯她的房间算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叶明月便也沉了脸,冷声的答道:“我在家里总归是要逍遥自在点的,不比姐姐你,一大早儿的就起来,还特地的从宁远侯府赶回了娘家来。”

一句话说得沈琳的脸都撂了下来。

“你倒是自觉,这样快的就将国公府当你的家了?”

叶明月动了动身子,不过全身依然是用被子裹得紧紧的,随后才慢吞吞的说道:“姐姐这话可就说差了。什么叫我将国公府当成我的家?我已是嫁给了沈钰,这英国公府自然就是我的家了,又何须要当成?倒是姐姐,你今儿这样一大早的就回娘家,又这样闯到我的屋里来,可是有什么事啊?”

沈琳只气的面色铁青。

叶明月话里话外的就是将她自己当成了这英国公府的女主人,而她回来则是回娘家。

于是沈琳当下再不答话,只是面沉似水,转身就拿了身后丫鬟手里捧着的一样物事,然后劈手就扔到了叶明月的面前来。

叶明月抬眼一看,见那是一张月白色的绸子床单。

她不解,就抬头问着沈琳:“姐姐这是何意?”

沈琳不答,却是厉声喝叫了一声:“赵嬷嬷,你来说。”

就见她身后有一年约五十岁出头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了沉香色的缎子夹袄,头上戴了一支金顶菊花头的簪子,一张白白胖胖的脸,一双下三角眼,瞧着就是极为精明的一个人。

叶明月的目光略略的在她身上扫了扫,又听得方才沈琳叫赵嬷嬷,便晓得这人是谁了。

赵嬷嬷却是无视她,只是恭声对着沈琳应了一声是,随后就身子笔直的站在那里,声音极大的说道:“这张月白色的绸单原是我亲自铺在夫人现下所睡的这张千工床上的,已备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新婚之夜所用。只是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新婚次日之后我过来收拾这床单,却发现这床单是干干净净的。”

叶明月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黄鹂和翠柳等人的面色却是变了。

而沈琳见叶明月不答话,便又上前一步,逼问着她:“叶明月,我来问你,为何你和阿钰新婚之夜没有落红?可是你未出阁之时就和其他男子有了首尾,做出了有伤风化的事?若果真如此,你这样不贞的女子,理应被世人唾骂,还有什么颜面做我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叶明月这才明白沈琳甩了这张床单过来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她不由得就心中大怒。

虽说在武安伯府的时候她也曾遭蒋氏和林氏等人诘难,但她们可还从来没有像沈琳这样的恶毒过。

于是她也不叫姐姐了,冷声的就道:“既然我和沈钰大婚的第二日你就得了这张床单,心中怀疑我不贞,怎么当时不见你过来质问我这事?反倒是趁着沈钰今日去应卯当值了你才过来问我?有本事你趁着沈钰在家的时候过来当着他的面问我啊。”

反正这事沈钰心里最清楚。而且她料定沈琳之所以不将此事当着沈钰的面说,必然是有她的目的。

若非她真心为沈钰着想,她必然是在次日就已是闹上门来了,而她之所以等到今日沈钰应卯当值去了她才过来质问这事,必然是有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什么目的?以为握了她的把柄,这样她一辈子就只能听她沈琳的话了?叶明月心中只冷笑不已。那她可真是错了主意了。

她叶明月绝不会做任何人的提线木偶。

第140章 搞事搞事

沈琳只被叶明月的那两句话给问的一怔。

她自然是不敢趁沈钰在家的时候来说这事,因着经过这些日子的试探,她已是清楚的晓得叶明月在沈钰心中的分量。

但凡只要关系到叶明月的事,哪怕她是沈钰的亲姐姐,那沈钰也是绝不会容忍的。而且初夜没有落红的这事,她也问过大夫了,晓得并非所有女子初夜都会落红,并不能以此来说明女子的不贞。她之所以今儿气势汹汹的借着这事闹到了叶明月的面前来,说到底无非一来她心中确然是瞧不上叶明月,觉得以她的家世身份不配做自己的弟媳妇,而这二来,她也想送两个丫鬟到沈钰的身边去。

沈琳是个强势,掌控欲很强的人。当年她生母病死的时候,沈畅一开始并没有续弦,所以这整个英国公府的中馈就都是由着她来打理。及至后来沈畅续弦娶了孙氏之后,一者沈畅因着亡妻的缘故,心中很是爱惜她这个女儿,二者孙氏原也是个性子懦弱的,在家也是庶女,没有学过该如何管理中馈的事,所以这中馈之权依然被沈琳牢牢的握在手中。

但姑娘大了,总归是要出嫁的。她十六年那年嫁到了宁远侯府去,虽说她嫁的是宁远侯世子,但宁远侯府可不比英国公府,上头老太太还健在不说,宁远侯夫人也在,中馈的事自然轮不到她来插手。沈琳心中自然是气不愤,但也无可奈何。

而英国公府这边,她出嫁了,那掌中馈的事自然是落到了孙氏的手里。孙氏虽说不会这些个事,但也没有谁天生就会的嘛,但凡只要不是头驴,学一学也就会了。于是当沈琳偶尔回娘家的时候就发现,现下宁远侯府的中馈她是管不了的,而英国公府这边的中馈她也是没法管了,所以她心里的落差自然是很大。

且她心中总归是对孙氏有偏见的。后娘嘛,都说后娘的拳头,云里的日头,而且这孙氏比沈畅又小了那么多,老夫少妻,她能安什么好心?说不定就要将英国公府里的财物都拿去贴补娘家了呢。她可是晓得孙氏是有一个不长进的弟弟的。而自己的父亲和弟弟都是男子,内宅里的事他们如何会关心,又如何会懂?便是她以往同他们说起这事,让他们要小心孙氏,反倒惹得他们不高兴。但他们不懂这事,自己却是要好好的把一把关的,决不能让孙氏来毁掉英国公府。

也就是因着对孙氏有这大的成见,所以但凡沈琳回英国公府一次总会是千方百计的挑孙氏的事,言语行动之处指手画脚的,对着孙氏的那一双儿女也从来没有什么好颜色。

只是她再是想管着英国公府的事,可她已经出嫁了,这是不可能的。她心中也晓得这一点,正自发愁,可巧沈钰和叶明月大婚的次日,那赵嬷嬷就去找她了,嘀嘀咕咕的对她说了叶明月昨晚没有落红的事。

沈琳一听,先是大怒。沈钰毕竟是她亲弟弟,她自然是望着他好。不过随后她遣人暗中查探了一番,就晓得这叶明月清清白白的,而且叶家门风极严,叶明月是绝没有机会同其他男人做出首尾的事来。随后她又遣人去问了大夫,听了大夫的回答之后就越发的放心了。

不过这样的好把柄她自然是要握着了。

她想的是,哪怕叶明月再是清白的,但凡只要自己用这事来胁迫她,她心中必然害怕。哪个女子不害怕自己的名声被毁了呢?到时她敢不听自己的话?

那随后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自己扶持叶明月上台,让她管理这英国公府的中馈,却要她但凡有什么大事都要来请示自己,这样也就相当于英国公的中馈还是她在后面掌管着一样。再送两个俏丽的丫鬟给沈钰,一来是分叶明月的宠,二来是可以监视叶明月,岂不是好?

沈琳心中的算盘打得好,只是她没想到叶明月听到这事之后竟然是个浑然不惧的态度。

她心中倒是有些打退堂鼓了。毕竟这事若是真的闹大了,非但是于叶明月不利,对自己也是无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