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沈钰势必不会与她干休。

但沈琳转念又想着,叶明月怎么可能会不在乎这样的事?她心中定然也是怕的,不过是觉得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沈钰的事,所以便是初夜没有落红她也是不惧的,但自己可以拿这事好好的敲打敲打她,不怕她到最后不听自己的话。

毕竟人言可畏嘛。便是再没有的事,可说多了,旁人也会信以为真的。

于是沈琳就哼了一声,随后冷道:“你不要脸,我们英国公府还要脸呢。你做了这样不贞的事出来,还要我怎么让对阿钰说?他到底是英国公世子,现下又是锦衣卫指挥使,兼着左都督一职,若这事传扬了出去,要满京城的人都晓得他娶了你这样一个不贞的女子吗?他岂不是要被人在背后笑话?”

“既然你怕他在背后被人笑话,那这样的事你就该烂在自己肚子里不说出来才是。怎么现下你又拿出来说了?”叶明月寒声的问着,“你到底想要如何?”

沈琳只被她给气了个半死。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人。明明是自己不贞了,非但是不心虚,反倒还气焰高成这样。你就真不怕我将此事宣扬出去?人言可畏,到时不说你,便是连你的家人也会跟着一块儿蒙羞。”

叶明月抿唇没有说话,不过心中瞬息万变。

沈琳弄个这样的事出来胁迫她也是够了。只是这年头人言可畏,便是她再没有什么不贞的事,可但凡真的惹恼了沈琳,让她将这件事宣扬了出去,所谓三人成虎,便是有沈钰为证,到时只怕旁人都是不信的,依然会将她钉在这根耻辱的柱子上不说,只怕还要连累她的家人和沈钰。所以眼前的这事,到底还是先搞清沈琳这样做的意图到底是什么,随后再对症下药的好。

于是叶明月便垂了眼,身子也往被子里面缩了点,面上瞧着是一副瑟缩的模样。

沈琳看着她这样,只觉得心中一阵畅快。

她就说嘛,这世上还果真会有不在乎自己名声的女子?便是叶明月再没有这样的事,可这样的事原就说不清,真说了出去,旁人说的话就足够逼死她的了。

于是沈琳面上就有些得意的模样,问着叶明月:“怎么,你气焰瞧着可没方才高了啊?”

叶明月依然垂着眼,只是声音低低的问着:“姐姐,你想要如何呢?”

瞧着完全就已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小羊羔一般。

沈琳心中满意,示意一旁站着伺候的丫鬟给她端了把椅子给她坐了,随后笑道:“你早这么明白事,那也就没有方才的那一出了。”

在椅中坐好之后,她便细细的同叶明月说了自己心中一早的盘算。

不过说出来的话好歹多少也是粉饰了一番的。

她只说孙氏不好,以往经常拿国公府里的东西去贴自己的娘家。以往她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孙氏还有些忌惮,但现下自己出嫁了,孙氏是再不怕什么的,见着国公府里什么东西好就直接拿到娘家去了。她也同沈畅提过几次,但无奈老夫少妻,沈畅极是喜爱孙氏,压根就不理她说的这话。她没有法子。不过现下既然叶明月嫁了过来,只要叶明月往后肯同沈钰好好的过日子,那以往的事也就算了,她也不会去计较,今日的事她也不会去同旁人说。而且她还会帮叶明月从孙氏的手中将这掌英国公府中馈的权利夺过来。不过往后但凡英国公府里有什么事,叶明月那必须是要去知会一声的。随后又说了要放两个丫鬟到叶明月身旁的事,“往后你要掌中馈了,自然是会忙一些。这两个丫鬟白日可以帮你做事,晚上你累了,还能帮你服侍阿钰,岂不是一举两得?”

叶明月听了,心中大怒。

没见过这样的大姑姐,在弟媳妇面前说要往自己弟弟的床上塞人的。我靠这还要脸不要了?

不过纵然是心中再怒,她面上也没有显出一丝一毫来,反倒是垂着头,声音极低的说道:“姐姐说的话我晓得了。”

随后她又咬唇低声的说着:“能否劳烦姐姐去前厅坐着喝杯茶?容我先起来穿好衣裙,梳洗了一番再去同姐姐好好的商议这事呢?”

便是心中再怒,可若是这会和沈琳争论起来了,她光着身子总是会落了下风的。而且同沈琳有什么好争论的呢?这事若要闹,那就闹到英国公沈畅和孙氏的面前去。

这几日她也让黄鹂小茶打听过了,也问过沈钰,晓得孙氏并不像沈琳口中所说的那样,反倒还是个极为温柔贤淑的人。是沈琳先入为主,总觉得天下的继母就没有一个好的,而沈畅又偏心孙氏,所以这才一直说孙氏的不好,搞的现下外面的人也都以为孙氏不好。对此沈畅心中早就是不高兴的了,不过又总体惜沈琳生母已逝,所以这才一直不忍心说她什么。

但现下沈琳竟然挑食挑到她的头上来了,她若是不一次性就将她给打趴下了,往后且不是由着她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

所以在沈琳出了屋子去前厅之后,叶明月就极快的穿衣起身,随后又洗漱了一番,又吃了几块糕点,喝了一杯茶——待会儿肯定会有一场硬场要打,先肚子里垫点东西——随后也不走前门。沈琳正在前厅里坐着呢。转而走了后门,直接去找沈畅和孙氏去了。

第141章 继续搞事

沈畅和孙氏正在花园子里观赏菊花,他们的一双儿女也在,周边还有一群丫鬟仆妇环绕。

叶明月带着黄鹂和小茶一路匆匆的赶了过来,一众丫鬟仆妇纷纷矮身屈膝对她行礼,恭敬的唤着她世子夫人。

孙氏看到了她,便对着她点了点头,笑道:“明月来了?方才我还同国公爷说,近来花园子里的菊花开得喜人,难得今儿天气又好,正想要遣了个丫鬟去叫你过来赏菊呢,可巧你就来了。”

一语说完,忽然看到叶明月面上的神情有些不对,她便有些迟疑的问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张脸儿都黄了?可是谁给你气受了?”

叶明月不答,只是说道:“儿媳有话要对父亲和母亲说,只是还请父亲和母亲让丫鬟仆妇先带了弟弟和妹妹回避一下。”

孙氏闻言,便转头望了沈畅一眼。

有什么话竟是不能当着沈瑛和沈铭的面说的?

沈畅也察觉出有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虽然叶明月嫁过来才十几日,但他冷眼看下来,也晓得她是个做事谨慎细致,进退有据的孩子,可怎么现下她一上来就说自己有话要同他们说,还要丫鬟仆妇带了沈瑛和沈铭回避呢?且瞧着她现下面上的这神情,分明就是在别处受了极大的气来的。

沈畅心中略一迟疑,但随后还是吩咐着丫鬟仆妇带着沈瑛和沈铭两姐弟下去了。

随后他便温和的问着叶明月:“什么话?现下你可以说了。”

叶明月没有说话,反倒是直接扑通一声,对着沈畅和孙氏就跪了下去,也不顾地上是青石板,砰的一下就磕了个头,随后又哭道:“还请父亲和母亲为儿媳做主。”

沈畅和孙氏都被她这举动给吓了一大跳。当下孙氏亲自过来弯腰伸手要来扶她,但叶明月却是怎么都不起来。

孙氏就叹道:“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儿的同我们说,我们必然是会为你做主的。只管这样的哭,倒哭的我们心里都要六神无主了。”

沈畅此时就在一旁问着:“是不是那个混账欺负你了?你尽管说,我现下就去锦衣卫署揪了他回来,好好的打骂他一顿。”

叶明月见悬念也卖得差不多了,便命小茶上前来,将手里捧着的那张月白色的床单举高了给沈畅和孙氏看。

随后她一行哭,一行说,将她和沈钰新婚次日怎么急着要来给沈畅和孙氏请安,所以压根也就没有来得及去看什么床单上有没有落红,赵嬷嬷又如何的悄悄过来将那床单拿走了,也不对任何人说一个字的,还有方才沈琳说的如何质疑她的不贞,随后又如何的说孙氏贴娘家,沈畅和沈钰如何的不懂内宅里的事,所以她要扶持叶明月从孙氏的手里夺了这掌国公府中馈的权,又如何的要往后国公府里的什么事都要同她说,还要如何的塞了两个丫鬟过来,“说是白天伺候我,晚上伺候沈钰。”

说到这里,叶明月只哭得声哽气噎的,面上满是泪痕。整个人因着受气而身子颤如颠筛,瞧着越发的楚楚可怜了起来。

她又俯身对着沈畅和孙氏磕了一个头,说道:“原本这样的事我是不好意思开口同父亲母亲来说的,但事关我的名节,还请父亲母亲明鉴。只是我爹虽然是个庶子,娘虽然是个商女,但自小他们也教了我礼义廉耻,家规也甚严,我如何会做得出婚前不贞,同其他男人有首尾的事来?再者说了,我是否为处子之身,我自己的夫君岂有个不知的?倒还要姐姐来操心这事。不是我恶意揣度姐姐,现下离着新婚已有半个月的功夫,姐姐现如今拿了这床单来同我说上面没有落红,怀疑我不贞的事,但这半个月呢,这床单是足够洗个好几次的了,便是上面再有什么那也是看不出来的了。姐姐此举到底何意?”

能有何意?自然是想夺了孙氏掌家的权利,自己再在背后通过操纵叶明月达到间接的执掌英国公府中馈的事了。

孙氏又不蠢,当即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一张脸立时也就气得变了色。

于是她便也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抬头望着沈畅,双目含泪的就道:“老爷,这英国公府的中馈妾身是再不敢管了,还请您收回吧。”

再管下去就要落到一个将整个英国公府都倒贴给了娘家的名声啊。

沈畅也生气,暴跳如雷的就吩咐着一旁的丫鬟:“去,将她给我叫到前厅里来,今儿我就将所有的事都好好的同她说明白。”

又吩咐着:“叫个小厮快马加鞭的赶到锦衣卫署里去,若是世子有事倒也还罢了,就暂且不惊动他,若是世子无事,那就让他即时回来,就说他老子说的,有要紧的事。”

丫鬟答应着转身去了。这边沈畅又让丫鬟扶了叶明月起来,自己则是亲自弯腰扶了孙氏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晓得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今儿我就将这些事好好的同那个孽障说清楚,也省得往后你总是背这样的名声。”

孙氏双目含泪,嗫嚅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她自己自然也晓得这些年自己在外面是个什么样不好的名声,而她自然也晓得这些话都是谁说的,可是能怎么办呢,她管不了沈琳。而沈畅因着沈琳生母走得早的缘故,所以心中也疼惜这个女儿,许多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现下听他这意思,他终于是要管一管沈琳了么?

那说起来她还是托了叶明月的福啊。不过这个叶明月也是个厉害的,若是一般的闺阁女子,碰到这样质疑自己不贞的事早就是慌得六神无主了,还不是由着沈琳想怎么样揉捏?但这个叶明月竟然是直接将这样的事闹腾到了沈畅和自己的面前来,大有这事不弄清楚她就不罢休的架势。

想到这里,孙氏不由的就扭头望了叶明月一眼。

就见叶明月还在那哭得声哽气噎,满面泪痕的呢,旁边陪着她来的两个丫鬟也跟着她站在那里小声的哭。

叶明月觉得她得哭啊,必须得哭啊,不哭怎么能显得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但也不能大声的哭,那样会招人厌,所以就用手帕子握着嘴,小声的抽泣便是最好了。

*

沈琳此时还坐在景园前厅里的椅中喝着茶,赵嬷嬷和几个丫鬟随侍在一旁。

她心中得意。方才瞧叶明月最后的那模样,定然是怕了的。又和声软语的让她到这前厅里来等着,说等穿好了衣裳就来同她说话,到时可不是由着自己的意思了么?

沈琳伸手端了手侧案几上的绿地福寿纹盖碗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又望着这前厅里的各处摆设。

沈钰身为英国公世子,又在朝中身兼要职,他大婚,所住的院子自然是每一处都收拾得极好的。

沈琳望着旁侧海棠式高几上摆放着的一盆红色的菊花,细细的观赏了一会,随即又转头望了望门外,面上露了不耐烦的神色出来。

这都这样长的时间过去了,可怎么叶明月还没有过来,只是让她在这里枯坐着等候?

旁侧的赵嬷嬷瞧见了她不耐烦的样子,便逼着双手上前来问着:“姑奶奶,可要老奴去后院催一催?”

“罢了,”沈琳想了想,就道,“也不用你亲自跑一趟腿,随意的叫个丫鬟跑一趟也就是了。”

这赵嬷嬷还有用呢。往后赵嬷嬷管着这景园里一应上下的事,且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呢。

赵嬷嬷应了一声,随即便叫了一个身旁的小丫鬟,催促着她去后院,“催促着世子夫人手脚快些儿,咱们姑奶奶还在这等着呢。”

那小丫鬟答应了,转身就去。只是还没走得两步,就见外面有仆妇进了来。

“姑奶奶,”那仆妇矮身屈膝对着沈琳行了个礼,随后就道,“国公爷请您立时就去前厅呢,说是有要紧的话要同您说。”

沈琳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今儿过来找叶明月的麻烦,也只是径直的来了景园,还特意的吩咐了看门的小厮不要去同沈畅说。她原是想着先将叶明月这里震慑住了,等她同意了自己说的那些个话,随后她再去沈畅那里说将英国公掌中馈的事交给叶明月的话,可怎么现下沈畅竟然知道她过来了,还要她去前厅,说有要紧的话要同她说?

他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同她说?

于是沈琳就问着那仆妇:“发生了什么事?国公爷怎么晓得我过来了?他又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同我说?”

那仆妇只推说不知,又道:“等姑奶奶到了前厅,见了国公爷,自然是什么都晓得了。”

沈琳心中狐疑。

她虽然嫁到了宁远侯府,可在国公府里积威仍重,平日里丫鬟仆妇见着她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的,她问什么她们敢不答的?但是现下这仆妇竟然公然的就敢不回答她的话了。

于是她便狠狠的剜了这仆妇一眼,冷声的说道:“若是待会教我发现父亲叫我过去并没有什么要紧的话同我说,那你可就仔细你的皮了。”

那仆妇闻言身子瑟缩了下,可到底也还是垂着头,一声儿都没有言语。

沈琳见了,便又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随后起身自椅中站了起来,重重的一甩衣袖子,往前院去了。

到现下了她还没想到是叶明月直接跑沈畅和孙氏面前告状去了。实在是她觉得,这样羞耻的事,叶明月怎么好意思跑去沈畅面前告状呢?

第142章 混乱场面

等沈琳到了前院的正厅里,一眼就看到沈畅和孙氏正坐在正面的圈椅中,而叶明月正坐在左手边的第一张圈椅中,犹且还在用手帕子握着嘴,垂头无声的落着泪。

沈琳的心中立时就咯噔了一下。

难不成叶明月竟然这样不要脸的将方才的那些事同沈畅和孙氏说了?不能啊。一般女子碰到有人质疑她新婚之意没有落红,从而怀疑她不贞的事,难道不是该千方百计的想将不要其他任何人知道这事的?这叶明月还能不顾廉耻的来同沈畅和孙氏说了。

不过沈琳转而又想着,就算是叶明月将这事同沈畅和孙氏说了,她也是不怕的。

一来叶明月和沈钰大婚的那夜她确实没有落红,而这二来,父亲最疼惜自己,从来没舍得高声的责骂过自己一声,这次必然也不会因为一个才嫁过来没几天的儿媳妇责罚自己的亲生女儿。

所以她站在原地,无所畏惧的叫了一声爹。至于孙氏,她懒得理会。孙氏嫁进英国公府都有十来年了,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叫过她一声娘或是母亲。

这时忽然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哗啷啷的一阵脆响,原来是沈畅右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手边的紫檀木八仙桌,用力之大,只震得桌面放着的盖碗往上直跳了起来,随后又落到了桌面上,哗啷啷的响。

“逆女,”沈畅只气得额头青筋迸出,“还不快跪下。”

上了年纪的人,无非也就希望家宅平安,一家老小和睦相处。以往沈琳再如何的不敬重孙氏也便罢了,他只可怜她生母早早儿的就走了,就算沈琳骄纵强势些,他也只安慰着自己,沈琳是他英国公府的嫡长女,身份尊贵,理应骄纵强势,再者,她这样的性子,往后嫁了人,在婆家方才不会吃亏。所以这些年他才一直容忍着她,但是不想她现下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想到方才叶明月一行哭一行说的那番话,沈畅只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了。

质疑叶明月不贞,又撺掇叶明月夺孙氏掌中馈的权利了?还要往后事事都要叶明月同她商议?身为长姐,又在弟媳妇的面前那样直白的说要送两个丫鬟给弟弟。她做的这些事,哪一样符合她大家闺秀的身份?

但偏偏沈琳还不跪,反而是站在那里,扬着下巴倔强的问着:“爹,我为什么要跪?”

“你为什么要跪?你还有脸问我?”沈畅抓起手边的盖碗,劈手就朝着沈琳这里砸了过来。得亏沈琳躲得快,不然非要直接砸她身上不可。

而沈畅还在那怒道:“以往你做的那些荒唐事也罢了,我只体谅你生母早逝,也不与你计较你。可现如今你弟弟刚大婚,你怎么就起心要来离间你弟弟和弟媳之间的感情?还当着弟媳的面,不知廉耻的说要送两个丫鬟给弟弟。再者你撺掇弟媳夺你母亲掌中馈的权利是什么意思?挑拨你弟媳和你母亲之间的关系?还要往后我英国公府的什么事都要你弟媳同你说,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啊?你现下是宁远侯府的媳妇,嫁出去的女儿,娘家的事与你什么相干?你怎么事事都要来插一手?”

虽然方才沈琳躲得快,所以那盖碗没有砸到她。但盖碗里可是有满满的一碗茶水的,盖碗碎了,里面的茶水四溅,倒有一大半都泼洒到了她的裙子上。

她这条裙子是石榴红色织金的,上面绣的也是她最为喜爱的玫瑰花,现下猛然的被泼了半身的水,沈琳的心中也气恼了起来。

“什么母亲?我母亲早就死了,哪里还有什么母亲?”她昂着头,毫不畏惧的直视着沈畅,“而且我的身份,我是这英国公府的嫡长女,我所想得自然是希望父亲和弟弟好。你们被那个女人蒙蔽了,只说她好,可我却是晓得的。”

说到这里,她伸手指说孙氏,冷声的就道:“她原本只是一个低贱的庶女罢了,怎么配做我的母亲?她的生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丫鬟,临了到死的时候连个姨娘都没有挣上。还有她的弟弟,烂泥扶不上墙的一个人,她会不帮着他?她管家的这些年,背地里不晓得要怎么贴她弟弟呢。不然她弟弟手头能有现下的几间铺子?那些庄子?那些铺子庄子原本都是我们英国公府的。”

孙氏被她这样当面指着鼻子骂,一张脸都煞白一片,双唇都在哆嗦着,捏着手帕的手也在不住的发抖。

叶明月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暂且没有动弹。

虽然她现下也约莫是看明白了,虽然沈琳果真是对自己心有不满,但只怕沈琳心中更多的是对孙氏不满,所以无非是想借着自己的手来夺孙氏掌家的权罢了。只是她嫁到这英国公府毕竟时候不长,也不晓得这其中的水到底有多深,孙氏到底有没有趁着自己掌家的时候拿了英国公府的钱来贴补娘家的弟弟,所以她还是安安静静的旁观,不说话就好了。

至于沈畅,沈畅真的是要被沈琳给气死了。

他也不说什么了,只是猛然的起身站了起来,站在原地暴跳如雷,大声的喝命着丫鬟:“拿鞭子来。今天我就打死这逆女,也省得往后我整个英国公府都毁在她手上。”

丫鬟不敢动。人家毕竟是亲父女,现下沈畅正在气头上说要打沈琳,但说不定过一会儿他就后悔了呢。到时只怕就要追究起丫鬟的过错来了。

你猪脑子啊?我让你拿鞭子你就真去拿啊?

但沈畅又在那暴跳如雷的喝命着丫鬟快去拿鞭子,到最后一屋子的丫鬟只好全都跪了下来,头低低的垂着,大气都不敢出。

孙氏这时也赶过来跪在了沈畅的面前,手拉着沈畅的衣袍下摆,哭道:“姑奶奶再怎么样那也是您的女儿啊,今儿您打了她,宁远侯府晓得了这事,往后该怎么看她?您要打她,那就先打我把。”

孙氏现下倒还为着沈琳操心,担心今儿发生了这样的事被宁远侯府晓得了,往后沈琳在宁远侯府无法立足。

但沈琳却是不领她的情,而且还刻薄的说道:“我不用你假惺惺的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他要打死我,那就打死我好了,索性我是没娘的孩子,死了也没人心疼。”

说到没娘的孩子这句话时,她也哭了。

沈畅越发的气了,垂在手侧的两只手都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爆出。

“你娘要是还活着,知道你现下的这番作为也要被你气死了。索性我今儿就打死了你,然后去宁远侯府说一声,该怎么着,我去领。”

又喝命着丫鬟去拿鞭子来。但谁敢去拿?全都垂着头跪在那里不敢动弹呢。最后沈畅火了,就要自己亲自去拿鞭子。

孙氏大哭,一面手还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袍下摆,哭道:“国公爷您还是先打死我吧。”

叶明月在旁见状,也只得跪了下去。

孙氏还在大哭,又抱着沈畅的腿,不让他去拿鞭子。沈畅待要踢开她,可又怕踢伤了她,一时也就只能站在原地。

先时被丫鬟仆妇带下去的沈瑛和沈铭等人听得说前厅这里闹成了一片,父亲又要动家法,母亲又大哭,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齐赶过来看。随后他们看到孙氏跪在那里哭,让沈畅先打死她,于是姐弟两个也都慌了,一齐扑过来抱着沈畅的腿,哭道:“爹爹若要打死娘,那就先打死我们吧。”

于是等到沈钰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的时候,就见着跪了一屋子的人,独有沈畅和沈琳在站着。

沈钰的目光当先就看到了叶明月。

她穿了杏黄绣折纸芍药的缎面长袄,桃红色的裙子,现下正矮身垂头跪在那里,双手放在膝上,纤细白皙的脖颈子微微的弯着,看不到她面上是什么神情,也不晓得她现下有没有在哭。

方才小厮去锦衣卫署请他回来,说这是国公爷的话,有要紧的事要同他说,让他即刻回府的时候,他只吓了一大跳。

沈畅虽然为人懒散不上进,但素来也没有做出过他在应卯当值却要他回去的事。沈钰当即就问着那小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来传话的时候他也只问了个大概,具体什么事他也说不清楚,但沈钰只听到姑奶奶在为难世子夫人这几个字就坐不住了,立时就将手头的事交给了周泉和郑云,然后打马一路狂奔回了英国公府。

现下见着叶明月这般的跪在地上,地上铺的是水磨青砖,光瞧着就已经是觉得寒浸浸的了,更何况叶明月还在那跪着?沈钰只觉得心痛不已,立时就大踏步的上前先弯腰扶起了叶明月,低声的问着她有没有事,随后见叶明月摇头,同样低声的同她说我没事之后他方才抬头望着沈畅,问着:“父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听得沈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他整个人无力的往后跌坐到了椅中,面上的神情瞧着就像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让他们对你说罢,然后这件事你来处理。”沈畅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很,“我老了,只想每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子孙绕膝,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就好,经不起其他的折腾了。”

第143章 沈琳下场

沈钰听着黄鹂和小茶将方才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之后,他面上阴沉一片,眸子里更是浸了冰霜一样,满是寒气,让人见了,心中不由得就会升起惧意。

不过当他侧头望着叶明月的时候,眼中的冰霜之气顷刻不再,转而是三月和风一般的满是柔意。

叶明月的发髻有些乱了,眼圈和鼻尖红红的,想来方才定然是哭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