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看似平静,一颗心却忽上忽下忐忑难安。今天这一次审讯,关乎着他的命运未来。他焉能不紧张?

幸好他已经听从李歆的计策,暗中安排好了一切。下面就看杨礼的“表现”了…

皇上沉着脸,缓缓张口:“杨礼,朕今天亲自审问,你必须从实招来,不准有半个字虚假。郑州闹了旱灾,你这个父母官非但没有遵旨开仓放粮赈灾,反而暗中勾结粮商哄抬粮价。致使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者数不胜数。甚至集众造反。这些可都是事实?”

跪在大堂中间的杨礼,嘴唇颤抖了几下,半晌才挤出一个字:“是!”

杨礼如此痛快的认了罪,大出众人的意料。原本肃静的公堂里。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皇上面色铁青,眼中闪着雷霆怒火,声音陡然扬高了:“身为朝廷命官,你不思为百姓解忧济困,反而胆大包天的做出此等令人不齿的事情来。到底是谁在背后给你撑腰?”

最后一句话,如同炸雷一般在众人的心头震响。

皇上坚持要亲审杨礼,原来竟是为了要追查杨礼背后的靠山。想想也是,一个四品官员,若是没人在暗中撑腰,岂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康王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大堂里陡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杨礼的身上。

杨礼此时反而平静了不少,他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这条性命已经绝无侥幸的可能了。他的妻妾儿女也都被乱民砍死,如今唯一牵挂的,就是京城同族的亲人。只要能保住杨氏一族。他就再做最后一件昧着良心的事又有何妨?

“启禀皇上,臣有罪!”杨礼深深的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的落在地上,抬起头的时候已是血迹斑驳:“这一切都是臣自己所为,无人在背后指使。臣万死不足惜,只求皇上饶过杨氏的族人。”

康王暗暗松口气,一颗心缓缓落回原处。

李歆的计策果然奏效了。杨礼此时在公堂上故意提起同族。其实是在向他暗示,为了同族亲人的存亡甘心赴死。

太子一直在留意着康王的神色,见他眼中掠过一丝释然,心中顿时不妙的预感。

果然,不管皇上怎么逼问,杨礼一口咬定了是自己所为。皇上大怒之下。命人用刑。杨礼养尊处优惯了,根本禁不住刑罚。只上了个夹棍,便哀呼惨叫连连:“皇上,臣不敢再有隐瞒,臣现在就说实话…”

夹棍下了之后。杨礼已经连跪着的力气都没了,半趴在地上,勉强扬着头说道:“臣四处敛财,是为了送给太…”

话没说完,异变忽生。他的脸诡异的变了颜色,口中也溢出了血。那血竟是黑色的。

杨礼竟在这刑部公堂之上服毒自尽了。

皇上一惊,霍然起身:“来人,快些去叫太医来。”

太医都在宫里,一时半会儿根本赶不到公堂上来。仓促之下,只能先命刑部里的郎中来给杨礼诊治。那个郎中匆匆的赶来时,杨礼早已七窍流血气绝身亡了。

皇上震怒之极:“好一个杨礼,竟然当着朕的面服毒自尽了!刑部大牢什么时候竟给犯人提供毒药了?”

杨礼一路被押解到京城,进刑部大牢之前被仔细的搜过身,绝无携带毒药的可能。如今忽然在公堂上中毒身亡。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毒药的来历可疑。

刑部尚书后背直冒冷汗,抢着上前告罪:“都是臣治下不严,被人钻了空子。请皇上治罪!”

这个刑部尚书倒也有些急智,这么一说,至少先把自己摘开了。

杨礼是该死没错,可他应该是被押往刑场受千刀万剐而死,而不是死在这刑部的公堂上。整件事分明透露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再联想到杨礼临死前说的那个字,官员们心头俱是一颤。

太…指的会是太师太卜抑或是…太子?

众人忍不住悄悄看太子一眼,神色俱都十分微妙。

康王的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阴狠的笑意。

太子的脸色难看之极。到了此刻,他要是再看不出其中的蹊跷可就枉为康王的兄弟了。这一幕,分明是康王之前就暗中安排好的。也不知道康王到底捏住了杨礼的什么把柄,竟能逼着他当着父皇的面自尽。在临死前,偏还说出那句令人遐思无限的话来。这也正是栽赃陷害嫁祸他人最妙的一招。

这一计实在太毒辣了!杨礼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这公堂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现在死无对证,他就算再愤怒,还能和一个死人较劲不成?

这么一盆脏水生生的泼到了他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子走到了大堂上,在杨礼尸体旁站定,沉声说道:“父皇,杨礼死的十分蹊跷。一定是有人暗中指使。而且,这么霸道厉害的毒药也十分少见,必然是有人暗中送到了杨礼的手中。儿臣觉得,应该先让仵作查明死因。再将这两天接触过杨礼的所有狱卒严刑拷问。绝不能放过这个阴狠毒辣的幕后主谋。”

太子这么一出列,和之前刑部尚书的请罪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皇上原本已经生出了一丝疑心,此时也缓和了下来,点头应允了。

康王眸光一闪,忽的也大步走到了堂上,拱手道:“父皇,杨礼死前曾经说过一句话,相信这堂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可惜他没来得及将话说完就毒发身亡了。不然,真凶就会大白于天下无所遁形了。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

他只字不提太子的名讳,偏又句句都在影射是太子所为。

站在一旁听审的官员们神色愈发微妙了,不约而同的闭紧了嘴。眼下这局势,俨然已经成了太子和康王之争。在场的虽然有不少是太子党羽和康王党羽,可此事事关重大,谁也不敢轻易张口说话。

太子眉毛动了一动,扯出一个冷笑:“皇兄,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说。杨礼莫名其妙的服毒自尽,摆明了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既是如此,杨礼口中喊出的话又岂能当真?依我看,根本是他故意在死前攀咬,想趁机将污水泼到别人身上,为真正的元凶开罪。不过,这点鬼祟的伎俩绝不可能瞒过父皇。那个藏在暗中的阴险小人,此番是白费心机了。”

论口舌犀利,太子丝毫不弱于康王。这一番连消带打的回击,着实精彩。

康王冷笑着回击:“我刚才不过是向父皇奏请彻查真凶,你的反应这么剧烈又是为何?”

“你…”

“你们两个都住嘴!”皇上一声怒喊,让整个公堂上都安静了下来。此时掉根针在地上,也必然是清晰可闻:“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朕的长子。遇到这样的事不想着为朕分忧,反而互相指责互逞口舌。好,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

皇上一怒,太子和康王再也不敢吭声,一起跪下请罪:“父皇请息怒,儿臣知错!”

两人请罪的动作和台词倒是出乎寻常的一致。

皇上的怒火却并未因此平息。

官员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自然也看出来了。杨礼的死大有蹊跷,死前喊出的那句话更是令人生疑。太子和康王互相指责言语攻击…这一切的迹象只表明了一个事实。

杨礼的死,必然和他们其中一个有关。

皇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太子和康王。到底会是谁?

就在此刻,太子抬起头来说道:“父皇,杨礼虽然死了,可儿臣还有一个重要的人证。恳请父皇容儿臣把人证带到公堂上来。”

皇上心里一动,立刻想到了萧晋曾经说过的那番话。这个人证到底会是谁?

第三百零九章 人证

人证?

康王面色微微一变,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神巨震,迅速的垂下了目光。

太子言之凿凿信心十足,显然对这个人证极有信心。可除了杨礼之外,还会有什么人证能够指证自己?难道会是…

想到这些日子一直杳无音信的宗管事和那几百个死士,康王心里陡然一沉。

没等他深想,有两个人并肩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剑眉星目俊美不凡,正是安国侯世子萧晋。另一个俊朗英武,却是英武郡王武濬。

两人向皇上行了礼之后,由萧晋张口道:“启禀皇上,臣和郡王此次领军平定民乱,捉住了杨礼,将他囚禁在军营的地牢里。之后的两个月,不停的有人试图潜入军营刺杀杨礼。臣想捉住活口,只可惜这些人下手十分阴狠毒辣。见刺杀不成,宁愿自尽身亡,也绝不肯被生擒。十几天前的晚上,有人暗中在军营将士们的饭菜中下了泻药,军营里能持刀杀敌的士兵只剩下区区五百人。当夜,有两百身手高明的死士潜入军营…”

听到这儿,康王的面色已经彻底变了。他已经猜到了那个人证是谁,这个人只要一出现,对他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他应该做些什么来挽回劣势。可此时此刻,他头脑一片混乱,只剩下大事休矣的茫然。

“…臣将计就计,用一个死囚冒充杨礼。来攻击军营的死士自以为完成任务,迅速的撤退。臣趁机领兵追击,终于捉到了这伙死士的首领。”萧晋没有过多的渲染当时的危急,干脆利落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个人,姓宗名胜,是康王府的二管事,也是康王殿下最为器重的心腹。”

最后这句话。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顿时炸开了。

众人俱都一脸震惊的看向康王。

康王面色泛白,下意识的想说些什么。可一抬头,便看到皇上震怒和不敢置信的目光。顿时心里一颤,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萧晋费尽心思将宗管事被活捉的消息隐瞒了下来,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人但凡做了亏心事,总会有几分心虚。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忽然被揭穿了阴谋,反应总会比平日迟钝些。就像此刻的康王,猝不及防之余只剩心乱如麻,甚至连辩白和推托的话都想不出来。

在场的人谁不是一肚子亮堂,看康王这等反应便能猜出事情的始末了。

皇上狠狠的盯着康王,口中却缓缓说道:“萧晋,把宗胜带上来。朕要亲口问一问他。”

萧晋朗声应了,大步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又回了公堂。他的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相貌平庸,神色萎靡。还断了一只右手。不是康王府的宗管事还能是谁?在场的官员有不少人都曾出入过康王府,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宗管事来。

宗管事这些日子一直被秘密囚禁拷问,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此时得见天颜,早已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你可是叫宗胜?”皇上此时倒是收敛了所有的怒意,声音平平板板的。可熟悉皇上脾气的人都知道,皇上此时是动了真怒了。

宗管事应了声是。下意识的看了康王一眼。

康王终于稍稍回过神来,脑海中迅速的闪过一连串的念头。如果宗管事此时改口,将所有的事情都承担到自己身上,或许他还能脱身。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宗管事明白自己的意思?

“朕问你,你可是康王府里的管事?”皇上继续问道。

“是。小人是康王府的二管事。”宗管事战战兢兢的应道。脑海中忽的浮现出之前的一幕。

萧晋亲自到了太子府的秘密地牢里,淡淡的说道:“宗胜,你若是想活命,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就是老老实实的把做过的所有事都说出来。到时候,太子殿下会亲口向皇上求情留你这条性命。不然。不仅是你的性命难保,你的家眷亲人也难逃一死。”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视死如归的人。只要能活下来,让他做什么都行。而且,萧晋只是让他说实话而已。

识时务的宗管事决定戴罪立功,将所有实情都说出来,不等皇上继续追问,便张口说道:“小的奉了康王殿下的命令,领了几百人到郑州刺杀杨礼。只要杨礼死了,就再也没人知道康王殿下和他之间的关系…”

“宗胜!”康王万万没料到宗管事交代的这么痛快,一时之间气血翻涌怒极攻心:“本王一向待你不薄,你…你竟然敢背叛本王。”

康王余威犹在,他一张口,宗管事全身便颤抖了一下,竟不敢再说话了。

萧晋并未阻止,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康王越是表现的愤怒,就越是证明了宗管事所言不假…

皇上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康王,你不让宗管事交代,那朕就来亲自问你。杨礼和你到底是何关系?”

康王脸色一白,反射性的跪了下来,额上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他刚才一时情急张口呵斥宗管事,竟忘了这里是刑部大堂,父皇和众官员都在场。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皇上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康王,眼中闪过愤怒厌恶失望和痛心,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萧晋迅速的冲太子使了个眼神。趁他病要他命!此时是扳倒康王的最佳时机,绝不能错过!

太子立刻心领神会,诚恳的说道:“父皇请息怒,龙体要紧,接下来让儿臣代您问吧!”

皇上深呼吸口气,点点头算是应允了。他近来身子不太舒服,又有了旧疾发作的征兆。确实不宜情绪太过波动。

太子的目光掠过面色苍白难看的康王,落在了宗管事惶恐害怕的脸上:“宗胜,你知不知道,杨礼和康王到底是何关系?”

宗管事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说道:“杨礼在几年前就投靠了康王殿下,每年都会暗中送来大笔财物。这些财物,都被康王殿下用来蓄养死士之用。杨礼为了搜罗财物,在郑州不知做了多少贪赃枉法的事情。暗中卖官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一次的动静太大死的人太多,终于惹来民乱。殿下就是想帮着压制下来也是无能为力。为了避免惹火烧身,所以殿下命小人领着几百死士前往郑州刺杀杨礼…”

结党营私!蓄养死士!暗中纵容官员贪赃枉法!杀人灭口!

随着宗管事的交待,康王犯下的一桩桩罪名也都摆在了众人眼前。

宗管事是康王心腹,对康王私下做的许多事情都了如指掌。此时一项项说来,毫不犹豫迟疑。任谁都能看得出他说的绝无虚假。

康王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皇上面色铁青,呼吸急促,胸口微微起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了几个字:“好了,不用再说了!”

这些话,就像一柄柄锋利的刀子割在康王的身上,也毫不留情的刺痛了皇上。素来信任倚重的长子,竟背着自己暗中做出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别的也就罢了,可暗中蓄养死士结党营私这两条,却是最令天子忌讳的事情。康王这么做,所图谋的自然是皇位。可如今大周朝已经有了太子,断然再容不得一个皇子有这么勃勃的野心。

皇家无小事,兄弟相争家业,换在普通百姓家不算什么,在帝王家却是不折不扣的灾难。历朝历代都不乏这样的事,为了皇位之争掀起腥风血雨的不在少数。为了大周朝的安定,必须有所取舍有所决断。

皇上先看向刑部尚书:“将宗胜关押进牢里,严加看守。若是出半点差错,朕为你是问。”

刑部尚书不敢怠慢,忙应下了。

宗管事被带走了,杨礼的尸体也被抬了下去。

公堂上,只有康王僵硬的跪在哪儿,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皇上看着康王,神色复杂之极,口中却迅速的说道:“来人,将康王带到宗人府里。留待日后再审。”

皇室子弟若是犯了错,通常会被关押进宗人府里。一般来说,只要是进了宗人府的,也就意味着会被定罪惩处。

康王虽然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亲耳听到时,依然全身一震,失声喊道:“父皇,请听儿臣说,这些都是宗胜胡说的,儿臣没有做过这些事…”

皇上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了出去。

众官员怜悯的看了康王一眼,旋即匆忙的走出了公堂。

太子走到康王身边,稍稍停顿了一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一笑。那是属于胜利者才有的志得意满的笑。

从今天起,康王再也不会是他的心腹大患了!

萧晋自认心胸狭窄,没太子那么大度,痛打落水狗更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所以,他特地等所有人都走出去了,才站到了康王的面前。

第三百一十章 风波(一)

康王膝盖已经跪的麻了,心里更是一片冰冷。

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年的暗中谋划,俱都在此刻土崩瓦解。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上的脾气。平日对儿子们还算温和慈爱,可一旦涉及皇位传承的国朝大事,却丝毫不会手软。此次他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捉住了把柄,只怕是难以善了了…

一个身影在他的面前站定,唇角满是嘲弄的冷笑:“殿下,皇上已经走了,你就别跪着了,还是快些起身随着禁卫们去宗人府吧!”

康王咬牙起身,狠狠的盯着他,目光冷冽暴戾,犹如一头即将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般凶狠:“萧晋!一切果然都是你在捣鬼!你给本王等着,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萧晋好整以暇的一笑:“随时恭候!不过,殿下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皇上的责问和怒火吧!皇上今天可是着实被气的不轻啊!”

这些话结结实实的戳中了康王的痛处:“你…”

萧晋扯了扯唇角,拂袖而去。留下康王僵硬的站在原地,面色忽红忽白。

站在一旁的几个禁卫悄悄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说道:“殿下,皇上有命,末将只能得罪了!还请殿下随末将等人一起去宗人府。”

康王先是冷冷的瞪了那个禁卫一眼,可一想到自己现下的处境,顿时又颓然的叹口气。哪里还有心情计较什么,只能机械的随着他们几个往外走去。

。…

康王被关进宗人府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宫里。

“咣当”一声脆响,江贵妃手中的茶杯直直的摔落在地上,滚热的茶水溅落在裙摆上。可此时的江贵妃根本就无暇顾及,霍然起身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皇上真的下令把康王关进宗人府了?”

那个小太监也是一脸仓惶:“奴才也是刚听说此事,就跑来禀报娘娘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奴才也不太清楚…”

话还没说完。就见江贵妃已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闪过。

江贵妃一路急匆匆的去了皇上的寝宫,却在寝宫外被拦了下来。

“贵妃娘娘请留步,”路公公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恭敬:“皇上刚从刑部公堂回来不久,心情不佳。正在休息。贵妃娘娘若是想求见皇上,还是等明日再来的好。”

短短几句话,却已经透露出了很多的信息。

皇上心情不佳是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康王的缘故。什么正在休息,根本就是猜到她会来求情,所以避而不见罢了。

江贵妃用力的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一阵阵刺痛。可些微的刺痛,和心里的纷乱痛楚比起来却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一共生了两个儿子,最得她欢心和器重的就是康王。她曾经在康王的身上寄予过极大的期望。纵然在立太子的时候落了下风,她对康王也依然充满了信心。可现在。康王却被关进了宗人府,皇上连见都不肯再见她…

江贵妃深呼吸一口气,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既然皇上在休息,那本宫就明日再来求见。等皇上醒了,劳烦路公公禀报皇上一声。就说本宫来过了。”

路公公满口应下了。等江贵妃转身走了,路公公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眼中掠过一丝不屑。

康王这次算是彻底完了!江贵妃若是妄想着凭着一己之力挽回劣势,无疑是痴人说梦。皇上可是亲口吩咐过了,这几日只要是江贵妃求见,一律都不见。

。…

康王被关进宗人府了?!

素来冷静自若的李歆此时也陡然变了脸色:“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杨礼供出了康王?”

常公公苦着脸叹口气:“这倒没有。杨礼当堂就服毒自尽了。而且,他在死前说的那句话。惹的皇上对太子生出了疑心。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没曾想太子忽然说他还有人证。然后,安国侯世子就领着人证到了公堂上。那个人证是康王府的宗二管事。他奉了康王的命令,领着几百死士去郑州刺杀杨礼。没曾想中了萧晋的李代桃僵之计。反而被捉了活口,秘密的押解到了京城…”

李歆面色又是一变。脑海中忽的浮现出几天前的一幕。萧晋似笑非笑的说了句,康王必输无疑。你以后还有何依仗?

原来,这才是萧晋真正的底牌!他竟然擒获了如此重要的人证。康王根本是百口莫辩。

以康王的身份,不至于获罪。可失了圣眷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说不定还会被贬出京城。他在皇宫中看似风光,其实真实处境却如水上浮萍。生死荣耀都掌握在皇上的手里。他暗中谋划许久才和康王搭上了关系。想利用康王的身份权势图谋自己的大业。

如果康王失势了,他以后该怎么办?

常公公一直留着李歆的神色变化。见他紧皱着眉头不语,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忙低声说道:“贵妃娘娘知道此事之后,想去求见皇上,却被皇上拒之门外。看这情形,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怒。只怕康王殿下此次是凶多吉少了。公子可得早做打算才是。”

李歆勉强回过神来,定定心神说道:“多谢常公公为我通风报信。还请常公公这几日辛苦一些,密切留意此事。若是有什么变动,便命人送个口信给我。”

常公公应了一声,见李歆沉着脸没有说话的心情,便悄然退下了。

常公公一走,李歆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心情更是纷乱无比。思来想去,依然想不出什么办法挽回劣势。

书房的门忽的被推开了,丽妃匆匆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