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说的是。”陈二妞拂一拂鬓间的小花钗,重将斗篷的带子打了个繁复的双喜结,笑悠悠的同何子衿打听这位表姑妈家的公子的事。

何子衿见陈二妞的动作,相当无语,想着这位表姐不会这般早熟吧?其实这完全是何子衿想多了,陈二妞不过是知道冯翼出身进士家,这年头,商人再富有,也不比进士门第贵重。何况,陈二妞知道这位冯家表姑丈是在帝都做过大官的人。冯翼自然就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见官宦人家的子弟,自然要郑重些。

一行人去了陈姑妈的屋里,尽管三年未见,冯翼还是一眼认出跟在陈家三姐妹后面穿的像个棉球的何表妹来。冯翼欢喜的很,想不到三年未见,子衿妹妹还是这样可爱,且圆且软且白且嫩,仿佛牛乳糖一般。冯翼高兴的说,“子衿妹妹,你还认得我不?我来接你回家。”

何子衿心说,我又不老年痴呆,但这黑胖子不自我介绍,她还真不一定认得出这是冯翼。何子衿道,“表哥怎么长这般高了?”真的,兴许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冯翼这才三年未见,比起当初的小胖子,拔高了一大截不说,原本并不黑的皮肤不知怎地成了小麦色,简单的描绘一下就是一黑且胖,哪怕眉眼再出挑,有这两大优点,冯翼也与俊俏不搭边了。

冯翼听到何子衿说他个子高,很是高兴,挺挺胸脯道,“我做哥哥的,当然得长得快些了。”

何子衿又与三姑娘打招呼说话,并见过诸位长辈,陈大奶奶将大妞三姐妹介绍给冯翼认识,又道,“你几位表兄弟在许先生那里念书,得下午才回来。阿翼就与你姐妹们在家用饭,下午跟你兄弟们一并玩儿去。”

冯翼小小年纪,已极有大家风范,道,“来前外祖母千万叮咛叫我接了表妹回去,待明日重整衣衫,再随父母过来请安。明日便是舅母不留饭,我也是厚着脸皮不肯走的。”

陈大奶奶笑,“这也好,你外祖母念叨你们不知多少日子了。明儿你过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冯翼客气两句,又辞过陈姑妈,就与三姑娘带着何子衿走了。陈大奶奶一直送他出了陈姑妈的院门,命管事婆子好生送到大门,若不是冯翼再三坚持,那管事婆子还要送他们回家哩。

出了陈家,冯翼明显放松许多,他拉着何子衿的手问长问短,还去摸何子衿的包包头,笑,“妹妹脸圆圆的,梳这包包头正合适。”

何子衿拍开冯翼的手,道,“你别总摸我头,会给我摸散的。”

“我这不是刚见妹妹高兴么。妹妹想吃啥不?我买给你。”

何子衿与三姑娘道,“表姐,你想吃啥,今天表哥请客,咱们吃大户。”

三姑娘笑,“姑祖母近来喜欢吃柿饼子,妹妹从舅家带来的都吃完了。不如表弟买一些,姑祖母定高兴。”

冯翼道,“那表姐和妹妹喜欢吃啥,我一并买给你们。”

何子衿道,“给我买串糖葫芦就行,我喜欢吃山楂的。”

三姑娘笑,“我要山药的。”

“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啊。”冯翼与何子衿道,“我去的时候也带了几串给陈家表姐妹们。多买几串,妹妹回家慢慢吃。”

何子衿瞅冯翼一眼,心眼你没被退回来吧。冯翼打发小厮过去买糖葫芦,三姑娘悄悄朝何子衿眨眨眼,何子衿便笑了,与冯翼道,“糖葫芦的确好吃,也不用买太多,我吃不了一大串,给我换个小串吧。”

小厮已经买回来了,一串给三姑娘,冯翼拿一串山楂的,折下一半,递给何子衿一半,道,“这半个我吃,省得糟蹋了。”余下的仍叫小厮收着,一并带回去。

几人一并回家,冯翼拿出买的两包柿饼子孝敬何老娘,冯翼道,“我听表姐和妹妹说外祖母喜欢吃柿饼,这是路上给外祖母买的。”

何老娘感动的了不得,摸着冯翼的头,极是欣慰,“阿翼就是孝顺。”

何子衿见过何氏,何氏拉她到跟前赞叹,“唉哟,我的乖乖,才三年不见,子衿出落的越发好看了。我这些年见的女孩儿里,子衿是个尖儿。”

何子衿笑,“有女随姑,姑妈看我,自然是好的。”

何氏一阵笑,“嘴也这般伶俐。”

何老娘道,“就一张嘴有用。定是你撺掇的你表哥买这些东西,怎么还买那些糖葫芦?没的又吃这些零嘴。”

“表哥非要给我买,我们表兄妹情分好,有什么法子呢?”

“以后不许这样了。”何老娘道,“跟你表哥学学,看你表哥,多孝顺多懂事。”

冯翼一来,何老娘偏心眼儿的病就又儿了。偏心眼儿也有情可原,毕竟是亲外孙,又时常不能见,这好容易来一次,自然要多疼冯翼些。何子衿活了两辈子,不至于为这点事吃醋。可何老娘却有个毛病,你偏心冯翼就偏心吧,也不知怎么要把何子衿说的一文不值来反衬冯翼的种种优点。若冯翼真那么浑身上下都是闪光点,何子衿也服了。明明两人差不多,何老娘非要抬一个贬一个,何子衿忍不住道,“表哥两包柿饼子就把您收买了,见了表哥,您老眼里还有谁呀。我是捡来的吗?我回来这半日,您瞅也不瞅我一眼。您跟姑妈还是亲母女呢,差别也太大了吧?”

冯翼正色道,“肯定是亲的,妹妹不知道,我娘也看不上我,时时得训我两训,不然过不了日子。”

何子衿给冯翼逗乐,一摊小肉手,耸肩做无奈状,“那就实在没法子了。”

何老娘何氏给这冯翼何子衿这一唱一和闹得哭笑不得,何氏笑嗔,“可见你们是亲兄妹,倒心有灵犀了。”

冯翼说了在陈家的事,何氏道,“本来就打算明天去给姑妈请安的。只是我这是丧家,回娘家倒罢了,不知姑妈家忌不忌讳。”

何老娘道,“哪儿这么多规矩,你跟女婿难得来一次,去瞧瞧你姑妈吧,她时常惦记着你呢。”

何氏笑,“我也备了好些东西给姑妈。”

闺女做事,何老娘素来没有不满意的。

冯翼则跟表姐妹说起帝都的风光来,尤其帝都的美食,说的何子衿垂涎三尺,冯翼坏笑,问她,“妹妹是不是馋了?”

何子衿看冯翼那一脸坏样,怎会如冯翼所愿,便翘着嘴巴道,“我就奇怪表哥怎么突然就长这么胖了,是不是在帝都吃多了好吃食的缘故啊?”

甭看冯翼是个黑胖,他如今渐大了,很知道些美丑。他一直很喜欢何子衿,不单是因这个妹妹论血亲与他亲近,也因这个妹妹生得乖巧可爱。想一想红楼里贾宝玉初见林黛玉,若林黛玉生得貌比无盐,想必贾宝玉也不会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了。冯翼是很喜欢何表妹,但他同样很不乐意别人说他胖,道,“妹妹倒没吃过帝都的好吃食,还不一样圆圆的,好似你瘦似的。表姐这样才叫瘦呢。”

三姑娘只是一笑,并不插嘴他们两人的话。

何子衿哪怕活了两辈子,也是女人哩,更不乐意别人说胖,她道,“你仔细瞧瞧,我这是胖么?我是怕冷穿的多。我里面穿了小夹袄,外头穿了大棉袄,才显得跟胖似的。”

冯翼道,“你脸圆的跟包子似的。”

“这叫福气。”何子衿给自己的小圆脸儿做注释。

冯翼道,“你看你手,伸平了,手背上好几个肉窝窝。”

“这叫福气。”何子衿给自己的小胖手做注释。

冯翼道,“你看你的小胖脖子。”

“这叫福气。”何子衿给自己的小胖脖子做注释。

冯翼哈哈大笑,“这还不叫胖,以后我干脆叫你小福气妹妹算了。”

何子衿:怎么这么想一巴掌抽飞这黑胖子呢。

第64章 最适合的职业

何子衿觉着冯翼真不愧是狗都嫌的年纪,自从嘲笑她胖后,冯翼还无师自通的给何子衿取了外号,就叫小福气。

何子衿白眼翻他半日,他则愈叫愈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何氏这样聪明的人,见冯翼喊何子衿作小福气,竟半分看不出何子衿心中的郁闷来,反是仿佛何老娘智商附体,乐呵呵的同沈氏道,“阿翼与子衿就是投缘,上次来就玩儿的很好,这次头到来多少天,阿翼就念叨子衿呢。”

沈氏不愧何子衿的亲娘,无中生有的本事简直张嘴就来,她笑道,“子衿也是,上次阿翼走时送子衿的木雕小马,子衿一直摆在屋里放着。有时还悄悄同小伙伴们吹牛说表哥怎么怎么着,我想想都好笑。”木雕小马做摆设的事何子衿承认,只是,她可没跟小伙伴们拿冯翼吹牛啊,她娘可真是…

何氏与沈氏仿佛知音相遇,那是越说越投机。唯有何子衿,她自觉是个孝女,又事关她娘的面子,以至于她也没法子为自己辩白一下:她真的没拿冯翼吹过牛啊啊啊啊!这样没智商的事,谁会干啊!她娘真是太夸张了,稍有智商的人都不会信好不好!

谁知,冯黑胖就信了,冯黑胖坚信何表妹虽然面儿上喜欢翻他白眼,但背地里对他祟拜颇深,于是,带着一张自得嘴脸的冯黑胖更加讨人嫌了。

更让何子衿不服气的事在后面,冯翼喊她小福气,全家人都乐呵呵的,她叫冯翼一声冯黑胖,何老娘先骂她一顿,沈氏也说她不懂事。

冯翼除了日常喊何子衿小福气外,还喜欢揉她的包包头,每次不揉歪不罢休。还有诸如在何子衿的必经之路的树上跳下来吓唬何子衿,捏何子衿的小圆脸儿,检查何子衿的功课,故意说何子衿笨,等等幼稚行为,何子衿都懒得一一细述,直接私下写了一本“狗都嫌幼稚大全”。

好在,冯翼也不只是做些狗都嫌的幼稚事,每当欺负了何子衿,何子衿嘴一扁做出要大哭的样子时,他又会想出各种法子哄何子衿。当然,最有用的就是给何子衿买各种好吃的。

何子衿这等一生两世之人都能被狗都嫌逼到装哭的份儿上,可见冯黑胖有多么的狗都嫌,以至于让向来不大喜欢上学的何子衿都恨不能天天去上学了。

谁知,自从冯翼来了,何老娘与沈氏很有默契的给何子衿请了假,让何子衿在家与冯翼玩儿。面对这样郁闷的人生,何子衿也只得庆幸她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儿,她知道哪怕冯翼现在比较讨人嫌,也只是小男孩儿成长中的必经之路罢了。何子衿自觉心胸开阔,虽然冯翼现在比较讨嫌,她其实并不会太与冯翼计较的。

唯一让何子衿惋惜的是,每当她陪着冯翼玩耍,三姑娘是素不参与的,三姑娘宁可安安静静的做针线,纵使与冯翼说话,也带着表姐表弟的客气与礼貌。三姑娘这样端正严肃,冯翼在三姑娘面前也很有做表弟的样子。何子衿就琢磨着,她也学着三姑娘端正严肃一把,也好治一治冯翼这讨人嫌的病。谁晓得,她越是端正严肃,冯翼就越喜欢来讨嫌,以至于何子衿时时照镜子研究面相,难道她脸上写了好欺负三字吗?

讨人嫌是一种病。

好欺负也是一种病啊。

何子衿想了半日想出个给冯翼治病的法子,如今她既不上学,也不一径在家与冯翼玩儿,免得冯翼总做出幼稚事来戏耍她。何子衿干脆下帖子请来何洛何涵与族中念书的小伙伴,备好茶水点心,摆好桌椅板凳,就在她的花房,弄个诗会啥的。

花房里因要养花,每日要笼一盆炭保持温度,较他处暖和些。何子衿原是自荐为评委,冯翼第一个不服,“你刚学念书还是我教的,贪嘴小丫头一个,你会看诗?别笑掉我大牙了。”

何子衿道,“你倒是把大牙笑掉一个给我瞧,我也算开了眼。”

冯翼一呲牙,露出刚掉的小虎牙的位置,道,“这就是给你笑掉的。开眼了吧!”

冯翼大何子衿两岁,牙换好几年了还没换好,何子衿也开始换牙了,据何氏姑妈说,何子衿换牙算早的。何子衿白冯翼一眼,懒得理他,道,“我定找个叫你心服口服的!看你天天自大狂一样,也叫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找谁,不会叫那个何洛来赏诗吧?”明明他才是何表妹的启蒙先生,偏偏如今人们都说何表妹开始学字是跟何洛学来的。何洛是哪根葱啊这么抢他风头,人还没见,冯翼先有小小不爽。

“洛哥哥有学问的了不得,不过,我找他来做诗会掌坛你肯定不服,到时叫洛哥哥写两首好诗震你一震就好。我肯定找个你服气服的了不得的人做掌坛。”何子衿继续捏着鹅毛笔写请帖。

冯翼凑在一畔看何子衿写字,又道,“你这用鸡毛写字的法子倒挺好的,我虽也念书好几年了,爹还没叫我拿笔,有时想写字都写来。”

这年头,不是甫念书就学写字的,一般孩子都是启蒙早,然则起码过了八岁再学写字,主要是顾忌孩子太小骨骼太软,贸然拿笔练字,伤了指骨反不美。所以冯翼方有此一说。何子衿之所以为把鹅毛笔捣鼓出来,也是因这个。偶尔需要写字的时候,有鹅毛笔就可以自己写了。

为了这一支鹅毛笔,何子衿被何涵家大鹅拧了好几下,还有一回被拧到屁股,疼的何子衿好几天只能趴着睡觉,说来还有些丢脸呢。但就在这样艰难困苦且无人理解还有人反对诋毁(主要指何老娘)的情形下,何子衿终于表现出一生两世的智慧,她把鹅毛笔捣鼓出来啦!

虽然没人欣赏吧…她爹一直觉着这东西用起来不如毛笔得劲儿,而且写出的字写不如毛笔写出的有风骨韵味儿,更重要的是,别人写字都是各式狼毫、猪毫、羊毫之类,若单自己拿根鹅毛做的笔…虽然何恭不是那种特要面子的人,仍是婉拒了他闺女的热情推荐。于是,何子衿只得孤芳自赏了。

如今不想给冯翼欣赏了,何子衿面儿上不动声色,心下还是略有小得意的。觉着冯翼虽是个黑胖,胜在眼力不错。冯翼非但眼力不错,他眼馋的很,问,“小福气,给我用用吧,我帮你写帖子,好不好?我念的书也比你多,认的字也比你多。”

何子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是将眼皮往上一撩,瞟一瞟他爹的砚台道,“没墨了啊。”

冯黑胖虽爱欺负人,还是有几分机伶的,立刻卷起小袖子露出圆滚滚的手腕给何子衿研墨,他一面研,一面还傻乐,因有求于人,他也不叫何子衿“小福气”啦,而是说,“妹妹,你才多大,还会拐弯抹脚的使唤人啦~”

何子衿哼一声,拉长小奶音儿,“不爱磨就别磨,我可没使唤你磨墨。”

冯翼连连笑应,“是,你没使唤我,我心甘情愿,成了吧!”

“勉强勉强啦。”何子衿写了好几张帖子,冯翼有些着急,“你倒是叫我使一使你这鸡毛笔,成不成啊?”

“这叫鹅毛笔,别不懂瞎说了。”纠正了冯翼一回,何子衿把帖子写好,将笔递给他,“你写吧,可得轻点儿,别使大劲,不然该把笔尖弄坏了。”

“知道知道。”冯翼把何子衿自椅上拱开,自己坐了,就用何子衿用剩的纸笺中抽了一张,想了想抄录了一首诗经的诗。何子衿把写的帖子数了数,从脖子里取下挂着的黄花梨的小木印,每张帖子按了印泥,唤翠儿进来去送帖子。

冯翼问,“妹妹,你还有印哪,我看是刻的啥?”凑过去瞧半天没瞧明白,问,”这是字吗?”

“这都看不出来,笨!“何子衿终于有机会说一次冯翼笨了,心下倍觉舒爽。冯翼细看何子衿印在请帖上的图形,很实在的说,“真的不像字,倒像一头小猪。”

“本来就是小猪啊,我属猪的。这是我舅送给我的生辰礼,这可不是寻常的小猪,是我舅找了好木料,特意给我刻成了印。好看不?”何子衿说起来颇是自得。

冯翼憋着笑,点头,“嗯,比寻常猪圈的猪要好看。”

“知道什么,这是小福猪。”何子衿给自家印上的小猪取了个极吉利的名字,谁晓得冯黑胖一听,险没笑的厥过去,一面笑一抖,“真是印如其人,我看你就个小福猪。啧,尤其你这胖劲儿,特像。”

何子衿将请帖交给翠儿去跑腿,狠狠瞪冯翼,见屋里没他人,便道,“冯黑胖冯黑胖冯黑胖!”身为一个传奇一样的女子,哪怕活了一生两世,哪怕自觉颇具涵养,何子衿也忍受不了冯翼这样的嘴贱好不好!要不是如今还没长大,她非把冯翼暴力一回不可!

两人为“胖”字很是拌了几句嘴,冯翼非常不服何表妹叫他冯黑胖,何子衿也烦死冯翼每天要说她一百个胖。暂时翻脸后,何子衿直接去找冯翼之爹冯姑丈说话。当然,依何子衿一生两世的智慧,她没一开始就告状,她把自己写的帖子郑重其是交给冯姑丈。冯姑丈家里只有儿子,侄女倒有几个,瞧见何子衿这样圆润讨喜的小丫头也挺高兴,接了小帖子并不立刻就看,笑问,“这是什么?”

“给姑丈的请帖。”何子衿粉儿认真的说,“我认识许多会念书的朋友,难得表哥来一回,我想介绍表哥给我的朋友们认识。因为大家都是念书的人,就打算后儿个开个诗会。我本来自荐掌坛,表哥不同意,说我念书不如他多。我就想请姑丈做掌坛,到时我们做好诗,姑丈帮忙评一评,好不好?家里就姑丈最有学问了。”

冯姑丈忍笑,“你们才几岁,就会做诗了?”

“千家诗大家都会背,诌也能诌出来,姑丈,你不会看我们小,就瞧不起人吧?”

冯姑丈拿请帖轻敲掌心,一笑点破何子衿的用心,“激将无用。”想她小小孩童一个还怪有心眼儿的,越是这样,冯姑丈就越想逗她一逗。

何子衿想了想,从小荷包里拿出块牛奶糖,放在冯姑丈的掌中,眨眨眼卖萌,“请姑丈吃的,表哥常说,吃人嘴短。”

冯姑丈不过逗她一逗,将牛乳糖收了,笑,“既然收了子衿的东西,当然得去了。”

何子衿很有礼貌的道谢,说,“我还有一事想跟姑丈商量。”

冯姑丈简直受不了何子衿小笼包的年纪摆出大人模样,肚子里笑翻,面儿上却并不表现出来,还很当回事一般道,“侄女有何事,只管说来。”

何子衿鼓了鼓脸颊,“姑丈,你觉着我胖吗?”

冯姑丈险笑场,摇头,“微有圆润,算不得胖。”

“表哥一天说我一百个胖,姑丈,你觉着这样对吗?”何子衿眨着大眼睛,粉儿认真的说,“我觉着不利于我们兄妹之间的和睦,姑丈,你说对不对?”

冯姑丈肚里都要笑抽了,点头,正色,“对。”

“那你能不能帮我说一说表哥,别叫他总说我胖,说得我每天照镜子都觉着自己仿佛胖了似的。你看,我都因表哥产生错觉了。我觉着,这样不大好。”

冯姑丈故意沉了脸,道,“侄女放心,我定帮你说一说阿翼。”

冯姑丈这样威严,何子衿心下又觉着告状这事挺没品,冯翼是到了淘气的年纪,人其实还是不错的。何子衿告了状,偏又圣母病发作,又担忧冯翼受罚,还是建议一句,“姑丈别训斥表哥,他待我好,就是总说我胖不好,姑丈你委婉的说一下表哥就可以了。”

冯姑丈一脸铁面无私,道,“要不是侄女给那孽障说情,我非打肿他屁股不可!”

“不成不成!”何子衿连忙道,“小孩子可不能打,你得讲道理。只在外头的莽汉才动不动就打人呢,像姑丈这样博学多才的人,自然是以理服人。你以理服人,表哥才是真正的心服口服,比那揍出来的服气可有用多了。而且,现在姑妈要生小弟弟了,以前你们就表哥一个孩子,两个人一起疼他,如今有了小儿子,用在表哥身上的注意力就分散了。你还得多疼疼他,叫他知道即使有了小儿子,也最疼他。表哥才能爱护弟弟。姑丈,你说对不对?”

冯姑丈心下深觉何子衿小大人般好笑,继续引逗她说话,道,“真看不出来,子衿,你年纪不大,知道的道理可不少。”

何子衿小小的叹口气,“因为我也是有弟弟的人哪,我对表兄是感同身受。”

冯姑丈笑,“我知道了,子衿说的事,我会办好的。”

何子衿道,“晚上吃羊肉锅子,我请姑丈吃我种的小青菜。”

“唉哟,子衿这么小就会种菜啦?”冯姑丈觉着这个内侄女简直逗死人,怪道儿子总逗她呢。

何子衿还假假谦道,“一般吧。”

冯姑丈引着何子衿说了好久的话,何子衿才告辞了。

晚上,冯姑丈与儿子讨论儿子总爱逗表妹的事。

冯姑丈身为人家父亲,觉着有必要纠正一下儿子的人生观,道,“你要是喜欢跟人家小姑娘玩儿,就该说些人家喜欢听的,怎么总能人家胖呢?”

“妹妹本来就胖,你看她脸多圆哪,跟我最爱吃的三鲜小笼包似的,捏一下又弹又软。”冯翼与父母感情素好,向来有啥说啥的,他笑嘻嘻道,“还有,我一捏妹妹的脸,她就翻白眼瞪我,还打我手。”

冯姑丈:求你别在说人家打你时,摆出这么一幅受用的样子好不好?老子见了都想打你脸了。

冯姑丈继续请问傻儿子,“打你不疼啊?”

“还好,有时也挺疼的。”冯翼胖些,那是他娘养他养的好,毕竟不是铁人,被打当然知道疼了。他道,“不过,妹妹眼睛大,尤其拿大眼睛一翻我,我就特想笑,也就不觉着疼了。”

冯姑丈逗了何子衿一下午,又开始逗儿子,“那下次我揍你一顿,再拿白眼翻你几下,估计你也就不疼了。”

冯翼不满,“爹,这能一样吗?你看妹妹长的又圆又好看,跟豆腐似的,她一瞪我,我是宁可被她打两下的。爹,您都什么年纪了,长得跟老黄瓜似的…”话还没说完就挨他爹曲指敲了脑门一记。

冯翼揉着额头,抱怨,“还让不让人说实话了!”

冯姑丈深觉何子衿告状有理,训儿子,“你有个甚的实话!你看看你表妹,比你还小两岁,乖巧又可人疼!”他像老黄瓜吗?他还没到而立之年好不好!青嫩的很!哪怕像黄瓜也不是老的那拨!混账小子,一点儿眼力都没有!

冯翼根本没发现自家老爹被伤了玻璃心,还一味嘿嘿傻笑,与老爹分享表妹的可爱之处,“要不我也喜欢跟妹妹玩儿呢,别看她年纪小,特爱装小大人。尤其她装小大人时说话,我都想笑的要命,又怕笑出声叫她没面子。”

“妹妹可要面子啦,我没见过哪个丫头像妹妹这样爱要个面子的。”冯翼玩儿一日也累了,打个呵欠道,“可惜娘怀的是弟弟,要是生个像表妹这样的妹妹,我天天带她一起玩儿。”

何氏坐靠在榻上听着父子两个说话,说儿子,“你别总逗你妹妹,女孩子家,哪个乐意被人说胖,以后不准你再这样说。”

“娘,我早上说表妹胖,表妹是这样的,就臭着个小脸儿。下午再说她胖,她脸蛋儿就鼓起来了,气鼓鼓的小青蛙似的。等傍晚再说她胖,她两眼像要喷火一样,整个一喷火的小笼包。我好喜欢逗她!”冯翼边说边学,难为他竟学的惟妙惟肖。

何氏还没来得及再训儿子两句,冯姑丈已忍不住笑起来,道,“子衿那丫头,的确是招人喜欢。”

何氏扶额,“你们倒真真是亲父子!”

冯姑丈道,“那丫头说要组织诗会,还请我做掌坛呢。”

冯翼“啊”了一声,万万没想到,“表妹怎么请的父亲哪?”

冯姑丈,“请我怎么了?我做不了掌坛。”

“那倒没有,就是爹你做掌坛,那我岂不是得不了第一了。”冯翼道,“您老怎么会把我放第一哟。”他爹是进士出身,这也忒大材小用了吧。

冯姑丈不算严父,但对待学问素来是一丝不苟的,道,“你写的好诗自然你是第一,要自己不争气,别人也不是瞎子,昧着良心评你个第一反是坏了名声。”

冯翼不服气,“我自认还是念过几本书的,就怕爹你太过自谦,把我一并给谦了进去。”

冯姑丈,“明天拿本事说话,我不听这些废话,你去歇了吧,我跟你娘也要歇了。”

冯翼撅下嘴,“总有一天叫爹你大开眼界!”

“嗯,我等着。”冯姑丈倒是很擅长对儿子用激将法。

瞧着儿子去睡了,冯姑丈揽着妻子的肩同妻子商量,“什么时候咱们也生个小闺女才好。”

何氏嗔,“这个还没落地,你又想生闺女了。”

“以前没觉着闺女怎样,如今倒觉着,怪道人家说儿女双全,这话果然是有道理的。”妻子这身法有些笨重了,冯姑丈扶着妻子帮忙更换了衣裳,道,“儿子传宗接代,闺女活泼灵巧,皆是乐事。”

何氏笑,“那倒是。”儿女她都不嫌多,若能多生几个,当然最好不过。

夜至深沉,夫妻两个说了些话便歇了。

第二日,被儿子说成老黄瓜的冯姑丈显然是给伤了自尊,竟叫人找了把剃须刀将唇上留的一抹小胡子给刮了去。

何子衿早上一见冯姑丈大变样,嘴快道,“姑丈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诶!到时洛哥哥他们见了您,都不能信您是进士老爷呢。”

冯姑丈摸摸剃的精光的地方,笑,“不至于吧。”要不他怎么剃须呢,这下总不会被儿子说“老黄瓜”了吧。

“怎么不至于,一说进士老爷,大家都以为起码是胡须老长的人呢。哪有像姑丈这样斯文这样年轻的进士老爷呢?幸亏你是我姑丈,要不我也不能相信呢。”何子衿天生拍马屁小能手。当然,冯姑丈未至而立便金榜题名,的确说得上少年得志。

冯姑丈谦虚两句,由于给何子衿拍的身心舒泰,于是很捧场的拿了块砚台给何子衿做明日诗会的彩头。

当天,何子衿确定了来参加诗会的人数,将一应东西提前备好,诗会安排在第二日下午,题目也不难,大冬天的,何子衿花房里除了腊梅就是水仙,大家与冯翼互相认识了一番,一面吃点心说话,商量着拟了题目就开始装模作样、乱七八糟的做起诗来。

这年头,做诗真不是什么难事,像孩子们启蒙就是诗经,千家诗什么的更是必背读物,如何子衿先前所说的,诌也能诌出几句来。待得一一抄录了,碍于年纪,虽无特别出色之作,但如何洛冯翼这样自幼启蒙且有家中极良好书香氛围的,都已知道用典了。

冯姑丈与何恭一并看着孩子们做的诗,最后裁定了一二三的名次,何洛谦虚一番得了冯姑丈的砚台。原本诗会到此就该结束了,何子衿一身小红袄,站出来说,“今天请大家过来,不单是为了介绍冯表兄给大家认识,也不单是为了做诗,主要是,我姑丈难得来一次。我姑丈在上科春闱就金榜题名,中了进士。只要念书的人,谁不想考功名呢。今天就请姑丈就如何念书,如何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的事,跟大家说一说。听一听姑丈当年是怎样寒窗苦读的,若能对大家的功课有所帮助,也不枉我组织一回诗会了。”她直接改冯姑丈的演讲专场了。

何子衿这一通主持腔哟,当场把冯姑丈麻了个好歹,心说,嘿,小丫头还有先斩后奏这一招啊!瞅一眼内弟,何恭也有些讶意的样子,冯姑丈就知道是何子衿自己的主意了~好在冯姑丈是在帝都见过大世面的人,翰林院都混过,故此,何子衿虽是临时加了节目,凭冯姑丈的本事才学,糊弄一帮小屁孩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在冯姑丈天花乱坠的演讲中,第二日,如何洛等人的学习劲头那叫一个足啊!家长们简直拦都拦不住,当然,也没人真拦着孩子用功念书。连陈姑妈带着陈大奶奶到何家说话,都笑问何子衿,“子衿这么小,都会开诗会了,怎么没请你志表兄他们过来哪?”

何子衿道,“我帖子都写了啊,连大妞姐、二妞姐、三妞姐一并请的,还是叫翠儿送去的,表兄表姐他们说有事,都没来。”

陈大奶奶笑,“光看到说你要开诗会,哪里知道你还请你姑丈讲文章经验哩。你志表兄念了这好些年的书,准备过两年就考秀才了。可是最该请你姑丈指点一二的。”

何子衿以前不大喜欢陈姑妈,这几年因陈姑妈对她娘态度的转变,何子衿对陈姑妈的感观也有了改变,相比之下,她觉着陈姑妈这样的实诚人,可比陈大奶奶强的多。听了陈大奶奶的话,何子衿不说别的,只笑,“那天也是赶巧了,诗会结束说起话来,姑丈就顺道指点了一二。志表兄更不是外人,他要请教姑丈文章,什么时候来都行。姑丈现在就在家呢,咱们又不是外人。姑妈就在这会儿,伯娘不如亲问姑妈。”

何氏笑,“表嫂只管叫阿志过来就是。”陈姑妈是嫡亲的姑妈,姑舅最亲,何氏与陈姑妈感情亦很不错。到陈大奶奶这一辈,就有些淡了。不过,那天她去给陈姑妈请安,几位表兄也置了饭菜宴请丈夫。虽不便饮酒,也相处的不错。

陈大奶奶笑,“那我就不与妹妹客气了。”

陈姑妈笑,“这话外道,你嫡亲的表妹夫,哪里用说客气。”她不知道孙子孙女是收到何子衿的请帖的,要知道,定要让孙子孙女们来的,便是不做诗,表兄弟姐妹的处一处也没啥不好。亲戚间就得多走动,方显得亲呐。所以,甭看陈大奶奶一张嘴巴啦巴啦话没个完,她真比不上陈姑妈这直来直去的会说话。

何子衿给冯姑丈找了不少活干,不过,她安排的这场“进士老爷教学大讲座”也收到不少赞扬。大家知道冯姑丈还在丧中,不好赴宴吃酒,但冯姑丈指点了他们家的孩子,能念起书的人家,都不是精穷的人家,各家都送了些土物吃食过来,不甚贵重,却也是各家的心意。就连何洛之母刘氏,素来最烦何子衿这个把她儿子拐带坏的罪魁祸首的,这回都私下同丈夫说,“不想那丫头倒做了回好事。”

何恒笑,“这可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了。子衿这丫头,心肠倒好。”要不是人家何子衿组织,自家儿子不过刚进学三四年,也不好真上门请教进士老爷功课的。

只要能帮到她儿子,刘氏虽不喜何子衿,也是知何子衿的情的,道,“只盼她再多干几回这样的好事,我就念佛了。可惜我爹在外任官,不然叫阿洛守着他外祖父,时时请教岂不便宜。如今能得冯老爷指点也是阿洛的机缘…”刘氏说着,寻了块细布料子出来,道,“那丫头难得做件好事,咱们太太一直挺喜欢她,这个给她裁衣裳吧。”

对于族中人的赞扬,虽然很能满足何子衿的虚荣心,但,最让何子衿满意的是,诗会之后,冯翼竟然不在家天天与她一道玩耍了,冯翼改为同何洛一道去学堂听先生讲课啦~

何子衿都得念声佛:多么上进的少年啊!请继续保持吧!

就这么着,治病小能手何子衿在继治好何老娘的偏心病后,又把冯翼狗都嫌的毛病给医好了。何子衿真心觉着,最适合自己的职业果然是教育家啊!

只可惜这生不逢时的年代了~

第65章 大事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除了天生的血亲关系外,还多在于彼此之间的来往。如冯姑丈与何恭,郎舅之亲,自然是亲的,但由于以往离得太远,纵使彼此都有意亲近,因来往不多,纵亲近也总带了几分客气。就是冯姑丈,住在岳母家亦觉不若自家自在,当然,此乃人之常情,不足为奇。

不过,这次来,冯姑丈却是住的越发自在了。

何子衿请冯姑丈给她的诗会做掌坛,又请冯姑丈做了演讲专场后,非但冯翼交到了许多新朋友,何家也热闹起来,如何洛等人都极乐意过来同冯姑丈亲近。孩子没大人那些心计,相对的,祟敬也格外来得纯粹。他们还在学里放假时,一大早的去芙蓉泉接了最新鲜的泉水,背回来给冯姑丈用来煮茶使。

冯姑丈没做过先生,却也觉着碧水县的小朋友们格外可爱。尤其向学之心,分外强烈啊。这样的小朋友,冯姑丈也乐得儿子多认识几个,何况,有人做伴比较,儿子的学习劲头似乎也一发不可收拾啦~冯姑丈甚至打算,这几年他虽需在家守孝,也不好荒费岁月,待回家调理一下族中子弟的功课什么的,也是他对小辈的关心与期望了。

何家孩子多,热闹是不消说的,没几日沈素也来了。

因为在准备后年秋闱,先时沈素与何恭得了历年秋闱真题范文,原就打算年前一并去请教许先生文章的。许先生不但是郎舅二人的授业先生,而且,许先生本身就有举人功名。不过,冯姐夫一到何家,沈氏就托人给娘家捎了信儿,叫弟弟过来。在沈氏心里,许先生固然渊博,但冯姐夫是进士出身,自然更好。而且,沈氏与何氏姑嫂关系极好,冯姐夫又是正经亲戚,指点起丈夫与弟弟来,自然更尽心力。

冯姐夫也乐得与二人讨论功课文章,不要说这个年代的宗族姻亲关系之密切,只要是正常人,没人会嫌小舅子与小舅子的小舅子奋发向上的。

事后,沈素说句心里话,他能侥幸秋闱得中,冯姐夫在这里头是出了大力的。不仅是文章的指点,冯姐夫毕竟是中了进士的人,这条路他已走过,他有金榜都题名了,桂榜题名的经验更是不缺。再加上,冯姐夫有一些不错的同窗同年,尽管在翰林时间未久,可于官场上也认识一些人了,还有他苦读时请教功课的大儒,冯姐夫在孝中多有不便,但仍将这些人脉指点了郎舅二人去走动。

秋闱,天下读书人都在追逐的名利场中的第二站,向来是实力、运道都不可或缺的。

沈素与何恭能中其一,何老娘饶是有些失望儿子运道不大好,仍极为沈素中举而高兴。

姻亲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何老娘哪怕不会说这样文绉绉的话,不过,这些道理她老人家是一清二楚的。沈素中了举人,她儿子就有了举人出身的小舅子,孙子孙女也有了举人出身的舅舅。

何老娘还亲叫余嬷嬷预备了礼物,叫儿子带着妻女去岳家走一趟,也贺一贺沈素。当然,何老娘也免不了劝慰儿子一二,生怕儿子因秋闱失利想不开。

何恭倒是素来心宽,虽然落第难免闷闷,不过,有慈母娇妻儿女在畔,郁闷两日也就丢开手了。他们郎舅二人一并秋闱,能中一个已是老天庇佑了。何况,郎舅二人素来情分极好,何恭也为小舅子高兴。

何子衿已经七岁,她舅中举的消息让她在陈家收到了诸多羡慕。经过薛先生两年多的教导,何子衿已经成了薛先生的得意门生,她如今特会装,故此,哪怕陈家上下听说她舅中举,都在赞她舅,顺道也会夸一夸何子衿聪明伶俐啥的。何子衿不是圣人,别人夸她夸她舅,她自然高兴。不过,她也只是在心底得意一番罢了,面儿上只显谦逊的。

而且,她舅虽然中举了,她爹却是落榜了的。何子衿替她舅高兴,更不忘多关心她爹,她在她爹面前半句不提秋闱的事,就是早上要关心她爹吃饭,晚上要关心她爹睡觉,但有空还请她爹跟她一并去芙蓉潭看风景散心。何恭能在秋闱落第的郁闷中极快的恢复过来,与宝贝闺女的关心密不可分哪。用何子衿的话说,“她舅中举她当然也高兴,但是爹爹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呀。”

由此可见,何子衿哄人技能也是在不断飙升啊,连何老娘都觉她懂事,大手笔的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的箱子底儿翻出一块酱色料子,叫沈氏给何子衿做衣裳。何子衿吐槽,“这颜色,一穿上就知道咱家是开酱菜铺子的。别人家女孩儿不是粉的就是红的,就我,弄个酱色儿。祖母,您可是我亲祖母诶!”

何老娘训,“刚说你懂事,就又这样挑吃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