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索性接过烤鸭铺子择址开张的事训练伙计,还有就是学徒还要跟何子衿这位师傅学一学才能出师的事。倘有两人忙不过来的时候,何琪也帮着忙活一二。再有,就是孩子们的事了。自从纪珍走后,二郎与二宝就纪珍留下的床铺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夺。重阳与大宝年岁大些了,对于同小娃娃一张床睡觉的事,都没什么兴趣。但,二宝二郎不一样啊,他俩年纪都不大,很喜欢同小伙伴们一道睡啦。

争到最后,何子衿做主,反正床够大,你俩愿意,你俩一道过去睡好了。

三姑娘何琪还都有些不放心,孩子们多,何子衿派了俩丫环夜里上夜,其他的就随孩子们去吧。这种挤在一起睡觉的感觉,可能对于小孩子们来说特别有趣吧。或者,到很久以后,也是一种非常美好的回忆。

结果,床铺的问题解决,二宝二郎还为谁在阿曦妹妹身边发生了一场战争,战争的最后结果就是,叫你俩打架,谁都别在阿曦妹妹身边了。

阿曦年纪小,在最里面,跟着排就是阿晔,阿晔旁边排兴哥儿,兴哥身边是俩行二的冤家,二郎和二宝。

二宝为此很是气愤,二郎也很生气,俩人三天不说话,到第四天才合的好。

大人们知道后都说,“家里女孩子太少了,就阿曦一个,哥哥们都宝贝的紧。”

何子衿道,“三姐姐、阿琪姐都俩儿子了,该生个闺女了。”

三姑娘笑,“这哪里想不想的,生了重阳后,我跟你姐夫都想着生个小闺女,结果,生了二郎。”

何琪也说想要个小闺女,江太太忙道,“咱家就阿仁哥儿一个,单传的,你再生俩儿子,咱家也不多。”

何子衿笑道,“说来阿琪姐、三姐姐都旺夫旺子的了不得,这自从成亲后,光生儿子了。”又说江老太太与江太太,“老太太和大娘可真是好眼光,当初相中了阿琪姐,看阿仁哥现在,什么事都兴旺的了不得。”

虽偶尔也对何琪有些意见,但说到旺夫旺子这一项,江老太太都笑道,“可不是么,当初给他们合八字时,就天造地设的相合,果然成了亲就顺顺利利的。”

忙忙碌碌,说说笑笑的,年节就到了。先是年前胡文去岳家送年礼,捎带着把兴哥儿送回了家。何子衿这里也要预备各项年礼,首先就是给朝云师傅和罗大儒的,何子衿果然做了两件极精致的大氅出来,玄狐皮的毛面儿大氅,还带帽子,做工可是费了大功夫的,朝云师傅还多一套从里到外的细致衣裳,罗大儒就没有了。罗大儒年前收到了纪大将军谴人送来的年礼。然后,就是阿念给上官走礼的事,这些年去岁已做过,如今再做,也是老套路了。何子衿这里收到了沙河县诸乡绅与县衙各头目送的年礼,之后,何子衿回些荷包啊桃符啥的就可以。

除了收年礼,另外就是预备过年席面儿、小戏、杂耍之类的事了。再者,还有年夜饭啥的,有三姑娘、何琪做帮手,何子衿并不觉忙碌。

当然,还有孩子们过年的新衣裳,虽然先前大人们发了狠话说提前做了过年就不做了,但,过年嘛,不论大人小孩总要有身新衣裳的。还有过年的烟花,孩子们儿玩儿的小花炮,这些就要小心着些才能玩儿的了。

沙河县的新年一点儿不比帝都的新年逊色,这里野味儿多,吃食上更为丰盈,难得大年三十还得几尾活鱼,江仁兴致颇高,还现场表演了一回现切生鱼脍,好吧,这个东西,捧场就大宝童鞋一个。

大宝夹着鱼脍醮着调料,吃的有滋有味儿。

江仁赞,“不愧是爹的亲儿子诶!”

江太太生怕大宝吃坏肚子,大宝吃过后并无怎样,江太太这才放下心来。

因江老太太江太爷年纪最老辈份也最高,阿念何子衿请二老上座,老夫妻两个还十分不肯,阿念与江仁一边扶一个硬扶了上去,之后大家依着辈份坐了满满的一大桌子,一面说话一面吃年夜饭。江太爷与江老太太笑道,“这日子啊,什么是好日子,不愁吃不愁喝,儿孙满堂就是好日子了。”

江老太太脸上也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是啊。”

待吃过年夜饭,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开了牌局,一面打牌一面守岁,重阳带着小的们出去放炮,江太太不打牌,不放心的跟出去瞧着。其实,家里丫环多的是,一个孩子身边搁一个丫环守着,再出不了事的。

直待子时放了高升的炮仗,孩子们早在炕上睡迷糊了,大人们也便散了牌局,各回各院休息。

这一天,孩子们没住集体宿舍,都被各自爹妈运回了爹妈的屋里,阿晔阿曦亦是如此,阿念把宝贝们搁自己与子衿姐姐中间,握着子衿姐姐的手,垂眸望着两张胖嘟嘟熟睡的小包子脸,心中的幸福感啊,满满,满满,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有没有~

第351章 北昌行之三十九

第351章

过了大年夜,第二天拜年时才热闹哪,何子衿阿念先是带着孩子们去朝云师傅那里拜年。忽啦啦一群给朝云师傅磕头拜年,小的如阿曦,本来就是个胖宝宝,因大年初一都要早起,她娘怕她冷着,就给她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啊,穿的太多,摇摇摆摆的一磕头,直接翻滚了过去。阿曦还不晓得怎么回事呢,见大家都笑,她也咯咯的笑起来,重阳忙把她拉起来。朝云师傅笑着把红包一人一个的派了下去,孩子们都道了谢,就阿曦还站着,瞪着圆溜溜的一双眼睛,粉儿认真的跟朝云师傅道,“祖,祖父,还有珍舅舅和小舅舅的哪。”她还等着替珍舅舅和小舅舅领红包哪。

朝云师傅笑,“阿珍兴哥儿还没拜年哪,等他拜年再给。”

阿曦叭唧就又给朝云师傅滚了两个,自己就俐落的爬起来了,说,“我替小舅舅和珍舅舅给祖父拜年啦。”

朝云师傅笑的了不得,又拿了两个大红包给了阿曦,阿曦高高兴兴的替珍舅舅和小舅舅收了起来。阿晔眨着大眼睛用小眼神儿瞄阿曦手里的俩红包,问她,“珍舅舅小舅舅什么时候要你帮他们收红包啊。”

“我自己想的。”阿曦一幅自己很贴心的模样,问朝云师傅早上饺子是什么馅儿的。

朝云师傅道,“三鲜的、羊肉的、猪肉的、韭菜的、冬菇的、鱼肉的。”

阿晔高兴道,“我喜欢吃三鲜。”

大宝喜欢鱼肉和韭菜的,二宝二郎偏爱冬菇肉包,重阳最省事,道,“只要是肉的就行!”

阿曦听半天听不到牛肉的,急的拽着朝云师傅的袖子,直问,“祖父,没有牛肉馅儿的么?”这位姑娘喜欢吃牛肉。

朝云师傅笑啊笑地,“有啊,我这不还没说么。”

阿曦听到有自己爱吃的牛肉馅饺子,此方放下心来。

罗大儒就看不惯方昭云这惯爱装模作样的性子,还总是逗实诚孩子,罗大儒发红包,不必磕头啥的,他有自己的法子,对对子。

不会对的,背书也行。

重阳都说,“给罗先生拜年像在上学一样。”

大宝倒是颇有些捷才,哥哥弟弟们对不上,他巴啦巴啦都对上了,多拿好几个红包。阿曦都望着大宝哥说,“大宝哥,你发财了呀。”

阿晔点头,“大宝哥很会对对子。”

大宝内心得意,面儿上则很是谦逊道,“对子不是很难。”

重阳对大宝晃拳头,问他,“你是说我很笨吗?”

大宝论武力值远不及重阳,只得道,“我可没这么说。”

重阳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看院里廊下冰灯。

朝云师傅对罗大儒道,“看吧,就因着你出这刁钻对子,孩子们险要打一架。”又道,“大过年的,你就不能叫孩子们歇一歇。”

罗大儒道,“比就知道逗小孩子强。”

朝云师傅揭罗大儒老底,“打小就是个爱吃醋的,你越这样为难孩子们,孩子们越是不喜欢你。”

罗大儒翻个白眼,“虽总以你那小鸡肚肠之心度我这君子之腹。”

朝云师傅哈哈一笑,“君子之腹?哈!君子之腹!”

俩人在这里打嘴仗,冷不防阿曦钻出来,问,“祖父,什么叫君子之腹啊?”

朝云师傅笑着拎她到膝上坐着,问,“你怎么钻椅子下面去了啊?”

“我们在玩儿捉迷藏。”

朝云师傅道,“又是阿晔这坏小子。”阿晔是执着于戏耍他妹一百年,时常就干这种,咱们玩儿捉迷藏,然后让阿曦去个地方藏着,他与哥哥们一道玩儿去了。阿曦还总是上当。

阿曦颇是执着,又问,“到底什么叫君子之腹啊?”

朝云师傅笑,“就是君子的肚子有多大。”

“那什么叫君子?”

“君子啊,”朝云师傅看罗大儒一眼,笑,“君子就是你罗爷爷。”

阿曦连忙瞪大眼睛去瞧罗爷爷的肚子,仔细端量一会儿方道,“罗爷爷肚子也不大啊,还是黄爷爷的肚子大。”黄老伯早就是个圆润样,自从跟着主子到了朝云师傅这里,除了美白护肤外,体型也是一日千里,说真的,罗大儒跟黄老伯在一块儿,倘没人知道的,肯定得以为黄老伯是主家,罗大儒是管家哪。

罗大儒做先生做多少年的人了,难以坐视朝云师傅把阿曦教坏,连忙跟阿曦说了一通什么叫“君子之腹”,罗大儒道,“就是说,一个人有气量。”

阿曦仰着小脑袋思考片刻,道,“是不是我哥总是骗我,我也不揍他,就是有气量啦?”

朝云师傅和罗大儒给阿曦这童言稚语逗得哈哈大笑,于是,阿曦总结了一下,原来她就是君子之腹啊!当天,阿曦一整天都是腆着小肚子走路的,生怕别人看不到她的君子之腹。

早上在朝云师傅这里吃过香喷喷的饺子,中午也是大餐,待晚上就是数红包的时间了。孩子们把自己收到的红包都拿出来,先比数量,这个大家都比不过大宝童鞋。

不过,如果阿曦把珍舅舅小舅舅的红包跟她的算一起,就能比得过啦。但,此法有做弊嫌疑,大家都不允,阿曦也只好分开算啦。

比完数量,接下来就是比重量——秤银子啦!

红包里一般放的都是小银锞子,除了朝云师傅这种大户放金锞子外,大家都是小银锞子。

这样一称,就是阿曦占优啦。

阿晔问,“你红包比我们的都大啊!”

阿曦拍拍自己的肚子道,“祖父夸我是君子之腹,又给了我一个。”因为朝云道长土豪大红包,里头金锞子,比银锞子,一个抵十个,故此,阿曦就成了年底收红包最多的人了。

“什么君子之腹啊?”阿晔道,“你有我没有?”明明龙凤胎,他妹有,他一定也有哒~

阿曦晃晃小肉拳头,“不揍你,这就是君子之腹啦!”

阿晔险没给她妹噎死。

重阳倒是没啥,重阳道,“阿曦是丫头,是该让着她点儿的。”又说阿曦,“小丫头家,不能这么横,怎么还打哥哥啊。”

阿曦收回小肉拳头,“还没打。”

二宝二郎不管打不打的,他们道,“曦妹妹,你跟大宝哥红包收的最多,你俩可要请客啊!”

大宝有些舍不得,阿曦是个大方的,一拍小胸脯,牛气哄哄地,“哥哥们想吃啥,尽管说,我请!”

然后,一群哥哥们这叫一个不客气哟,人家阿曦明明是红包收的最多的一个,结果,请哥哥们买了一通东西后,兜里就剩俩铜板,晃当晃当的回家去了。

相对于阿曦受到了哥哥们的一致好评,大宝名声就给坏了,重阳都说大宝,“你也忒抠了,你看阿曦妹妹,多大方啊。”

大宝看一眼因受到哥哥们表扬而仰着小脑袋一脸得意的阿曦,深觉妹妹吃亏吃大了,大宝道,“你们也忒狠了,把阿曦的压岁钱都花没了。”

重阳道,“以后阿曦花钱只管给我要,我都给阿曦买。”

二郎二宝跟着道,“我们也给阿曦妹妹买。”

大宝哼哼两声,“你们现在说的好听,看到时你们还不给阿曦买呢,你们不买再说!”

重阳道,“你少说这话,明明得那么多红包,一分也不出,你看看阿曦,你还不跟个丫头哪。”

阿曦闻言,立刻仰着小肉脖子问,“丫头怎么啦?”

“没啥,丫头比老爷们儿都大方!”重阳一下子就把阿曦抱了起来,扛在肩上,带着她跑,阿曦高兴的哈哈大笑,手腕上带铃铛的小镯子哗啦啦响了一路。

待回到家,知道了孩子们的丰功伟绩,大人们颇是哭笑不得。三姑娘说重阳,“你们做哥哥的,怎么倒让妹妹花钱给你们买东西。”

重阳道,“曦妹妹得的压岁钱最多啊。本来大宝得的也多,说好了谁得的多,就用多的那些银子请客的。大宝是个老抠儿,不肯请。曦妹妹真叫爷们儿,请我们买了好些东西!”

伴随着重阳介绍事情起末,阿曦就仿佛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鸡崽似的,昂头挺胸,还一幅土豪样儿道,“以后我有了银子,还请哥哥们买东西!”

重阳道,“我的银子就是妹妹的银子,以后我的就给妹妹花。”

阿曦点头,“好哥哥。”

重阳摸摸阿曦的头,道,“好妹妹。”

阿曦一幅美滋滋的臭美样,重阳又带着阿曦去院子里放炮玩儿了,三姑娘道,“小心别吓着阿曦。”

“吓不着,阿曦胆子可大了。”

阿曦跟着学舌,“胆子大!”

大人们也是无奈,大过年的,总不能因这个训孩子们一顿。不过,胡文还是教导了儿子一番,“身为哥哥,不能花妹妹的钱,要给妹妹买东西才对。”

重阳道,“别说,阿曦真是仗义,我看,这么多弟弟,也不比阿曦一个妹妹。”最后,重阳总结一句,“弟弟们都是老抠。”

胡文道,“说得你多大方似的。”

重阳马上就大方了一回,他用自己压岁钱给阿曦买了好些小花啊头绳啊啥的,阿曦每天扎一脑袋,甭提多花哨了。待纪珍回沙河县一看,唉哟喂,他这不过回家俩月,怎么曦妹妹这审美就堕落成这个样子啦!

第352章 北昌行之四十

第352章

纪珍是过了正月十五来的沙河县,在北昌府寒冷的冬天,大家都有种意识,过了正月才算过完年哪。当然,整个正月都算在年里头,这也有些夸张了,官府向来是过了初五就上班当差。事实上,如衙役什么的,年也没的过,阿念发三倍薪俸,让衙役们与巡检司的官兵们年下当差,就是为了怕年下太热闹县里出事。什么过年招贼啊,丢东西啊,丢孩子啊,这些事,哪年都有。

丢东西还好,不过是破财,丢孩子什么的,哪家不得急死啊。

阿念自上任以来,逢年过节都防这些人,今年还下套抓了好几伙人贩子。纪珍来的时候,阿念刚审完人贩子诸事,着孙县丞带着审问的文书去州府禀报此事。

纪珍过年也没长胖一些,还是老样子,依旧披着那件红狐云锦小披风,脚上踩着鹿皮小靴,穿的也是小红衣裳小红袄,何子衿都笑,“阿珍这身,娶媳妇都可以啦。”

纪珍有些害羞,问,“何姐姐,阿曦妹妹在朝云师傅那里吗?”

何子衿就要把阿曦他们叫回来,纪珍道,“不用了,我去找阿曦妹妹就好。”

何子衿道,“急什么,喝口水,歇一歇再去也不迟啊。”

纪珍道,“姐姐,我不渴。”水也顾不得喝一口,就去找阿曦妹妹了。然后,看到了满头花的胖妹妹。阿曦见着纪珍也很高兴,小鸟儿一样就跑过去抱住了纪珍舅舅,纪珍回抱住阿曦,先给阿曦的满头花辣个半瞎,阿曦浑然不觉,已是欢快的同珍舅舅说起话来,从过年代收红包一直说到前些天过上元节去看花灯。

阿曦连说带比划的道,“我给珍舅舅买了一只这么大这么大的大鲤鱼灯,就挂咱们屋外头了,晚上咱们点上腊一起看。”

纪珍高兴道,“好啊。”

过去给朝云师傅行过礼,给朝云师傅拜个晚年。朝云师傅微微颌首,笑道,“拜年也没红包了,你的红包阿曦都替你领了。”

纪珍闻言,瞅着阿曦直乐。

朝云师傅问他些路上的事,纪珍口齿思维都很流利,道,“正月十六出门的,李叔叔送我过来的。路上走了四天,天气好,风也不大,挺顺利。”

朝云师傅便打发孩子们玩儿去了,纪珍这才有空问,“曦妹妹,你怎么戴这许多花啊?”

阿曦乐呵呵地摸摸满脑袋小花,还臭美兮兮地,“重阳哥买给我戴的,好看不,珍舅舅?”

纪珍这辈子绝对是头一遭说违心之言,点点头,“还成。”

阿曦就更臭美了,道,“我还有好多哪,赶明儿换着戴。”

纪珍连忙道,“明天我替你挑花儿戴。”

阿曦点头应了。

因着纪珍刚来,阿晔带着二宝二郎也过来了,孩子们纷纷围着纪珍问纪珍在北靖关过年的事儿。然后,阿晔还一脸自豪的同纪珍说起他帮着他爹抓人贩子的事儿。二宝二郎连忙道,“还有我还有我!”

是的,阿念设套抓人贩子,就用自家孩子做的饵,其实也不算做饵,孩子们身边从来不少护卫,阿念只是让护卫略松一松,他家孩子可爱,那人贩子就来了一拨又一拨。

阿晔坐在小板凳上,还翘着二郎腿,难为他这么一身棉衣还能做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来,阿晔道,“我一眼就看出是拐子来了。”

二宝二郎连忙道,“我们也看出来啦!”

纪珍忙问,“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阿晔道,“非说带着我去吃好吃的,这种一看就是人贩子啊!!我娘早说过啦,要是有不认识的人请我吃东西,必是人贩子无疑啦!”

“还有说要带我们去看杂耍的!”二宝二郎齐声道,“还有说带我们骑大马的!”

纪珍请教,“你们遇上几拨人贩子啊。”

三人都闹不明白了,阿晔说是三拨,二宝说是四拨,二郎数学学的好,三加四等于七,于是,他说是七拨。好吧,阿念县尊拢共就抓了两拨人贩子。

就这样,相对于那些丢孩子的县城,阿念这把人贩子抓到且没丢孩子的,就显得多么能干啊!

余巡抚见了阿念的审问文书,回家都与老妻说,“江小县尊这考评,想给个中等都不能啊。”

余太太笑,“听说江小县尊不过弱冠之年,就这么能干了。”

“关键是知道动脑子。”余巡抚道,“对了,有空跟亲家那里把成亲吉日卜出来吧。”

余太太道,“大妞这过年小病了两场,至今还不大安稳,待大妞身子好了,再说卜吉日的事吧。”

余巡抚问,“怎么还没好么?”

“头一年在北昌府过年,兴许是不大适应这里冬天的气候。”

“这有什么不适应的,咱们头一年来的时候也挺好。”余巡抚不以为然,觉着孙女太娇气了,道,“当年皇后娘娘随今上去闽地就藩,咱们老家,说来住人还不如北昌府舒坦,每到夏天就是大海风,简直能把屋顶刮飞。冬天又阴又冷,也没的炕睡,笼多少盆炭都不觉暖。”

余太太笑道,“是啊。刮惯了海风,后来到北昌府我还不习惯,觉着不刮刮风都过不了夏天。这里就是雪大,出门坐雪橇,哈哈哈,也有意思的紧。”

“是啊。”余巡抚道,“相对于在帝都熬资历,我倒喜欢外放,也看一看外头的风土人情,何必都困在帝都。以后大妞也是如此,能有多少官员留任帝都呢。阿冽既求功名,以后必然要为官的。她这般娇弱,如何是好。”

余巡抚道,“给大妞好生调理一下身子吧,眼瞅着要嫁人了,总这么娇弱可不好。”

余太太点头应了。

余太太想到这个长孙女就发愁,原本好好儿的,待何家也很热诚,这才商议的亲事,这定亲定亲呢,她又不大乐起来。余太太觉着自己当真是老了,都不晓得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了。

余太太到底阅历深厚,待长孙女身子好些,祖孙俩说起话来,余太太就说到谢皇后,道,“说来,当年今上也只是庶出皇子,今上的母亲先苏皇后于后宫圣宠平平,那时候,哪里想得到今日呢。”

余大妞道,“要不都说皇后娘娘有福呢。”

余太太笑,“前几年,今上初登基,过了先帝的国孝,听说有臣子上书陛下,说是为后嗣计,应广选后宫。今上一口回绝,可见对娘娘情深义重。”

余大妞笑道,“是啊,这事在帝都都传为美谈。”

余太太含笑望着孙女秀美的脸颊,道,“你知道为什么陛下与娘娘这般情深义重么?”

余大妞就不能答了,她毕竟太年轻,既不谙世事,更不知以往许多旧事。余太太却是阅历深厚,道,“当初诸皇子成年封王,因闽地不太平,先帝令今上要就藩闽地,你没在闽地住过,不知道那里的环境,不会比北昌府更好。皇后娘娘义无反顾就随今上就藩闽地,你还小,不知道当年,皇后娘娘年轻时,很不容易,因一些旧事,她自打嫁入皇家,慈恩宫就不待见她,总是寻皇后娘娘的错漏。每次慈恩宫发难,今上必会护在皇后娘娘身前。这夫妻啊,同甘共苦才叫夫妻。许多人,只看到陛下与皇后娘娘夫妻情深,不知道他们当初是如何相互扶持走过来的。”

“还有先文忠公,苏相。”余太太道,“苏相三朝老臣,名扬天下,其为人,无人不敬服。但其实,苏相并非苏家嫡脉出身,苏相祖母程氏是太\祖皇帝生母程太后的堂姐妹,程氏为人霸道,苏相这一脉,因是庶出,少时日子并不好过。连带苏夫人,都只是寻常门第。苏相年轻时,谁能知他为日后朝中重臣,国之宰辅呢?苏相夫人,人都说这位老夫人有福气,夫荣妻贵,可人家那些艰辛的日子,谁又知道呢?”

“再说个阖帝都都有名的,平国公柳家内闱之乱,帝都豪门无不深知。老平国公与老平国公夫人,这也是一辈子的夫妻。老平国公夫人出身四大开国公府宁国公府嫡支嫡女,嫁入的是门当户对的平国公府,可又有何用。当年宁国公府一朝获罪,老平国公立刻将发妻修弃而出,此等无情无义之人,他就是国公之位,嫁之又有何益!”

“这世间哪,人这一生的命运,谁也猜不到看不到。有些人,是先甜后苦,有些呢,则是先苦后甜。可不论是苦是甜,我这一辈子也算看透了些,再苦的时候,夫妻齐心,也不为苦。再甜的时候,倘面合神离,也不为甜。你也大了,好生想一想吧。想好了,就不要总在床上躺着了。”

余太太也是苦口婆心的劝了大孙女一回,她是真不晓得大孙女不乐意,她要是晓得,何家这门联姻,便是孙女不乐意,外孙女也可以试一试,抑或族中侄孙女,娘家族中,哪里就寻不到个有福气的孙辈。事到如今,亲事定都定了,她又来这出,实在令余太太烦恼。

好在,余大妞也不是听不懂祖母的话,何况,余太太说的都是帝都城闻名的事,小女孩子家,有些幻想没什么,但不能太不切实际,这样最终耽搁的人也不过是自己罢了。

余太太几乎要把话挑明了说,余大妞想一想祖母的话,病也便好了。

待她病好,何家就过来商量着卜算成亲吉日的事。

何老娘在家还同沈氏说呢,“这余姑娘身子骨,是不是不大结实啊。”虽然何老娘很乐意给大孙子说一门显赫亲事,但孙媳妇的身子骨也是极其要紧的啊。

听说余大妞生病,沈氏也去看过几遭呢,闻言笑道,“小姑娘家,又是头一年来北昌府,过年事情又多,兴许才病的。”

何老娘叹道,“孙媳妇看着,比你年轻时可要胖一些的,又是年纪轻轻的,怎么还不如咱们这老的康健。”

沈氏笑,“这如何一样,余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自幼也娇弱些。我那会儿虽看着瘦,可自小到大,纵不必下田种地,家里一应事也要做的。”

何老娘与沈氏道,“待有人沙河县,给咱们丫头捎个信儿,再让咱们丫头帮着买些上等红参吧,到时捎回来,你给孙媳妇送去,叫她瞧着调理调理身子才好。”

“我跟母亲想到一处去了。”

何老娘一笑,同沈氏商量起卜算吉日的事来。因着今年是秋闱之年,阿冽是想下场试一试的,成不成,攒些经验也好。所以,何老娘就道,“最好是定在上半年,上半年把亲事成了,也旺一旺阿冽,兴许就双喜临门了哪。”

沈氏也挺愿意早些抱孙子的,笑道,“阿冽今年也十七了,他生日大,五月的生辰,周岁十七,成亲也不小了。”

此事与何恭一说,何恭道,“倒不若将亲事定在阿冽秋闱后,今年阿冽要用心功读呢。”

沈氏嗔丈夫一眼,“阿冽毕竟才十七,这秋闱,又是头一年,能中自然好,倘中不了,岂不扫兴。”

何恭笑道,“这可怎么了,余巡抚相中的是咱家的人品,阿冽还小呢,中不了是正常的,今年只是试一试。”

“母亲也说上半年好。”

何恭便不再坚持,笑道,“那就上半年吧。”

沈氏笑,“这也得跟亲家商量呢,看亲家的意思吧,咱们把吉日投出来,就看亲家选哪个了。”

何恭点头,“是这个意思。”

投吉日什么的,沈氏何老娘一并去北昌府最有名的庙里请的高僧给投的吉日,今年也奇,最好的日子在四月,除了四月,再选吉日就得明年了。

何老娘便同高僧道,“既如此,明年的吉日也帮我们卜几个吧。”自来没有投吉日投一个的理,总得多投几个让亲家选呢。

待投吉日回家,又从黄历上翻了个好日子,将吉日给余家送了去。

余太太拿到这吉日也有些犯愁,同余巡抚商量,“四月就有点儿赶了,大妞还有嫁妆没送过来呢。”

余巡抚道,“那就另挑一个。”

余太太道,“大妞今年也才十六,到底小了些,还是明年吧,明年大妞就十七了。我听说,孙女婿今年想秋闱下场试试,这要忙亲事未免分心,让他专心攻读吧。”

余巡抚也应了。

余家选的明年三月的日子,何家也没说什么,毕竟,今年四月办亲事,也的确是有些急了。何恭见老娘不大乐,便道,“余姑娘比阿冽还小一岁呢。咱们子衿,十八上才成的亲,将心比心,亲家也是愿意闺女多留两年的。”

沈氏笑,“是啊,说余姑娘嫁妆还没运过来呢。”

何老娘不乐也没法子,从来投吉日是男方的事,但选哪日成亲可就是女方的权利了。见孙子一时半会儿的也成不了亲,何老娘干脆就准备去沙河县住些日子了。她老人家理由还挺充分,“我去看着买些红参,给孙媳妇补补身子。”

沈氏笑,“老太太想去就去,又不是外处,子衿那里,孩子也多,您不在还真不成。”

“可不是么!”何老娘笑眯眯的拍拍儿媳妇的手,道,“家里的事,你就先看着些,要有什么办不了的,只管让人给我送信去。”

“成。”

何老娘要去沙河县,却不有合适的人去送,倘让阿冽一人去,何恭有些不放心。干脆,何恭想着衙门里也不忙,请几日假,送母亲过去。沈氏想了想,道,“阿念他们在沙河县好几年了,咱们也没去过,不若学里给俊哥儿请上几日假,再叫上阿冽,我也跟着,咱们一并去看看。”

何恭笑,“也好。”

何恭原是想请假,学政大人闻知此事后笑道,“正想着挑几个县看一看县学情况如何,今年秀才试,考察一下他们各县文教。就劳敬谦去沙河县看一看,介时回来给我写一份县学的分析文书给我。”敬谦,何恭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