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亲自作媒,姚节与江赢这亲事就算得到了双方的口头许可, 但正式定亲, 还需姚节写信知会家里一声,如此才能正式缔结定亲书。是的, 古代定亲,也是要有正式文书的, 并非男方送了聘礼则罢。

所以,还需姚节写信回家, 让家里正式出个定亲书, 还有聘礼,一并送到纪家来, 如此正式定下婚姻, 这亲事才算定了的。

故而, 姚节现在还有的等。

就是纪珍原打算待姐姐定亲后再去帝都的, 如今看来也等不及了,姚家人来往北靖关, 一来一回就得俩月,他定的是开春便去帝都求学的。

纪珍倒是同子衿姐姐亲近了一番,原是想请子衿姐姐到他家里来住的,不过, 这回子衿姐姐是做为姚节的媒人过来北靖关的,不好住到纪家去,便住在了何涵家里。自何念王氏夫妻回老家后,何涵的日子便顺遂起来, 因前番战事,何涵也立了不少战功,如姚节一般,升了千总,今家业兴旺,夫妻和美。见着何子衿过来,李氏很是欢喜,李太太笑道,“去岁年底我就盼着姑奶奶过来呢,不想姑奶奶没来,今儿可算是见着了。”又恭喜了阿念升官一事。

何子衿笑道,“同喜。去岁在邸报中看到阿涵哥升官之事,原想过来,只是自从我们到了府城,行动上倒不比在县里时自由了。阿念衙门里一直抽不开身,又赶上阿冽秋闱,就没过来。咱们虽一年多没见,我看亲家太太气色越发好了,嫂子也丰润了一些。”看李氏身体有些笨重模样,不禁道,“嫂子不会是有喜了吧?”

李太太笑道,“姑奶奶真是好眼力,三个月了。”

何子衿连忙又恭喜了李氏一回,李氏习惯性的将手放于小腹上,笑道,“再想不到的。”她生三子时难产,产婆大夫都说再有身子怕是难了的。

李太太道,“多亏姑奶奶送来的红参,她上遭生产亏了身子,后来请大夫看了,开的滋补方就要用上等红参。这一二年的吃将下来,可不就大好了。”说着很是感激何子衿,非但是给闺女送红参之事,还有先时亲家夫妻过来,真是过不到一处去。倘不是何家老太太出面,今还不晓得要如何过日子呢。哪里还敢期望闺女能再有身孕?

何子衿笑道,“这些药材可不就要给当用之人么。说来,我那里离榷场近,那边儿的红参就像这北靖关的皮毛,多的很。”又道,“妹妹现在身子如何了?倘有了身孕,服用这些药材时还需问一问大夫才好。”

李氏笑道,“已是打听过了,如今红参不敢再用了,大夫说,滋补太过,于胎儿反是不利。”

大家说一回李氏有身孕的事,李太太自然也要问何子衿来北靖关之事,得知是给姚节说亲的,李太太都念了声佛,道,“姚千总在咱们北靖关可是出众男儿,他年岁既轻,人也生得好,多少人家都打听他呢。”又问是哪家的闺女,得知是纪将军的义女,李太太虽然神色愣怔了一下,连忙换了笑颜,赞道,“再好不过的亲事了。”就是听说大将军义女有些克夫来着。只是,眼瞅人家亲事将来,这话自是不好再说的。又添一句,“一看姚千总就是有福的。”李太太就是北靖在土生土长的,很是信命,想着纪将军义军虽是命硬的,但姚节也不像命软和的。这般真刀真枪拼前程的,都命硬。就盼着俩人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方好。

何子衿在北靖关不过停留三四日,待两家先口头上定了亲事,她便回北昌府了。不过,这刚回北昌府,她就听得一桩大事。

她儿子竟然赴了出版界何老娘的后尘,也进入了出版界。

是的,她儿子那本用来糊弄她闺女的据说是纪实本修仙传记,取名做《降龙伏虎记》的东东,竟然在她外甥的书铺子里出版了。

何子衿就觉着,她儿子也忒能干了,不愧有个探花爹啊!不想,她儿子又因这个挨了阿念一顿训,阿晔真是冤死了,道,“我就随便写写,爹不叫我写后,我就没写了,谁晓得重阳哥会拿去印啊。”好吧,主要是,重阳是书商,重阳出银子印的。当然,他也能得分红银子。

何子衿不似阿念那臭脸,何子衿一直笑眯眯的,“写都写了,重阳愿意印就印呗,你好生念书就行了。”又说阿念,“这不是阿晔的缘故,别说他了。看吧,我这一不在家,你们父子就有矛盾了。”

阿晔道,“娘你不在家,我爹见天找我事儿。”眼见他爹巴掌扬起来了,阿晔连忙跑了。阿念笑,“这臭小子。”很是殷勤的问子衿姐姐渴不渴饿不饿,叫门外阿晔听的,觉着他爹也是个马屁精,就爱拍他娘的马屁。对着他娘就软乎的跟面团儿似的,对着他就狂风暴雨一般,这差距也忒大了。阿晔受到差异化待遇,心里不平衡,干脆去寻重阳哥倾吐烦恼了。

何子衿与阿念说了姚节亲事的事,“江夫人挺欢喜,阿节也是喜的了不得,已托兵驿的人捎信回家了。想来姚家还要有人过来,姚二老爷大约得说,这回家还没歇够脚呢,就又得过来操持阿节的亲事。”

阿念道,“阿节有如今的出息,今又是与纪将军联姻,姚家恨不能多跑几趟呢,还能怕麻烦。”阿念没啥亲族,他也不能体会姚节对家族的感情,但自阿念本心来说,他是有些看不上姚家人的。倒不是说姚家人这隔了三四年,姚节出息了才来找人,这其间有误会,也是没法子的事。阿念看不上的是这种家里混乱到嫡长子出走,留书还能被人藏匿的人家。这得什么人家才能有这样的事啊!也就是姚节心诚,苦待江赢三四年,拿出非江赢不娶的态度来,不然,就凭姚家这些事儿,哪个疼惜闺女的人家能把闺女许给这样的人家啊。

阿念问,“阿涵哥现在如何了?”

“阿涵哥自升了千总,就转入了营中当差,不似先前多少天都回不了家,如今每天都能回家,倒是李嫂子,又有了身子,阿涵哥说起话来总是笑眯眯的。”何子衿也很替何涵高兴,笑道,“一家子俱都和乐。”

阿念点头,“那就好。”如阿涵哥就是个有本事的,可惜这本事不是一天历练出来的,不然,当年那亲事也不能黄了。但,对于阿涵哥现下的清明,阿念还是很佩服的。

何子衿又问起家中事来,道,“一点小事儿,别总训阿晔。”

阿念摊摊手,笑道,“这不是姐姐不在家,我也没啥事,就多关心关心孩子们。”

何子衿听着阿念这种“下雨天打孩子”的理论,颇是无语。阿念就拉着子衿姐姐说起离别相思来,如今做了同知,当真是没有做知县时自由了,不然,他定要陪子衿姐姐一道去的。

何子衿回来歇了两天,去女学看了看,又回娘家走了一遭,看了一回阿灿的翻身表演,余幸笑道,“自从学会了翻身,就不能闲着,没事儿就翻来翻去的。”

何子衿笑,“小孩子都这样,这会儿还好带着,等会爬的时候,那真是满炕乱爬,到时就得把屋里这些边边角角的用棉布包上,别叫孩子撞了。”

余幸称是,拉着大姑姐给她解梦,“我前天梦到相公落榜了,可如何是好?”

何子衿道,“梦都是反的,这是吉兆。”

余幸拍拍胸口,道,“田嬷嬷也这般说,可我昨儿又梦到相公金榜题名,姐姐,这又是什么兆头?”

何子衿很有做大仙儿的经验,面儿上只管不动声色,问,“什么时辰的梦?”

余幸说了个大概的时辰,何子衿装模作样的掐指算了又算,道,“这时辰无碍,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从袖子里摸出个玉符,道,“压在枕下,可宁心安神,以定魂魄。”

余幸忙双手接了,问这玉符是何来历,何子衿道,“这是用清心阵在三清面前镇了八八六十四天的清心玉符,你只管收着,待阿冽中了再还我就是。”何子衿不愧是阿晔他亲娘,这母子俩都属于那种编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那种。

余幸与大姑姐道了谢,双手合什,“只盼赶紧春闱才好。”

何子衿笑,“我亲与阿冽卜过,妹妹只管放心。”

待自娘家出来,天色已晚,何子衿让车夫绕道府学街上走一走,这一去不要是,重阳那书铺子当真是今非昔比啊,这会儿学生们都放学一段时间了,那书铺子还人来人往呢。

何子衿自车上下来,就见她儿子那《降龙伏虎记》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还是精装本哩。再一看与儿子这修仙小说并排的就是自家祖母那本探花秘集,探花本人的大作竟略逊一筹,摆在次一等位子。

重阳见着姨妈来了,亲自端茶递水,何子衿笑眯眯地,“咱家的书还挺好卖啊。”

重阳一身青袍,笑的眼睛都弯起来,“是啊,重外祖母和姨丈的书,刚一推出时卖的可好了。现在不如芙蓉散人的。”芙蓉散人,阿晔的笔名。

何子衿看与芙蓉散人的《降龙伏虎记》并排摆的还有一本《簪花记》,遂取了来,见署名是红尘居士,于是各取了一本,叫重阳给算账,重阳连忙道,“姨妈你可别逗我了,我跟姨妈啥关系啊,这么两本书,哪里还能收钱?”

何子衿笑,“一码归一码,生意是生意,情分是情分。”

重阳死活不能收啊,恨不能给他姨妈跪下磕一个,道,“姨妈一定要给钱,明年过年时压岁钱多给我一份儿就行啦。”

何子衿不再逗他,笑道,“那我就拿回去了。”

重阳道,“我送姨妈回去。姨妈你这几天不在家,可是想得我慌。”把铺子里生意交给掌柜的,重阳一道去了江家,就顺道在江家吃了晚饭,然后,便去阿晔屋里唧咕去了。阿念道,“重阳这小子,真是掉钱眼里去了,不必说,定是让阿晔继续写话本子的。”好吧,他儿子那话本子,他也是读过的。而且,对于他儿子的书竟比他的畅销,阿念很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儿哩。

说到话本子之事,何子衿不禁面带自豪,道,“咱阿晔的书摆在最畅销的位置。”

阿念道,“看写得那叫什么玩意儿,一点儿文采都没有。”

何子衿拿出阿晔的书来给丈夫看,包装上都烫金哩。何子衿道,“不是我打击你,你那书都不如阿晔这书卖得好。我得好生看看,阿晔竟有这等才华。”

阿念险没吐出来,“那也叫才华!你看看那句子,都是大白话,哪时看得出是念过书的人写出来的文章。”

何子衿立刻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时人写书,莫不是之乎者也,引经据典的,就是话本子这等通俗读本,其实也不大通俗。阿晔则因为念书时间短,写得还是比较白话的,故而,很不入探花爹的眼。何子衿却爱看这种,何子衿道,“我就不爱看那种之乎者也的。”一面命小沙添了盏烛台,在灯下用起功来。说实话,阿晔的文笔,也就那样,但她儿子完全是无师自通升级流啊,写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他娘看到半宿,一口气读完了。

阿念原想着好几日不见媳妇,正要与媳妇亲近一二,结果,晚上大好时光,媳妇竟看他都不看一眼,一门心思都在儿子这书上。阿念第二天又给阿晔加了许多功课,阿晔去跟他娘叫回苦,再三托他娘,“可不能再叫我爹给我加功课,我快应付不来了。”

何子衿笑眯眯地,“好。”

阿晔为了对他娘表示感谢,第二天,拿出私房来给他娘买了新出炉的蛋烘糕。

何子衿吃着儿子孝敬的蛋烘糕,继续翻看如今北昌府的流行话本《簪花记》,这本的文笔也颇是一般,并非修仙升级流,而是公子小姐私会后花园的桥段,里头公子小姐如何私相授受的桥段不算什么新梗,但写得颇是精彩。何子衿看完后,就同纪嬷嬷说了回女学的教育问题,“可得叫孩子们学明白些,我近来看话本子,多是小姐公子相会于后花园的戏码,这样的故事,不过是些无聊文人写来取乐罢了,哪里就是真的了。只怕孩子们年纪小,信了这些无稽之谈。”

纪嬷嬷道,“太太说的是。还真有年轻的姑娘家信了的。”说着叹口气,“这多是穷书生勾引有钱人家的姑娘,倘是厚道的,不离不弃已是难得。还有不过是看上姑娘家的资财,攀龙附凤的。再有最下下等的,原是拐子,拐了姑娘私奔,到得个陌生地界儿,便把姑娘转手卖了也是有的。”

私奔这事儿倒不稀罕,文君与相如就是私奔的,但这种转手卖了的,何子衿也是头一遭听闻,不由惊骇,连忙道,“嬷嬷可要与姑娘们好生讲一讲。”

纪嬷嬷正色应了,道,“所以说,礼法从来不是坏事。”

“是啊。”何子衿深以为然,有许多人或者认为礼法压抑了人的天性,但更多的时候,礼法保护了弱者。

何子衿把这事安排下去,又请了三姑娘过来说话,原是一桩好事,何子衿道,“赢妹妹,三姐姐也认识她的,她的喜事定了。如今要做成亲用的针线,这北昌府,三姐姐的绣坊也是一等一的了,赢妹妹说,三姐姐什么时候有空,只管过去,她要从三姐姐绣坊里定一批绣活。”

三姑娘大喜,笑道,“近来你姐夫就要去北靖关送军粮的,我与他一道去便好。”再三谢过何子衿,何子衿笑道,“并不是我提的,赢妹妹与咱们都熟,何况姐姐的绣坊本就活计出众。”

三姑娘笑,“这如何一样,现下咱们多是做些榷场生意,这北昌府一般的官太太家的绣活生意都在千针坊手里,咱们就是想插一手,因到底是新铺子,实难□□手去。江姑娘这桩生意,真是雪中送炭。”三姑娘心里明白,倘不是江赢与她们相识,这绣活的生意,怕再也落不到她们头上的。江赢乃纪将军义女,她的亲事,必然会在将军府操办的,江赢用她绣庄的针线,无形之中便会给她绣庄扬名的。

何子衿笑道,“交情是交情,这毕竟是赢妹妹的终身大事,要不是三姐姐绣坊的活计好,便是再好的交情,赢妹妹也不会凑合的。”

三姑娘道,“一准儿匀出最好的绣娘来给江姑娘做大婚的绣活。”又打听起江赢与姚节定亲的事来,三姑娘道,“阿节的运道起来了。”

何子衿笑,“是啊。”姚节自己能吃苦,人也能干,今再娶了江赢,仕途上的光明,可想而知。

三姑娘得了一桩大生意,没几天就跟着胡文去北靖关见江赢去了,临去前把重阳二郎三郎都托给了何子衿这里,家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何子衿生活悠闲,时常关注重阳的生意,重阳道,“阿晔现在给姨丈留许多功课,写起来就慢了,现在许多人催第二部呢。还有那个《簪花记》的红尘居士,哎,更是个古怪的,送好几回礼了,见也见不着人,催他写吧,说春天乏倦,待夏天才动笔,气死个人。他写的还不如阿晔呢,架子摆得天大。我还说呢,这种人,早晚懒死!”

何子衿道,“你得有耐心。”

何子衿没想到,春三月就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事吧,还事关《簪花记》呢。

这事非但事关《簪花记》,还事关女学里的女学生来着,就是那位第一个报名,出身盐商家的宫姑娘。

宫姑娘只拿这事当笑话来说,“真个好笑,以前只当拐子都是拍花子那种,如今拐子也不得了了,熟谙琴棋书画。”

宫姑娘这事儿吧,是这么个缘故,宫家是北昌府的大盐商,家资豪富。这有了钱吧,宫姑娘她爹宫老爷就爱个名儿,而且,宫老爷平日里为人十分爽气,尤其遇着那等落魄书生啥的,见着必要资助的。当然,但凡州府有什么修桥铺路之事,宫老爷也从不小气。这不,还年前的事,一日宫老爷回家,就遇到一个冻晕在路上的书生,宫老爷一发善心,就把人捡回去了。这捡回去不消说,这书生自有一番可怜身世,宫老爷看他通文识字,还有秀才功名,就让他暂留在家里,待得天气暖了再回乡不迟。这也是宫老爷的好心,结果,这书生会些个琴棋书画,就勾搭起宫姑娘来,时不时的给宫姑娘送几首小酸诗,或是宫姑娘在内花园,他便在外花园吹箫,反正吧,那些个酸溜溜小手段就甭提了。直待有一天,竟提出要宫姑娘与他私奔。别以为这年头女孩子就似莺莺与张生那般,看对眼直接滚床单,然后说什么“妾千金之躯,一旦弃之。此身皆托于足下,勿以他日见弃,使妾有白头之叹。”

宫姑娘显然不是崔莺莺类型的,她无时拿着这秀才当个戏文看,后来见这小子都邀她私奔,宫姑娘还不动声色,就问这秀才,“你我身无分文,能上哪儿去?”秀才立刻给出主意,钗环首饰金珠玉宝的包上一包,咱们去他处过活,待得生米做成熟饭,再回来请罪。

宫姑娘原还只当秀才是个脑子有坑的,一听竟叫她偷家里财物,立刻断定这绝对不是个好鸟,私下告诉了她爹。这宫老爷吧,虽然时常对书生做些个慈善啥的,但能把家业做得这般大的,就不是个简单的。立刻着心腹私下查去,这一查,可不就查出浑身的冷汗,什么秀才哟,他救回家的这个明明就是个拐带良家闺女的拐子,行此手段不知拐了多少好人家的闺女去,多是得了财物,再把这小姐转手卖了的。牵起藤蔓带出瓜,宫老爷为北昌府的打拐事业做出了卓著贡献。

这事儿,宫家自然不会把宫姑娘牵扯进去,只是,这拐子是宫家经江同知之手送进府衙的,初时宫老爷不预牵扯闺女,仍是有些影影绰绰的风声传出来。宫老爷干脆把事情说明白,北昌府民风开放,此事传出,说宫姑娘有智谋的居多。

就是宫老爷,也深觉自家闺女心性聪明。宫姑娘与他爹道,“学里嬷嬷早与我们说过,正经想做亲,无不是三媒正聘,正当请媒人来聘,这等私相授受见不得人的,能是什么好人不成?我一早知道那人不是好人,只是想看他都有什么手段,原来也不过如此。”

宫老爷汗都下来了,千万叮嘱他闺女,“以后觉着可疑就告诉爹,这些人,能有什么正经手段不成。你年纪小,万一真叫骗了,如何是好?”

“诶。”宫姑娘应了她爹的话。

这事儿既传扬开去,就有不少人直接跟宫姑娘打听的,此际,宫姑娘便肃正了颜色道,“学里先生们教过女德女诫,从未听闻忠正之人行私授之事,我便知此人定心性不正,故立刻谴人告知家父。今歹人受缚,也是恶有恶报。”

宫老爷与自家媳妇道,“这一年二百两的银子,倒也没白花。”

宫太太道,“可不是么。先时只想着捧一捧江太太的场,这江太太,真不愧是有诰命的,就是有见识。先时我还想,这女学能学啥,如今看来,学个明白一辈子受益。我想着,待今年女学招生,也把二丫头送进去。”

“嗯,先叫二丫头在家学一学,别到时考不上,可就丢脸了。”

因此一事,何子衿的女学就这样的火了。如今不少人打听女学还招不招生啥的,幸而纪嬷嬷精明强干,印刷了上千份春季招生简章,此时,先前对于女学招生还要考试的家长们也彻底没意见了,还说自来这好书院,哪个入学不要考试的?

好吧,人心就是这般的善变。

所以,这么个高级拐子,竟然阴差阳错兴旺了何子衿的女学。

不过,不管人们怎么说,宫姑娘现在在北昌府的名声是响亮的了不得,多少人赞她智谋,宫姑娘谦虚的紧。只是,听得多了,宫姑娘也有些心烦,无人之际不禁暗暗嫌弃这拐子的水准,“完全就是仿着她的簪花记里的桥段来的啊,这般没新意,还做拐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397章 北昌行之八十五

第397章

何子衿女学兴旺起来, 很是着了一些人的眼, 譬如,盐课提司王大人家的王太太,就很是不屑于女学之事。在柳太太那里说起话来都是,“前儿上巳节,天气回暖, 荷花湖畔人山人海的,那样的热闹时节, 出门儿的都是商贩仆妇, 正经人家的姑娘哪个肯出门来着?谁晓得女学那一窝子姑娘们也莺莺燕燕的过去游玩儿,引得多少大男人小伙子的驻足观看, 哎, 我出身晋中王氏, 说来我们那边儿离西宁关近,民风亦是开放, 却也从未见到过这般景致。”

柳太太原就是个刻板人,听得这话如何能欢喜, 皱了皱眉, 倒也没有直接说女学的不是。她为官宦夫人多年, 江同知夫妻在她面前一向恭敬, 何况先前江同知刚刚携宫财主送上的人贩子, 让自家老爷立一功,倘因王太太此一言她便说女学不是,岂不是打江同知的脸。柳太太呷口茶, 道,“我一向懒怠出门,倒是不若你消息灵通了。”

“我也懒得出门,只是这事传出偌大名声,想当听不到都难。”王夫人也是个明眼人,知道柳太太这嘴上是难说江太太不是了,但看先前柳太太那皱紧的眉毛,就晓得柳太太是厌恶女学这等行径的。当下识趣不再多说,而是说起府城其他趣事来。

其实,女学这等行径当真没啥,上巳节原就是女儿节,那一日,凡是有闺女的人家,只要日子过得去的,如帝都都是闺阁小姐出门踏青,何况这北昌府,更是大闺女小媳妇的外出游玩。女学当然也不例外,因上巳节并非假日,便组织了学生了一并出游,何子衿提前打发人在荷花湖畔看好的地方,第二日扎上帐子,让女孩子们结伴游玩儿。只是,上巳节这样的日子,原就是姑娘们的节日,自然出来的男孩子们也多。像重阳这样的半大小子,哪怕学里没有假,都是用中午吃饭的时间,结伴跑去荷花湖,就为了看人家小姑娘们。连阿晔二郎这等屁都不懂的年纪,还跟着凑热闹呢。一个个晚上回家饿狼一般,何子衿问其缘故,才晓得是中午去看姑娘没顾得吃饭,当真是气不是笑不是,倒是阿念道,“再这般无礼,晚饭就不必吃了。”

重阳私下与阿晔道,“姨丈越发刻板了。”

阿晔深以为然。

虽然姨丈刻板,却没哪个敢不听,只是相较之下,越发觉着姨妈是个好人哪。

阿曦在同二郎三郎还有双胞胎说今天踏青之事,阿曦道,“有个男孩子,在湖边不好好走路,只顾得伸老长脖子看宫姐姐,脚下不留神,扑通一下跌湖里去了。亏得边儿上有衙役,那湖也不深,再加上那人会游泳,伸根竹竿子下去,把他拖了上来。”

二郎是知道大名鼎鼎的拐子事件的,道,“不会是个拐子吧?我听说先时那位宫姑娘就遇着拐子了,是不是?”

阿曦道,“你想想,那会琴棋书画的才子拐都拐不了宫姐姐走,这么个傻呆型的,走路都能走湖里去的,宫姐姐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二郎点点头,“这也是。”

重阳道,“这谁家的啊,这般没出息,看个姑娘就能看湖里去,怪道人家姑娘看不上他。男子汉大丈夫,得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派!”

“啥气派啊,重阳哥,我听说你趁着学里吃午饭的那么点儿功夫还跑去荷花湖了呢。你怎么没去找我啊,我们学里同窗都一道去了呢。”

提到这个,重阳就悔啊,道,“你先时也没说给我你们在哪儿,我们去了,没找着你。”他去也是看小姑娘的,而且,他自认为有阿曦妹妹这个内应,说不得还能与女学其他姑娘说上个一句半句的呢。

“就在湖边儿玩儿了。”阿曦道,“你这眼神儿可真够呛。”

“哪里是我眼神儿不好,荷花湖那般大,我就是午饭不吃也逛不过来啊。”

“这倒是。”

重阳与阿曦道,“明年你告诉我具体地点,我过去寻你,可好?”

阿曦年岁小,想着哥哥所托,便点点头应了。

重阳很是欢喜,赞阿曦,“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又说,“绣庄又出了一套四季十二月花卉的绣帕,明儿我拿一套过来给你用。”

阿曦道,“我有小帕子呢。”

“这怎么一样。这是哥给你的。”重阳对于合伙人阿曦妹妹一向很照顾,主要是觉着这个妹妹很懂义气,故而绣庄上有什么新鲜花样的东西,重阳都会送给阿曦使,至于同为合伙人的阿晔大宝,重阳表示,男孩子家,就是用帕子,随便的青丝帕子就可用,再不必绣花那样麻烦的。

阿曦便高高兴兴的应了,重阳趁机与阿曦打听起阿曦她们一日游玩儿的故事来。

阿曦原就是个聒噪的,见有人捧场,越发兴致盎然啦。

何子衿没想到这么件女孩子出游的小事竟着了盐课的司王太太的眼,当然,她就是知道,估计也不放在心里。上巳节这样的日子,谁家女孩子不出门呢。不要说孩子们,就是何子衿也约着娘家人与江家人一并出门游玩儿呢。除了那说嘴的王太太与一向以圣人后裔自居的柳太太孔氏,没人不出门。

如此一桩小事,何子衿知都不知,她现在正忙着女学春季招生的事儿呢。

田巡抚夫人都有些犹豫着要不要给家里孙女报个名儿去上女学,一直拿不定主意,干脆同田巡抚商量,“李参政夫人去岁就把她家两个孙女送去了,咱们三孙女正当年岁,要不要也送去,倒也有个玩伴。只是,这女学毕竟是江太太办的,时间也不长。”

田巡抚问,“柳家有没有送女孩子去?”

田夫人道,“柳太太那性子,自己出门都要戴帷帽,她家的姑娘向来极少见人,哪里会送孩子去女学。”

田巡抚拈须一笑,“那便把三丫头送去。”

田夫人道,“好。”

田巡抚其实心里与江同知也有些个隔阂,不为别个,当初宫家发现那拐子的事儿,江同知如何不是送到巡抚衙门,而是送往知府衙门。说来,田巡抚以前便是余巡抚的心腹人,哪怕余巡抚现在告老还乡,说来还是他与江同知更近些呢。倒不料,这么个大功劳,江同知竟给了柳知府,岂不是远近不分了?

田巡抚想着,什么时候得寻江同知过来说说体己话才好。

只是,田巡抚这体己话说的颇令阿念无奈,阿念与子衿姐姐道,“不要说官场相争,便是两家人打架,也没有主家不露面,只令下人头拼命的理。田大人性子优柔,不肯与柳知府撕破脸,我一小小同知,能如何呢?倘田巡抚能做主,我自然是希望他说了算的。”眼下却是叫柳知府生生占据半壁江山,同知本就隶属知府衙门,阿念总不能田巡抚不出面儿,他先把柳知府得罪了,然后日日吃瘪。

何子衿宽慰他道,“田大人如何说,你只管虚应承便是。还没到要紧时候,倘真到了二人撕破脸,能帮田巡抚的地方,倘是便宜,帮他一把也没什么。当初是余大人对咱们颇多照顾,又不是田大人与咱们照顾,也不必做他的马前卒。”

“可不是么。”阿念对于这种上官,也颇是无奈了。他探花出身,千里迢迢挑了这么个苦寒之地为官,可不是为了过来做炮灰的。

官场有官场的事体,不要说事两全了,一头都不好全的。田巡抚认为阿念不该把前番的拐子案交由知府衙门,可阿念即便交给知府衙门,柳知府还是听柳太太灌了一耳朵的女学很不成体统的话,柳太太道,“江同知江太太都是知礼的人,只是不晓得江太太为何一定要办这女学。弄得一群小姑娘家成日在外闲逛,引得诸多闲散子弟观看,很不成体统。”

柳知府现在正看阿念顺眼,听妻子这般说,还说,“以往你不挺喜欢江太太的么。”

“哎。以往是以往,自从府城办了这女学,我就时时为老爷担忧,不为别个,女学那是什么地方,都是清白女儿家,现在无事还好,倘得有事,必是有伤风化之大事。老爷毕竟是这一地父母,一旦有这样的事,便是大事大案,怎能不令人担忧呢。”柳太太不紧不慢的与丈夫诉起自己的担心来。

柳知府果然面色微肃,道,“你这话也在理,只是,这女学办已是办起来了,如今就读的多有官宦人家姑娘,没来由的,也不好就叫江太太停了这女学。可你之顾虑,也不能不理,不若你有空私下提点江太太一二,必在她严守女学门户方好。”

柳太太想一想,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故而,何子衿很得了柳太太这一委婉“提醒”,这些年,何子衿的性子也磨练出来了,听柳太太这私下之言,遂笑道,“太太的话,我都记得了。太太只管放心,我那女学,里头从来不进一个男人的。再干净不过的地方,我想着,太太娘家出身衍圣公大族,嫁入的又是国公家族,一向极有见识,还想着请太太有空到我们学里给孩子们讲一讲女诫女德,先时不好说,是怕我这面子小,太太不允呢。如今看来,是我想佐了,太太这般心胸,我早该请太太过去了,想来太太就看在那些女孩子的面子上,也不能驳我的。太太要是允了,明儿我亲自送帖子过来。”

柳太太还是很谦虚的,连忙道,“我学识甚浅,哪里敢讲女诫女德?”

“太太乃衍圣公之后,谁敢说你学识浅?就是太太这些年的眼界阅历,略讲一讲,也够女学里的学生们受用不尽的。”何子衿很是奉承了柳太太一回,又再三相邀,柳太太便含笑应了,她道,“只是还得容我在家想一想,给孩子们讲些什么。”

何子衿笑着轻施一礼,道,“太太一片慈心,我代我的那些女学生们谢谢太太了。”

柳太太身为知府太太,平日里恨不能压巡抚太太一头,哪里是个不愿意出风头的,很是准备了一回女学的演讲。

何子衿一向心思灵动,既请了柳太太,就时不时的请一请有见识或是交好的官家太太们,这些官家太太们,能到如今的地位,虽有妻以夫贵之因,但自己能出来交际应酬,也自有一套为人处事的法子。女孩子们年纪稍大的听一听,倘有灵慧之人,便能受益一二。就是懵懂如阿曦这样年纪小的,听一听长者讲自己的故事也没什么坏处。

而且,各太太皆有自己风格,说来也颇是有趣。

何子衿时常给女学邀请一些官太太们过来演讲,初时本是无心之举,只是这无心之举倒是令女学更兴旺了几分。尤其那些送姑娘到女学的商贾人家,深以为这一年二百两太值了。平日里她们想巴结一下官家太太们都不知要送多少礼拐多少弯,如今闺女都能在女学里与官太太们亲近一二,这等机缘,岂是轻易得的。所以说,一年不要说二百两,就是五百两,这些人也愿意出的。唯有先时挑拨的王太太,闻此事很是咬碎一口银牙。先时她闺女考女学被刷下来就不说了,就是柳太太这么个刻板人也不晓得如何被何子衿笼络了去,每念及此事,王太太就恨的一宿一宿的失眠。

何子衿完全不晓得自己不过是没收王家闺女入女学,就结下了王太太这样一个大仇人。倒是女学的名声日益响亮,连娘家都跟着受益,沈氏就与闺女道,“都有人说呢,你爹不愧是学政,教出的闺女都会办学。”

余幸亦道,“大姐姐如今名声真正响,都有人打听女学招生打听到咱家来的。”自从得了大姑姐给的玉符,余幸近来睡眠十分安稳,所以,也不吝于在大姑姐回娘家时说几句好声的奉承一下大姑姐的。

沈氏笑睨婆婆一眼,笑道,“可不是,还有人给你祖母送礼呢。”

何子衿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问何老娘,“不论送的啥,祖母可得分我一半。”

何老娘刚要给儿媳妇打眼色,不叫儿媳妇把这事儿说出来,哪里晓得儿媳妇嘴这般快,何老娘死不承认,“哪里是送礼呢,再没有的事。”一脸正气的与自家丫头道,“倘有人送礼,必得图些什么。你看,我可找你说项还是咋地,再没有的事,你娘逗你呢。这都信?真是占便宜占习惯了。”说着,很鄙视的瞧自家丫头片子一眼。

何子衿才不管何老娘这话,祖孙多年,她一瞧就知道何老娘这必是不知哪里占了便宜不想分与她罢了。何子衿唇角噙着一抹笑,笑岑岑道,“祖母休想哄我,现下我不知道则罢了,倘是叫我知道,必得与我对半分。”

“分个头啊分,没有的事儿!”何老娘死活不承认,嘴硬的很,她老人家与自家丫头片子斗智斗勇多年,经验丰富,连忙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我听说,你三姐姐去北靖关了。”

“是啊,赢妹妹成亲得准备一批绣件,这些活计,她一人哪里做得过来,多是要交给绣庄的。咱们与赢妹妹相熟,这样的生意,与其便宜外人,何不叫三姐姐的绣庄来做。到底知根知底。”何子衿道,“我回来就与三姐姐说过了,三姐姐与阿文哥一道去的北靖关。”

何老娘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去北靖关的事,该叫阿琪去的好。”

何子衿明白祖母是担心三姑娘遇着何涵弄得两家都不自在,何子衿一笑,“祖母想的也太多了,多少年的事儿了,眼下各自嫁娶不说,三姐姐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阿涵哥也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与其想到此事就别扭着,倒不若大大方方的相见,反是坦然。毕竟一个地方的人,以后还能不走动不成?”

何老娘想了想,道,“这也有些理。”又说,“他们俩,就是没缘分。好在,现在两家过得都好。”

沈氏笑道,“是啊,如今皆家业兴旺,日子都过得,少年时那些事,也该过去了。”

余幸也跟着凑趣,道,“三姐姐的绣庄接了江姑娘的生意,必会在北靖关扬名的,看来,没多少日子就要去北靖关开分店了。”

何老娘想到三姑娘日子过得好,心下很是欣慰,道,“这丫头,自小就是个会过日子的。”

沈氏笑道,“咱家的闺女,都会过日子。”

何老娘强忍着脸上得色,道,“要不说,女孩子就得跟着祖母长大,这才有本领。三丫头和咱们丫头,都是我手把手教的。”

婆媳多年,沈氏早已十分习惯婆婆的自吹自近擂了,何况,沈氏也是做祖母的年纪了,这些年来,虽对婆婆有些不大赞同的地方,可也明白,婆婆为人也颇有可取之处。沈氏笑道,“可不是么。当初叫三丫头跟着薛大家学针线,就是老太太的主意。”

“是啊,那会儿我还叫咱们丫头也去考呢,结果她手拙,没考上。”何老娘说来很有些遗憾,不过,瞧一眼自家丫头,何老娘亦是得意,“好在总有一样长处,这丫头手虽拙,念书上却是聪明。”不待人说,何老娘又与沈氏道,“那会儿也全靠我厚着脸皮同你姑妈说了叫咱丫头去她家附学的事,这才学了些文字,要不,如今哪儿有办女学的学问哩。”

沈氏笑眯眯地,“是啊,都赖老太太有成算。”

“可不是么,要都跟你似的存不住个事儿,咱家这日子还不晓得如何哩。”何老娘捏了块蜜糖糕,搁嘴里吃了,觉着自己对家族简直是劳苦功高啊。

大家说笑一回,余幸又说起丈夫春闱之事,道,“算着已到了张榜的日子,不晓得朝廷邸报何时能到呢。”

何老娘说到孙子前程,糕也不吃了,肃正了脸色道,“是啊,昨儿我又做了个梦,梦里模模糊糊的也没记住。明儿咱们再去庙时给阿冽烧回香,我料他这科问题不大的。”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看自家丫头。

何子衿立刻一幅大仙的笃定模样,道,“要烧香你们自去吧,不必叫我去了,我已卜过,阿冽此次春闱,正中文昌之相,问题不大。”

哪怕只是这么一句话,但看自家丫头片子一幅大仙儿相,何老娘心里就觉着安稳,不过,她老人家还是决定带着儿媳妇孙媳妇去给孙子烧香。

胡文与三姑娘自北靖关回城时,也在说这春闱之事,胡文道,“大哥与三堂兄都中了举人,只是春闱上屡屡不顺,不晓得这遭造化如何?”这说的是自家大哥与堂兄了。

三姑娘道,“能中是最好,太爷上了年岁,不就盼着儿孙有出息么。”

胡文想到在老家的祖父祖母,亦十分惦念,道,“是啊。”与三姑娘道,“咱们出来这十来年不曾回老家了,我想着,待什么时候便宜,咱们回老家看看吧。”

三姑娘道,“也好,若回老家,最好是赶在年下时节,重阳他们自出生,还没祭过祖呢,再有入族谱也是大事。上遭太爷来信不是说因年迈辞了山长之职么,倘太爷老太太身子骨尚可,不若接来他们两位老人家来北昌府住一段时日,也让咱们尽一尽孝心。”

要说胡文离家日久,惦记的绝不是家中父母,而是家中祖父母。听闻妻子这话,顿时欢喜非常,拊掌道,“果然好主意。”

三姑娘看丈夫高兴,亦是眉眼弯弯的笑将起来,只是心下暗叹,她是一番好心,绝不是嘴上说说的,而是真心真意想接两位老人家过来的,就是不晓得老家那家里肯不肯放人了。

夫妻二人说着话就到了城外,正在排队入城,远远望见城墙上已扎起大朵绸花来,二人还不晓得什么事,就听得一阵骏马奔腾之声,见一骑凌尘而至,根本不必排队,直接就入了城门。待夫妻二人的车队进了北昌府时,已听得城内鞭炮声处处,胡文向来机敏,拨开车帘看许多文士在街上或喜悦或遗憾,各人神态不一,不禁笑道,“定是春闱榜到了!”连忙催促车夫快行。

三姑娘也很是激动,想知道阿冽有没有中!相对于胡大郎胡三郎啥的,三姑娘自然更关心阿冽。

阿冽,阿冽倒是中了,只是,人家报喜的衙役到何家时,何家一个主子都无,何恭去衙门当差了,俊哥儿兴哥儿都去上学了,女人们到庙里烧香了…当然,不能说一个主子都无。还是有个小主子的,就是因年纪小被余幸留在家里托给田嬷嬷照顾的阿灿小盆友。

好在,田嬷嬷是掌事嬷嬷,立刻打着阿灿小盆友的名义打赏了过来报喜的衙役,一面着人去庙里所老太太、太太、奶奶们寻回来,这大爷都中了,还烧哪门子香哟~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什么都不说了,大家早些睡~~~~~~~~

第398章 北昌行之八十六

第398章

北昌府太平寺发生了一件让北昌府百姓念叨许久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 何学政大人家的太太奶奶们正在烧文昌菩萨的香,突然家里就传来捷报,何家大爷金榜题名。

唉哟,何家老太太当下喜的险没厥过去,直说太平寺的菩萨再灵验不过, 直接就捐了足足一百两的香油钱,然后, 便回家接喜报去了!

从此之后, 太平寺文昌菩萨之灵验,响誉整个北昌府城。

事实的经过也与这传闻中相似, 也不知怎么赶得这般寸, 太婆婆、婆婆、媳妇, 三代人正虔心的烧香呢,家里管事就快马加鞭的来报喜了!既然阿冽中了, 何老娘、沈氏、余幸自然是喜出望外,当下, 香也不烧了就要回家, 倒是那油滑的知客僧见状立刻过来道喜, 还一幅神叨叨模样, “敝寺菩萨再灵验不过。”

余幸大喜之下, 捐了一百两香油钱。

好吧,余幸一向大手笔,何况是遇着丈夫中进士这样的大喜事, 甭说当时手头就带了一百两,倘当时带了五百两,估计大喜之下也全都得捐了。当下,何家人也不烧香了,急忙坐车回家去。

何老娘一回家就问,“报喜的可来了。”

田嬷嬷抱着阿灿过来的,阿田奉上喜报,田嬷嬷笑禀道,“奴婢带着小爷在家里,报喜的已是来过了,因是大喜事,奴婢做主,代小爷打赏了每人两个一等封,鞭炮已预备下了,这就放去。”

何老娘连忙接了喜报来瞧,沈氏余幸都凑过去,见是二榜七十八名,皆极是喜悦,余幸一路上的笑意就没断过,如今真真见了喜报,更是喜上添喜,道,“相公的名次在二榜,若是发挥的好,庶吉士也考得中的。”

何老娘笑道,“不比当年他老子名次好。”

沈氏笑,“阿冽这年纪,可比他爹当年中进士年轻的多。”

“是啊。”何老娘喜悦非常,想到子孙两代人的科举路,不由道,“当初阿恭进学是什么条件,阖县一个进士都没有,最有学问的就是许老爷,许老爷才不过是个举人,教教秀才是足够了,再往深里教就不成了。阿恭要请教高深学问得跑到青城山去,何其辛苦。现在阿冽,不说罗大儒那样有学问的,就是他老子姐夫都是进士出身。他这条路走得方如此平顺。”

沈氏想到丈夫当年科举之不易,对婆婆的话颇有感触,又道,“阿冽能中进士,多得罗大儒教诲,罗先生那里得备份礼送过去,也是给罗先生报喜。”想一想,沈氏道,“待俊哥儿回来,叫俊哥儿过去。”罗大儒那里,着管事是不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