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幸道,“那我先把礼物备出来。”

沈氏颌首,娶个大户出身的儿媳妇不是没好处,尤其余幸,半点儿不小气,阿冽走礼之类的事,现下都是余幸亲自操办的。

说一回给罗大儒备礼的事,何老娘与沈氏道,“赶紧打发人,给丫头片子报喜,嘿嘿,说来她那卦还挺灵验,十两银子没白花!连三丫头、阿仁那里也都打发人过去,明儿个咱家里摆酒,都过来,热闹它一天。”

沈氏笑应。

余幸抱着儿子吩咐道,“田嬷嬷去安排吧。”

田嬷嬷俯身去了,余幸笑道,“家里有这样的喜事,每人多发一月月钱,都由我私房里出。”

这喜事,同样也是沈氏的喜事啊,沈氏笑道,“这么点儿钱,我还支应得起。”

何老娘轻咳一声,道,“让孙媳妇出吧,她是大户。”

一屋子人皆笑了起来,阿灿还不晓事,但看人人都高兴,他也拍着巴掌跟着凑趣,余幸笑道,“今儿这么大喜的日子,咱们都出去烧香了,这喜报竟是叫阿灿接到了。”

何老娘忙道,“这是再好不过的兆头,以后阿灿跟他老子一样,也接着念书考进士哩。”

余幸笑道,“承老太太吉言,我就盼着呢。”

何老娘乐呵乐呵地,极是欢喜。

在衙门当官的,自然也都收到了今年春闱的榜单,北昌府一向是春闱贫困府,整个北昌府才中了八个进士,这其间,就有阿冽,而且,阿冽名次在二榜,算是很不错的了。

于是,阿念与何恭这地翁婿各自在各自的衙门得了同僚的一通恭喜,再有何家认识的就是周通判家的公子周三郎,也中了二榜,名次虽不及阿冽,也差不离,再加上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算得上年轻有为了。

何恭与阿冽都是进士出身,如今的何家,算得上确确实实的了。

更让人羡慕嫉妒的是,沈玄也在进士榜之上。于是,当同僚们恭喜之时,阿念便很谦虚地道,“义父家的弟弟也中了二榜。”何恭的话则是,“内侄亦在榜上。”

搞得大家都奇怪,怎么这家人风水这么旺哩。

尤其,刚得了阿冽中进士的信儿,何家又有一桩喜事,就是俊哥儿经县试州试院试,三试之后中了秀才,只是未得案首,却也是妥妥的廪生。不过,因有他哥中进士的大喜事当前,俊哥儿这小小廪生就不大显眼了,这让一向喜欢出风头的俊哥儿很有些郁闷啊。

好在,他中了廪生,家里也早应承了他,一旦考中秀才,就允他去帝都出游的。

所以,想到可以旅行,俊哥儿也是喜滋滋的。

三姑娘过去何家时都说,“我们回来时那日,就见城门上扎着大红绸子,先时没经过这事,还想着,好端端的怎么城门上扎起绸花,不知是有什么喜事,待进了城方晓得,是准备的春闱之喜,说是提前十来天就把这喜绸扎上了呢。今年咱们家喜事不断,阿冽中了不说,俊哥儿如今也是秀才了。”

俊哥儿道,“可不是么,三姐姐,我中秀才的年纪可一点儿不比大哥那会儿大。”

“没听说过青出于蓝么,后年又是秋闱之年,俊哥儿你要是一举得中,那你这举人年岁还比阿冽小呢。”三姑娘吃口茶,笑眯眯道。

俊哥儿道,“是啊,我可得用功啊!”

沈氏笑道,“就等着听你好消息了。”

俊哥儿一向自信非常,道,“娘你只管等着,一准儿没差的。”

何老娘呵呵笑,“我就等着享我俊哥儿的福了。”

俊哥儿道,“一定叫祖母享大福咧。”

何老娘笑的越发开怀。

大宝儿跟俊哥儿打听,“俊叔,阿冽舅中了进士,还回来不?啥时候回来啊?”

俊哥儿道,“考了进士就要去翰林做官了,不过,新科进士都有探亲假,也不晓得大哥回不回来。”

余幸道,“定是回来的,走前你大哥已说好了,中了就回来。”

俊哥儿看着在炕上疯狂爬行的侄子道,“大哥不定怎么想嫂子和阿灿呢,他走时,阿灿还不会坐着,看现在都会爬了。”

余幸给小叔子前一句说的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们夫妻和睦,家里人也是都晓得的。丈夫这一走,又是年轻夫妻,余幸甭提多惦记了,尤其丈夫这中了进士,余幸盼啊盼的,简直是望眼欲穿。

阿冽此番中进士,俊哥儿中秀才,何家热热闹闹的摆了一天的酒。

亲戚朋友的能来的都来了,姚太太还说,“后儿个是我家的酒席,我今儿把帖子一并带来了,明儿可都得过去热闹热闹。”

何老娘笑道,“一准儿的去。”

周家老太太现在也是信太平寺的文昌菩萨信的了不得。

何家经此喜事,不多时日,姚节、何涵、连带纪家姐弟闻信儿都打发人送来了贺礼。纪珍已是要去帝都念书了,走时还送了阿曦一大包东西,阿曦也回赠了珍舅舅许多礼物。

纪珍刚走,阿冽周三郎还有姚二爷姚二太太夫妻就到了,这行人不晓得如何凑到了一处。阿冽回来,自然是阖家欢喜。

周三郎不过略说过几句话就回家去了,姚二爷与何家是熟的,没想到这遭连媳妇一道带来了,姚二爷笑道,“我还没到家,阿节的书信走的兵驿,反是先到的家。我回家我们老太太还问我,阿节定亲的事如何,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他的信才晓得,阿节得了纪大将军的青眼,许以爱女。我们阖家再想不到的,这定亲的事,男人们到底是外行,就带着我家婆娘一道来了。”

姚二太太也是个爱说爱笑的,“自得了阿节的信儿,我们老太太、大伯子都喜的了不得,年轻十岁不止,这孩子,真是他们兄弟一辈里最有出息的了。小时候就是个机伶孩子,如今又有这番造化,我们老太太原是要亲自来的,只是她老人家这般年纪,听说北昌府冷的紧,哪里敢叫她老人家动弹,就叫我过来跟着跑跑腿。我们原是要启程了,因今科是大比之年,得了喜讯,阿冽正在榜上,我就说,干脆等一等,大家一道走,人多也热闹。”接着又是一通夸阿冽的话,“真是年少有为,不愧出身,我一见阿冽就爱的跟什么似的,原还想打听一下可有媳妇了,不想,竟叫余大人家先了一步,不然,我定要给阿冽做个大媒的。”

余幸笑道,“我们阿灿他爹就算了,倒是我们小叔子今也是廪生了,二太太有什么大媒,只管跟我们讲就是。”

姚二太太难免又奉承了何家一回,其实也不完全是奉承,姚二太太都觉着奇怪,怎么别人家的风水就这么好咧,年纪轻轻的就能中进士,她家老爷这些年的书读下来,别说进士,举人也没能中一个哩。

姚二太太说一回话,又道,“这回我们过来,就是要给阿节定亲,听说,这还是您家大姑奶奶的媒人,如此,还得麻烦您家大姑娘与我们同去北靖关一趟了。”

沈氏笑道,“这是应当的。”

姚二爷姚二太太过来,何家自然设酒以待,且姚家既是过来操持姚节亲事的,沈氏便将何子衿请过来一道吃酒。倒是阿冽,在家给长辈问了安,看过儿子后,就先去了罗大儒那里。待得午宴后,姚氏夫妻二人便去客院休息了。过一时,阿冽自罗先生那里回家,何家便问起阿冽说些帝都赶考的事,阿念笑道,“路上是同阿水哥他们一道去的帝都,极是顺遂,舅舅和岳家都给我安排了屋子,我跟三郎住的是舅舅家郊外的别院,那里离舅舅的进士堂最近,举子书生们多的很,念书极清静,又方便交友,切磋文章,待考前我们就住到舅舅家去了。考完歇了几日,贡士榜出来,我看名次还不错,待殿试后,我们参加了庶吉士的考试,这才回的家。”

何老娘连忙问,“那庶吉士可考中了?”

阿冽笑道,“祖宗保佑,已是中了,只是名次不大好,庶吉士里比较靠后了。”

何老娘道,“什么靠前靠后的,中了就管用。”

余幸笑,“就是,不似你头一遭考举人,偏生就与孙山差一位。”

阿冽想到头一遭秋闱,不禁笑道,“那会儿就是中了秋闱,第二年的春闱也不敢想的。倒是不中的好,我这跟着罗先生扎扎实实的学了三年,心里方有底。”见俊哥儿在家,笑道,“看来俊哥儿秀才试也中了,是不是案首?”

俊哥儿摸摸鼻尖儿,道,“第三。”

阿冽哈哈笑,“比我当年考的好。”

沈氏问,“你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妈可好?”

阿冽笑道,“都好,阿玄哥已与宋姑娘成了亲,这次春闱我们一并下场,阿玄哥也中了,只是没考中庶吉士。现在舅妈都在准备阿绛的亲事了。”

沈氏双手合什,连声念佛。

何子衿又问阿冽庶吉士什么时候入翰林,阿冽道,“六月初就要入翰林学习了。”

沈氏道,“这自北昌府到帝都就得一个月的功夫,这么一算,在家也呆不了多少时日。”

阿冽又问姚节定亲的日子,何子衿道,“阿节那里卜了三个吉日,眼下姚家过来,我估量就是四月中的吉日,你倒是能赶上。”

阿冽笑道,“待明天我一道与姚二老爷过去,瞧一瞧阿节。”

何子衿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这里也离不得,待得正日子的时候,我再过去。”

何老娘又问孙子,“你这次去帝都,可见着姚家老爷了。”

“如何没见着,姚家知道我到帝都的消息,姚家老太太亲自过去寻我说话,我怪不好意思的,并不晓得原来阿节当年的留书他们没看到。我要晓得,一早就过去了。我同姚家老太太、老爷说了许多阿节在北靖关的事,他们都极是喜悦。”阿冽说来不由叹气,“真是阴差阳错,叫老人家担了这些年的心。如今阿节得了江姐姐的缘分,结发夫妻,也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余幸对姚家事亦极为感慨,“是啊。”

阿冽回来,又是新出炉的庶吉士,家里自有一番热闹,胡文江仁当晚就带着媳妇孩子的来了,尤其大宝,一向是以进士为目标的孩子,对阿冽舅甭提多么的敬仰了,跟阿冽舅打听了许多春闱之事。阿冽都说,“大宝这般好学,跟阿仁哥半点儿不像。”当初江仁为了不念书都能离家出走。

江仁笑嘻嘻地,“我也这样说,大宝在这念书上有些像他舅舅。”

阿冽与大宝道,“念书自当用心,只是身子也要紧,大宝太瘦了。我跟你说,其实有许多人,才学比进士也不差,可就是考不中,你知道为啥?身子骨不成。贡院里熬九天能要了半条命,这样的人,便是天纵其才,也难走科举之路的。”

大宝看看自己细瘦的手腕,道,“冽叔,我也想胖些呢,可就是胖不起来,你说咋办?”

胡文笑道,“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早上起来,先不要急着背书,跟你曾祖母忙活家里菜园子的事,这样,时间长了,身子定能见好。”说来,除了胡家,江何两家都是贫穷出身,相对于何家,江家更贫一些。是故,江老太太很有种田的爱好,如今孙子出息,置了大宅子,江老太太不爱逛那花园子,她院里也不种花弄草,就开了块菜地,种些时令蔬菜,每天把那两畦菜当宝贝。

大宝道,“我又不会种菜。”

胡文道,“不会才学呢。那么难的书都会念,菜有何难种的。”

大宝想了想,也不知胡姑丈说的事靠不靠谱。

大宝听着长辈们说会儿话,就同重阳他们出去玩儿了。

江仁也很为长子的身体忧心,其实甭看长子这么瘦,全家都没大宝吃得好,因为家里就他一人有燕窝吃,也请了窦大夫帮着大宝把了把脉,身体问题不大,只是开了幅汤药调理一二。但,大宝这总竹竿儿似的,也的确叫人操心。

大宝完全是个一心向学的孩子,他自幼天分就不错,先时他也并不觉着身体有什么不好,只是不像重阳哥那样健壮罢了。但,大宝这孩子,有一些学历迷信,以往家里让他注意身子,他都不大在意,但新科进士阿冽舅都这般说了,他就觉着,得把健身提上日程了。

一大早上,大宝还真就去帮曾祖母拾掇菜畦子了,江老太太近来看阿冽中进士俊哥儿中秀才,正是眼红的时候,想着家里子孙都不是念书的材料,这重孙大宝便是很有些文昌之相,江老太太这节俭不亚于何老娘的人都打算去太平寺给重孙子在文殊菩萨面前好生烧几柱香了,如何肯让重孙子做这些粗活,简直沾都不让沾一下,一径道,“去背书吧,去背书,你往常早上不都背书的么。”她老人家还等着重孙子光宗耀祖哩。

江太爷就洒脱的多,笑道,“孩子愿意帮忙,也是孝敬你。”

“把书念好就是对我的大孝敬了。”江老太太同江太爷道,“你看阿冽,可真荣光哩。啥时候咱大宝中了进士,我就是立刻闭眼,也能瞑目哩。”

江太爷笑呵呵地,“那我可不闭眼,要大宝中了进士,我得回乡祭祖。”

江老太太也不提闭眼的事了,的确,重阳刚出息,她就闭眼,那大福叫谁享去哩。江老太太道,“祭祖也不是你一人的事,咱们得一大家子去。”

曾祖父曾祖母说着大宝中进士阖家祭祖的事儿了,大宝自己都听不下去,连忙逃出曾祖母的菜畦子。

江仁见儿子从老太太院里出来,还问呢,“干完活了。”

“没,曾祖母不叫我干,叫我回来念书。”大宝道。

江仁道,“念书是一辈子的事,又不是一时一晌的事。来来来。”叫了儿子去儿子的小院,江仁已经给他准备好了,道,“把花草都除了,改种菜,以后你就在自己院里种菜。”

大宝连忙道,“我这牡丹月季迎春茉莉的,虽不是名品,也是跟子衿姑妈要的,除了多可惜啊,爹你看这茉莉,眼瞅就要开花了。”

江仁道,“哪里用这般拘泥,种菜要收拾,种花就不用收拾了。我看以往都是院里婆子帮你收拾花草,以后院里的活你接手,连带这收拾花草的事,都归你。正好,革一个婆子的事,还能省一份工钱呢。”江仁颇会算计,就是算计的大宝唇角直抽抽。

江仁直接拍板,“以后就这么定了。”

大宝嗯了一声。

别说,干些力气活,大宝早饭就格外有食欲。不论什么汤药滋补,都不若五谷养人,如此这般下去,非但大宝养成了爱收拾院子的好习惯,竟然身子也有了起色,直把何琪喜的了不得。此事叫三姑娘知晓,三姑娘笑道,“要我说,大宝这得的就是娇贵病。”

何琪笑道,“他是头一个孩子,又是个儿子,小时候别看家里还不是太宽裕,多少好东西,老太太、太太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也舍得给他吃喝。这孩子,就是太娇贵了,倒不若泼辣着养的好。”

三姑娘笑道,“还说你们老太太、太太,你自己就细致的了不得。”

何琪笑叹,“不瞒你,我小时候,打记事起就是做不完的活计。待后来大些了,我就发誓,以后不论是儿子还是闺女,我都一样疼惜。可惜没闺女,那时有了大宝,我这心里也安定了,你姐夫又是单传的,我只怕自己也只大宝这一样,看顾他就格外小心细致。后来有了二宝三宝,大宝性子都养成了,要他改是千难万难,现在就是你姐夫出的这叫他自己收拾院子的主意,我们老太太、太太也很是不乐意呢。我们老太太,都是趁重阳不在家,过去给他扫院子,真真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三姑娘听得都新鲜,道,“宠孩子也没这般宠法儿。”

“可不是么。我略说一句,就说我不心疼孩子。”何琪道,“好像儿子不是我生的的一般。”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经赖经都得念。

阿冽与姚家人往北靖关忙姚节的亲事去了,何家也不清闲,自阿冽中了进士,哪怕俊哥儿中秀才的事儿不大显眼,因他有个进士哥,对俊哥儿关注的人也一下子多了起来。尤其,关注他的人一打听,嗬,今年的新秀才哩。

于是,沈氏除了应对各路打听俊哥儿婚姻状况的女眷,还要应对各路官媒。

阿念都与子衿姐姐道,“我看,过几年得给岳父家打个铁门槛儿送去,不然,那木门槛儿可禁不住媒人们这般踩。”

何子衿笑道,“你少打趣,俊哥儿正为这事儿着恼呢。”

“这有何可恼的,俊哥儿前年就说娶媳妇就要娶俊的呢。怎么,如今可是改了主意?”阿念慢慢的呷着新茶,笑道,“俊哥儿这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是啊,本来咱娘挺高兴的,就打算他这中了秀才给他议亲来着,而且,相看了好几个闺秀,有那么两个很合咱娘的心意。可这小子不晓得犯了什么病,硬是说不中进士就不议亲,又不是让他立刻成亲,他要是想放几年,先定亲又没妨碍。”何子衿说到俊哥儿之事也颇为烦恼。

阿念问,“是不是俊哥儿有意中人了?”

“没有,他要是看上谁,只要说出来,爹娘又不是刻板性子,哪能不遂他的心愿。”何子衿道,“看他那样,现在就想着阿冽去帝都的时候一并跟着到帝都游玩儿呢。”

“那就是还没成亲的心。”

“我觉着也是。”

何子衿道,“你说稀奇不,自阿冽这中了进士,连盐课王提司家的太太都跟我打听过俊哥儿的亲事,以前她可最是同我不对付的。”

阿念道,“她家闺女不是女学没上成么。”

何子衿道,“不全是考试的事儿,王大人家原是有两位姑娘考试,大姑娘考上了,二姑娘没考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结果,王太太哪位姑娘都没叫来上学,还明里暗里说我坏话。我是不与她计较罢了。现在还打听俊哥儿,她是休想,就凭她这为人,俊哥儿要是有她这么个丈母娘,真倒八辈子霉了。”

阿念笑眯眯的听着子衿姐姐说些女眷间的八卦,想着以后儿女成亲,怕子衿姐姐也要这般挑完婆婆挑丈母娘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399章 北昌行之八十七

第399章

阿冽是带着儿子媳妇一道去的北靖关, 原本余幸还不放心把孩子带出去呢, 阿冽一句话,“咱们去帝都,难道不带着阿灿?我可舍不得跟儿子分开,北靖关又不远,带去给阿节瞧瞧, 我与他早说好了,以后要做儿女亲家的。”

余幸被丈夫这胡乱给儿女许亲的事气的没法儿, 道, “你又这样,说都不与说一声就把儿子的大事给定了。”

“怎么了, 阿节挺好的啊!我与阿节的交情自不必说, 你与江家姐姐也认得。咱们两家, 原就是极好的,做儿女亲家最好不过。”阿冽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

余幸道, “以后再不准随便乱许姻缘了,两家交情好是交情好, 可以后也得看孩子脾气性情可还相合, 现在就一个阿灿, 给你许出多少人家去。以后姚家要结亲, 姐姐家也要结亲, 你有几个儿子!”

阿冽道,“这急什么,姐姐五年生一回, 这次是不成了。咱家明年就有老二了。”

看他这无赖模样,余幸硬给气笑,嗔道,“还进士老爷呢,说话没个章程。你记住我的话,再不准乱许婚姻,知道不?咱们大人好是大人好,可万一以后孩子们性子不合,现在许下亲事,以后要不要结亲?结亲吧,孩子们不乐意。不结亲吧,是不是有害交情?”

“知道知道。”阿冽懒洋洋的应了,一看就没入心,余幸好一番气恼。

结果,到了北靖关,阿冽自然要带着媳妇儿子与好友相见,姚节见着阿冽比见着自家二叔二婶都欢喜,老远就抱拳道,“唉哟,何翰林驾到,有失远迎。”

阿冽笑着还礼,也是一幅装模作样,“哪里哪里,特来恭贺姚千总。”昔日同窗好友,如今已是各有前程。

二人说着就笑起来,姚节又与叔婶见礼,还有余幸,姚节一向口称弟妹,见着阿灿格外欢喜,接抱在怀里道,“这就是我女婿吧。”

“长得俊吧。”阿冽很是自豪。

阿节道,“以后我闺女也丑不了。”话音未落,阿灿的小手嗖嗖的就拔了姚节头上的玉簪,那手快的,姚节脖子后仰都没逃过阿灿的快手,姚节直道,“嘿,这小子有武林高手的天分哪。”

“现在没个老实时候。”阿冽去拿儿子手里的玉簪,小孩子到手时的东西,不见得多喜欢,却是再不肯松手的,姚节笑道,“这是女婿的见面礼。”同阿冽道,“一会儿你收好,算是咱们两家以后做亲的凭证。”

何冽当即应了,看一眼余幸,余幸自头上拔下一支步摇,何冽接了,给姚节道,“这个是给儿媳妇的。”

姚节高兴的揣怀里,以免被阿灿拿了去。然后,阿灿就一颗大头趴在了姚节胸口拱啊拱的寻步摇,拱得姚节直念叨,“唉哟唉哟,阿冽,他这是要吃奶吧!他这是要吃奶吧!”闹得一屋子人都笑翻了。

余幸忙上前接了在怀里,面儿上很有些不好意思,姚二婶笑道,“你们男人在这里说话吧,今儿天气好,我们去园子里逛逛,也看看你这宅子收拾的如何了。”

姚节忙道,“有劳二婶和弟妹了。”

姚二婶笑,“客气什么,都不是外人。”与余幸带着阿灿去园子里逛了。

姚节想到自己亲事便满面笑意,还问,“子衿姐姐没来?”

“我姐家里那一大摊子事儿倒还好说,就是阿念哥自己在家带孩子不成,待正日子她再过来。我先过来帮你操持一二,省得你不懂这定亲的门道儿。”阿冽笑呵呵地。

“我啥门道儿不懂,不过,的确是要一个会念书的来旺一旺我,以后好叫我儿子文武双全。”姚节人逢喜事精神爽,笑道,“前儿邸报来的时候,我就见着了春闱榜单,知道你在榜上,我跟阿涵哥都极欢喜,还在一处喝了一回,这也不枉你念这许多年的书了。”

阿冽笑道,“咱俩如今算是双喜临门,你与江姐姐的事,我在帝都才晓得的,真不枉你这几年苦等。”

姚节道,“我既是诚心,自然能叫江妹妹看到。”又同姚二叔问了家里长辈们可好,主要是关心祖母姚老太太。姚二叔笑道,“都好,老太太和你爹知道你有了出息,亲事也有了眉目,都欢喜的了不得。往年你祖母春夏总要病一场,今年身体啥事儿都没有。你捎回去的红参鹿葺,请了咱家惯用的大夫,慢慢儿调理着,别说,红参这东西,的确是养人。老太太现在就惦记你的亲事,让你二婶与我一道过来了,带了不少老太太给的好东西,再有鱼酒之物,路上委实不便宜,现置办就好。”

姚节叹道,“只要祖母身子康健,我就放心了。”对他爹一句没提,至于他的亲事,姚节道,“有劳二叔二婶了。”

姚二叔笑,“我们过来,就是忙你这事的,有什么麻烦的。你爹是衙门事忙离不得,不然,他就亲自来了。”还是得为大哥说几句好话。

阿冽也道,“姚大叔很是惦念你,这几年没你的信儿,还张榜发赏银寻你哩。我是不晓得这事,我若晓得,早去揭榜挣银子去了。”

姚节纵使对他爹有意见,听闻此事也颇觉好笑,道,“何至于此。”

姚二叔道,“等你有了儿子,就晓得这做父亲的心了。你弟弟他们在家,也常把我气个不行,我恨起来恨不能一人一棒子敲死。只是,这话也就是说说了,哪里就真心舍得。再者,长子与其他儿子又不一样,在做爹的心里,长子是要承续宗嗣的,重中之重。你祖母听说你的消息,以前的老病都转好,你爹这口气一松,反是病了一场,我来时天暖这才见好。”

一席话说得姚节也没了言语,他小时候是被继母有意养坏的,不过,他跟他爹的感情也没好到哪儿去,当然,姚节也得承认,他小时候也不大讨他爹喜欢就是了,时常给他爹找些麻烦。

姚二叔这话也只是点到为止,姚节就请二叔一家与阿冽一家在自家安置下了,待得晚上,姚二叔还是寻侄子秘谈了一回这亲事,不为别个,就是,江姑娘这命硬的事儿,在北靖关当真不是啥秘密,姚二叔上次来北靖关一直住到过完年才回的家,对于江姑娘克死两任未婚夫之事,早有耳闻。这事儿原本只是当八卦听的,没想到侄子送回家的信就是要与这位江姑娘定亲,姚二叔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这事谁都没说,只是悄与自家大哥提了提。姚大人思量许久方同自家弟弟道,“这孽障既然信都寄回来了,亲事便是**不离十了。哎,咱们读圣贤书的,倒不大在意这些命格之说。要真按命格来说,阿节去北靖关打仗这几年,倘是命格一般的,早就交待了。这事莫再与他人提,尤其老太太面前,一句都不要讲。二弟待去了北靖关,问一问那孽障,可晓得此事。倘他晓得,该结亲还是结亲,倘不晓得,就让他慎重考虑。”

姚二叔得了长兄的交待,自然要问侄子一声,姚节直截了当道,“那些不过无稽之谈,二叔不必放在心上。”

姚二叔就晓得侄子的心意了,也不再多劝,而是道,“你既是晓得,以后便不要听信小人之言,也不许在侄媳妇面前提此事。”

姚节还以为二叔是劝他慎重亲事的呢,不晓得二叔竟是这样一番言语,姚节道,“二叔放心吧,我与江妹妹相识这些年,彼此什么性子,都是晓得的。”

姚二叔笑,“那就好。”想着要不要去庙里求个平安符什么的给侄子带身上,以保侄子平安。

说到符这种东西,余幸晚上还与丈夫说呢,“你走后,我就惦记着你路上可还安稳。后来你自帝都寄回书信,我方放心了。待得春闱那几日,又是睡不安稳,头一天梦到你落榜了,第二天又梦到你金榜题名,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意思。亏得大姐姐会解梦,时常宽解于我,还送我这玉符,我自从压枕下,晚上再没有做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阿冽接了玉符看了又看,也没看出有什么神道来。别看他姐是个小仙儿,阿冽对于这些神道之事是半点儿不通的,只是道,“那你就带着吧。”姐姐给的,肯定是有用的。

余幸道,“以往听祖母说大姐姐会占卜,我都不大信服,你春闱之事,我实是服了,大姐姐占卜可准了。”

阿冽很是自家姐姐的本领骄傲,说与妻子道,“以前小时候,大姐在咱老家,阖县都有名气的,那会儿寻大姐占卜,都要排号的。那会儿还有倒卖咱家号牌的,号牌原是免费领的,就有人提前领了号牌,然后倒卖给需要号牌的人,那些心急的,就能早些过去卜了。后来看这样不成,大姐就说一个号牌要交五两银了,这样还是有人来倒卖号牌,后来大姐就不乐意再卜了。”

余幸听一回大姑姐的神通,又问丈夫,“当初跟你说了,让你去帝都住我娘家的,屋子都给你收拾好了,如何非要住到舅舅家别院去?”

阿冽道,“一则念书清静,二则也是为了去进士堂听一听春闱的门道。岳父岳母的好意,我都晓得。我也时常去给岳父岳母请安呢,就是祖父祖母两位老人家,也很是惦念咱们。”

余幸卸了钗环,慢慢的梳理头一头长发,道,“那这回,我可得跟你一道去帝都的。”

“这是自然,不是早说好了么。”阿冽道,“回来前我已与租住咱们宅子的那家人说好了,宅子让他们五月前腾出来,咱们到帝都也有宅子可住。”

余幸道,“就是临通济街的宅子吧?”说来,这套宅子的位置很是不错。

“嗯。”阿冽提前与妻子说了,道,“那是舅舅给姐姐的,不过,咱们住着也无妨。”

“那是姐姐的宅子啊?”余幸还以为是婆家的呢。

“是啊。”阿冽道,“舅舅置宅时,正好两处相临,都是四进大宅,舅舅就都买下了,送了姐姐一处。”

余幸不解,回脸看向丈夫,道,“这事儿多稀奇啊,舅舅就算送宅子,也该是送给咱娘才对呀。”补贴娘家姐姐,这是常事。哪里有越过姐姐,直接补贴外甥女的。

阿冽与妻子道,“你不晓得这其中的缘故。”就把当年姐姐卖花赚了银子给舅舅寄钱的事说了,道,“那会儿不论咱家还是舅舅家,日子都艰难。咱家还好些,老家有宅子有地,吃喝能用多少钱呢,也就是一家子念书花钱最多。舅舅刚到帝都,帝都居,大不易,一大家子,连宅子都是租的朝廷的。家里就是有心,也帮不上舅舅的忙,正赶上姐姐那花儿卖了大价钱,就跟咱爹商量了,给舅舅寄了些银钱,舅舅开了进士堂,有了生计,日子也好过了。后来那银子舅舅都还了姐姐,还给姐姐置了处宅院。”

这也是大姑姐好心有好报,余幸听了也没别个话,道,“这也是咱们两家的情分了。”

“是啊。”阿冽道,“先时咱爹和阿念哥来帝都春闱,索性一大家子都来了,要不是有舅舅给的宅子,一大家子虽然也能安置下,只是,不知要多添多少花销多少麻烦呢。”

余幸悄悄同丈夫打听,“我怎么听说,当初舅舅是相中了大姐姐的。”

“别胡说,舅舅很早就一家子去了帝都,阿念哥和姐姐青梅竹马的长大,姐姐刚及笄,他们俩就定亲了。就是到了帝都,阿玄哥早早的就议定了宋翰林家的闺秀。”

“我就是奇怪,咱家与舅舅家、姑妈家都这般亲近,当初怎么没亲上作亲?”余幸嫁到何家这几年,也是听了一些八卦的。

“离得远呗,家里就姐姐一个闺女,因着姑妈是远嫁,姑丈天南海北的做官,多少年多少年的见不着,祖母经着姑妈了,就说定要给姐姐在咱们县里寻一个,还要住得近的。当时阿念哥一听,立刻置了宅子,就买在咱家祖宅后头,再没有比他更近的了。”阿冽说着就笑起来,余幸也听着十分可笑。

余幸笑道,“其实,我在帝都也陪嫁了处小宅子,不过,不比姐姐的宅子大,只有三进。”

阿冽道,“这我倒不晓得,要早知道,咱们住你那宅子好了,咱家就这么几口人,四进宅子实在太大了。”

余幸是住惯了大宅子的,当初就嫌婆家宅子小,死活要建花园子的,听丈夫这话就不大认同,道,“哪里大来着,咱们人虽不多,家下人可是不少。再者,俊哥儿眼瞅着后年秋闱,大后年春闱,介时到了帝得总得有住的地方。我还说我陪嫁的那处小了呢,当初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帝都,这次回去,叫我娘给我换处大宅子。”

阿冽忙道,“可别这样,哪里有出嫁的闺女还开口跟娘家要宅子的。叫岳母晓得,得说我养不起你呢。”

余幸笑,“这可怎么啦,又不是跟外人要。”当初祖父祖母在北昌府时,她也常跟祖母要零用呢。。

“你别张这个口啊。”阿冽道,“岳母岳母没什么,大哥二弟估计也不会多说,可到底有大嫂弟妹呢,你这嫁都嫁了,咱家又不是没住的地方。以后我自会做官置下家业,待咱们有了,多孝敬岳父岳母还罢了。不许要,知道不?”

余幸听这话,不禁十分甜蜜,笑道,“都听相公的。”

“这就对啦。”阿冽拉了媳妇一道坐床上去,道,“不过,你以后也得学着节俭度日,不有像以前那样奢侈才好。明年有了阿炫,咱们得给儿子攒下些个呢。”阿冽连二儿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我能不晓得这个。”余幸道,“现在连龙涎香也不用了。”

阿冽揭她老底,“咱阿灿闻不得那味儿。”

余幸直叹气,拍一巴掌在阿灿裹着尿布在床上拱来拱去的屁股上,道,“这小子也怪,香味儿略微不合他心意就要闹的。”儿子不爱闻龙涎香的味儿,硬叫当娘的改了习惯。

“要不说是我乖儿子呢。”阿冽抱起儿子狠狠的亲了两口,问媳妇,“阿节给的玉簪可收好了。”

“收好了。”

阿冽他们去北靖关未久,江仁与三姑娘也一道去了北靖关,江仁是给江夫人送时兴的绸缎来的,江赢大婚的嫁妆,必有时兴锦缎的,这会儿再着人往江南采买已是来不及,江夫人便自江仁的铺子里采购了一批,再者,三姑娘是来送江赢定亲时的几套衣裙。

江夫人一向很爽快,手下管事验了货,直接账房就结了银子。见闺女定亲的衣裙做工很是不错,江夫人笑道,“你这针线是与薛大家学的,她的针线,实是一等一的好,就是在帝都城,比她好的也不多。”

三姑娘笑道,“师傅在针线上的功夫,常人所不及。我们比起师傅,还是略逊一些的。”

“你们师姐妹也算得她真传了。”江夫人年轻时也给李大娘的铺子做过针线,虽然针线做的寻常,但眼力是极好的,道,“你们绣庄上的针线,又带了些苏绣的意思。”

三姑娘道,“苏绣时常有新针法闻世,如今我与师姐动手都少了,但见了好的苏绣绣件还是爱不释手,都会学一学。”

江夫人点点头,结账给了赏银,就打发三姑娘下去了。

北靖关的社交场因着江赢的亲事都忙碌起来,如三姑娘江仁这等与将军府有生意往来的自不消说,还有不少人家听说纪大将军嫁女,总要备上一份厚厚的贺礼才是。只是,也有不少人家嘀咕,他们倒不是舍不得贺礼,就江姑娘这命数,纵这贺礼备好,也不晓得有没有机会送出去呢。

何子衿也准备了一份颇是丰厚贺礼,就是何家,也备了礼,想着到时让何子衿一并送去。何子衿刚看完礼单,就见丸子进来禀道,“太太,巷子里陆老翰林家的三太太打发管事媳妇过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