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晔其实有些奇怪, 不要说对于阿晔这种一向机敏的孩子, 就是在许多外人看来, 江家也自有其怪异之处。最怪异的并不是江副使三年一个台阶的升迁问题, 最叫人不明白的就是,先时品阶低暂可不提,但江副使当年升五品时, 任期圆满时依规矩当去帝都述职,吏部考核后,再论升迁之事。可就这样的官场通用规矩,江副使一次都没去过帝都, 但看遍北昌府, 升职最顺遂的就是江副使了。

他爹在官场上的奇异, 阿晔是略大些懂了些官场上的规则才知道自家是在规则之外的。还有,朝云祖父,阿晔小时候一直以为朝云祖父是他爹的亲爹,后来才知道, 朝云祖父是他娘的师傅, 与他家虽有祖孙之情, 但没有血缘关系也是真的。还有朝云祖父神秘奢华的庄园,一度时间, 阿晔都觉着, 朝云祖父肯定是个特神秘特有背景的大人物,而且,自家肯定是沾了朝云祖父的光, 所以,他爹升官才这般顺遂。

但是吧,朝云祖父平日里除了他们一家,根本不同北昌府别的官员们来往的,更不与其他人家来往,就是他外祖何家,朝云祖父也是鲜少打交道的。要是朝云祖父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不说别个,就是朝云祖父不想见那些官员,那些官员也应该如蜂子见了蜜般时常上门请个字问个好吧?

没有。

这些都没有。

随着阿晔年纪的增长,他又觉着朝云祖父不像手握权柄的样子。不然,不必对比别家,就是他爹,不算什么高官,家里也时常有人过来拜访呢。

朝云祖父就没有,一个都没有。

不。

有一个。

阿晔的记忆里,有一次帝都好像有个钦差,去过朝云祖父那里,后来他爹还同那钦差一道出使北凉了。

可也就这一次。

阿晔当时年纪尚小,因要上学,对此事也记不大清了。

但,在如今的阿晔看来,朝云祖父如果是权贵,那么,朝云祖父肯定是世间最冷清的权贵了。

阿晔对这些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年代孩子们家教都严,阿晔尽管心有疑惑,也没同人说过,更没有问过父母。今见他爹这十几年没有去过帝都的人一朝被急召至帝都,阿晔不禁有些担心。不过,家里还有妇孺(他娘他弟),阿晔自觉身为家中长男,他爹这一去帝都府,他就负有家中顶梁柱的责任。故而,虽是担心,仍强自镇定,不露出来叫他娘看到,他想了想,道,“娘,要不,我去祖父那里问一问?”

阿念走的这一时的工夫,何子衿心里也琢磨出了个大概,皇帝陛下不会对阿念有什么恶意,他们一家人这些年在北昌府做官,一向是稳稳当当的,这样急召阿念到帝都,定是皇帝陛下有什么急事。

可是,能有什么急事呢?

阿念官儿做得不大,文安邦武定国,都是太虚头的话。如果是朝廷的事,皇帝陛下有那许多重臣呢,也不至于千里迢迢的召这些年一直未曾相见的异父兄长过去。可如果不是朝廷的事,那就是私事,私事的话,阿念与皇帝陛下之间就一个共同的妈,那妈还早就殉葬了的。难不成当初阿念亲娘没死?不得不说,前世刷剧刷过头的后遗证就是,子衿姐姐脑洞过大,就怀疑阿念亲娘可能当初没死,想想也有道理啊,殉葬的旨意是先皇下的,先皇一死,今上登基,立刻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这可是亲儿子,要是亲儿子不想见亲娘殉葬,暗里把亲娘偷出来,用个宫人代死,也不是不可能的。子衿姐姐这么一想,竟深觉有理,听阿晔这话,何子衿起身道,“是得过去同师傅说一声。哎,我去吧。你这回家半日也没顾得上吃饭,叫厨下给你下碗面。”

阿晔坚持,“我同娘一道去。”哪里有让娘操劳,自己在家吃饭的道理啊。这不是人子之为。

看儿子坚持,何子衿就带着阿晔去了朝云师傅那里,何子衿这一路上就在琢磨要不要把自己推断告诉朝云师傅,朝云师傅待自家这样好,不说这也太没良心了。可是,今谢太后是朝云师傅唯一的亲人了,谢太后又是今上嫡母,要是今上背着嫡母藏起生母,叫朝云师傅知道,一则生气,一则倘叫谢太后知晓,岂不影响谢太后与今上的情分。

直待到了朝云师傅的庄园,何子衿都是犹豫不决。

朝云师傅与罗大儒正在用饭呢,见母子二人过来,朝云师傅道,“怎么这会儿来了?”看母子二人就不像吃过饭的,道,“来得正巧,一道吃吧。”

母子二人就先净了手,坐下与朝云师傅罗大儒一道吃午饭,何子衿看朝云师傅不像知道的意思,就想着,先吃过饭再说,不然现在说了,估计朝云师傅就没吃饭的心了。

何子衿当真是一片体贴之心,好在朝云师傅与罗大儒两个都是历经坎坷之人,最不缺耐性,虽知何子衿这时过来必是有事,大家还是将饭吃毕,大家往花厅吃茶时,何子衿方与朝云师傅说了阿念被急召至帝都的事。朝云师傅令闻道等人退下,道,“这事我听闻道说了,你也将家当收拾一二,估计陛下会召阿念回帝都任职吧。”

何子衿就有些不明白了,“怎么会回帝都?”这位皇帝陛下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并不很愿意看到阿念这位同母哥哥的,当然,阿念也不是很想见自己的皇帝弟弟。就是但有相召,依何子衿的推断,也就是让阿念去见见“临终的亲娘”罢了。

朝云师傅叹道,“陛下龙体不大好。”

何子衿脸色立刻变了,她没想到不是皇帝召阿念去给“亲娘临终关怀”,原来是皇帝陛下自己身子不好了!如果只是寻常的发烧感冒,肯定不会召阿念相见,朝云师傅嘴里这“不大好”,想来是“大不好”了。何子衿立刻又开一脑洞,临终托孤啥的。

何子衿都不知要如何反应了,她出了会儿神,方道,“那我就先收拾行礼,准备着。师傅你也一道回吧。”

朝云师傅点头,“这也不急,总得年后方则动身的。”

何子衿轻声一叹,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朝云师傅的心情也不大好,何子衿不知帝都形势,朝云师傅是知道一些的,谢太后无亲子,抚养今上长大,母子之间一向情分深厚,朝云师傅对皇室一族没有什么感情,朝云师傅主要是担心外甥女谢太后。今上六子,年纪皆不大,而且,各有其生母,一旦今上不预,谢太后当何去何从呢?

何子衿先时开错脑洞,好在她脑子不慢,第二个脑洞开得就很有道理,今上既是身子不大好,召阿念去,除了想见一见这位同母异父的兄长外,或者还有临终托付之意。继而,何子衿就想到谢太后的处境,谢太后的地位是需要何子衿仰望的,哪怕有着一生二世的经历,何子衿在眼界上自是不错,但要说政治上,她哪怕一生二世,也无法与谢太后这样的人比拟一二的。这位太后娘娘可不是靠着男人一路宠爱登上皇后、太后宝座的傻白甜,据阿念说,先帝能登上帝王之位,多亏这位发妻辅佐。

这样的一位女士,但,即便是这样的一位女士,何子衿也能想像出这位太后要面临的局面,今上一旦过逝,谢太后必然要升阶为太皇太后,先不提尊号,尊号有时仅仅是一个名号。不说别个,谢太后与新君的关系能否像与今上这般融洽,就是最大的问题。

而阿念,他们一家因一向与朝云师傅亲近,虽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朝云师傅又是谢太后唯一的舅舅,谢太后娘家就这么一个舅舅在世了,何子衿略加思量,就知道今上为何要召阿念相见了。不独因兄弟之情,或者更因他们一家与朝云师傅的情分。这世间,能影响谢太后的人里面,朝云师傅肯定是算一个的。而另一方面,阿念与今上同母,有这层血亲,偏生又不是皇族,这样的身份,让阿念与诸皇子有着天然的关联,却又与皇位无碍。甚至,于阿念自身的利益而言,今上儿子在位,对江家就是最大的保障。

今上一旦有个好歹,阿念的确是充当即位新君与谢太后之间的一位再好不过的调和人选。

而且,愿意见到今上后继之君与谢太后关系平衡的人里面,阿念绝对算一个。

只是,如果今上是这样的打算,何子衿担心的就是,连今上这位同母弟弟,与阿念的情分也不深,至于今上那些出身尊贵的皇子们,又有几人能将阿念这样一位连身份都不能宣诸于口的叔叔放在眼里呢?人家知道你是老几啊!

一连串的问题在何子衿心中闪过,好在,让何子衿放心的是,她与阿念一道长大,深知阿念为人,知道阿念不是圣父,想来若有不合常理之要求,阿念是不会答应的。

电光火石间,何子衿脑中已想过诸多可能。她想得虽多,也知现在得听天由命了,她还是先安慰朝云师傅道,“师傅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听说帝都有个姓夏的神医,还是咱们蜀人呢,陛下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得就好了呢。我就是先时不晓得是因什么缘故,阿念走时也说不清楚,故而有些担心。既是知道,我也就放心了。眼下还得先过年,东西不急着收拾,师傅你也放心吧,我去庙里给陛下烧柱平安香。”

朝云师傅难得迷信一回,令闻道取一千两银子,道,“也替我添些香油钱。”

何子衿点头应了,想着,看来朝云师傅也是盼着陛下平安的。

阿晔做了回旁听生,心中疑惑更多,回家忍不住悄悄问他娘,“娘,陛下龙体欠安,为何要召我爹去帝都啊。”

何子衿不是那种事事都瞒着儿子的,何子衿看屋里也没旁人,就悄与阿晔说了,“你是家里长子,你眼下也大了,告知你也无妨,只是你不准说与别人听。就是双胞胎和阿曦也不要说。”

阿晔连忙应了。

阿晔一向可靠,何子衿就简单的将阿念的身世与长子说了说,阿晔惊的都不晓做何反应。何子衿叹道,“这都是长辈旧事,心里知道就算了。这些年,咱们在北昌府一家子和乐,陛下就是陛下,皇家就是皇家,与咱家是两码事,明白吗?”

阿晔点点头,他年纪尚小,而且,并不是喜攀附的性子,想来也知道,这事关乎他亲奶奶与他们一家子的名声,阿晔就问了,“娘,那我亲祖父现在在哪儿呢?”

“这谁知道,你亲祖父亲祖母都不是啥好人,我跟你说,你就当没他们就行了。”何子衿道,“就他俩那人品,真是负负得正,生出你爹来。你哪里知道你爹当年受的苦,你祖母就放下五百两银子就把你爹丢下不管了,你爹辛辛苦苦考中探花,就想见见亲生父母,见亲爹,亲爹说,我就这种人品,咱也不必相认。见亲娘,亲娘也没好话。”何子衿想到自己公公婆婆,那也是没好话的。

阿晔听到他娘对亲祖父亲祖母的评价以及亲祖父亲祖母所为,也是无语了。

阿晔还问,“那万一以后见面怎么办啊?”

何子衿道,“先帝过逝时已令你祖母殉葬了,你祖父,这些年也没消息。你担心这个做甚?就是见面,他认得你吗?他知道你是老几呀?他从未与你爹相认,你也没见过他,没与他相处过,他对你而言,就如同路人甲一般,你以往未与他相识,以后也不必相识。这不是咱家冷情,亦是他所期盼。”

阿晔年纪尚小,一时难以理清这复杂的情感关系,只得点点头。

何子衿感慨一回,阿晔问,“那爹和今上,感情深吗?”

何子衿道,“我们都没见过陛下,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这些年在北昌府顺顺利利的,一则你爹当差用心,从未有过纰漏。二则陛下对咱家多少有些照顾。虽从未相见,也得领陛下的情。”可要说亲,也谈不上,无非是两两相念,互不相见罢了。

阿晔点头。

何子衿摆摆手,不提这些心烦的事了,笑道,“你这回来,也没好生歇一歇,去休息一下吧。你那屋子自入冬我就让人把炕烧上了,每天都有人打扫,就是被褥得换一换,想来这会儿也换好了。”

阿晔听他娘的话,就去歇着了。

这回来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对阿晔的冲击不可不大,阿晔给这一桩又一桩的秘闻闹的,哪里还有歇着的心啊,他回屋光想自己家里事了,自他爹可怜的身世想起,阿晔觉着,他们家能有今天,绝对是当初他爹眼光好,娶了他娘的缘故啊。

阿晔很是歇了一宿,第二天才知晓外祖母有了身孕,阿曦去北昌府照顾外祖母的事的。

何子衿把给娘家和亲戚的年礼都备好了,与长子道,“你歇好了就把年礼给你外祖母家送去,你这一出去就是一年,曾外祖母外祖父外祖母都惦记着你呢。还有重阳他们,都念着你。也别忘了去看看你三姨妈和阿仁舅,这里还有给李巡抚和苏参政家的年礼,你一并送去吧。”

阿晔应了,道,“我爹去帝都的事,要不要跟外祖母说。”

何子衿想了想,道,“私下同你外祖父说一声就是,就说是陛下秘旨相召,不好宣扬,别让人往外说去。”

阿晔又在家歇了一日,因二郎也要过年回家,俩人就一道去的北昌府。

江家这里因阿念被急召至帝都之事难免担心,到别个家,如纪家,就不是担心,而是各种猜测了。

这事,哪怕陛下秘旨相召,也没有不叫纪大将军知道的理。事实上,这秘旨先是到的纪大将军这里,毕竟阿念是纪大将军手下,纪大将军兼着宣慰使一职,副使出缺,正使得有所安排,以免引人猜疑。故而,纪大将军是知道陛下这道秘旨的,他也知道陛下病久矣,这在朝廷并不是什么秘密,如纪大将军这样的身份,自然能知晓。

纪大将军奇怪的是,这样的时候,为何陛下会召江副使觐见呢。

经大将军就与妻子说了,“先时我就觉着奇怪,江亲家才学才干自是没的说,看他为官,先时在帝都做了三年翰林,后来外放沙河县,做了六年知县,因守县有功,连升两级任北昌府同知,之后就是知府、按察使、宣慰副使一路升上来,三年便是半品。他这样的升迁,在文官里极是罕见,可见陛下对其爱重。可陛下这般爱重,江亲家做官多年,却是从未去帝都述职,这件事,非但是我,想来北昌府官场也有诸多人不解。”

纪夫人也是个敏锐的,道,“那依你的意思,如何这回陛下急召,可是有什么缘故?”

纪大将军轻敲几案,缓志道,“就是这才想不通啊。要说重臣,朝中多少陛下心腹之臣,江亲家这种十几年未曾面君的自然不能与朝中大员相比。可偏生在这种时候,陛下召江亲家去帝都陛见。”

纪夫人寻思一二,道,“这事儿,的确奇异。若陛下龙体不安,就是相召,也当是你或是李巡抚这样的边关重臣吧。”

纪大将军摇头,“夫人这话就错了,倘陛下龙体有碍,我们这样的守关之臣是再不能动的。我就是想不通江亲家这样不上不下的中阶官员,北昌府北靖关可以说是一抓一大把,我一直觉着,这里头定是有什么咱们不知晓的缘故。”

“你先时不也说何余两家联姻联的稀奇么?”纪夫人道。

“这自然是稀奇,现在何家不过五品文官之家,当时联姻之时,何家不过从六品门第,彼时余氏女,父为侍郎,祖父为一地巡抚,那是嫡长女,说与这么一个寒门出身的低品官员之家,自然稀奇。”

纪夫人道,“何家虽官阶不高,人品都是极好的。”

纪大将军道,“这我自然知晓,咱家与何家也一向交好,只是,我就事论事,那高官之家难道就没人品好的了?”

纪大将军沉吟道,“要说以往猜不透这其中缘故,若我所料不错,这缘故定在江亲家身上。”

“难道不是因那位道长?”纪夫人给丈夫提个醒。

“虽有道长缘故,却并非主因。”纪大将军道,“道长虽是谢太后的亲舅舅,余老夫人还是谢太后亲姑祖母呢。若我猜的不错,当初余家想联姻的也不一定是何家?”

“可要依你这般说,余家为何不与江家联姻?就是那时江家孩子们尚小,待得几年,如今阿晔也大了,再往下还有双胞胎也都是招人疼的孩子。”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纪大将军虽是坐在榻间,依旧是身姿笔挺,道,“何家实在没有联姻的理由,却联姻了。江家这里,余家反而也未曾太过亲近。”

纪夫人道,“要依你的意思,那就是余家对江家必然要处在一个,想亲近,却又不能过度亲近的位置。故而,余家不联姻江家,而是联姻与江家关系极为亲密的何家。”

纪大将军突然道,“当初太宗皇帝晚年,立先帝为太子后,听闻太宗皇帝忌讳谢太后母族为辅圣一脉,无番犹豫太子妃之事。当时,有一种说法就是,太宗皇帝遇到亲家母,说是亲家母当年还进过宫,太宗皇帝极喜她人品…”

纪大将军这八卦还没说完,就被纪夫人直起身子斥了去,“胡说八道,咱家与江家相交多年,亲家母什么样的人品,我还是晓得的。”

“你听我说啊,我并非那个意思。”纪大将军忙递了盏茶过去安无妻子,道,“你忘了,当初你随我去帝都述职,还见过江亲家他们呢。那会儿他俩年纪尚小,就好的跟什么似的,自然不会有那事。可亲家母有两个璎珞,一个是当初还是皇子妃的谢太后所赐,另一个是太宗皇帝生母胡贵太妃所赐。我想着,当初亲家母曾进宫之事,不一定是空穴来风。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通,如果说当初亲家母于谢太后有益,偏生先帝在位时,江亲家官运平平,待得今上登基,江亲家官运顺遂非常。”

纪夫人道,“会不会是今上继位,太后娘娘说的话,今上不敢不听。”

“那不能。先帝临终都要为太后除去今上生母,先帝对太后的情分,那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纪夫人望向丈夫,“那事情就不是因亲家母的缘故。”而后,纪夫人轻声道,“相对于亲家母这样父母双全,身家清白之人。江亲家无父无母,身上不解之处,岂不更多?”

纪大将军冷峻的脸上不由浮现一丝凝重。

阿念去帝都之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只要知道的,且身居高位的,都各有自己的一番解读。

北靖关如此,帝都城,更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PS:说晚安前,必需解释一下,真不是在吊大家胃口却是拖情节,实在是,情节也需要铺垫的。大家想看的,明天就能看到了。大家晚安~~~~~~~~

赠小剧场一个:

谁是本文的开脑洞小能手?

答曰:子衿姐姐~

第449章 帝都风云之一

第449章

北靖关到帝都, 正常一个月的行程, 被阿念一行人日夜兼程半月即赶到了帝都城。

这座巍巍皇城, 十几年再来, 阿念有种不自觉的时光恍惚感。

留给阿念恍惚感慨的时间不多,即是陛下秘旨特召,阿念就得直接随这些侍卫入宫觐见。到帝都的时间是上午, 阿念得以陛见已是在下午了,好在,宫中对于等待陛见的人都有一份午餐,阿念还不至于饿着肚子等。

阿念初时是以为皇帝陛下事务烦忙, 他排号排到下午陛见, 但, 待到陛下寝宫,那浓重药香让阿念行过大礼后不禁抬头往御座上望了一眼,那一眼让阿念瞬间明白,陛下怕是到现在方能勉力支撑见他。

以往阿念都觉着, 对陛下这种不能诉诸于外的血缘亲人, 委实淡薄的可以, 他以往就是将陛下视为陛下,并无兄弟之情。可如今, 见御榻之上男子消瘦病容, 竟已到病骨支离的地步,阿念先是震惊,继而心中竟蓦然涌出巨大酸楚。这种酸楚竟令一向自制力出众的阿念难以自抑, 顷刻间覆顶而来。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兄长不必如此伤感,我也只是较常人先走一步罢了。”

这虚弱而平静的声音似是唤起阿念的理性,阿念惊觉时已是泪意难抑,眼中滚下泪来,只是,他也明白,不要说在陛下面前落泪合不合适,哪怕对着病人,这样落泪也会引得病人伤感。阿念侧头拭去眼泪,轻声道,“臣失仪了。”

“坐。”陛下指了指御榻畔的一张绣凳,待阿念过去坐了,方察觉陛下眼中亦似有微微湿意,显然,这位陛下虽年纪较阿念略小几岁,但论及情绪的控制,是远胜于阿念的。

阿念轻轻别开脸,低声道,“我一直以为,陛下很好。”

有些人,你也许一生一世不愿相见,但依旧是盼着他能好的。

陛下对于阿念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不同于陛下有着皇室这些血亲,阿念的血亲,除却儿女,也唯有这么一位同母兄弟罢了。

皇帝陛下这一生,听过无数好话,但唯独这样一句“我一直以为,陛下很好”,不禁让陛下动情。陛下轻叹,“我这一生,生于王府,长于锦绣,后更是坐享万里江山,虽与生母缘浅,也不算不好了。”

这个时候,能说什么呢?

起码,情绪收敛后,阿念是不晓得说什么合适的。

于是,皇帝陛下说了,陛下道,“我小时候,一直以为我就是母后所出,后来,渐渐长大,方知,我另有生母。皇室之中,唯有生母十分低微,方会将子女由别的妃嫔养育。我是另一种情况,生母在生下我时已是王府侧妃,只是,她不愿意抚育我,母后不忍我无人抚育,遂将我抱至身边养育。之后,我就一直留在母后身边,生母一直对我非常冷淡。这种冷淡当然是有原因的,她很早就看出王府形势,母后无子,偏生父皇对母后极为敬爱,到后来,更是不染二色,这就表示母后会对将来的太子人选产生巨大影响,我身为唯一养育在嫡母身边的庶出皇子,虽则在兄弟中排行最末,却因这个原因受到许多清流支持,只是,我毕竟不如王兄们年长,尽管是养在嫡母身边,但,我因年纪的原因,终是最后一个入朝当差的皇子…”

沉默许久,皇帝方继续道,“父皇病中,仍是在我与大王兄中难以抉择。最后,父皇问生母与大王兄的生母苏昭容,他百年后,当如何?苏昭容未明白父皇之意,生母则立刻答,愿陛下百年后相殉。隔日,陛下立我为太子。”

阿念头一次听说这等皇室秘辛,一阵彻骨寒意自脊背升起,他竟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皇帝陛下仿佛未闻,道,“有时朕时常想,朕生于这宫闱,未必有兄长生于民间更快活。”

阿念道,“收养我的人家很好,比我跟在她身边要更好。”

皇帝陛下唇角微微勾起个弧度,道,“母后待朕也很好,她纵使留朕在身边,依她的性子,也不会待朕如母后那般好的。”

兄弟二人又是一阵沉默,有一种感情,是不能诉诸于口的,就如同二人的生母这样的存在,这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甚至,其所作所为如果被剖开放到太阳底下,不知有多少人会批判这样道德上有失的女人。如兄弟二人,各有机缘,最终一为帝王一为官员,甚至,在他们的生命中,各有合适人选充当了他们母亲的角色。可是,亲生母亲的欠缺,是不是在他们少年时的偶然的一点不经意的时光中,会不会想起,如果我的母亲,我的生母当年肯养育我,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哪怕没有现在的权力地位,但,跟着生母,会是何等样的人生?

这样的想法,对于有恩于自己的养母自然不公平,可这种骨血里的牵绊,是真真正正存在过的。

沉默之后,仍是皇帝陛下率先开口,皇帝道,“父皇是看透了她。父皇过逝后,她哀求于我,不欲为父皇殉葬。如果我那时年轻些,怕真会允了她。”

“少年人与成年人,眼界是不一样的。”皇帝似是感慨什么,良久方道,“我原以为,我总较兄长小几岁,想来今生不必相见的。今我恐不久于人世,不得不召兄长相见了。”

阿念微微欠身,“臣实在惶恐。”

“兄长不必惶恐。你不在帝都,怕是不知晓我这里的事。”皇帝那枯瘦的脸上逐渐浮现一丝帝王威严,他的声音依旧不大,但就是有一种令人俯首的帝王的气势,皇帝陛下道,“朕有七位皇子,皇长子为曹淑妃所出,如今不过十二岁,其他皇子更小。皇后有娠,若皇后产下嫡子,朕会立嫡子为太子。若皇后产下公主,朕就需要在七位皇子中选一位。”

皇帝陛下话至此处不由微微喘息了一时,阿念知皇帝陛下接下来的话必是重中之中,不由正色恭听。皇帝陛下略歇了歇,方继续道,“如果皇后产下公主,朕就会立皇长子为太子。皇长子年纪尚小,一直由生母曹淑妃所养育,曹氏柔媚,做后妃还罢,她是撑不起一朝太后责任的。但,她身为新君生母,定会成为另一位太后,而且是对新君影响巨大的太后。朕,不能像当年先帝处置凌贵妃一般处置曹氏,那样立刻会有人挑拨母后与新君的关系。母后对朕有大恩,新君是朕的儿子,朕不愿看到这种局面。”

阿念哪怕一直在北昌府呆着,对皇家之事知之不深,到底不是笨蛋,他轻声道,“皇后娘娘所怀,是一位公主吧?”

皇帝陛下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眉宇间却又带着深深遗憾,“如果夏神医没诊错的话。”

阿念心中就有数了,许多话并不需要诉诸于口,苏家自太宗皇帝时就是帝都名门,不说苏文忠公辅佐太宗皇帝一朝,而今苏文忠公之子苏不语就是刑部尚书,内阁为相。在北昌府的苏参政,便是苏不语长子。就是皇帝陛下的发妻都姓苏,这位苏皇后得叫苏不语一声二叔祖,苏家势大,苏皇后为陛下正宫,陛下哪怕已知苏皇后所怀多半是位公主,但,一日公主未落地,一日不能明言立皇长子之事。

阿念心中已将苏皇后排除在权利中心之外,他的大脑急遽思考,除了苏皇后所怀为公主,陛下于皇长子这里这般踟蹰,恐怕还有一点,那就是谢太后与曹氏之间,恐怕并不算亲近。

阿念有些不解,既然谢太后与曹氏并不亲近,那何不立一位与谢太后亲近的皇子为太子。

皇帝陛下似是看出阿念心中所想,轻声道,“兄长亦是为人父母之人,长子并无过错,以后兄长家族族长之位,难道不传给长子,而传给次子吗?这让长子以后如何自处?何况,皇家之事,千头万绪,如果没有嫡子,让母后来选,母后亦会选皇长子。”

阿念几乎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谢太后与曹氏并无嫌隙?就听皇帝陛下道,“母后就是这样的性子,母后一生,都祟尚大道直行,母后这一生,都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她所做之事,桩桩件件,都在这堂皇大道之上。当有一日,母后做出选择,不必怀疑,这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阿念就更不明白皇帝陛下找他来做什么了,依皇帝陛下所言,只要有谢太后主持大局也就是了。

皇帝陛下望向阿念,沉声道,“不论任何时候,兄长都要记住朕这句话,如果母后做出决断,不要与母后对着干,母后于朝廷之事,见解远胜于朕。帝王至尊之位,更迭再所难免,但,朝廷不能乱。朕所言之事,不过是朕所虑之万一,如果朕之后,这个位子有所动荡…”皇帝陛下轻轻拍一拍手下飞龙扶手,轻声道,“那么,请兄长将此信交予母后。”

一封信递至阿念面前。

原本,阿念初见这位皇帝弟弟时,当真是心潮激动,委实很有一番伤感。如今听皇帝陛下一说皇家这形势,先时阿念那些澎湃的情绪就渐渐平静下来。尤其听到皇帝陛下介绍他那可怕的嫡母谢太后,还有这样的秘信,阿念真是不想接,觉着这事儿太复杂,自己可能管不过来。

只是,那只握着信的手这样的枯瘦,只余一层青白皮挂在手骨之上,阿念心下轻叹,这不仅是皇帝陛下,还是自己同母弟弟,他不能拒绝这样的托付。阿念正色起身,双手接过皇帝陛下这信,道,“只希望此信再无可用之机。”

皇帝陛下微微颌首,继而道,“北昌府虽好,不过一隅之地,这帝都,方是风起云涌之地。兄长在翰林做过编修,今你身居正四品,翰林侍读也是四品衔,皇长子身边还缺一位皇子师,兄长觉着如何?”

阿念道,“臣于帝都之事一无所知,陛下安排,便是最好的。”

皇帝陛下又道,“兄之长女,赐婚纪氏。朕听闻,兄在北昌府,与苏参政关系亦是不错。”

阿念道,“臣曾与苏参政同地为官,要说来往,是有一些,但也仅限于同僚之间的来往。”

皇帝陛下道,“苏氏乃名门,不瞒兄长,我的皇后亦是出自苏氏,当年还是皇祖父所赐亲事。听闻,苏参政长女亦是闲雅闺秀,与兄之长子年纪相仿,朕欲再为媒人,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阿念心知陛下这是想自家与苏家联姻,不过,阿念并未一口应下,他本就不是权臣心机,他道,“先时阿曦亲事,也是她与阿珍少时相识,我们看阿珍长大,他们亦算是青梅竹马。苏家自是名门,只是不晓得苏家意思,臣实在不好说,这亲事,还得两相情愿,方好。”

“兄长这话自是在理。”皇帝陛下面露温和之意,道,“母后还未见过兄长,兄长多年未曾来帝都陛见,不若去给母后请个安吧。”

阿念起身告退。

虽只是短暂相见,阿念实觉这位皇帝陛下之深不可测,他原以为此为秘密相召,皇帝陛下却直接让他去给谢太后请安。此等行事,已远超常人。若说先时阿念还存着,皇帝陛下完全是靠谢太后扶持登上皇位的念头的话,此际,阿念已是真正承认,这位陛下能登上皇位,除了谢太后的扶持外,必与这位陛下的出众悉悉相关。

这并不是位儿皇帝。

这位陛下机心城府已是深不可测,那么,为这位陛下这般推祟的嫡母谢太后,这位自太宗年代起,与先帝并肩从太宗皇帝嫡子悼太子手中夺得储位,进而登上太子妃、皇后、太后宝座的娘娘,当是何等风采。

出得陛下寝宫,乌云遮盖住苍穹,天空悉悉索索的掉起细碎冰粒,北风卷来时,发起一阵阵呼啸的声音。阿念并不惧怕什么,只是,此时此地,站于这巍巍皇城风雪之中,阿念亦不禁想,这就是帝都吧。

作者有话要说:PS:新的地图开启了,这也是美人记最后一站了~~~~~~~~大家下午好,还有一更在晚上了~~~~~~~~

第450章 帝都风云之二

第450章

谢太后居于慈恩宫。

慈恩宫历来是太后居所, 这座宫殿, 太祖皇帝的母亲程太后住过, 太宗皇帝的母亲胡贵太妃住过, 先帝生母在先帝做皇子时就过逝了,故而无缘慈恩宫,如今住在这里的是谢太后, 这位于阿念来说,已是传说中的人物。

谢太后的传说很多。

当然,传说这种东西,活得久了, 自然就有了。

不过, 谢太后不一样, 谢太后年轻时,就颇乃传奇人物。

谢太后的传说之多,阿念这种久居北昌府的人都听得一二,至于真假, 难以考据。可以考据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 这位太后是太祖皇帝开国以来,第一位自皇子妃、藩王妃、太子妃、皇后、太后做齐全了的人。东穆开国时间尚短, 而今历经四帝, 就是太祖、太宗、先帝、今上,这四位皇帝的母亲,如太祖之母程太后, 亦是一流人物,太祖皇帝自己活着时都说,没有太后,就没有东穆江山,可见这位太后对于东穆江山所做功绩。这位太后也是历经两朝,一直执政到太宗朝,方过逝了。这位太后自然是位牛人,但因丈夫没做过皇帝,故而,只做了太后。太宗皇帝之母胡贵太妃,是做过太后的,却没有做过皇后,至于太子妃这种更是没影儿的事。这位贵太妃据闻出身很是寻常,为人亦不讨其婆婆程太后喜欢,能做太后,完全是因为肚子争气,她生了太祖皇帝唯一的儿子太宗皇帝。及至先帝,先帝生母早逝,故而先帝在位时,宫中并无太后。再至今上,就是如今居于慈恩宫的谢太后了。端看这四位太后,论福分亦属谢太后为首。此乃第一可考之事。

第二可考之事就是,为何太宗皇帝生母只得一胡贵太妃之名,要知道这位贵太妃可是做过太后的,当初,太宗皇帝甫一亲政,就将自己生母封为太后尊位。胡氏与谢太后不睦,连远在北昌府的阿念都能听闻,可见并秘事。这位太后,其实一直到先帝登基,还做了十年的太皇太后,及至先帝崩逝,太皇太后前后脚跟着闭了眼。人们要筹备太皇太后丧事时,谢太后拿出当上程太后遗旨,程太后遗诏里啥都没写,就一句话,胡氏卑贱,不可尊为太后。要说程太后的遗旨怎么在谢太后手里,那就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了,具体如何,阿念也不清楚。但,就因此道遗旨,胡贵太妃这位做了三十几年太后十年太皇太后的女士,现在皇室的皇子王孙,几乎皆负有胡氏血脉,就是这样的一位皇室长辈,硬生生被谢太后拉下太皇太后的尊位,最终以太皇贵太妃的位份下葬妃子园,而非与□□皇帝合葬帝陵。

这两件可考之事,便如今日呼啸北风,让阿念在迈进慈恩宫之前,格外的多了一分警醒与恭谨。

今上与嫡母关系融洽,慈恩宫修葺的自然雅致气派。

阿念是头一回来慈恩宫,虽则行止端谨,仍是眼角余光的扫过慈恩宫一二建筑,让阿念意外的是,慈恩宫的建筑并如何富丽堂皇,反而是大气简朴为美,那样的红檐黑瓦,形成一种独特的赫赫威仪。阿念站在廊下等待宣召,未见梅树,却似有淡淡梅香袭来。

阿念并未久待,一时,就有内侍出来,宣江副使进去说话。

慈恩宫非常暖和,暖若三春。

一进室内,梅香更浓。

阿念行过大礼,一个温和的声音道,“江副使起身吧,赐座。”

有宫人搬来锦凳,阿念躬身坐了。

“江副使什么时候到的?”

阿念道,“臣上午进宫,下午面圣。”

谢太后微微一叹,挥手示意,宫人便悉数退下。谢太后方道,“不论皇帝有什么事有什么话,你都要应下。”

阿念没想到谢太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亲母子,在此权利交接之时,怕也要心里多转几个弯吧。谢太后只是养母,却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皇帝陛下所说嫡母待他极好,并非虚言。

阿念连忙道,“陛下吩咐,臣自然遵旨。”

谢太后看他一看,道,“那就好。”

谢太后道,“当初我因缘见过子衿,只是没见过你,这些年,听说你在北昌府当差很好,也算没辜负陛下所望。”

阿念谦虚客气一句,“都是臣职责所在。”

谢太后道,“皇帝既召你回帝都,想是愿意你留在帝都任职的,陛下可说让你转任什么官职?”

阿念回道,“陛下的意思,令臣转任翰林侍讲,补皇子师之位。”

谢太后颌首,“这也好。”

谢太后道,“既然要补皇子师之位,如今皇子们也该放学了,不如就见见诸皇子。”

阿念这才知道,原来几位皇子现在都在一处念书,阿念不禁微微放心,如果皇帝让他单独做皇长子的先生,未免太过着眼。

谢太后这一吩咐,几位皇子来得也挺快,最小的七皇子今年也入学了,一并来的还有两位公主,皇子皇女们给谢太后见过礼,谢太后问他们今日下雪可冷,又问了几人功课。阿念很敏锐的注意到,谢太后竟然对皇子皇女们的课程一清而楚,而且,她还会提问几句,问的还颇是地方。这一听就是内行啊,只有熟读经史之人,方能问的这般恰到好处,若有皇子皇女答不太明白,谢太后还会给他们加以讲解,引经据典,随口拈来。

不说对谢太后的恭谨,一见谢太后这等学问,阿念立刻都有回府备课的冲动。

待问过皇子皇女们的功课,谢太后方道,“原本教阿煊阿熠的李学士,因守孝回乡,皇子师便空出一位。”与两位皇子道,“这是翰林院新来的江侍读,江侍读是太宗年间的探花,最有学问不过,以后就是教你们史书的先生了。”

两位小皇子瞧着个头年纪都差不离,阿念给两位小皇子见了礼,两位皇子道,“江侍读不必多礼。”

谢太后与阿念道,“这是皇长子煊,这是皇次子熠。他们同龄,打小就是一道入学,一道念书的。”又说两句让阿念好生教导皇子读书之事,就让阿念退下了。

阿念起身告退,谢太后道,“今天有雪,天也晚了。”吩咐宫人取一件玄狐氅,与阿念道,“这是皇帝常服,刚刚皇帝那里打发人送过来的,你们身量相仿,拿去穿吧。”

阿念郑重谢过太后厚赐,恭敬的捧着狐氅退下了。

阿念离宫就回了自家在帝都的家,如今是阿冽俊哥儿兴哥儿在住,阿念一到,把三个小舅子吓一跳,阿冽忙接了姐夫进屋,余幸已命人打来温水供阿念洗漱,又有侍女捧来新来茶点,余幸一迭声的吩咐厨下上些吃食。

阿念道,“还不饿,待晚间一道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