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曦还不知道双胞胎给她在家里做了个“不在数”的定位,她与阿珍哥吃过早点,就准备去庄子上踏春了。刚出太平居,正遇着一行人,打头的是一位神采透逸的中年人,此人望去约摸四十岁上下,面皮细致,相貌出众,在这样的年纪犹有这样的相貌,可见这人的年纪四十是止不住的。

纪珍正认得此人,换拳打了声招呼,称此人为薛大人。

那位薛大人下了马,笑道,“原来是纪侍卫,今天轮休吧。”

“是,大人来用早饭的吧。”太平居名气不小,许多朝臣早上来不及在家用饭,便会来太平居吃一些垫补一二。

“是啊。”

“今天的芥菜馄饨很不错。”

纪珍与这位薛大人不过随口客套一二,偏生薛大人身畔的一位华服公子一双眼睛就似粘在阿曦身上一般,纪珍初时未觉,余光扫过时,不动声身的身子微侧,将阿曦挡在自己身后,纪珍笑道,“不打扰大人了,下官告辞。”

薛大人显然也察觉了,皱眉瞥那华服公子一眼,那华服公子并不收敛,反是哈哈一笑,刷的展开手里的牙骨泥金折扇,故作潇洒的摇了摇,指了阿曦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薛大人先斥一声,“阿显,如何这般无礼。”薛大人显然不瞎,看出阿曦的女儿家身份。斥了那锦服公子一句,薛大人很是亲切的与纪珍道,“纪侍卫先去吧,有空咱们再说话。”

纪珍再一抱拳,带着阿曦走了。

两人走出数步,犹能听到薛大人训人的声音。阿曦问,“那贼眉鼠眼的家伙是谁啊?看薛大人倒不错,那是薛大人的儿子么。”

纪珍显然也十分厌恶此人,道,“要是薛大人的儿子,估计薛大人早抽死他了。”

纪珍先送阿曦上车,自己也跟着上了车,这才与阿曦说起其间之事。“薛大人今在礼部居侍郎位,大舅妈娘家父亲在礼部为左侍郎,这位薛大人就是右侍郎。那贼眉鼠眼的,也姓薛,是永毅侯府嫡系,说来他是寿婉大长公主的嫡长孙,极得大长公主溺爱,城里有名的缺心眼儿,也就仗着家势,无人与他计较罢了。去岁还出过一件丑事,说他到青楼梳笼了个□□,竟花了万两白银。”

“这可真够傻的,现成买个水灵灵的大丫环才几两银子呢。”阿曦虽不明白青楼里的门道,但她跟着她娘管家好几年了,家里人手不够时也会买人,很知道些人市行情。然后,得出了同余幸余舅妈一样的结论,这就是个傻子啊!

“薛大人是仁宗皇帝年间探花出身,说来,还比岳父晚了一届。不过,岳父中探花时更年轻,故而,真论起来,岳父入翰林的时间还较薛大人要早几年呢。薛大人虽姓薛,不过是永毅侯府旁支,近些年来,永毅侯在朝任个虚职,家里荣耀多倚仗其妻寿婉大长公主。要是论薛家最出众人物,就是这位旁支出身的薛大人了。”纪珍细细与阿曦说了说薛家之事。

阿曦听后道,“原本我觉着,我爹为官就挺顺利了,不想,这位薛侍郎中探花比我爹晚,如今官阶还高我爹半品呢。”侍郎是从三品。她爹的翰林侍读是正四品,而且,论实权,自然是礼部侍郎远超翰林侍读。

阿珍道,“话不是这样说,岳父一直任外差,这一外放,离帝都远了,再好的人,不在陛下跟前。陛下也只能从奏章、从别人的话里判断。薛侍郎一直在帝都,到底是陛下跟前,近水楼台。”

阿曦倒并不是嫉妒薛侍郎什么的,她道,“一看那位薛侍郎就是会做人的。”

“是啊。”

俩人说些帝都闲篇,就坐车出了城,在庄子上安安静静的呆了半日,阿曦原本想露一手的厨艺也没露成,主要是,阿珍哥好不容易轮休,时间太宝贵,俩人的私房话还说不完呢,实在不想浪费在灶台之间。

待下午回城,阿珍带了好些庄子上的野菜,非但给岳家送了两篮子,还有何家沈家,每家两篮子。说来,这三家都是草根出身,孩子们不见得都爱吃这一口,可年长者,如何老娘、沈氏、何恭,以及,沈老太太、沈太爷、沈素、江氏这些人,还真爱尝这个味儿。

尤其何子衿烙的野菜饼,那真是亲戚间远近闻名,大宝听说有的吃都特意过来蹭饭。

何子衿烙好后还给舅家送了八张,第二日江氏与沈老太太过来说话,江氏还说呢,“你舅舅一个人就吃了三张饼,你说把我吓得,大晚上的,生怕他塞着。”当然,这饼比较小也是真的。

何子衿笑,“舅舅喜欢,下回我多烙些。”

江氏笑,“不只你舅舅爱吃,咱们都爱吃,太爷晚上一向少食,也吃了一张呢。你几个弟弟,阿丹最挑食娇气,也说你这饼好吃。他以前还不吃葱不吃蒜的,这也不说了。”

何子衿笑道,“现在野葱刚返青,最是水嫩的时候,葱味儿并不浓。”

“是啊,那会儿在咱们老家的时候,过了年一到春天,谁还在家闲着啊,都是去田间地头寻摸吃的。新鲜的野葱,回家打个鸡蛋摊鸡蛋饼,香的半个村子都闻得到。”

沈老太太笑道,“阿素最爱这个。”

“是,不过,舅舅每次吃了葱蒜都会含着茶叶含好半日。”何子衿笑,“还有,以前在老家,到春天,但凡小河小溪里,提前放个虾笼鱼笼的,鱼虾不一定捉得到,但螺狮真是要多少有多少,弄上一碗回家炒来吃,香的很。”

大家就老家美食就热热闹闹的说到了晌午,男人们不在家,何子衿留外祖母和舅妈在家里一道用饭,本就不是外处,沈老太太与江氏也没客气,一家人说说笑笑,极是欢乐。

沈老太太都道,“要不说呢,这日子就得热闹的过才有滋味儿。”

纪珍弄了些野菜送岳家亲戚,沈家是吃得很欢快,何家却是请了回大夫,因为,余幸吃了一回家里拌的野菜,就开始吐了起来,险没心肝儿肺吐出来,阿冽连忙请了大夫来,一诊,却是喜事。

不过,因着余幸日子还短,而且,一经诊出身孕,就吐得昏天黑地,阿冽每天去衙门都在担心家里孕吐的媳妇。所以,何老娘说了,余幸这喜讯,先不要往外说去,待过了三个月,稳定了再说。何老娘还道,“我还说咱丫头这回算的不准呢,不想阿幸这么快就有了。”

沈氏笑道,“这也是赶了个巧,阿幸还拜了送子观音呢。”

“也是哦。”何老娘与沈氏商量着,“阿幸这有了身子,阿杜也要生了,家里的事还是你先多操心,要是忙不过来就与我说,我帮你看着些还是行的。”

沈氏笑道,“就听母亲的。”

余幸有身子这事儿,哪怕何家没往外说,可何子衿这时不时就要溜达几步回娘家的人又不是瞎子,一看余幸这吐啊吐的,猜也猜出来了。沈氏就将长媳有身孕的事与闺女说了,何子衿忙恭喜了余幸一回,又道,“我那里有些上好的雪蛤,我鲜少用,明儿我带过来,你问一问大夫,要是可用来滋补就吃上一些。”

余幸谢了大姑姐关心,道,“大姐姐放着给阿曦吃吧,我这里也有呢。”

“你别惦记她了,有她吃的。”何子衿就问余幸几个月了,怎么孕吐这么严重的话。

余幸肚子还半点儿不显,她便已是习惯性的将手放在腹部,道,“真是愁的慌,原本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那天晚上阿珍不是送人送了两篮子野菜么。厨下用些米醋凉拌的,我闻着特别开胃,就多吃了两口,这吃下去就不行了,后来全吐了出来,我还为是吃坏了东西,相公请了大夫过来诊过,才晓得是有了身子。先时,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何子衿问,“可有请窦太医过来帮着诊一诊?”

“请了,窦太医说胎相倒还安稳,就是这孕吐的事儿,他也没啥好法子。”

的确,这孕吐吧,其实并不算是病,就是妇人妊娠期的一种正常反应。何子衿也没什么好法子,她怀孕时虽偶有想吐,但从来没有这样严重过。

何子衿很是关心了回两位弟妹,金哥儿与乳母自外头回屋,见到自己大姐很高兴,不过,金哥儿最牵挂的人显然不是大姐,金哥儿奶声奶气又慢吞吞的问,“姐,曦曦怎么没来?”金小舅从小最喜欢阿曦外甥女,每次大姐过来,他都要找阿曦外甥女玩儿。而且,他给阿曦外甥女很独特的称呼,曦曦,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

何子衿笑道,“阿曦去朝云师傅那里了,明儿我叫她过来跟你玩儿,好不好?”

金哥儿顿时高兴起来,扑过去让大姐抱。

何子衿抱起金哥儿,给他擦擦唇角口水,道,“别看咱们金哥年纪小,现在也是爷爷辈儿了。”

诸人都笑,想着可不是么,像小郎就得给金哥儿叫舅祖父。

阿曦今天去看朝云祖父,就没往外祖母家去,结果,下午回家时遇着一事,颇令阿曦生气。竟然有人贼头贼脑的跟踪于她!

因着自家离朝云祖父家很近,阿曦有时都懒得乘车,带着人走几步就到的。而且,这一片都是官宦人家的住宅,自从上遭有个不长眼的小子叫曹华的带人围攻她家而被流刑后,这一片的治安就好的不得了。附近来来去去的都是官宦人家或是与官宦人家相关的人,并非市井之地,所以,阿曦偶尔才会步行,只当是散步了。

结果,今天竟被人跟踪。

阿曦出门,都会带着家里的壮仆。

她可不是遇事慌乱没主见的人,阿曦使个眼色,近身侍女就交待了壮仆,待阿曦回到家,壮仆已将那鬼祟之人拿下了。简直审都不用审,那鬼鬼祟祟的家伙就自报家门了,说是永毅侯府人,他家大爷派他来打听阿曦的来历。

阿曦直接就想到那天与阿珍哥一处在太平居门口遇到的那位锦服公子,待她爹娘回来,阿曦将事情与爹娘一说。这样的事,断不能哑口的!但也不能大肆宣扬,阿念当晚就带着这永毅侯府的下人找到永毅侯府去了。

永毅侯府的处置很令阿念恼火,竟只是打了这跟踪的小厮一顿,对主谋薛显竟然重话都未说一句。阿念回家私下骂寿婉大长公主大半宿,阿念的话是这样的,“这该死的婆娘!有她后悔那一日!”

离当年子衿姐姐险被逼迫入宫之事的二十年之后,阿念再一次对权力燃起了熊熊斗志,因为,他发现,手中的权力但凡软弱半分,当真是连至亲之人都护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PS:大长更,晚安~~~~~~~~~~~~~~~~~~~~

第478章 帝都风云之三十

阿念那个恨哪, 就差在家画个圈圈直接咒死薛家一大家子了。

原本, 这事其实不算什么大事。

因自家孩子生得好,像阿曦长大后,在北昌府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江家并不是霸道性子,有时遇着这种二百五, 江家过去讲理,二百五得个教训也便罢了。所以, 江家在处理这类事情上经验丰富, 但寿婉大长公主实在太过目中无人,江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阿曦倒是平和的多, 薛家毕竟是侯府, 而且, 那薛显的祖母还是今上的姑家母,虽则她爹说事情都解决了, 不过,阿曦了看出他爹温和面孔下隐隐的愤怒, 便思量着她爹应该是没能找回场子。阿曦担心好爹为这事儿气着, 还劝她爹好些话, 无非是, “那样的混人, 真与他计较也失了身份,我听阿珍哥说,这姓薛的就是个笑话, 帝都好些人背地里都不大瞧得起他。”阿曦说这话,倒也不全是安慰她爹,就与她爹说了,“那日我跟阿珍哥从太平居了来,就有一位薛家旁支的薛侍郎,很是训斥了姓薛的纨绔几句。要是薛侯府当真显赫,薛侍郎不过旁支出身,如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于他。所以我猜着,薛家无非也是外强中干了,现在大家瞧着大长公主的面子罢了。”

阿念既欣慰女儿聪明懂事,又很郁闷不能给女儿出口气。

可短时间内,哪怕阿念气的要命,他也不能把薛显弄出来掐死。

阿曦也得了教训,出门就坐车,再不步行了,就是家附近也是一样。这事儿,在阿曦这里就这么过去了,既然家里现在还惹不起薛家,暂退一步也无妨。

倒是阿曦听说大舅妈有了身孕,连忙帮她娘送东西,顺带去看望大舅妈。

余幸笑道,“我已是好多了。”

“那也得好生保养。”又问候二舅妈,阿曦过来送东西,自然不可能只给一个舅妈送。杜氏算着是四月的日子,如今行动已颇有些迟缓,阿曦又关心了回二舅妈,问二舅妈早上吃的什么,胃口可好之类的话,细致极了。

看阿曦这小大人似的模样,长辈们都觉有趣。

在园子里玩儿的金哥儿闻知曦曦外甥女来了,连忙跑屋来。阿曦是看着金小舅下生的,很是喜欢金小舅,俩人一见面就叽哩呱啦的说起话来。金哥儿还有事要跟曦曦外甥女说,而且,别看金哥儿年纪小,他小小年纪就知道说悄悄话了。所以,金哥儿的事要秘密的与曦曦外甥女说。

金哥儿拉着阿曦去他的屋子,也就是父母的屋子,金哥儿不小,都是跟着爹娘睡。金哥儿说的准备给二嫂子生的小侄子或小侄女的礼物,需要阿曦帮他挑一下。阿曦道,“小舅你这么小,不用送东西的。”

金哥儿摇头,说话虽然慢却很清楚,“娘说,要有,长命锁。”

阿曦一琢磨就晓得,这约摸是外祖母说给未出世的小家伙打长命锁的事。看金小舅坚持要送东西,阿曦就挑了个金哥儿现在不玩儿的拨浪鼓,道,“送这个吧,小孩子都喜欢。”

金哥儿很信任曦曦外甥女,就同意了,比划一下,道,“盒子装。”还知道给礼物弄个包装。

阿曦给他寻个红漆盒子,将拨浪鼓放里头,金哥儿接过来,放到自己的玩具箱里,这才跟曦曦外甥女说第二件事。金小舅跟阿曦打听,“曦曦,郊外,是,啥样啊?长,野菜么?”记得那天家里做了野菜宴。

阿曦以为小舅是小孩子好奇,就抱他到膝上,剥了个桔子递一瓣,不忘叮嘱小舅慢慢吃。阿曦方道,“不只是有野菜,这会儿效外的杏花都快开了,田里麦田返青,农人也在给稻子插秧,小溪小河里的冰都化了,有许多鱼虾,正可现在吃。还有那柳树抽芽,迎春吐蕊,正是好风光。”

金小舅年纪小,虽然断了奶,但刚长了有限的几颗奶牙,能吃的东西也有限,所以,金小舅对吃食一向没啥喜好。他喜欢的是另一件事,金小舅与曦曦外甥女商量道,“曦曦,啥,时,你,有,空,咱,们,去,郊,外,吧。”好吧,自从那天家里吃野菜宴,金小舅是一口都没吃的,但他听家里人说了曦曦去郊外的事,金小舅就惦记上这事儿了。

阿曦笑道,“好啊,小舅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来安排一下。”

金哥儿连忙道,“都,有,空。”

阿曦就与金哥儿说定了,待休沐时,就一道去郊外玩儿。金哥儿很高兴应了。

阿曦同金哥儿说了半日私房话,待中午吃饭时丫环来叫,俩人才了去吃饭。何老娘都道,“你俩这一见面就背着人嘀嘀咕咕的,嘀咕个啥哟。”

金哥儿大声道,“我跟曦曦,去郊外。”

阿曦就与长辈们说了休沐时去郊外玩儿的事,阿曦道,“现在风景最好,阿珍哥家的庄子上啥都有,还有一片杏花林。到时我们带着小舅,还有双胞胎一道去玩儿。”

阿曦很会带金哥儿,长辈们倒并不担心,看金哥儿一幅欢喜模样,沈氏笑道,“去就去吧,就是如今初春还是冷的,出门要多穿衣裳。”

“外祖母放心,我晓得。”

阿曦一向可靠,她组织的出游踏春的事,孩子们都愿意一道去,连先时未报名的小郎、阿烽,还有阿灿阿炫都要一道去。阿曦一点儿不嫌麻烦,便都带上他们。

纪珍更有法子,把年纪还小些的小郎阿烽交给双胞胎看着,他与阿曦妹妹带着最小的金哥儿坐一辆车。

金哥儿很给面子的让纪珍抱,阿曦还说呢,“小舅以前从不让别人抱的。”

“我又不是别人。”纪珍问,“是不是,小舅?”

小舅端正着一张小肥脸儿,点头,“嗯,阿珍,是,外甥女婿,不是外人。”逗得纪珍直乐,从荷包里取出块亮晶晶的饴糖给金小舅吃。金小舅甜甜嘴后,那些个话就多了,甭看说话慢,话真是没个完。纪珍兴许是即将成亲的缘故,对金小舅甭提多有耐心。

金小舅也很喜欢外甥女婿.纪,不过,在到了庄子后,金小舅还是跟阿灿双胞胎这一帮子晚辈去外头跑着玩儿了。金小舅这人小腿短跑不动的,孩子们就轮流背着他跑。

纪珍打发沉稳的管事过去瞧着小舅子们些,与阿曦妹妹在杏花林漫步,纪珍与阿曦妹妹说了母亲要过来的事。阿曦连忙问,“伯母什么时候到?可得提前把屋子收拾好,长时间不住人的屋子,哪怕是新收拾的,也得提前熏一熏。还有被褥趁着天儿好,提前晒一晒。”

纪珍笑,“我娘先过来,帮着准备咱们成亲的事。”说得阿曦有些害羞,纪珍道,“去岁今上登基,未召边关大将来帝都,今年必然相召的,介时我爹得来述职,趁着爹娘在,咱们正好就把事儿办了。”

阿曦并不反对,自来成亲,除非公婆实在离得远没法子,不然,公婆都要在的。阿曦不禁道,“我也好些日子没见阿珠了,怪想他的。”

“那小子有什么可想的,一给我写信就是大嫂如何如何,还捎东西给你…”纪珍不留神说漏嘴,果然,阿曦追问,“阿珠给我捎东西了?怎么没见你给我。”

纪珍道,“我这不是近来差使忙,还没理出来么。”

阿曦哼一声,“今晚就给我送来,别叫我过去亲自理!”阿珍哥什么事都好,就一样,心眼儿有些小,爱吃醋。连自己亲弟弟醋都吃。

纪珍还给自己圆话,“我是说,他小小年纪的,顾好自己就行了。不用惦记咱俩。”

“这是阿珠的心意呢。”阿曦道,“阿珠多懂事啊,在北靖关时,他就常跟我说‘大哥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威风’,可祟拜你了。”

俩人说着话就到了溪畔,双胞胎等人就在溪畔游戏,纪珍命人置了榻椅,他与阿曦妹妹坐榻间看双胞胎等人玩耍。纪珍还道,“待咱们百发苍苍时,定也是这样儿女绕膝的模样。”刚说完就挨了阿曦一记掐,阿曦瞪纪珍一眼,觉着阿珍哥越发口无遮拦了。

阿曦望着这条清溪,道,“溪对面也是你家的杏花林吗?”、

“咱家。”纪珍纠正一句,道,“溪对面是李尚书家的庄子。”

阿曦点点头,帝都近郊,能在此占有一席之地,皆是非富即贵之家。

今日出游倒是顺顺利利的,就是发生一事,令纪珍名声大噪。

话要从下午回城的事说起,纪珍带着阿曦与小舅子们回城,经朱雀大街时阿曦就说买些八方斋的蜜糖糕让阿灿带去给曾外祖母,老人家最爱这一口。

就这么巧,纪珍打发人去八方斋买点心,就见薛显遛遛达达的自朱雀街骑马而来。纪珍在帝都时间久了,与薛显倒是认得,只是俩人性子不同,自然不熟。再加上阿曦妹妹的事,纪珍强忍怒火只当没看到薛显罢了。薛显却不是个有眼力的人,见到纪珍就遛达过来,一双原本形状不错的眼睛就色迷迷的往车里瞧,哪怕车帘遮挡,也露出三分下流。纪珍可不是江岳父,还去薛家说理。何况,薛家也不个会讲理的,纪珍连自己弟弟的醋都吃,何况薛显这样的。纪珍当下也不忍了,挥手一记直拳就落薛显眼睛上,薛家下人自然要为主子找回场子,呵,正好,羊入虎口了。纪珍武将家族出身,他一人来帝都,家里给他配的都是武功极俊的侍卫。薛家那点子,哪里经得住打。

好在,薛显倒是个心眼儿灵活的,一见自家狗腿子不是对手,他先拔腿闪了。

阿曦吓一跳,与纪珍道,“何苦与这等混人一般见识。”

纪珍道,“不给他些颜色,只当咱们好性儿。”纪珍知道了薛显着人跟踪打听阿曦妹妹的事,早憋着火呢。

阿曦就担心薛家不会罢休此事。

纪珍看出她忧心,宽慰阿曦道,“放心,我心下有数。”

此一拳后,纪珍在纪玉树的雅号之外,又有一名头,坊间人称纪一拳。

作者有话要说:PS:明天一定零点前更新!!!!!!!!!!!!!!!!!!!!!!

第479章 帝都风云之三一

第479章

阿曦完全不知道她家阿珍哥是个火爆性子啊~

在阿曦的记忆里, 阿珍哥脾气最好不过, 自小就偏着她,她哥但有欺负她半下,阿珍哥必然要帮她的。而且,阿曦跟阿珍哥相处这些年,不要说看阿珍哥揍人了, 阿珍哥板着脸的次数都能数得过来。

哪怕阿珍哥后来到帝都做了侍卫,但在阿曦的心里, 阿珍哥也是再斯文不过的侍卫了。

就这样斯文的阿珍哥, 直接就把薛显揍翻了。

阿曦眼睛都有些发直,简直不能相信眼前之事。

纪珍的行动很俐落, 手下人也都是好手, 三两下就打跑了薛家这一伙。双胞胎还给阿珍哥鼓掌叫好, 跳下车关心阿珍哥,看阿珍哥有没有伤着, 心下很遗憾没有给他俩大展拳脚的机会。

纪珍站在车边跟阿曦妹妹说话,“别担心, 没事。”要纪珍说, 也就是在帝都, 这还算客气的。要是在北靖关, 就薛显这样的, 纪珍不扒了他的皮。

阿曦满眼担忧,道,“阿珍哥你以后出门可千万得小心。”担心阿珍哥被薛家报复。

“我心里有数。”岳父在朝为官, 而且,身为长辈,不好动手。纪珍可没这些顾虑,纪珍年少,而且,他爹是边关大将,他也不会在帝都八面玲珑的去经营关系,那是找死呢。桀骜一些,对纪珍不是坏事。何况,有人敢这样对自己未婚妻无礼,叫谁谁能忍?!

纪珍揍完薛显,下人买回蜜糖糕,先送阿灿等人回家,再送小舅子们和未婚妻回家,纪珍就留在岳家吃的晚饭。双胞胎素来存不住事,回家就把阿珍哥打架的事说了。看他俩说的那个兴奋,至于阿珍哥为啥打架,双胞胎还不知道哩。反正,他俩觉着,阿珍哥肯定是正义的一方。哪怕阿珍哥不是正义的一方,他俩身为小舅子,也是帮亲不帮理的啊。

何子衿忙问纪珍怎么打起来了,纪珍道,“看薛显就是一幅欠揍样。”

何子衿就知道是为啥了,何子衿先是劝阿珍几句“年轻人脾气盛,这也没啥”,然后正色道,“以后出门切不可一人,多带些侍卫,不防君子,只防小人。”还下厨给女婿做了两个小菜压惊。

阿念回家听闻纪珍揍薛显之事也没说啥,在阿念看来,那薛家小子自然欠揍。要不是阿念这把年纪,眼瞅要做公公\\岳父的人了,不大好出手,他早把薛显捶扁了。

于是,纪珍打了人,还得了岳家低调的表扬。

江家人一向实惠,从来不搞那面子工程一套,心里觉着阿珍打得好,就是打得好了。

只是,晚上难免应双胞胎的要求,继续一人一碗及第粥。

纪珍把人打了,心中恶气总算出了。

薛家却是炸了,寿婉大长公主先是打听了是哪个混账打了她家孙子,一打听是个御前侍卫,再一打听,原来就是个驻边将领家的穷小子。寿婉大长公主气的晚饭都没吃,就要着人去拿纪珍。

公主府自有侍卫三千,寿婉大长公主还真不差人手。不过,寿婉大长公主到底这把年纪,也知道不能直接派人宰了纪珍。寿婉大长公主别看在教养孙子上不咋地,为人颇具心机,她先打听出纪珍的出身,寿婉大长公主也没觉什么,自来驻边大将必有妻小留于帝都,这是惯例,纪容想坐稳北靖大将军之位,将长子送至帝都,这是纪容明白。

寿婉大长公主乃今上姑祖母,哪里会将寒门出身的纪家放眼里。

只是,纪珍身处御前侍卫,这不大好办。

无他,现在任侍卫内大臣的是巾帼侯江行云。江行云是太皇太后第一心腹,这倒是没什么,只要太皇太后亲近的人,寿婉大长公主即便不好亲近,但也会给些薄面。譬如,江念一介翰林侍读亲自来她家告状,她不就责骂了长孙么。这无非就是看在江太太何恭人时能出入慈恩宫的面子上了。不然,难不成还看在江侍读面子上啊!江侍读可没这面子!

江恭人不过是太皇太后打发时间时说话的人罢了,皆因江恭人善奉迎,竟能在太皇太后这里谋个差使,做了大长公与嘉纯郡主的武先生。

同样是太皇太后跟前的红人,江恭人的红在巾帼侯面前就逊色多了。巾帼侯江行云,这是与太皇太后手帕交的交情,俩人据说十岁时就认识了。当然,太皇太后十岁时认识的人多了。但,巾帼侯是唯一一位能因战功封侯的女人。

就像宫里的侍卫内大臣,向来是朝臣担任,巾帼侯自江南回朝后,太皇太后便将此位给了巾帼侯。

要是别个女人来担任此职,不要说朝廷同不同意,就是那些都有些出身的御前侍卫,能不能心服都两说。巾帼侯不同,她的战功,举朝皆知。她接手侍卫内大臣一职,无人敢有异议。

依寿婉大长公主的八面玲珑,应该与巾帼侯交好才是。但就因巾帼侯为人颇是不近情面,寿婉大长公主嘴上不说,心下对此人当真是一肚子意见。无他,当年孙子年岁渐长,寿婉大长公主就在先帝面前给长孙求了个差使,便是搁在御前做侍卫。先帝为人温和,寿婉大长公主又是做姑妈的,何况,又不是求什么高官,先帝也有些让年轻人做侍卫的习惯,便让薛显进了侍卫班。

从此,御前当值。

这差使原本体面,结果,先帝去后,太皇太后召巾帼侯回帝都,巾帼侯接手侍卫之事,没三天就把薛显请回家去了。说请是好听,其实直接就是给侍卫班开除了。

寿婉大长公主原本想帮孙子说说情,巾帼侯却是根本没看她这位大长公主的面子,当下回绝。寿婉大长公主大失颜面,从此不与巾帼侯府来往。

如今,这纪家小子就是在侍卫班里当差。

所以,寿婉大长公主想从官位上折腾纪珍,就比较困难了。因为,侍卫内大臣巾帼侯不一定买她的账。

寿婉大长公主到底不是个没法子的人,她思量半日,定下计量,便进宫去了。

寿婉大长公主虽辈份高,那是因着接连两代帝王寿数都不大长的缘故,实际上,她年不过五旬出头,比太皇太后小好几岁呢。而且,这样的身份,保养上自不会差。以往寿婉大长公主进宫,多是收拾的年轻喜庆。今日却是未多着颜色,带着些憔悴就给太皇太后请安去了。

太皇太后正与宫里的太后太妃太嫔们说笑,还有在帝都的几位大长公主,除了诸大长公主们的姑妈文康大长公主外,大家闲了都会过来,陪太皇太后说说话什么的。

太皇太后摆摆手,不令寿婉大长公主行礼,让她坐了,一面笑道,“寿婉妹妹每次进宫都是这般多礼,你又是常来的,坐就是。”太皇太后对几位大小姑子一向不错,哪怕先时与她有些旧怨的,大家都这把年纪,太皇太后并不是个计较的人。当然,寿婉大长公主与太皇太后是绝对没有旧怨的。

寿婉大长公主见太皇太后话间带着亲昵,一笑坐了,方道,“娘娘宽厚,我们再不能失礼的。”

寿婉大长公主的长姐永福大长公主就说了,“以往你都是最早的一个,怎么如今今儿反落在我们后头?”嗯,永福大长公主是与太皇太后有旧怨的那个,不过,太皇太后为人宽宏,关键是,纵有旧怨,都是永福大长公主被太皇太后收拾。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自年轻到现下,那是一点儿亏都没吃过,吃亏的永远是永福大长公主,所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当然是不记旧怨了。倒是永福大长公主,这位太宗皇帝嫌出的公主,如今已是认命了,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干不过太皇太后的。别看永福大长公主与太皇太后年轻时就不大和睦,但,直至如今,太皇太后都与内阁一道执掌朝政了,永福大长公主仍是摆着太宗皇帝嫡出公主的派头。又因诸姐妹中她年纪最长,于是,在宗室中,永福大长公主的地位也很有些特殊。正因永福大长公主性子强硬,她才有些看不上性子柔婉的寿婉大长公主,觉着这个妹妹除了会拍马屁,完全没有帝室公主的气派。

不过,今日永福大长公主这话,正好为寿婉大长公主引出下言,寿婉大长公主心下很是感谢了这个长姐一回。如同永福大长公主不大瞧得上寿婉大长公主的柔婉,寿婉大长公主也不大看得上长姐的强横,除了横冲直撞,这位长姐还有什么才能吗?好在,今天长姐做了件好事。永福大长公主随意一问,寿婉大长公主抓住这时机,叹口气,“我也就来娘娘这里,心里才痛快些。孩子们没一个叫人省心的。”

太皇太后也不能当没听到这话,何况,太皇太后身为皇室的长辈,对宗室公主的事也不好不闻不问。但在太皇太后心里,这些家长里短委实不是什么大事。太皇太后一思量就晓得,道,“是不是阿显又叫妹妹着急了?”太皇太后也知道寿婉大长公主最惜这位长孙。

“可不是么。以前每天晚上都来我这里定省的,昨儿没来,我以为是有什么事,着人去问才晓得在外头被人打了,不好意思来与我说。”寿婉大长公主叹,“都这样大的人了,还在外头打架,我呀,一辈子松不了心。可这些话,又与谁说去,只得来娘娘这里,与娘娘和姐妹们念叨一二罢了。”

永福大长公主哪怕性子直些,也明白寿婉大长公主这是来告状的。她本不喜这个妹妹,但永福大长公主能在宗室里占据特殊地位,就因为,她对诸公主们的权力很是维护。永福大长公主向来帮亲不帮理,便道,“谁这么天大的胆子,连大长公主家的长孙都敢打?”

今日,寿婉大长公主对这位长姐几乎称上得感激了,她叹道,“也不一定就是人家的不是。阿显也淘气些,随他吧,外头吃些苦头才学个乖。不然,我倒能护他一时,可咱们都这把年岁了,还能护他一世不成?让他长些教训也好。”

不得不说,寿婉大长公主这以退为进的策略不错。

哪怕就是薛显有错,给寿婉大长公主一说,大家竟也觉着,纵薛显的不争气在诸大长公主这里不是什么秘闻,但是想想,这毕竟是大长公主的长孙。就是算起辈份来,薛显也得给几位大长公主叫一起姨祖母。就这么叫人给揍了,是叫人心里有些个不是滋味儿。

太皇太后问,“谁打的?寿婉可知为什么打架?”

这就是太皇太后的老辣了,不同于永福大长公主的冲动直接,太皇太后直接抓住寿婉大长公主的疏漏处,刚寿婉大长公主一幅不大知情的受害者模样。可这都能进宫告状了,太皇太后就不信寿婉大长公主没调查清楚。

寿婉大长公主当然不缺心机手段,但,她那些心机手段也就是家宅内闱上用一用了。相对于能与内阁相抗衡的太皇太后,寿婉大长公主的心机城府明显不大够。

一句话就问的寿婉大长公主脸上有些挂不住。好在,寿婉大长公主有了年纪,脸皮跟着年纪长,她仍旧一幅痛心模样,“哎,都是小孩子争执,不值一提。他们先时还一处当差呢,同僚,那孩子,我也极喜欢,唉哟,叫什么名儿,一时还想不起来了,就是长得特俊的,先帝赞过的。”

太皇太后不似寿婉大长公主还装短暂性失忆,什么想不起来的话。太皇太后不会如此作态,太皇太后直接道,“是纪珍吧。”

“对对,就是这孩子。”

“当初先帝在位时的确喜他生得俊俏,当差亦是勤勉。后来还是先帝为他赐的婚。啊,说来,他定的就是何恭人家的长女。那丫头,闺名阿曦,说来,我也见过。”太皇太后日里万机的人,还能记住纪珍,显然不会是因为纪珍本身的缘故。

苏太后心下思量,江家与自家有姻亲啊,江曦的兄长江晔,定的就是自己三叔祖家的孙女。苏太后又一向是跟着婆婆走的,听婆婆这话音,苏太后就晓得婆婆对纪珍的印象当是不错的。苏太后笑道,“是,上遭阿曦来宫里给母后请安,咱们都见了的。”虽不好为纪珍直接说话,但也得叫寿婉大长公主明白,不能欺人太甚。就寿婉大长公主那孙子,苏太后这在宫里的都听说过,极不争气,被巾帼侯撵出侍卫班的。相对而言,纪玉树一直名声不错,以往也没听说过经玉树不稳重爱打架什么的。如今两方冲突,大家虽然是帮亲不帮理,但能在慈恩宫有一座儿的,都不是糊涂人。便是永福大长公主心下都觉着,两方名声一对比,纪玉树错在先的可能性不高。总不能纪玉树突然发疯,跑去揍翻寿婉大长公主的孙子。

太皇太后当然不会觉着何恭人的私人关系比寿婉大长公主更亲近,太皇太后继续问寿婉大长公主,“到底为什么打架,你知不知道?”

寿婉大长公主道,“为两句话,我翻来覆去的琢磨,也没觉着这两句话有什么过错。”

“什么话?”

寿婉大长公主道,“他俩以前是同僚,都在御前做侍卫,大街上见着着,阿显过去打招呼,说了两句‘纪兄,好巧。’就这两句,阿显便被纪玉树一拳揍倒了。”

饶是帝都稀奇事多,但这般稀奇的,大家还是头一遭听闻。

诸大长公主不由面面相觑,太皇太后道,“纪珍身为御前侍卫,打人自是不对,但既然并不大严重,也不好立把人下了大狱,叫行云查一查原委。倘他无缘无故就打阿显,我定不能坐视阿显这样被人欺负的。”又问了问薛显的伤情,令宫人拿两瓶活血散瘀的药给寿婉大长公主带回去。

太皇太后就要着巾帼侯查此事原委,女官捧上今日请见的名册。每天来太皇太后这里请安的人不知有多少,太皇太后不一定每个都见,一般都是诰命或者宗室提前递牌子,太皇太后都是想见的见一见,其他的,只好继续排队,或是等初一十五来慈恩宫请安。

太皇太后见这名册有何子衿的名字,便指了指,道,“正巧,让何恭人过来,纪珍是她家女婿,看她可知晓缘故。”

如此,不过一刻钟,何子衿就到了慈恩宫。

何子衿多灵光的人哪,纪珍把人打了,江家却是早在先前就打听了永毅侯府薛家一番,知道薛家嫡支近年无甚建树,全靠寿婉大长公主撑着呢。至于寿婉大长公主,何子衿在慈恩宫也见过好几遭,何子衿就担心寿婉大长公主来宫里告状。这不,她也就试着递牌子想着进宫请安,要是遇着寿婉大长公主,正好把事说开,免得寿婉大长公主暗中下黑手。

何子衿恭恭敬敬的给太皇太后请过安,太皇太后赐个绣凳让她坐了,这才说了纪珍与薛显打架之事,问何子衿知不知情。

何子衿就为解决这事来的,一看寿婉大长公主在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半点儿不含糊,回道,“禀娘娘,臣妇晓得,昨儿阿珍送阿曦回家,还与我说了。哎,说来,年轻人,尤其男孩子,难免气性大。我都与他说了,当初鬼鬼祟祟跟踪我家阿曦的小厮并不是薛公子派去的,完全是那小厮自己胆大包天,不与薛公子相干的。谁晓得,俩人在街上又打了一架。都年轻,短不了磕磕碰碰的。大长公主这样的慈悲人,定不会与我们阿珍计较的,是不是?”何子衿一幅笑眯眯的模样,当真是把寿婉大长公主气个好歹。

何子衿不是那等要等人问的性子,她直接就说了,“这事儿,说来话长。有一回,我们阿曦出门看望长辈,因离长辈家近,她也大了,带上丫环婆子几个壮仆,便让她自己去了。待自长辈家出来回家时,就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跟踪,阿曦以为是刺客呢,就悄悄吩咐壮仆拿下了这鬼祟小子,一审才晓得,是薛公子身边的小厮。那小厮说,是薛公子着他来打听我家阿曦的。这也是稀奇,我家来帝都不过一载光阴,我与大长公主只是在娘娘这里偶尔见了几面,平日间并不得来往,家里孩子们谁都不认得薛公子。这可是叫我们家一头雾水,后来外子落衙回家,得知此事,就将小厮送回,这才晓得,原来都是小厮自己的混账主意,很不与薛公子相干。阿珍与阿曦的亲事,还是先帝御赐的,我们两家,已是定好了今年要给两个孩子办喜事的。也不是我偏着自家女婿,可男孩子,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知道有此无礼之事,哪个心里能痛快。其实,也是赶了个巧,阿珍正为这事气不过,结果,转头就遇着了薛公子,为什么不为什么的,可不就打起来了。”

“要我说,不是什么大事。先时那小厮如此胆大妄为,薛公子总有管教不严之过。要是大长公主嗔怪,我替阿珍给您赔个不是。”何子衿道。

寿婉大长公主并不是不比何子衿会说,主要是,这事儿说起来,实在是薛家不占理。就什么“都是小厮的主意”之类的话,当时可以用来搪塞四品小官儿江念,可如今被何子衿在慈恩宫说出来,这话骗得了谁?

便是一向帮亲不帮理的永福大长公主都禁不住面露厌恶,觉着薛显这样的晚辈实在是给公主们丢人。那江姑娘也是官宦人家的闺女,又是先帝赐婚,薛显这种偷偷摸摸打发人跟踪人家姑娘的事,叫人家姑娘的未婚夫知道,能不揍他?不揍死他!

好吧,两位当事人的长辈都在这里。

面对面的说了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