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帝都风云之六四

第512章

何子衿比阿念更早接收到一个信号, 那就是:江行云侯爵与冯飞羽将军是带着三千海军来朝的。

何子衿还说呢, “不是说江侯爵夫妻是奉旨回帝都给长子办大婚礼的么,怎么还带了海军回朝?”何子衿不知为什么,大概是上辈子剧刷多了,第一反应就是,这对夫妻怎么带兵回来了。

阿念却是未甚在意, 道,“听说是陛下想检阅海军, 头一年亲政么, 陛下兴致很高。只是,陛下身在帝都, 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去江南, 便令冯将军带了些海兵回来, 陛下准备亲阅。”

何子衿总觉着哪里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毕竟,这是陛下亲允的, 何子衿也就没再多言。

主要是, 她与阿念在郊外, 阿念教书每天都有课程, 何子衿这里, 隔壁吴太太病了,何子衿得去探望。

何子衿看吴太太消瘦了许多,也听双胞胎说了吴家的事, 吴太太娘家一意要与帝都曹家连宗,吴夫子这性子,向来说一不二,又是天生的不会说好话,当下就与大舅子退了儿女亲事,两家也不复往来。吴太太心里怎能好过?

吴太太倚在床间,脸色腊黄,何子衿忙问吃了什么药,请的哪位大夫,吴姑娘就在母亲身边侍疾,轻声答了,何子衿听说是请的闻道堂附近的窦家药堂的大夫,也便放下心来。窦家世代行医,如朝云师傅身边的窦太医便是如今窦氏族长的亲弟弟,窦家医馆在城中颇有名气。

何子衿劝吴太太道,“窦家药堂的大夫医术还是好的,我看你,就是心思太重。”

吴太太叹道,“我恨不能一身劈作两半。”

何子衿宽慰她道,“你这样想就钻牛角尖了,吴夫子什么性子,别人不了解,妹妹还不了解,说话是硬。只是要我说,越是说话硬的人,心地就越软。那不过一时气话,妹妹想一想,吴夫子只是话难听,心地其实是好意,他呀,是盼着岳家平安,方如此激烈。倘是不相干的人,或是吴夫子不在意的人,他哪里会去多这个嘴?就是曹舅爷那里,曹舅爷无非是想于官场上更进一步,也是为子孙前程考虑。姑舅亲姑舅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哪。他说不来往就不来往了?男人一时的气话,哪里能信?介时大郎二郎过去喊舅舅,曹舅爷能不应?曹公子过来喊姑姑,妹妹你能不答么?要我说,这些男人也是好笑,一时斗气的话竟也能当真。说到底,都是好心,却是没把话说好,也没将事做好。妹妹你又是个细致人,心细,一个是夫家,一个是娘家,最难做的,可不就是妹妹么。只是,妹妹这里虽难做,可调解两家的关系,还不得靠妹妹么。如今,妹妹你先躺下了,吴夫子正在气头上,岂不得多想,定是岳家不听他劝,方把你气坏了?曹大舅更得心疼妹妹,怕是得说,定是吴夫子不体贴,方至妹妹病倒,如此一来,他们郎舅二人,更得多些不满呢。倒不如,妹妹养好了身子,找个中人,两相劝上一劝,这也不是什么解不开的仇怨,说开了,也就好了。”

何子衿宽解人绝对是一把好手,吴姑娘也道,“是啊,娘,江伯娘说的在理,阿舅最是疼我们,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性子,只是俩人都在气头上,一时谁都拉不下脸来,这才僵住了。”

吴太太原本好些了,一看到闺女,想到闺女退掉的亲事,又伤感起来。一面拭泪,一面点头,“娘晓得,放心吧。”

何子衿见状,焉能不知道吴太太的心事,给吴姑娘递个眼神儿,吴姑娘便道,“我去外头看看娘的药,麻烦伯娘陪我娘说说话,我娘就是心里难受,病才一直不见好。”

吴姑娘出去,何子衿方与吴太太道,“论理,我不该说这话。只是,我也是有闺女的人。做娘的,哪个能不为闺女着想呢。我看,妹妹的心病,一半儿在阿静的亲事上。”

吴太太叹道,“我们阿静,也不知怎地这般命苦…”

何子衿道,“我看阿静神色倒比妹妹还要好些。”

“她是怕我担心,不肯说罢了。”吴太太道,“嫂子也是有女儿的人,我家阿静,没有半点儿不好,如今这退了亲事…其实,退亲之事,并不与阿静相关,可以后再议亲,倘男方知晓你女方是退过亲的,必然要看低的。”

何子衿还以为吴太太是不舍曹家侄儿呢,原来吴太太是担心闺女以后议亲的事,何子衿便明白,吴太太也并非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何子衿道,“要是那样的浅薄人家,咱们根本不把阿静嫁给他,他还想跟咱们议亲,那不是做梦吗?”

何子衿道,“阿静这样的好闺女,难道还愁亲事?再者,闺女的亲事,原就与儿子不同,儿子这里,是咱们往家里娶进媳妇,闺女是嫁出去的,故而,更得慎重。我这也是老生常谈了,先不论贫富,先看门风人品。我说这话并非他意,我也不是单单这样要求女婿家,就是我娘家几个弟弟议亲,我舅家表弟们议亲,再有我家阿晔议亲,我也都与亲家说过的,我们家的男孩子,再不会纳小,就是小夫妻两个过日子。我家是寒门出身,少时也见过大户人家多妻妾,反正,我是过不了那样的日子,我们家的孩子,也不是那样的人。就是我们阿曦议亲时,我也与亲家提了这事儿,亲家愿意,阿曦与阿珍的亲事方才定下。咱们闺女,在家虽不是穿金戴银仆婢成群,可也是咱们放在心尖儿上呵护着长大的。阿静原本的亲事,你们是姑舅亲上加亲,以往我不好说,如今这亲事既然取消了,我就多说两句,曹公子固然出众,才干没的说,文章也做的好,为人更是圆融,相貌亦生得好。可要我说,曹公子却不若吴夫子,吴夫子与妹妹夫妻恩爱,家无姬妾,一心一意,纵是性子有些执拗,可说来,人无完人,谁就样样都好呢?曹公子这样的人品,以后前程自是没的说,可我听说,他现在身边已有通房。虽则说妻妾有别,我总觉着,看着丈夫去别的女人屋里睡,看着他与别个女人生孩子,哪个女人心里能好过?便是那些史书上标榜的贤良人,难道就真的从无生怨?更不必说,有些内宅瞧着一团和气,实际上刀光暗影,一个个的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倘是这样过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呢?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阿静的亲事,未尝不是如此。”

吴太太撑着精神与何子衿请教,道,“这要是跟男方说,不准女婿纳小,不是显着嫉妒么。”

何子衿笑道,“要是男方真的愿意,这算什么嫉妒呢?我也有儿子,妹妹也有儿子,做亲娘的,有几个不是盼着儿子媳妇好生过日子的,难道今儿给儿子安个小妾,明儿送儿子两个通房,要是这样的母亲,我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了?不说别个,男孩子,过分纵欲对身子就不好。何况,做娘要真是心疼儿子,该盼着儿子的日子过好,什么是好?有些人可能认为儿子姬妾成群是好,人家非要那么想,咱们也没法子。可我不是那样想,我认为,儿子功业暂且不提,都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说的倒是内闱家事,难道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家里太太平平的,就不是好了,这是大好。男人无后顾之忧,方好进取功业。不然,成天家里鸡飞狗跳的,这样的人家,我反是没见过有几家太平到底的。”

何子衿陪着吴太太说了许久的话,方告辞而去。

何子衿又让阿念劝一劝吴夫子,道,“没他这样办事儿的,怎么就好端端的话不会说,张嘴就要噎死人呢。一点儿不知体谅别人,他斩钉截铁的跟着岳家断决关系,有没有问过吴妹妹的意思?就是吴妹妹性子好,把他给惯的,要搁我,我早把他那臭嘴给他缝上了。”

阿念道,“吴老弟就是嘴上不饶人,心真是好心,心思也正真。”答应劝说吴夫子。

吴夫子要是好劝,那也不能得个狷狂的名声。阿念这么会说话的人,硬是没劝动吴夫子。吴夫子坚决就认为自己是对的,还举例,“你看曹外戚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品,刚成亲就能打死新媳妇。舅兄要与这样的人家连宗,我能不拦着?他不听我的,可见与我非同道中人,不来往就不来往,我还怕他怎滴。”完全不想想家中妻子的感受。

阿念道,“你怎么会怕他呢。咱们是一样的人,我劝你难道是为了别人,哎,你总得为弟妹想一想。还有侄女儿,刚退了亲事,心下必是不好过的。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多疼妻儿,你说是不是?”

吴夫子道,“我家内子一向贤惠,定能想得明白。我家阿静性子也聪慧,定能明白我的苦心。我早看那小子不顺眼,还没娶亲呢,就弄一屋子丫头。我能把闺女嫁给他?”

吴夫子总算说了实话。

反正,阿念虽未劝动吴夫子,但吴夫子别别扭扭的,也与吴太太说了句,“我一片好心,舅兄只以为我挡他官路,叫谁,谁不生气。”

吴太太又有儿女解劝着,还有阿晏这上门自荐做女婿的,总算吴太太觉着,虽没了娘家侄儿的亲事,闺女的行情也是不错的,心胸开解了,病情也慢慢有了起色。

何子衿让阿晏继续努力,何子衿隔三差五的也要回城看望父母、祖母还有外祖父外祖母一家,再有,就是朝云师傅那里。

何老娘因闺女随女婿赴任之事,心情有些低落,何子衿就想着把老太太接自家住些日子,何老娘还不乐意,何老娘道,“我也就看着重孙儿重孙女们还能乐呵些。”舍不得孩子。

何子衿笑道,“是,祖母尝尝我给您带来的栗子糕,您闻闻这味儿。”何子衿将裹着油纸包的糕捧上。

何老娘嗅嗅,想了想,寻思片刻,道,“怎么这么熟哩?”之后,一拍大腿,“这好像是咱们老家飘香坊的味儿啊!”

何子衿笑道,“都二十年没回老家了,祖母还没忘了呢。”

“这哪儿能忘,你小时候,见天的讹我银子叫我给你买糕,还就得要飘香坊的,差了第二家不吃。我的天哪,光那会儿给你买糕不知花了多少银子钱。”何老娘絮叨着,拿一块儿掰开来咬了一口,不停点头,“就是这个味儿,一点儿没变。”让沈氏还有孙媳妇们也尝尝,还有余嬷嬷,何老娘道,“阿余尝尝,非咱们老家的飘香坊,做不出这么香浓的栗子糕啊。”

余嬷嬷点头,“是,还是这么宣软香甜。”

沈氏问闺女,“这是打哪儿得的?我尝着是新鲜的糕。”

何子衿道,“你们都不晓得,飘香坊老东家的孙子如今也是举人了,来帝都准备明年春闱,就住在闻道堂附近。有一回,阿念遇着他,听他口音像蜀中人,就多问了几句,才知道是同乡。这也是天缘凑巧,既是同乡,阿念难免多关照他一些。这是他家祖传的做糕的手艺,让厨娘做了几样打发人给我送来,我想着祖母爱这口,就全都给祖母带来了。”

何老娘听得高兴,道,“就这栗子糕,真的八方斋的都不如他家做得好。”

“那是。”何子衿道,“飘香坊在咱们县多少年了,数它家的糕最好。”

吃人嘴短。吃了人家的糕,何老娘道,“跟阿念说,多关照些,到底是咱们同乡呢。”

“放心吧,我晓得。”

吃到了老家的糕,何老娘心情大好,不禁又说起家乡事,与自家丫头道,“前儿,你姑祖母托人带信来,说阿志的长子读书极有灵性,准备考秀才了。”

何子衿笑道,“要是那孩子中了秀才,可得继续功读,倘能中举人,也能给姑祖母家光耀门楣。待中了举人,只管让他来帝都,咱们可不是外人。再者,咱家读书人最多,也能指点着表侄儿些。姑祖母家一向富庶,我看,就是功名上略不如咱家。姑祖母的心哪,也就在这上头了。”

何老娘得意道,“是啊。不过这念书也得看有没有这根儿筋,不是我说,你们老何家他们老陈家,祖上都是种田的,土里刨食儿。还是我们祖上,前朝就有名的官宦人家,有读书的血脉。”

“可不是么,诶,祖母,你说,别的不服,我就服祖父的眼光啊!你说,这世间千千万万人,他咋一眼就看中你了哩!”

“他眼光儿好呗。”何老娘将嘴一撇,又拿了块儿糕,道,“要没我,你们老何家能这般兴旺。”认为家族有今日都是她老人家的功劳啊!

何子衿道,“看!看!看!又是你们老何家你们老何家的,你不是我们老何家的人哪?”

何老娘点点头,“嗯,我是,你不是了。”

何子衿哭笑不得,道,“这还吃我的糕呢,就说这样的话。赶紧,把剩下的包起来,一会儿我就带回去。”

何老娘连忙道,“哪里有送来的东西再带回去的。”

大家听着这祖孙俩你一言我一句说相声似的,皆忍俊不禁。

何老娘都道,“那乡下地方有什么好住的,一住住老远,回娘家都不便宜了。”何老娘的审美与双胞胎一致,最爱帝都繁华热闹。她老人家现在住的是四进大宅,哪里要去住乡下小院儿哟。

在娘家用过午饭,何子衿下午去的朝云师傅那里。

不想,朝云师傅有客人到访,何子衿便去园中逛了逛,还寻思着,朝云师傅一向少有交际,这是谁来了呀。一时,朝云师傅那里方让何子衿过去说话,何子衿给朝云师傅和罗大儒做了两身衣裳,朝云师傅道,“你一向不得闲,做一身便得了。”

收到礼物的罗大儒表示,“是啊,我一向不挑剔,不似某人,露个线头还要啰嗦半日。”

何子衿笑眯眯地,“现在我做衣裳可细致了,足足两天才做了一身。”

何子衿说些在闻道堂那里的事,何子衿素来嘴巴伶俐,朝云师傅听得向往,道,“要不是放心不下孩子们,我倒也愿意往郊外住一住。”

何子衿道,“师傅过去住一段时间呗,闻道堂虽在郊外,也并不冷清。一早一晚的出去散步,可好了。”

朝云师傅摇一摇手中白孔雀毛的羽扇,“眼下还不成。”

何子衿道,“我倒觉着,帝都城越发乱哄哄了。”

“怎么,你这在郊外住着的,还挺关心帝都的事儿啊。”

“我正想着曹家什么时候倒灶呢。”何子衿道,“这回曹家惹上了大长公主,真希望大长公主好好教训他家一番。看他家干的那些事儿,乌烟障气。”

何子衿心下忽地一动,放低声音同朝云师傅和罗大儒道,“前儿我还听说江伯爵和冯将军带了三千海军回朝,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师傅,你要是与罗叔叔没什么事,不如就往郊外住些时日的好。”

朝云师傅问,“什么叫说不出的感觉啊?”

“我也说不好。”何子衿道,“就是一种感觉。我已经跟家里人说了,叫家里严谨门户,每天固定时间下人出去采买,其他时候少出门。”

何子衿道,“师傅,你这里也小心些。我近来进宫,曹太后越发不成体统,以往她惹得太皇太后不悦,自己便战战兢兢的。如今她是完全不要脸面了,既不往慈恩宫去,又在寿康宫称王称霸的。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这可不是好兆头。”

朝云师傅笑,“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分析呀。”

“我也是随便瞎猜的。”何子衿假假谦道。

朝云师傅问,“你知道刚刚是谁过来了吗?”

“这我怎能知道?”朝云师傅这里的人,嘴巴都很紧。何子衿自己也不是会多嘴打听的人。

朝云师傅自问自答,“是文康公主。”

何子衿想了一时方想到了这位老牌的大长公主,如今帝室,论辈份,最高的并不是太皇太后,而是这位太宗皇帝的嫡亲妹妹文康大长公主。因为年迈,文康大长公主并不经常出门,进宫的次数也极少,起码,何子衿并未在慈恩宫见到过这位大长公主。不过,文康大长公主的媳妇长泰大长公主是慈恩宫的红人。

何子衿会知道文康大长公主,是因为,朝云师傅回帝都后,只与两家有所往来,一家是太皇太后,嗯,另一家就是文康大长公主府了。

朝云师傅主动提起,何子衿不得不接下言,道,“大长公主是来看望师傅的吗?”

“我有何好看的?也没到需要文康亲自上门看望的地步。”

“那公主是来做什么的?”

朝云师傅露出一种千年老狐狸才有的微笑,“你猜啊。”

何子衿:…

作者有话要说:PS:闷热傍晚第一更~~~~~~~~~~~~~~~~~~~~~~

第513章 帝都风云之六五

第513章

朝云师傅一幅很想让她猜的模样, 何子衿随口道, “这有什么好猜的,总不会是过来叙旧的吧?”要叙旧早叙了,何子衿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合掌一击道,“啊, 我猜到了,肯定是来叙旧的。”

接着, 何子衿根本不必人问就滔滔不绝的嘚啵嘚的说开了, “自师傅你回了帝都,也没见你跟大长公主来往过。你们这么多年没见面, 见面能说什么, 肯定得说些旧事叙叙旧啊。”忽然眼角余光瞟向朝云师傅露出丝丝鄙夷, 何子衿见机改口,“当然啦, 这么俗的见面方式,别人可能用, 师傅你是不可能用的。既是见故人, 又非叙旧, 那必是说新事的。如今当朝新事, 还能与公主有关的, 自然是曹家的事了。”

见朝云师傅虽未曾开口,眼中却是闪过一抹讶意,进而露出淡淡笑来, 何子衿就知自己说的挨了边儿,她皱眉思量,“不过,师傅你素来不理俗务,何况小小曹家,更不入师傅你的眼。师傅你的性情,大长公主不会不晓得,既知你看不上曹家,那大长公主过来为何呢?难道是找你向太皇太后说项?”见朝云师傅唇角一抿,何子衿立刻道,“但论身份,大长公主一样是皇室长辈,而且,她自己的辈份暂且不论,其夫族显赫,想办一个曹家,于这位大长公主不过小事一桩,难道还为这等小人来麻烦师傅你。这想来也不是大长公主的风范。”果然,朝云师傅微抿的唇角稍稍的那么向上一翘,何子衿道,“既不是为曹家,却又与曹家相关…要依我说,大长公主所来,我虽猜不出是为什么的事,不过,显然这件事是一件大长公主拿不准、需要看一看师傅你的态度的大事。”

朝云师傅合掌轻击,对罗大儒道,“如何?”

罗大儒笑,“子衿真不愧大仙儿之名,察颜观色的本事,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何子衿见自己被二人看穿,也不恼,一拱手,厚脸皮的笑,“客气客气,我这也就班门弄斧。”

朝云师傅哈哈一笑,“行了,你去吧。”

何子衿现在已是好奇的了不得,凑近了问,“师傅你不打算跟我说一说?”

朝云师傅完全没有半点儿要同她说的意思,就把人打发走了。

待何子衿走后,罗大儒方道,“子衿资质当真不错。”

“那是,不说是谁看中的人。”朝云师傅道,“打小儿就聪明,只是无大志,就爱温温吞吞的傻过日子。”

无大志的何子衿临回郊外前还去看了回外孙子外孙女,再叮嘱了闺女一番小心门户的话,便回家去了。何子衿非但心无大志,还特存不住事儿,晚上在被窝里就把在朝云师傅那里的事同阿念说了,阿念想半日,也想不明白文康大长公主到朝云师傅那里去做甚。

最后,阿念道,“兴许大长公主是想弄死曹家一家子,没什么把握,想借朝云师傅这里,也算给太皇太后通个气儿。”

“不知道。反正我看曹家好日子到头儿了。”何子衿很为曹家即将到来的倒霉而高兴。

只是,何子衿这心心念念就盼着死对头曹家倒霉呢,结果,苏冰与阿曦带来的消息当真是吓了何子衿一跳,倒不是曹家倒霉,是曹氏子曹廷杀妻之事,三司判决下来了,判斩监侯。小皇帝不同意,非要改成二十年流刑,三司坚持不能改判。正当陛下与三司僵持之时,刑部右侍郎当朝跳出来造反说是三司判得重了,立刻自怀里掏出一本奏章参三司的老大循私。也就是说,刑部右侍郎把刑部尚书苏不语、大理寺卿杜执、还有御史台左都御史都给参了,三人按规矩放下手头事务,写折自辩。小皇帝见三司不合自己心意,便令这位很有“眼力”的刑部右侍郎重审此案,最后,右侍郎以吴氏女不贤,曹氏子误伤,判杀妻的曹氏子曹廷闭门自省三月。

何子衿听后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觉着,曹家这不是倒台的节奏,这分分钟要上天的节奏啊!

正好,赶上何子衿得去宫里给大公主授课,嘉纯郡主婚期将近,便不再学武功了,如今何子衿教大公一人便可。

何子衿先到慈恩宫请安,正遇着一屋子的大长公主们愤愤不平的找太皇太后告状呢,太皇太后突然道,“皇家事难断,江恭人说一说,要是遇此事,宫外都是怎么断的。”

这样的人命官司,何子衿自然是秉心而言,她起身回道,“臣妇一介妇人,并不懂断案。只是,臣妇生于民间,也听过一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俗语,不知对是不对。”

长泰大长公主道,“以前我就听说江大人最有风骨的人,果然是,良臣配贤妻。江恭人说的是正理,只是如今,这样简单的道理,遇到一个‘曹’字,也是难上加难了。”

寿阳大长公主道,“便是当年父皇在位,胡家因外戚之家显赫当朝,也未听闻有这等荒唐不公之事。我们这些公主后嗣,竟被人这样作践,每每想起,怎能不令人心寒。今儿个是打杀公主后嗣,明儿个还不杀个把公主,后儿个说不定就杀到昭德殿去了。我等一意维护皇室尊严,陛下却如此偏颇曹氏,实不知置我等于何地!”

寿婉大长公主连忙劝道,“哪里就到这等地步了,寿阳妹妹切莫这样说,岂不伤情分。”

寿阳大长公主道,“我不似寿婉姐姐,已与曹氏联姻,我便是自此再不进宫,也不会与那等禽兽之族结亲!姐姐也小心一二,曹氏张狂,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了姐姐的强。”

寿嫁大长公主面儿上很有些不好看,沉了脸道,“我还不是好意劝妹妹,看妹妹说的都是什么话。”

“行了。”太皇太后道,“这有什么好争的,寿阳你做什么不来宫里,我还在一日,你就该来,你不来,白叫人看笑话。我在一日,也必会给你们个公道。”

寿阳大长公主道,“亏得有皇嫂,不然,我们公主在咱们皇家,当真是连个站的地儿都没了。”

何子衿今日上完课,是心肝儿狂跳的回的家。

阿念知晓慈恩宫之事后,道,“要是曹家聪明,这个时候就应该杀了曹廷。”

何子衿小心脏扑通一跳,道,“这可是亲生的儿子亲生的孙子,如何舍得?”

“这不是舍得舍不得的事,谁让曹廷误杀大长公主的孙女呢。”阿念道,“瞧见没,大长公主们都不会罢休的。公主虽贵,却是生来与帝位无缘,宗室藩王,没哪个人会愿意得罪公主们。不论陛下还是曹家,要是明白,立刻杀了曹廷,平息公主们的愤怒。”

“要是有一个明白的,事情也到不了这个地步。”何子衿道,“你说,有这样糟心的事儿,今年太皇太后还过千秋节么。”

“怎能不过,这是陛下亲政以来太皇太后第一个千秋节。太皇太后先时代陛下执掌朝政,这样的功劳,陛下必然要为太皇太后大办千秋节的。”

何子衿道,“那得准备献给娘娘的寿礼了。我在宫里,可没少得娘娘庇护。”

阿念由衷道,“是啊。便是不从私心论,皇室有太皇太后这样的长辈,真是朝廷的福气。”

何子衿没想到的是,这个千秋节,竟会是如此这样一个令人终身难忘千秋节。

阿念因无官无职,并不能再进宫赴宴,他与子衿姐姐提前一天回城休息的,第二天一大早,让长子送了子衿姐姐去宫里。依旧与往年那般,江何沈三家的女眷是一道去的。三家的女眷们的诰命品阶不高,虽有幸赴宫宴也是排在偏殿的偏殿了。给太皇太后拜过寿后,宫宴刚刚开始,何子衿夹了一筷子鲜蘑,就见外面疾步跑来一队黑甲侍卫,何子衿当时心下一惊,这并不是大内侍卫。那队黑甲卫如铁塔一般,驻守门外,一动不动,但行止间的种种肃杀,已是令人心悸。

许多诰命脸色皆是泛白,何子衿手一哆嗦,筷子里夹的鲜蘑就掉到了案间。她放下筷子,先拍拍沈老太太的手轻声安慰几句,再看向何老娘、沈氏,给二人一个安抚的眼神,何子衿一双眼睛紧盯着门口,一时,有一个着黑甲将领服的男子过来点了几个人名,皆是姓曹的,虽未叫到自家人的名儿,何子衿也是一颗心恨不能提到嗓子眼儿,因为,点完名后,跟着进来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将那几位曹氏诰命堵嘴拉拽了出去。整个过程,曹氏诰命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响,便被不知拖到了哪里去。

如果亲自细历这种环境,就会明白,倘真是剧中那等鬼哭狼嚎的桥段,其实并不吓人。最令人恐怕就是这种无声的处置,何子衿不知为什么,她直觉就知道,那几个被拖走的诰命,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诰命们哪里经过这个,尤其许多上年纪的,都吓得不轻。

何子衿自己也吓到不行,再看沈老太太,都哆嗦了,何老娘俩眼就知道看自家丫头,江氏沈氏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拿何子衿当个主心骨儿。而其他诰命,都一样,强不到哪儿去,已是有胆小的嘤嘤哭泣起来。何子衿主要是怕俩老太太吓出毛病来,她起身道,“大家不要担心,今天是太皇太后的千秋寿宴。那几位诰命,我细想了想,大家肯定也注意到了,刚刚点的名儿,都是曹家的诰命。或者是前头出了什么事,可咱们各家,只要与罪臣无干,只管放下心来,更不必担心各自的家人,大家想一想,自来夫妻同体,咱们做女眷的都没事儿,男人们更不会有事。”

多数人其实是一时吓懵了,何子衿姿态镇定,一说话一提醒,诸多吓懵的脑子重新运转起来,许多人面色稍稍好转。便是何老娘也大大的松了口气,腰板儿重新挺直了:她家非但与曹家没关连,还被曹家害的不轻。便是何老娘不大懂朝廷的事,这会儿听自家丫头一说,也知道自家是平安了。

许多诰命窃窃私语,何子衿坐下来,安慰了沈老太太几句,沈老太太还悄声问,“你舅不会有事吧?”江氏也看向何子衿。何子衿轻声道,“舅舅今年官员考评,皆因曹家作梗,得了中评。外祖母放心,咱们几家都是与曹家不对付的,舅舅绝不会有事。”

自家儿子平安,沈老太太也便放心了。眼下谁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沈老太太双手合什,开始念经,何老娘见沈亲家念起经来,她也有样学样,嘴里絮絮有词。

及至下晌,诸诰命方得了吩咐,可以回家了。

一家人出宫之后方晓得,就在当天,曹太后欲毒杀太皇太后,曹氏夷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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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帝都风云之六六

第514章

今夜, 帝都城无眠。

何子衿一家子都没睡觉的心了, 阿念晚饭都没吃,倒不是惦记着曹太后,曹太后干出毒杀太皇太后的事,是生是死阿念并不关心,阿念关心的是, 陛下现在如何了?

亲娘做出这样的事,陛下当真一无所知么?

阿念想出去打听吧, 全城戒严。何子衿劝他, “不急在这一时一刻,你先坐下来。眼下还只是皇家自己的事, 再怎么说, 能把陛下怎么着啊。”眼下太平年景, 再怎么也不可能把皇帝杀了。

阿念在屋里转圈儿就转半宿了,阿晔过去把他爹按到椅子里坐下, 何子衿端盏蜜水给阿念喝,道, “补充糖分, 脑子转得快。”

阿念叹道, “我只怕有负先帝所托。”

阿晔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何子衿朝他使了个眼色, 想着阿念真是心神大乱,不然,也不能不留心的说出这件事来。

阿晔闭紧嘴巴只当没听到, 想着这时候问他爹还不如事后问他娘呢。

何子衿道,“你真是关心则乱,你想想,要是此事与陛下相干,该早有风声传出来了。再者,陛下虽偏颇母族,到底还是姓穆的。还有,当初你当朝抽了曹斌大耳光,陛下再偏着外祖父,也不过是将你罢官。陛下不是那等狠心之人,曹太后做得出这样的事,陛下断做不出的。”

阿念叹道,“我就盼着陛下一路软弱到底才好。”要是陛下真有参与此事,那就完了。太皇太后纵是个活菩萨,也不可能容下一位想毒杀自己的帝王。

夜渐深,何子衿让阿晔回自己院里歇了。阿晔提着灯笼回房,苏冰早命丫环备下热水,服侍着他洗漱过,待二人上床歇下,屋里阿平也早睡熟了,苏冰方问,“如何了?”

阿晔道,“只知道曹太后毒杀太皇太后,再多的就不晓得了,外头都戒严了,曹家算是完了。”

苏冰纵是已听闻曹太后毒杀太皇太后之事,此时再听丈夫说起,仍是不寒而栗,低声道,“你说,这姓曹的是不是疯了!”

“不疯也干不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啊。”阿晔感慨,“真真个丧心病狂。”与妻子道,“明儿看看还戒不戒严,倘不戒严了,你回去问问,看祖母怎么说?太皇太后可还平安。”

苏冰应了,双后合什,“只盼太皇太后没被那毒妇所害才好。”

接下来的事,对于江家并不是秘密,因为,第二天就有内侍过来,第一道口谕是给江翰林官复原职,第二道口谕便是让江翰林进宫议事。

阿念立刻换衣裳,阿晔道,“我送爹过去吧。”

何子衿点头,“也好。”对阿晔道,“你也去换身衣裳。”打发阿晔去了,何子衿去屋里开了箱子,打箱子底儿拿出个红漆匣子,打开匣子外头的小铜锁,取出那封先帝托给阿念的信,交给阿念,叮嘱他道,“你要觉着是时候,就把这信给太皇太后,也不枉先帝托咱们一回。”

阿念神色有些暗淡,“也好。”

阿念阿晔父子去后,何子衿往朝云师傅那里走了一趟,生怕朝云师傅记挂着太皇太后,何子衿同朝云师傅道,“阿念官复原职了,可知太皇太后并无大碍。”

朝云师傅面色倒还好,问何子衿,“昨天你也去赴宫宴了,到底怎么个情况,与我说一说。”

罗大儒在一畔旁听。

何子衿照实说了,何子衿道,“当时在宫里的,不是大内侍卫。那些人,穿黑甲,一看便知训练有素,绝不是那种摆摆样子的兵士,当时就把曹家的好几个诰命逮了出去。”

朝云师傅喟叹一声,没说什么。

何子衿道,“不管怎么说,太皇太后无事就好。”

“是啊。”朝云道长兴致不高,让何子衿回家去了。

阿念进宫的速度很快,很顺利,慈恩宫内,内阁悉数到齐,另则还有过来准备闺女嘉纯郡主大婚礼的赵王,余者便是,左都御史钟御史,大理寺卿杜执,以及阿念了。

翰林宋掌院见阿念一身四品官服,便知他已官复原职,对他微微颌首,阿念过去,站在宋掌院下首。宋掌院悄声道,“太后太后命你来的?”

阿念点头,宋掌院便再未多言。

一时,以长泰大长公主为首的,寿阳大长公主、寿婉大长公主、宜安公主都到了。

太皇太后扶着苏太后的手,最后过来。二位娘娘一到,诸人俯身见礼。

太皇太后道,“平身,坐。”

太皇太后的眼睛往下逡巡片刻,道,“内阁都到了,嗯,御史台、大理寺,也齐了。藩王都在封地,赵王赶了个巧,你就代表诸藩王听一听吧。公主们亦是皇家之人,寿宜、端宁不在帝都没法子,你们既在,咱们皇家之事,自然有你们的一席之地。文康姑妈上了年纪,长泰皇姐就代文康姑妈一起听一听我东穆开国以来,第一桩太后毒杀太皇太后千载难逢之奇事。”然后,指了指阿念,道,“给江翰林放一案,备文房四宝。江翰林曾修过先帝时的史书,你就代笔记下今日之事。以后,也可对后世子孙有个交待。”

阿念起身应是。

大家的脸色都不好,尽管曹家是活不了了,但这样的太后毒杀太皇太后的丑闻,不论发生在何朝何代,都是丑闻中的丑闻。而今慈恩宫诸人,无疑是要被载入史册的一页,尤其诸位大臣,能到慈恩宫来的,无不是当朝重臣,到了这样的身份地位,大家所求的便不只是权势地位,最重要的,还有声名,史书中的声名。

韦相是首辅,自然当第一个表明态度,他的神色黯淡至极,一身笔直的身子今日微微佝偻,起身道,“曹氏所行所为,倒行逆施,天理不容。只是,臣请两位娘娘详查,此事与陛下断无半分干系。陛下偏颇外家是真,但对太皇太后的孝敬也是真。”

虽然阿念私心一直不大喜欢韦相,认为韦相私心太重,但不得不说,韦相虽有私心,却也有忠心,这位老首辅的忠心很对得起先帝所托,此时此刻都愿意站出来为小皇帝说句话。早在太皇太后与苏太后过来,而没有看到今年刚刚亲政的小皇帝时,阿念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韦相这样一说,苏不语当即跟进,道,“曹氏罪责当诛,臣亦不信陛下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娘娘明察。”

之后,是礼部葛尚书表示了自己对陛下人品的信任。

第四位是掌院宋学士道,“此事,必得有个分明。曹氏糊涂,举朝皆知,只是,臣等未料其丧心病狂至此境地。陛下那里,倘陛下真有不孝这心,断不会召江伯爵带海兵回朝。”要知道,昨日掌控宫闱的就是这位对太皇太后忠心耿耿的江侯爵。虽则是曹氏找死,宋学士对江侯爵也没有半点好感,暗道真是世风日下,牝鸡司晨,怎么就有这样的狠人!

待大臣们表达过对此事的看法,赵王突然道,“当初先帝过身前,将朝政与陛下托付于母后,母后这些年,为朝政何等辛劳!为国事何等操心!母后与父皇,结发夫妻,更是养育大了先帝,如今,这样的一位老人家,被这等不孝毒妇借寿宴之日毒杀,你们可问过母后一句平安,便先为陛下开脱!恕本王直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陛下是不是清白,日后自有分说。他若清白,母后难道会冤枉于他!你们,不过外臣!陛下,是母后的皇孙,母后心痛,何胜于尔等百倍!便是我做王伯的,皆痛心皇家竟出此等人伦惨事!汝等心肠,何其冷酷!”

这是阿念第一次见识到上一代藩王的本领,赵王在以秦王为长兄的一代藩王中,居第五,如今不过不惑之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极是出众,望之仿佛三十许人。赵王甫一开口,便给这几位重臣一个下马威。

这等老牌藩王,手段口齿何其老辣。

如苏不语这样与太皇太后很有几分交情的重臣,听赵王此言,明显就有些惭然。苏不语道,“殿下说的是,我等乍经此事,六神无主。只想着,还是得太皇太后拿主意才好,却是未能多体贴娘娘如今的心情,更比我们失望伤心百倍。”

余者大臣也纷纷表示,太皇太后您老人家可得保重身体啊,如今这等局势,都得您拿主意哪。

长泰大长公主更是拭泪道,“我们老穆家,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修来这等不贤不孝的恶妇!”

寿阳大长公主亦道,“当初曹氏子杀妻之事,我就说,曹家所谋非小,你们这些大臣,当时便磨磨蹭蹭的没个说法。现下如何,曹氏子当初敢杀公主后嗣,如今曹家女就敢毒杀太皇太后!幸而祖宗保佑,不然,怕明儿昭德殿都得叫姓曹的坐了!”

寿婉大长公主更是仿佛完全忘了曾与曹家联姻之事,她咬牙道,“曹氏以媳妇的身份毒杀婆母,此等毒妇,断不能留!”

太皇太后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太皇太后问,“依寿婉所言,当如何处置?”

寿婉大长公主起身,一双眼睛冰冷深沉,她道,“便是在民间,媳妇谋杀长辈,亦是死罪。何况,曹氏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依臣妹看,当赐死!”

太皇太后继续问,“曹家呢?”

寿婉大长公主额角沁出一滴冷汗,她家与曹家有联姻,此时此刻,寿婉大长公主哪里顾得上曹家,只恨不能立刻除了曹家以证清白。寿婉大长公主道,“曹氏所为,必与曹家相干,若查属实,便是谋逆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