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三兄弟骑马守在车旁,谢澜桥也跟着凑热闹。

谢澜音挑开窗帘,看着外面英姿飒爽的姐姐十分羡慕,大声同蒋怀舟道:“三表哥,你答应到了这边要教我骑马的,别忘了!”

大姐二姐都会骑马,她也要学。

“你给我坐好了,大声嚷嚷什么。”蒋氏一把放下窗帘,皱眉将女儿拉了回来。

母亲管教,谢澜音立即老老实实坐好,乖巧极了。

这个女儿最会扮乖也最会阴奉阳违,蒋氏点了她额头一下。

外面谢澜桥前后望望,见有携家带口的布衣百姓,也有坐骡车马车的富贵人家,看方向就知道全都是朝府城去的,不禁同表哥们感慨道:“看来大家都想见识秦王爷的风采,外县的都要赶过去,城里肯定更热闹。”

蒋济舟道:“是啊,不过我听说秦王殿下身体不适,这一路都没露面,今日咱们未必能见到。”

谢澜桥瞅瞅路旁纷纷朝他们看过来的小姑娘们,笑了,低声道:“看不到王爷,看见三位表哥,这些姑娘怕是也不虚此行了。”论容貌,她的表哥们个个都是顶尖的好。

蒋济舟扫了眼左右,笑着摇摇头。

车队之后,萧元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外面卢俊赶车,葛进坐他对面,低声道:“等会儿停下时利落些,跟前面的马车并肩。”

主子爱听谢五姑娘的声音,离得远了怎么行。

卢俊回头看看车帘,以为主子想近距离了解蒋家众人,点了点头。到了西安城外,停车等候王爷仪仗时,凭着好眼力好身手,卢俊稳稳将马车停在了谢家马车右侧。

作者有话要说:

秦王爷:媳妇要去看我了,不给她看看岂不是害她白等?

谢澜音:做人不能太自作多情了!

秦王爷:难道你不是去看我的?

谢澜音:我是要去看仪仗,看一双双大长腿!

秦王爷:……

翌日仪仗来了,谢澜音兴冲冲打开窗帘,没看到大长腿,只看到一队小矮人……

☆、第5章

“大表哥,还要等多久啊?”

车外闹哄哄的,谢澜音在马车里坐不住,哄了母亲答应,她稍微挑开一条窗帘缝隙,小声问守在车前的表哥,眼睛开始观察城门前的情形。官路两侧站着身穿铠甲的士兵,长长的队伍不知排了多远,官兵身后是摩肩接踵翘首期盼的百姓,都是来看秦王进城的。

蒋济舟往这边走了两步,低声估摸道:“大概还得等两刻钟。”

谢澜音有些失望,刚要放下帘子,旁边马车里忽的传来几声悦耳的鸟叫。谢澜音好奇地看过去,只见窗帘紧闭,什么都看不见,视线旁移,意外认出了那个侧脸冷峻的车夫,正是在玉井楼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游客。

又碰上了,还挺巧的。

谢澜音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卢俊一动不动站在主子车前,若无所觉。

真正想看的王爷还没来,谢澜音嫌日光晒,不用母亲吩咐就放下窗帘,坐正了。

小架子上摆了一盘桂圆干,谢澜音一个一个剥着吃,太甜了,自己倒茶喝。

“娘要不要?”临喝之前,她笑着问母亲。

蒋氏摇摇头,朝外面扬了扬下巴。

谢澜音就探出脑袋,问姐姐与表哥们喝不喝,娇柔的声音,不但让旁边马车里的男人从书上移开了视线,更引得附近的百姓好奇地望了过来。

谢澜桥见了,立即让妹妹坐好。

在外面就是不方便,谢澜音朝姐姐指了指茶碗,得到否定后,自己喝了。

枯燥地等了很久,外面突然静了下来,蒋济舟提醒小表妹人要到了,谢澜音登时来了精神,迅速戴上帷帽,在母亲再三叮嘱里下了马车。还没站稳,对面也有人下来了,谢澜音情不自禁地抬头,这一看就失了神。

那是个身穿墨色长袍腰系锦带的男子,二十左右的年纪,旁人下车时都会低头注意脚下,他却气定神闲如履平地,凤眼清冷地看向前方,俊美脸庞上不见一丝蔑视,但他举手投足里确确实实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仿佛他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来审视自家的下人。

男人容貌上乘常见,气度出尘不易得,这人不但外表超凡脱俗,气度亦清冷高华,真正是鹤立鸡群,一露面不仅谢澜音看愣了,连见多识广的蒋济舟蒋行舟也都诧异非常。

察觉几人的注视,萧元侧目看来。

蒋济舟抱拳赞道:“公子好风采!”

萧元不谦虚也不自得,颔首致意,客气疏离,然后就朝前面去了,一个字都没留。

蒋济舟看着他的背影,同二弟交流了个眼色,此人绝非凡人。

蒋行舟颔首,见表妹还傻站着,应是被那位公子惊艳了,轻声道:“走吧,咱们去前面看。”

谢澜音终于回神,幸好有帷帽遮掩,不必担心表哥们看见她的失态。

“这人真不知礼,大表哥夸他他竟然都不知道谦逊一下。”

长得再好,品行不端也不行,想到对方冷脸回敬自己的大表哥,谢澜音本能地不喜欢。

奇人脾气多怪,蒋济舟倒没放在心上,护着两个表妹走在中间,他与弟弟们分站两侧。

秦王还没到,官路中央城门前,陕西总兵平西侯沈捷已经领着大小官员出城相迎了。

谢澜音盯着这些大官小官瞧了会儿,悄悄往蒋济舟那边靠了靠,“大表哥,那个人是谁?”

她上次来陕西才九岁,四年下来,便是曾经见过的人也早忘了。

蒋济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马上就道:“那是平西侯府世子沈应时。”

蒋家乃陕西首富,平时与官员们来往也算频繁,譬如他这次娶妻,就给沈家等官员下了帖子,帖子送过去是礼数,人家来不来他们就不强求了。

谢澜音了然,又打量了沈应时一眼。怪不得那么年轻就能站在第二排了,原来是世子爷,生的倒是挺好的,一身锦袍英姿勃勃,只不过……

谢澜音忍不住朝旁边看了看,不敢露出大动作,只瞥到了那人墨色的衣摆。

天外有天,她今日才明白这话的道理。以前觉得长辈中父亲谢徽最好看,平辈里三表哥蒋怀舟最俊朗,然刚刚只是匆匆一个照面,见识过那人的龙章凤姿,谢澜音心里最超凡脱俗的美男子就迅速换了人。

可惜脾气太臭了……

“秦王殿下到,官民跪迎!”

一声高昂的传唤远远传来,谢澜音精神一震,随姐姐一起跪了下去。

萧元动作慢了一瞬,但很快也撩起衣摆跪下,低头前,目光在平西侯沈捷身上转了一圈。

沈捷四旬年纪,伟岸威严,看着秦王车驾缓缓而来,他嘴角微微翘起,领着陕西百官俯身跪迎。毕竟是王爷,当着一城百姓的面,他还是得给秦王一些脸面的,不过以后吗,秦王识趣最好,不识趣,他不介意让他领略领略什么叫虎落平阳。

~

秦王驾到,按理说百姓们必须都低着头,只是人人都想瞧瞧王爷,没有几个真听话的。

谢澜音仗着头上戴了帷帽,看得更加恣意。

车驾前是八个王府近卫,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奢华气派的马车车帘垂着,窥不见里面的人。再后面就是一路护送秦王的三千府卫了,无论是骑兵还是走卒,行动都整齐有素,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

谢澜音看了两圈,还是更好奇秦王殿下,视线重新落到了车窗上。

马车停下,一片屏气凝神里,车帘动了,却是一个小太监钻了出来,甩了甩拂尘,就站在车辕上对平西侯等人道:“殿下车马劳顿,贵体抱恙,就不出来见列为大人了,诸位还请让开吧,耽误了殿下回府休息可不好。”

态度很是倨傲。

百官低着脑袋面面相觑,这位王爷,是真病啊,还是不给他们面子?

沈捷神色如常,上前几步,朗声道:“既然殿下身体不适,臣等改日再为殿下接风洗尘!”

语毕率先避让到官路一侧,其他官员为他马首是瞻,纷纷效仿,转瞬城门前就空了出来。

小太监满意地点点头,拉长声音道:“走吧,回王府……”

随着他尖细的声音落下,车马再次动了起来,陕西气候干燥,风一吹,尘土飞扬。

尘土从帷帽底下钻了进来,谢澜音皱眉屏住呼吸,等仪仗全部进城不用再跪了,她第一个起身往回走,小声抱怨,“跪了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还白白吸了这么多土,不愧是王爷,架子真够大的。”

蒋济舟笑着跟着她,到了马车前,伸手扶她上去。

谢澜音低头,轻薄的帽纱被风吹起,露出半张娇美侧脸,红唇嘟着,饱满诱人。

后头葛进看得一愣,马上瞥向自家主子。

萧元已经收回了视线,神色淡然。

葛进暗暗撇了撇嘴,人美音甜就是吃香,主子挨了数落都不生气。

~

日上三竿,谢澜音等人终于进了城门。

“早知道根本看不见贵人的面,我就不来了。”谢澜音轻轻挪了挪屁.股,小声跟母亲抱怨。

长这么大,不算刚刚远远一瞥的平西侯,她见过的最高的官便是祖父谢定,正三品的参将,其次是杭州知府。京城她小时候也去过,但那时人小管束更严,只能乖乖待在长辈们身边,没有出门看热闹的机会。来了西安还以为能看到位王爷,谁想白等一场?

女儿嘟着小嘴儿,委屈哒哒的,蒋氏看了好笑,拍拍女儿的手道:“贵人贵人,还不是跟咱们一样长了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就是身份高些,没什么好看的。澜音别气了,快到你舅舅家了,别让你舅舅舅母误会。”

想到多年未见的舅舅舅母,谢澜音喜上眉梢,转瞬忘了那点不快,凑到窗前看街上热闹。

“娘,我记得那颗榆树,拐进那条巷子就到舅舅家了是不是?”

离了热闹繁华的主街,附近渐渐安静了下来,西安富商们多集中在城西,蒋家所在的榆荫巷更是被百姓们称为元宝巷。谢澜音九岁时在舅舅家住了两个月,她没有捡到元宝,却记得三表哥上树给她摘榆钱吃。

忆起童年趣事,谢澜音从右车窗探出脑袋,笑着朝马上的表哥眨眼睛,“三表哥,你还记得那年你摘榆钱给我吃,跳下来时不小心崴了脚被舅舅罚闭门思过的事吗?”

蒋怀舟瞪她,“你还好意思笑?因为你我挨了多少次罚,这次喝完喜酒你就回去吧,别住太长了,反正我们这儿尘土多,你也不喜欢。”

他嘴贫,谢澜音赌气,捏了一颗桂圆干朝他丢去,“我愿意住几天就住几天,要你管!”

蒋怀舟眼尖,一把接住桂圆干,单手捏破放进口中,跟着把壳儿丢向表妹,得意洋洋。

谢澜音连忙放下窗帘,水润润的桃花眼里都是笑。

自家堂兄妹间不是很亲,她喜欢这边的三个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

秦王爷:我脾气哪里臭了?

谢澜音:你对我大表哥太冷!

秦王爷:我是怕热情了他误会。

大表哥:……我有未婚妻了……

☆、第6章

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

车队没拐弯时小厮就报给主子们了,唯一的妹妹回家了,蒋钦高兴非常,与妻子李氏提前赶到门口。李氏原本是蒋钦的大丫鬟,温柔贤惠能管家,头脑聪明会算账,婚前婚后都是蒋钦的贤内助,同蒋氏关系也一直都很好。

谢澜音坐在马车里,李氏先看到了骑马的谢澜桥,惊喜道:“澜桥也会骑马了啊?”

她没有女儿,比丈夫更喜欢外甥女们。

“舅母!”谢澜桥翻身下马,三两步跑到舅母跟前,用力抱住了她,“舅母我好想你啊,要不是怕我娘担心,我早自己骑马过来了,才不跟她们磨磨蹭蹭的。”

外甥女嘴甜,李氏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夸了一顿,然后牵着谢澜桥去了马车前。

谢澜音早等不及了,抢在母亲前面探出身子,甜甜地喊舅母。

十三岁的小姑娘穿了身桃红的褙子,笑起来明眸皓齿人比花娇,哪还是曾经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分明变成了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李氏看愣了一瞬,跟着松开谢澜桥的手,亲手扶谢澜音下来,惊艳地道:“澜音怎么长这么好看了,舅母差点没认出来,不行,舅母不许你走了,留在这边给舅母当女儿吧!”

谢澜音瞥向那边的蒋怀舟,委屈地告状,“可三表哥让我喝完喜酒就走……”

桃花眼里仿佛真的含了水雾,楚楚可怜,唇角却翘了起来,狡黠可爱。

李氏立即狠狠瞪了三儿子一眼,“多大年纪了还胡说八道,再敢欺负澜音,我把你轰出去!”

母亲胳膊肘往外拐,蒋怀舟认怂,摸着鼻子去了兄长后头。

“大嫂别听澜音瞎说,分明是她欺负了怀舟一路,你别再惯着她了。”蒋氏随后下车,伸手要戳女儿额头,谢澜音忙躲到舅母身后,瞧见那边年过四旬却依旧俊逸儒雅的舅舅,赶紧跑过去跟舅舅撒娇。

妹妹领着外甥女回来,家里热闹胜过过年,蒋钦摸摸小外甥女的脑袋,目光在谢澜桥跟次子蒋行舟身上转了一圈。谢徽抢走了他的宝贝妹妹,那三个外甥女里他怎么也得抢个回来当儿媳妇。大外甥女看妹婿的教法颇有留着招赘之意,小的才十三,这样看来只有澜桥与次子更合适。

等大儿媳进门了,他就跟妹妹谈谈此事。

一行人先去屋里叙旧。

蒋家有钱,院子占地极广,得了外甥女后,李氏同丈夫商量,在蒋氏闺阁后依景新建了三座院子,留着外甥女们过来住。蒋氏嫌她破费,一年也住不了几天,姐妹三个住她院子里的厢房就够了,李氏回信却道外甥女们婚嫁了也得过来串门,到时候携家带口的,当然得单住一个院子。蒋氏哭笑不得,心里又十分感动,旁人都说大嫂高攀大哥,只有她知道大嫂的好,大哥能娶到这样的妻子才是蒋家的福气。

饭后谢澜音姐俩就回了各自的院子休息。

谢澜音的院子叫邀月阁,两进的小院有池有亭,暮春时节,风景秀丽。谢澜音来过一次了,眼下就跟回到自家一样,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躺到舒适的床上歇晌。

赶了一个多月的路,她是真的累了,陡然放松下来,竟睡到黄昏才醒。

“姑娘,下午小姑奶奶派人送信儿来了,说她身子重就不过来了,请姑娘们有空去那边玩。”

桑枝伺候姑娘梳头,鹦哥在旁边帮忙打下手,轻声同姑娘说下午发生的事。

谢澜音瞅着镜子里的自己,撇撇嘴道:“谁高兴去她家?”

她有两个姑母,大姑母跟父亲是一母同胞,现在在京城当官夫人,也是谢澜音心里唯一的姑母。另一个乃继祖母的小女儿谢瑶,今年才二十二,她出嫁时谢澜音已经记事了,记得谢瑶是如何讽刺母亲出手小气的,记得谢瑶身边的丫鬟背地里都说母亲是卑贱的商家女儿,更记得谢瑶出嫁前,摸着她脑袋,笑眯眯告诉她长得再好看也没用,这样的身份,将来只能给人当小妾。

谢澜音那会儿年仅六岁,因谢家的男人都没有妾,她对妻妾懵懵懂懂,只知道谢瑶说的肯定不是好话,回去问母亲,母亲脸色十分难看,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谢澜音就去问乳母,拐着弯问的,才得知妻与妾的差别。

自那以后,谢瑶再回娘家,谢澜音只当她说的话都是耳旁风,离得远远的,后来谢瑶的丈夫方泽调到陕西当官,谢澜音很是高兴,终于可以不用常常见到这个招人厌的姑母了,谁料方泽不知是运气好还是真有本事,而立之年竟迅速升到了西安知府的位置,成了舅舅家头上的父母官。

“夫人回话了,让两位姑娘明日过去请安。”知道姑娘心情不快,鹦哥放低了声音。

谢澜音听了,嘴角抿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

她再嫌恶谢瑶,那都是正经的亲戚,母亲身为长嫂可以不去看小姑子,她与姐姐是小辈,不去肯定会招来闲话。要是在别的地方,谢澜音不在乎被人指责不懂礼,可这是西安,她们不能连累舅舅舅母。

李氏也正在跟蒋氏数落谢瑶,“身子重?她才四个月,嫂子千里迢迢过来,就是六个月她也该领着孩子来迎!既然她不将你当嫂子,你也不用惯着她,明儿个澜桥澜音哪都不用去,乖乖留在家里陪我吧!”

当初谢徽提亲,得知他有个继母,李氏就不大愿意,拗不过傻妹妹才允了嫁。妹妹在杭州的日子她不清楚,可单看谢瑶目中无人的猖狂样,就能猜到谢家老太太陈氏是什么德行。

蒋氏心里平平静静的,劝解她道:“有什么值得气的?不过是走一圈做做面子活,澜桥澜音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待不上一刻钟就出来了,大嫂安心准备济舟的婚事吧,就差五天了,东西都齐全了吗?”

她要转移话题,李氏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啊你,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疯丫头呢?”

蒋氏无奈地笑,都生了三个女儿了,她继续疯,女儿们还不得跟着疯啊?

~

方家。

谢瑶懒懒地靠在榻上,听小丫鬟回话,得知明日两个娘家侄女会来,她笑了笑,“好啊,几年没见了,我也瞧瞧她们都长成了什么样。”

她没有旁的吩咐,小丫鬟低头退了出去,出门时一不留神撞上了刘嬷嬷。

刘嬷嬷是谢瑶的乳母,乃谢瑶身边最得脸的人,她揉揉被撞疼的胳膊,伸手就去掐小丫鬟的脸,“没长眼睛是不是?现在夫人怀着身子,你这样毛手毛脚的,哪天不小心撞到夫人怎么办?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儿伺候了,那我这就去回禀夫人,赶紧卖你出去,趁早如你的意!”

小丫鬟咧着嘴哭,连连告饶。

刘嬷嬷狠狠推她出去,继续骂了几声才转身进屋。

谢瑶皱眉看她,“好好的又发什么火?”

她最大的乐趣就是逗蒋氏的女儿们,心情正好的当头,身边人小题大做添晦气,自然不喜。

刘嬷嬷见夫人还悠哉悠哉的,想到在花园里看到的情形,胸口更堵了,凑到谢瑶耳边小声道:“夫人,刚刚老爷领着姑娘在湖边垂钓,那个贱女人打扮地花枝招展地去了,故意装作不会钓鱼,让老爷教她……”

谢瑶猛地坐了起来,拧着帕子瞪着眼睛,“老爷教了?”

刘嬷嬷没吭声,一张老脸阴沉沉快要下雨似的。

男人就没个好东西,花似的美人主动送上来,谁会拒绝?

谢瑶懂了,气得几欲咬碎一口银牙,望着窗外道:“走,我倒要瞧瞧,当着我的面他还教不教!”

刘嬷嬷连忙服侍她穿鞋更衣,再扶着人慢步赶向湖边。

方家的花园旁。

西安知府方泽一身青衫站在表妹杜莺儿身后,看似在教她如何垂钓,眼睛却看进了杜莺儿的衣领。杜莺儿今年十五了,正是花样的年纪,人长得美,身段更是傲人,胸脯将衣襟高高撑了起来,透过衣领只能窥见一缕春光,半遮半掩的撩人。

“好了,我会了,表哥你走开吧。”男人目光火热,杜莺儿哪能察觉不到,虽是有意为之,光天化日这般也挺羞人的,轻轻往旁边挪了挪。

丫鬟们都打发下去了,方泽瞅瞅旁边才七岁的女儿,右手依然攥着表妹的手,放在鱼竿上,左手却悄悄揽住了杜莺儿的腰,侧过身子掩饰,“表妹今日用的什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