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回见我都要我留步?怎么,就那么舍不得我?”黄小姐一手拨开花枝,嫩枝春芽已经冒出来,看着那抹黄绿色她心情就好,瞧着小和尚一个劲儿后退心情更好,“你躲什么呀,出来接客,哎呀说错了,是见客了。”

被刁钻的姑娘这么明目张胆地取笑羞辱,邈梵这下也想起她是谁了,他虽不觉得自己那日做错,但惹着这位姑娘却是不争事实。他一转身想回房避开,但怎么也没想到黄小姐竟伸手拽住了他腰间的遮羞布。

黄小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见他要走就慌了神,想也不想就出手,等回过神来已经拉住了男子腰间的薄巾,指尖擦过他腰部的肌肉,衍生出一抹异样的感觉。但事已至此她不好退缩落了面子,逞强似的拽住不松手,偏要显出霸道的气势来:“跑什么跑,怕我吃了你不成!”

檀邈梵这才转身,低着头不看她,道:“施主有何贵干?”

表情和嗓音别提多无奈了。

午时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在檀邈梵麦色的肌肤上,折射出水珠晶莹的光芒。只见他肩膀宽平胸膛坚厚,腰身略瘦却不羸弱,腹部肌肉轮廓分明,而且从腰侧两边还有优美的人鱼线蜿蜒向下,修长笔直的腿被布巾遮着,愈发显得挺拔秀美,仿佛是传说中身姿妖娆的鲛人站在面前。

她虽然流落江湖多年,早已没了当初的骄矜,脸皮也磨练得厚实,这回却是正儿八经第一次见男子赤身露体,赧然之余又不愿输了阵仗,硬披着头皮逞凶:“你这儿是寺庙,我来自然是敬香了!”

檀邈梵扯了扯腰间布巾,扯不动:“大殿有平等香,施主请自便,您放手,施主…放手。”

他的脸色乍一看还是没什么变化,无欲无求的一张俊脸,跟泥塑的菩萨似的。不过她敏锐地发现他耳根子泛起绯色,耷拉着眼皮子怎么也不肯抬眼瞧她一回,分明是害羞了!

邈梵吃瘪让她心情大好,愈发得寸进尺起来,她拿出对付李承源的那套,千娇百媚地朝他靠过去,专挑儿他的耳朵吹气:“奴家潜心礼佛,只是敬平等香怎么够呢?怎么也得烧几柱高香,磕几个响头,当然了,不能缺了小师父您在一旁敲钹念经呀…”

邈梵这回可是碰上个难缠的主儿,躲不开推不掉,你要跑她就跟猫捉耗子一样紧追不舍,咄咄逼人。他有些紧张,明明是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不多时鼻尖都冒出一层蒙蒙细汗。

黄小姐不说话,就噙笑望着他,那双眼瞳里盛了满汪汪的秋水,多看一眼都能把人溺了去。她打算等他出口求饶,现在就看他能熬多久,她笃定了他坚持不了多久,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和尚,耍起横来还能比过她这个老江湖?

这时,只听邈梵轻叹,问道:“姑娘,你还是不放手吗?”

“不放。”黄小姐越发起了趣儿兴,故意跟他作对,就算羞不死这小和尚,那也要害他光着身子受番冻,方能出她一口恶气。

不过她忘了上回过招都没能讨到好处,那这次呢?

“得罪了。”

淡淡没有情绪的三个字从邈梵嘴里说出来,却令黄小姐浑身一凛,仿佛预见他要做什么不好的事,她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上回他摸她的时候怎么说来着?多有得罪!

不等她作出反应,细弱的手腕上已是一紧,邈梵捉住了她的手。他明明看起来很温和斯文,但手上力气很大,捏得她骨头发疼,他想让她吃痛放手,可她像小孩子斗气一样,越是疼越不吭声,只是一味抓住薄薄的布。她不服输的抬眼瞪着他,眼底写满了挑衅。

檀邈梵愣了愣 ,忽然松开捏住她的手,而是抬掌往她脸庞靠近。她一时发怔,心想他是不是要像痞子纨绔般挑起她的下巴,然后再来句“给大爷笑一个”?

啧啧,光是想想都觉得罪过。

眼帘一热,他的掌已经覆上来,挡住头顶明晃晃的阳光。她忽然从光明陷入黑暗,心中慌张,同时抓着的薄布竟然垮下来,全部都交予了她。

邈梵蒙住她的眼,索性把遮羞布都让给她,自己不要了。他声音平静:“贫僧现在回房更衣,施主上香请去正殿。”

说完话他就撤回了手掌,黄小姐在察觉光线袭来的那一刻下意识的闭上眼。她才不想看到男人不穿裤子的场景!而且还是个和尚!

明媚的阳光重新照在了她的脸上,直晒得她双颊发烫。他居然…居然这么下流!前一回是摸她,这一回又动手动脚不说,竟然还在她面前衣不蔽体…这简直是暴露狂!吃定她真的不敢睁眼是不是?!

她觉得自己又丢脸了,被人这样作弄还是头一回,从来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儿,哪儿有被人打压得如此之惨的时候?横竖也就是长针眼儿罢了,吃不了什么亏,大不了污了眼睛回家拿柚子叶洗洗,他敢露还怕别人看怎么的?她偏就不吃这一套,还就要看看他小腹下方、两腿中间的那块地儿!

黄小姐咬紧了牙睁开眼,一下不适应光线还眯了眯眸子,等她视线清明,找到邈梵的身影望过去,他人刚巧进了屋,她就只来得及瞧见他留在门外的半条腿,但是也一瞬就收进去了,关上房门。他的腿骨修长肌肉匀实,小腿肚子没有难看虬结的横肉凸出来,也不似竹竿那般细弱,反正不肥不瘦刚刚好,还怪好看的。

她一时出神想得多了,等察觉了头脑里荒唐的想法才惊恐地甩甩脑袋,把这些奇怪的旖思赶走。怎么回事?才看了腿就这样浮想联翩了,若是看了全身那还得了?

寺门沉重,小荷好不容易把两扇大门推来阖上,气喘吁吁地回来喊黄小姐:“姑娘,门关好了。”

黄小姐摆出若无其事的神态,仿佛刚才的窘迫都是幻觉,她瞟了紧闭的禅房一眼,道:“走吧,咱们进殿上香。”

檀邈梵换了僧袍出来,进入大殿便看到黄小姐和小荷绕到了佛像身后,指指点点的在说什么,再抬眸一看,香炉里的香还是他早晨放上去的三炷,而且都快烧完了。这俩人果然不是来敬香的。邈梵没有开口质询,而是默默又抽出三支平等香,燃起以后敬给佛祖。

“喂,小和尚。”黄小姐见他进来,似乎不记得刚才俩人的冲突,而是若无其事地笑着走来,“佛像背后那么大一个洞你看不见吗?怎么不补补?”

邈梵敲着木鱼念着经,面无波澜道:“鄙寺正在募化,等银两凑齐了便为佛祖重塑金身。”他顿了顿,故意纠正她似的,“贫僧檀邈梵。”

哟,这是怨她没记住他名字?

黄小姐觉得他说起话来呆得可爱,看起来老实可好像又满肚子坏水儿,还蛮有趣的。她笑着打趣,“檀邈梵?你这是什么法号,还三个字儿,像个俗家名字。”

邈梵不跟她多作解释,道了句“施主自便”就开始自顾自念经了。

呆子。她腹诽一句,对他的冷淡视若无睹,凑过去问:“我问你,重塑金身加上修葺这里,需要多少银子?”

邈梵停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没搭话,继续念经。

他不为所动,她也不气馁,反而大方提议:“五百两够不够?我出钱把这儿翻修了,如何?”

小荷听她这么大的口气眉毛一抖。果然是好大的功德!

问题是姑娘,您现在有这么多银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

7、夜借宿

7、夜借宿

黄小姐撂下一句要捐功德的话便走了,檀邈梵尚有些回不过神来,等到她们离去许久,他空空如也的腹中发出抗议,他才想起还搁在井边的两个馒头。可是他出去找遍了也不见包馒头的手帕,更不知馒头落到哪里去了,他趴在井栏边往下看,只有黑沉沉的井水,幽暗不见底。

他久寻无果,叹了口气便罢了,饿着肚子回房去抄经书。

话说出了金阁寺,黄小姐打开手里捧着的包袱,大方递了一个馒头给小荷,自己撕下一溜溜馒头片儿喂进嘴里。

小荷嚼了两口就不想吃了,嫌弃地扔掉:“呸呸,又干又硬,噎死个人了!”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吃。”黄小姐一边吃一边眯眼笑,好像嘴里含着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小荷以为她吃的跟自己不一样,凑过去一瞧,照样是乡下人家的粗面馍馍!

黄小姐吃得津津有味,一转眼看小荷把馒头扔了,呶嘴不悦:“你不吃就给我啊,扔了作甚么,回家罚你饿肚子。”

小荷咂舌:“姑娘你没毛病吧?从前燕窝里有根毛你都要挑剔,嘴巴不是一般刁,现在居然觉得这玩意儿好吃?”

黄小姐瞅她一眼,没解释。吃饭是看心情的,一想起可恶的小和尚被饿肚子了,她就胃口大开,吃头牛都没问题。

“姑娘,”小荷忽然想起来,问,“你说要修缮金阁寺是真的?”

黄小姐理所当然点头,小荷急了:“你哪儿来那么多银子?我听人家说在菩萨面前许了愿就要实现,不然会被天打雷劈的!”

“没银子就不能修了么?”黄小姐吃完馒头,拍拍胸口才咽下去,歪头笑得灿烂,“回去先叫阿飘过来补窟窿。”

太阳刚擦着山头落下,留给客栈最后一抹余晖,黄小姐正要登上马车,却见远处有人打马而来,身后跟着两名肩抬货箱的衙役。

“黄小姐!黄小姐!”

来的是李承源,他之前急着离开,实则是回府筹措银两去了。把家里的财宝都从后院挖出来,又连哄带骗地把知县夫人压箱底儿的嫁妆也拿走,加上所有的银票,东拼西凑总算凑足了四万两,他就急匆匆带着这些东西,赶来客栈了。

黄小姐见他眼前一亮,神态欢喜可又压制住了,李承源看在眼里只道她是碍于大家闺秀的矜持,不好当众与自己过分亲近。他下马上前,“能否借一步与小姐说话?”

黄小姐使了个眼色给鲁师傅和小荷,便领着李承源又回了客栈,站到角落里。李承源一把握住她的手,颇为激动地说:“小姐,我带了银子来,我与您一同上京!”

千载难逢的发达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不愿丢掉。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尽力一搏了。

黄小姐装模作样咳嗽两声,借机抽出手来拿手绢,捂嘴轻声:“公子好意奴家心领了,可是现在不晓得京城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宰相大人那边也不见得有十分把握。奴家自己尚是尘世中的一缕浮萍,随波逐流前途未卜,又怎么好意思拖公子下水,万一坏了您的前程怎么办?”

李承源越发觉得她温柔体贴,连忙表白:“不会不会,我的前程就是小姐您。小姐好我就好,若是见小姐受苦,那我比死了还难受,前程算什么,哪里比得上您重要!”他抬手指了指衙役们抬的大箱子,压低声音道,“若是小姐不嫌弃,我愿助黄大人一臂之力,这里统共有四万两,我与小姐一齐带上京,打点关系救出令尊。只求事成之后小姐可怜则个,下嫁于我,我就死而无憾了!”

黄小姐貌似被他一番真情流露感动了,眼里亮晶晶的,泫然欲泣。她咬着唇,低头侧目,羞答答点了点头。李承源大喜,连忙让人把箱子抬上了马车,打算立刻就连夜上京,说不定晚上佳人一感动,成就好事了呢?

李承源脑子里想着那档子下流事,正在摩拳擦掌,这时黄小姐拉了拉他袖子,示意他过来,然后把那张大额的交子又交回了他手中。她宛如小女儿般,娇羞地牵住他袖口摇了摇,道:“既然奴家与公子已经定了鸳盟,也就不拿您当外人了,兑钱的事除了交给公子,旁的人我都不放心。您拿着这张交子,等兑了银子便找个稳妥的地方藏好,然后再沿路来找奴家,咱们一同进京也好有个照应。救得出爹爹固然是好,万一救不出,黄家怕是就要败了。奴家也想过了,如果真的有那一日,奴家就不回邕州了,省得族人打我的坏主意,奴家往后就跟着您,夫唱妇随,可好?”

她特有的软糯口音听起来甚是婉转,话又说得如此讨巧,李承源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他转念一想,道:“万利的掌柜明日就过来了,到时兑了钱咱们一块走罢,夜路难行,小姐孤身上路我不放心。”而且还带着这么多财物,那就更更不放心了。

黄小姐含笑嗔道:“奴家信得过公子,公子是实诚人,奴家相信您不会骗我的。今天本来就耽搁了,若是再不赶路,唯恐误了面见宰相大人的日子。这样,明天公子办完事情,骑快马来寻我,咱们就在邻县碰头,奴家在驿馆等着您,您千万要来呀。”

她三两句话就扭转了局面,把李承源仅剩的狐疑都打消了,她虽然拿了他四万两,可是她给了他十万两呢,还整整多出六万两来!她都不担心他携款潜逃,他还担心个什么劲儿?李承源被她一忽悠脑子发热,前后想了一遍觉得这事儿靠谱,于是爽快答应。

“成!那就说定了,我明天就去跟你汇合。”

两个捅破了窗户纸的小情人再三告别,你侬我侬恋恋不舍的场景看得小荷腮帮子都发酸,好不容易登上马车,李承源又送了好长一截路才打道回府。

城门就在眼前了,车厢里是黄小姐和小荷,鲁师傅暂时充当了车夫。小荷伸出舌头直喘气儿:“我的姑奶奶!终于把那色胚打发走了,再磨蹭一会儿我看他都能直接贴到姑娘身上来。”

黄小姐换了身布衣裳,发髻也拆了梳成两个辫子,权作村姑打扮。她嫌弃地踢了踢刚才穿的那身衣服:“恶心吧唧的,待会儿给我扔了去。”

鲁师傅在外面笑道:“咱们现在去找阿飘,姑娘们坐好嘞,驾!”他勒转缰绳,并没有驾车出城,而是调头朝相反方向走了。

入夜,金阁寺到处都黑咕隆咚的,只有大殿里还余一丝黯淡灯火。

檀邈梵看着那靠在寺门口的年轻小伙子,歪歪斜斜地站着,嘴里还叼了根草,一看就是吊儿郎当的主儿,再瞧瞧他身边的木桶和砖瓦,材料充足工具齐备,好像真的就是来修房子的泥瓦匠。

白天檀邈梵以为那位娇蛮小姐就是说说而已,哪晓得过午泥瓦匠就来了,告诉他是受了黄小姐的雇佣来修寺庙,这年轻匠人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正经,但人家来了邈梵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帮着他几进几出把砖瓦都搬进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泥瓦匠说他要等人来了才开工,邈梵心想可能是一起做活的师傅,便随他去了,谁料等到了现在。

僧人晨昏定省,每天哪个时候干什么都有固定的规矩,邈梵现在该去坐禅了,可是泥瓦匠在这里他不好独自走开,便上前试探道:“施主,夜已经深了,要不您明日再…”

话还没说完,车轱辘碾过泥巴地的声音就从前方飘过来,接着夜色里露出一辆马车的轮廓,泥瓦匠“噗”一声吐掉嘴里的草杆子,雀跃地迎上去:“你们来啦!”

邈梵眼看马车驶到寺前停下,又看赶车的那人和泥瓦匠从车厢里抬出一口沉重的大箱子,最后从车里下来两个姑娘,一个姑娘肉呼呼像汤圆儿,另一个姑娘…

“小和尚,我们又见面了。”黄小姐笑嘻嘻同他打招呼,眉眼飞扬,“看到我你开心吗?”

邈梵当然不可能回答她开心还是不开心,而是木头似的站在那里,把她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张口道:“夜深了,请恕鄙寺不待女客。”他挡住了进门的路。

小荷一见就气了:“凭什么呀,他们都进去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进?你故意欺负我们是不是!”

邈梵的脸上还是没有其他表情:“鄙寺的规矩,请二位施主见谅。”

“什么破规矩!你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住哪儿啊?这荒郊野外的你想害死我们么…”

“好了,我来跟他讲。”黄小姐拉开发飙的小荷,笑吟吟凑上去,故意撒娇,“小师父你好狠心哦,大半夜的把两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挡在门外,您看外面荒无人烟的,万一有狼来把我们叼走了怎么办?”

邈梵板着脸:“方圆十里,没有野狼。”

“就算没有野狼,可万一有色狼呢?”黄小姐越说越往他身上靠,干脆伸出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纤纤玉指缓缓按住,“奴家最怕色狼了,难道小师父您忍心看奴家被吃掉么?嗯?”

她戏弄他不是一两回了,檀邈梵对此女的轻浮举动不感到惊讶,可是仍旧有些紧张。他挪了挪身子:“施主可以睡在马车里。”

“但是人家不想睡马车。”黄小姐岂会让他逃脱,他退她进,干脆一把搂住他胳膊,撅着嘴撒娇,“车厢里又小又硬,怎么睡嘛,肯定没有禅房舒服。小师父你不能只顾自己享受,苛待我们这些善男信女。”

善男信女?她还真好意思说出口。

“这…”邈梵词穷,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阿飘在殿里喊了声,“你俩还在干嘛?快过来帮忙!”

“诶!来了!”黄小姐干脆一推邈梵,把他抵在门边,踮起脚在他耳畔说,“我就住一晚上,你行个方便吧,小和尚。”

她和小荷一眨眼就跑进了大殿里,徒留邈梵靠在寺门还有些怔愣。黄小姐回头见他傻傻地站着,扑哧一笑:“呆子!”

虽然小和尚傻乎乎的,但是他个头可真高啊,刚才说悄悄话,她费力踮起脚才勉强够到他耳朵,她看到了他光洁的脖颈,微红的耳垂,还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骗局有原型,叫“西班牙囚徒骗局”,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度娘一下。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大身份的人被关进牢里,其他人要营救他,但是需要一些钱财,救出大人物后会给出资人丰厚的报酬。

下一章两人会有飞跃性的质的发展!想看么?小妖精们不要吝啬花花嘛,不然爆、菊、花!

8、莺莺传

8、莺莺传

鲁师傅和阿飘在正殿里忙活起来,檀邈梵想进去看看,却被钻出来的黄小姐堵在门口。

刚才他堵她,现在换她也要堵他一回。

她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把殿门拦住,昂着下巴逗邈梵:“急什么急,小和尚,陪我说说话嘛。”

邈梵不想理她,埋着头欲往里冲,她索性抬高一只腿踢到对面,扬眉道:“你硬要闯进去我也没辙,不过你可想好了,是从底下钻过去呢,还是又——”她故意咬住“又”字拖了长长的尾音,然后扑哧一笑,“哎呀不说了,怪不好意思的。”

邈梵觉得脸颊有些烫,上回拿荷包已经吃了她一耳光,如果这回又不慎与她有了什么身体接触,还不知她要闹腾出什么事儿来呢。他微微一叹:“贫僧不看了,只求施主不要损坏殿中之物。”

他倒是干脆利落,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但这副不愿纠缠的模样可把黄小姐气坏了,她抬脚就追上去,尾随他进了禅房。

邈梵刚转过身,就见她像影子一样溜进来,他张嘴错愕:“你…”

“什么你你我我的,你刚才说什么了?不要损坏东西?怎么,难道我看着就像到处打砸抢烧的强盗么!”她先发制人,劈头盖脸把他数落一通。

檀邈梵觉得眼下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他耐着性子劝道:“贫僧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叉腰吼他,眼睛瞪得圆溜溜,看起来倒有几分娇蛮可爱,但是邈梵可不觉得她可爱,反而被她闹得太阳穴冒疼,于是伸手揉了揉,叹着气说:“施主,隔壁的禅房空着,您可以在那儿休息。夜深了,施主与贫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此不妥。”

“我叫千千。”

她故意忽视了他的逐客令,走到罗汉榻旁脱了鞋坐上去,盘腿坐下一手托腮,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住他,笑颜曼妙,“你为什么不敢与我共处一室呀?你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么?”

“施主,这样不合礼数,传出去有损名节清誉…”

她不耐烦打断他:“说了我叫千千了!不许施主施主地叫我,我不喜欢。”她眼含狡黠,抿唇笑道,“你叫一声我的名字来听听,叫的好了,我就不烦你了。”

“这…”邈梵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晌,终于吐出几个字,“千、千…姑娘。”

“诶!”她兴高采烈地答应,拍拍身旁的坐榻,“小和尚过来坐,我们聊聊。”

赶不走撵不开甩不掉,邈梵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他当然不可能坐到她身边,可这儿又是他的房间,断没有被她反客为主的道理。他愣了愣,转身去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干脆坐到杌子上研读。

他看书,她就看他,小小的一间房,两人相隔不过几尺,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千千本来想和他比谁更沉得住气,可是邈梵从小打坐修禅,不吃不喝坐上一天一夜也没问题,而她是个活泼爱动的,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就耐不住寂寞了,千方百计逗邈梵说话。

“小师父,你是哪儿的人,打小就当和尚了?怎么庙里就你一个人,其他和尚呢?要我说一个人怪冷清的,不如人多热闹好玩儿。你有没有想过搬出去住啊?要不你还俗?哎呀当凡夫俗子可好了…”

她一个人说,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反正没和她搭腔。说了一阵儿她觉得怪无趣儿的,干脆从榻上起来穿好鞋,做出要离开的架势。

邈梵终于放下书,看样子是打算去“恭送”她一番。不料她走到门口又绕了回来,凑到书桌前一把拾起他的书,道:“看的什么,也借我瞧瞧。”

等她认清封皮上的字,惊得瞠目结舌,声音陡然提高。

“莺莺传?!”

千千还担心自己眼神儿不好使看岔了,翻开书本读了两页,见到一句红娘所问的“郎何以至”,确信了是莺莺传无疑。她重新把邈梵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嗤道:“你一个小和尚居然看这种书,咦——”

邈梵见她漂亮的手指把书页都抓皱了,蹙着眉把书拿回来,若无其事道:“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只要是书,自然看得。”

他珍惜书册的动作落到千千眼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她骤然发现了他的“把柄”,恨不得借此欺负他个够,遂咯咯地笑:“小和尚,佛祖教你吃斋念佛看经书,你倒好,自个儿跑去买情情爱爱的话本子瞧!难不成你也想学书中那张生,半夜闯一回西厢,抱一个崔莺莺,再入一回洞房当新郎?”

她嘴巴厉害不饶人,换做常人早被这一番说辞羞到地底下去了,但她遇上的偏偏是檀邈梵。只见他不愠不怒,反而摆出心平气和讲道理的姿态,道:“贫僧读了莺莺传,并不羡慕张生际遇,相反,崔氏被始乱终弃,方才令人感慨。你读莺莺传所见的是世间情爱,而贫僧所见皆是虚妄,不若皈依我佛,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佛偈千千是不懂的,不过邈梵说这么多,她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这等凡人看话本子,瞧见的都是肤浅的情爱,粗俗得很,而我读什么看到的都是佛祖,悟了的也都是佛理,瞧见没,这就是境界!

呆和尚!千千朝他吐舌头:“我才不信呢,道貌岸然的家伙,舌灿莲花谁不会啊,说得天花乱坠好似自个儿多正经一样,我问你,换做你是张生,你碰上崔莺莺那么个大美人儿,你就不动心?”

檀邈梵坚定摇头:“贫僧一心向佛。”

“呸,你要是一心向佛就不会看莺莺传了!”千千堂而皇之扔给他一对白眼儿,想了想忽然笑了,表情格外动人,“小和尚我问你,是我好看还是崔莺莺好看?”

邈梵想了想说:“贫僧不知。”一个是书里的人儿,一个是眼前的人儿,如何相比?

千千轻笑,很是自信:“即便我不如崔莺莺,也比她差不到哪儿去,现在…”她冷不丁抬手环住邈梵的脖子,仰头含笑,“假如我就是崔莺莺,我说我喜欢你,你答不答应?”

邈梵尚有些回不过神,又犯傻了:“答应什么?”

“笨死了!非要人家说明白么!”千千被他怄得够呛,跺脚咬牙,“人家姑娘都说喜欢你了,接下来你该干嘛?”

她靠得太近,陌生的女子香味窜进鼻腔,邈梵很不适应,他微微后仰退避:“施主你先放开…”

眨眼间,千千踮起脚凑上去,刚好在邈梵唇角印下一个吻。

仿佛是春风吹裂了寒冰,仿佛是嫩芽破土而出,并不深切的一个吻,只如蜻蜓点水般轻轻淡淡,檀邈梵却如遭雷击,浑身僵持凝固,好一会儿才匆忙扯开千千的手臂。

“姑娘!”

她终于逼得他失了方寸,看他又羞又恼的模样她哈哈大笑,刚巧正殿的事儿都做完了,小荷过来找她,在院子里喊着姑娘。她一溜烟儿跑到门口,不给他张嘴的机会,回眸笑道:“我要替崔莺莺出一口气儿,也对你们这些男子始乱终弃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