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千名千?千千就是你的全名?”邈梵惊讶,他一直以为千千是小名呢。

千千笑容自若:“是呀,不可以吗?”

邈梵叹了口气:“只是觉得千这个姓氏很少见罢了。”他虽然偶尔犯愣,但也看穿她并不愿意告诉他真名。

“我还觉得你姓檀奇怪呢,法号当名字更奇怪!”千千活蹦乱跳的,挽着他胳膊亲亲热热,“人这一辈子什么东西都能是自己的,唯独名字不是,因为那是让别人用的,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方便他人的玩意儿。所以管他叫什么名儿呢,你知道我就是我,我知道你就是你,这就够了。”

邈梵凝眉一想她的歪理,非但不觉得荒唐,竟然还认为甚是通透,赞同道:“言之有理,名字就是名字,是幻化虚无,不是真实。”他颇为钦佩地看着千千,“你虽然不修佛,懂的佛理却比我多,看的也比我深,这就是佛缘慧根。”

千千:“…”

“我才不跟劳什子佛祖有缘,我只跟你有缘,月老结的姻缘!”

快到七夕了,江州府街上都卖起了时令玩意儿,荷花骨朵、蜘蛛盒子、甘豆汤、荔枝水…奇巧匠人以瓜雕刻成花样儿,称作“花瓜”,又以油面糖蜜造为笑靥儿,谓之“果食花样”。稚童小儿则纷纷穿着半臂荷叶衫,手持荷叶,那模样跟小贩叫卖的泥偶木像如出一辙。

千千见状心痒痒,也买了一朵大荷叶,让邈梵打伞似的撑在头顶,她则一手持花一手挽他,一袭小女儿家的娇俏做派。她仰望头顶的绿伞,不解问道:“为什么这里人人都要买荷叶,真的是当伞用?”

邈梵低笑,解释道:“他们这般打扮,是效仿天龙八部之一的摩侯罗伽,楞严经说观音有三十二化身,其一便是摩侯罗伽。不过摩侯罗伽也称大蟒神,应当是无足蛇身的法相,但普济寺里的造像是蛇面人身,手持鼓槌腰系花鼓,而江州人认为摩侯罗伽手持荷叶,大概也是法相之一罢。”

他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话也变得多了,千千听得撅嘴:“什么化身法相的,同一个菩萨为什么要做的不一样,别人怎么认嘛?”

邈梵看样子是打算和她说个明白:“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象。法相可以变幻,只要内在始终如一就行了,就像你也许有很多名字,但无论你叫千千还是其他什么,我都知道是你。”

他说的认真,又把千千逗笑了:“又给我讲菩萨的道理,弯弯绕绕一大堆,其实不就一句话的事!”

那句话?邈梵疑惑:“嗯?”

“不管你是和尚还是秀才,有头发没头发,穿僧衣穿长袍,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你瞧瞧,咱们说的是不是一个意思?”千千说完,乌黑清亮的眸子就盯住他,脸颊浮起不易察觉的微红。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股子老夫老妻打情骂俏的味道?

邈梵见她露出难得的娇羞神态,心神恍惚一下,很快也垂下眼帘,吞吞吐吐地说:“你这样说,好像…”

好像什么?老夫老妻吗?千千暗自窃喜。

哪知邈梵蹙着眉,却说了这么一句:“好像和我有深仇大恨似的,要把我挫骨扬灰…”

千千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手中的荷花骨朵就打他:“讨厌!”

笨死了!怎么有这么不解风情的呆子!

金鱼摊子前,千千硬要邈梵和她一起用纸糊的网兜捞鱼,一个铜板就能拿一个网兜,网住鱼就算数,客人带走不用另给银子。可是糊在上面的薄纸一浸水就软,轻轻一动就要破,破了再换新的又要给钱。千千动作毛毛躁躁,都花了二十多文钱了,连个金鱼尾巴都没捞上。

她赌气把网兜一扔:“不玩儿不玩儿了!”

金鱼摊子的老板乐呵呵,这样的客人他屡见不鲜,以为捉鱼容易,实际上难着呢!金鱼再小也比纸重,宣纸沾了水又容易破,要想捞出一尾鱼来,那是要讲究取巧劲儿的。

千千蹲着双手捧腮,瞪着地上的水盆,气鼓鼓的样子简直像极了金鱼,邈梵见她嘴上虽说不玩了,心里分明渴望得紧,眼神儿都直勾勾的。

他找老板又拿了一个网兜,却没着急入水,而是把兜子悬在离水面一寸的地方,静静等着鱼儿从下方游过。

一尾红色小金鱼过来了,甩着尾巴掠过网下,只是这么一刹那,邈梵果断动手捞鱼,入水出水就眨眼的功夫,千千回过神来,金鱼已经落在脚边,不甘心地扑腾蹦跶。

“啊啊啊!捉到了捉到了!”

她一点也不矜持,开心叫喊着扑向邈梵,撒着娇要他再多捞几条。

邈梵没动,转过脸问:“你会好好养么?”

如果拿回去又不用心照料,鱼儿死了那也算是杀生的,是罪过。以她这么跳脱的性子…他很怀疑。

“保证好好养。”千千赌咒发誓,摇着他胳膊哀求,“一条孤零零的多可怜啊,你就再捞一条嘛,两条做个伴儿,亲亲热热的多好啊。”

邈梵无奈,又捞了一条黑色的。金鱼老板许久没碰见这么厉害的年轻人了,见邈梵也不贪心,只捞两条就收手,感激之余便送了一个陶瓷大碗,灌满水放入金鱼,大方赠予了俩人。千千乐开了花,捧着碗说尽了吉利话:“老板你好人有好报,生意兴隆呀!”

入夜后,江州府却更热闹了,特别是淮江两岸,酒肆妓馆鳞次栉比,家家都挂上红纱灯笼,珠帘绣额,灯烛晃耀。过江桥的两侧就是夜市,露天的地儿卖的都是水饭干脯、牛羊杂碎,如今天气尚未转凉,还有好多摊子卖凉水瓜片儿。

邈梵不沾荤腥,这可把千千为难坏了,好吃的东西都是荤食呢!素菜寡淡无味的,吃着都没意思。但邈梵在这种事上一步不让,她也只得迁就他,费尽心思找素斋做得好的食肆。

两人挨着走在一处,忽然听闻身后一阵骚乱声,千千只顾着看酒楼招牌没注意,邈梵闻声回头,只见一位穿着绛红衣裳的年轻男子骑马横冲直撞,丝毫不理周围百姓,踢翻了两侧的摊子不说,还惊扰了不知多少路人,简直闹得人仰马翻。

百姓抱头乱窜,当街一片混乱,骑马人见状不仅不勒马停缰,反而变本加厉起来,扬鞭一抽马儿撒蹄又奔,直剌剌朝着千千这方而来。绛衣人在马上哈哈大笑,似乎就是以此为乐,他甩着鞭子四处乱挥,故意去打挡路的人。

千千还没回过神来,一人一马已经近在眼前,眼看鞭子就要落到她头上,邈梵急忙拽过她护入怀中,自己转过背去,生生挨了一鞭。

啪——

千千只听得脆亮的一声鞭响,接着邈梵喉咙低低“唔”了一声。她脑袋有些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她急匆匆挣开他的怀抱。

“你伤哪儿了?!”

邈梵缓缓松开双臂,忍着痛摇摇头:“没事…”可是他嘴唇都白了,额头也渗出冷汗。

千千心疼得不行,扒拉过他的后背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衣裳破了也罢,皮肤上还绽开一长道口子,鲜血淋漓的!这下手也太狠了!

“死王八蛋!姑奶奶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千千火冒三丈,甩手就要去找骑马人算账,还不等邈梵拉住她,旁边已经有人好心劝阻了。

“姑娘是外来的吧?”说话的是一旁摆摊的小贩,他摊子倒了正在收拾,叹着气说,“我劝您还是算了,他是咱们江州头一号的小霸王,姓许名光,一般人都惹不起他。”

千千气得喘粗气,咬牙切齿:“这人什么来头?几品官?”

“他自己倒是无官无职,不过他老子是这回秋闱的主考许大人,还有,他亲姐姐嫁给了宰相家的公子,总之跟京城沾亲带故的,我们寻常百姓哪儿得罪的起。”

千千听了冷笑,邈梵见她表情不善,拉了拉她袖子:“罢了,此人刁横,你去找他说理反而吃亏。我不碍事的。”

“你放心啦,我不会找他说理的。”谁知千千忽然变脸,顿时笑得甜滋滋的,“走吧,我们去吃饭。”

谁稀罕跟这种人讲理啊?她是打算直接动手整死他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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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汗血马

快到七夕乞巧,所以街市上卖针线篓子也多,千千买了针线,让邈梵把衣裳脱下。草草缝了几针,她咬断丝线:“喏,先将就一下。给我看看你的背。”

邈梵转过背去,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绽开的皮肉看起来还是挺骇人的。千千轻轻把手绢覆上去包住,疼惜地问:“受不受得了?不行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

刚才她就嚷嚷着饿了,邈梵怕她饿坏肚子,道:“没关系,这点伤不算什么,先陪你吃饭。”

千千也不矫情,趁他披衣服分神,偷偷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你忍一小会儿,我很快就好。”

邈梵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只是又被她偷亲紧张得不行,左顾右盼的,生怕被过路行人看见。

“走啦。”

千千拉着邈梵继续找酒楼,顺便还买了一把剪子放在袖子里。

在江州最大的酒楼春风楼前,千千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看见前面一个绛衣人从马上下来,大步朝酒楼门口走去。邈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见到了那人,顿时脸色有些不好:“千千算了,你别冲动。”

他是真担心她冲上去和小霸王打起来,倒不是惧对方财大势大,而是怕她一介弱女子吃亏。不过假如她真的被欺负了,他肯定是要出手的,可他总是拿捏不好力度,出拳轻一点的话…也许不会打死人,可能打得那厮终身残废?

罢了罢了,出家人理应与世无争。

“我没冲动啊,虽然我手里有剪子,但我不打算捅死他,你放心吧。”千千拍着邈梵肩头,反过来安慰忐忑不安的他。她噙笑把他的袍角撩起来别到腰间,然后又拆了他束发的小冠,顺手抽了货郎担子上一条汗巾帕子,搭上他的肩头。三两下就把邈梵改头换面,俨然店家小二的模样。

“好哥哥你帮我一个忙。”千千指着小霸王许光,“你走过去站在台阶下,他过来你就去牵马,一句话都别说,记住低头,别看他的脸。”

邈梵疑惑:“为什么?你想做什么?”

千千推着他往前:“别问啦,叫你去你就去,快点!”

此时春风楼生意正好,掌柜伙计迎来送往的,应接不暇。邈梵按照千千的吩咐上前去,许光正好牵着马过来,昂首挺胸不可一世的模样,邈梵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许光眼角一瞥看他这身打扮,自然而然就把缰绳和马鞭扔给了他。

“去拴好。”

言毕,小霸王大步朗朗地进了春风楼。

邈梵看着手里的东西怔怔儿的,千千即刻跟过来,飞快抽走了汗巾帕子,帮他理好衣裳,还没来得及束冠,春风楼里的伙计送走一拨客人,见状就过来了。

伙计看着站在门前的两人,俊男美女衣着不俗,还牵着一匹膘肥体壮的大宛良驹,光看马鞍的纹饰就知道非富即贵。伙计笑吟吟躬身相迎:“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千千拿手绢掩掩嘴,轻声细语中流露出挑剔的性子:“这儿就是江州最好的酒楼么,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她这话是对邈梵说的,邈梵不明所以地盯着她,她却又转过脸去,高傲地问伙计,“你这儿都有些什么菜?”

伙计噼里啪啦报了一堆菜名:“…蒸鹿尾,炒肝尖儿,油爆肚仁儿,汤爆肚领儿,芙蓉燕菜,炒金丝,烩银丝,糖熘荸荠,蜜丝山药,拔丝鲜桃…一共一百八十八样,随您点。”

一般人听到那么多菜早咂舌称奇了,偏偏千千不屑一顾:“才这么几个菜,还不及家里厨子一半的手艺呢。唉,罢了,出门在外,凑合吧。”她虽然语调不满,可还是迈着莲花小碎步往酒楼里走。

伙计点头哈腰殷勤得很,主动接过邈梵牵着的缰绳:“小的牵去马厩喂些草料。”

千千鼻腔淡淡“哼”了一声:“这匹马不吃外头的下作草料,你喂它些红糖。”

伙计唯唯诺诺地牵着马下去,千千目中无人地跨进春风楼,直接进了雅间,然后豪气地点了最上等的茶。

她越是傲慢无礼刁钻挑剔,春风楼的人就越是小心伺候,连掌柜都亲自过来询问有什么吩咐。如今的江州府不同以往,各地学子云集,谁也说不准旁人背后有什么势力,这些生意人眼光毒辣,为人也圆滑世故,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讨好“大人物”的机会。

千千一边看着伙计上茶,一边连眸光也吝于施舍给掌柜半分,昂着下巴格外高傲:“杯盏不要别人用过的,换套新的汝窑青瓷,勺子筷子也换银的来。先切四样时新果子,金橘、杨梅、蜜覃、罗葛,再要四件儿蜜饯咸酸,香药木瓜、砌香樱桃、甘草花儿、梅肉饼儿。我家相公身子娇贵,吃不得外头的油荤,你看着上几个素菜,要清淡可口的。记住了?”

掌柜鸡啄米似的点头,恭恭敬敬地退出雅间,去厨房叫菜了。

邈梵见她故意唬弄旁人,眉头皱成一团:“千千你做什么?”

千千拿上好的雨前龙井茶水烫碗涮筷,面不改色:“吃饭呀。”

“但你刚才…”怎么张口就胡说诳人?

“哎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一切包在我身上。”

菜上齐了,千千热络地帮邈梵布菜,一边催他快吃,一边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她看着许光也进了雅间,应该就在隔壁,现在那边人声鼎沸,喧闹声都穿透了墙壁钻进她耳朵里,闹得不像话。

邈梵见她没动筷子,问:“千千你不吃吗?”

“你吃好了?”她乌黑清亮的眼睛瞟过来,拉他起身,“那就走吧。”

伙计侯在门外,见二人出来笑脸迎上,谁知千千目不斜视,拉着邈梵径直走到门口,回头趾高气昂地吩咐伙计:“仔细看好马儿,那是大宛的汗血宝马,若有闪失唯你是问,我们去去就回。”

伙计本来以为俩人要结账,听她这样说诚惶诚恐,这样名贵的马儿,至少价值千金,就算掉一根鬃毛他也赔不起啊!

伙计点头哈腰地连连称是:“是是是,小的一定看好您的汗血宝马。”

“嗯。”千千赏给他一块碎银子,“茶点撤了上新鲜的,我回来再用。”

说完,她与邈梵施施然走了。

“我们这是去哪儿?酒楼还没付钱呢。”

邈梵对刚才的一幕还懵懵懂懂的,揣摩不透千千的用意。那匹马、那桌菜、那些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是连在一起处处都彰显了怪异。

千千若无其事道:“我会回去付钱的,你身上有伤,咱们先回客栈。”

回到客栈,千千让邈梵进屋休息,她借口拿药,去敲开了鲁师傅和阿飘的房门。阿飘正因为换房一事闷闷不乐,见到始作俑者千千过来,顿时发气:“你胳膊肘往外拐!我住得好好的,凭什么要我搬出来?那三个书呆子跟你什么关系?非亲非故的!”

千千不以为然:“你也跟我非亲非故呀,即便就算有那么点沾亲带故,但没听过一句话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的心自然是向着我家未来相公的。那三个书呆是读书人也是考生,说不定以后小和尚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你说,我能不做人情吗?”

阿飘气得嘴都歪了:“过河拆桥!那我就没用得上的地方了?”

有本事以后别来求他帮着去偷蒙拐骗!

“哪儿能没有飘哥您的用武之地呀。”千千笑得妩媚,亲昵按住阿飘的肩头,“这两天暂时委屈您住小屋子,改明儿妹妹我给您买座大宅子可好?”

以往这时她早跟他吵起来了,如今这样温柔…有古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阿飘抖了抖鸡皮疙瘩:“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你回去吧。”

“别急呀飘哥——您不是担心没有用武之地嘛,真巧!小妹刚刚找了份好差事给你!”

阿飘心头咯噔一下:糟糕!又中计了!

夜深了,许光才从春风楼出来,今儿是一群官宦子弟做东摆酒,他小霸王的名声在将江州响亮亮,别人岂有不邀之理?许光酒足饭饱,下了楼打嗝儿,喊伙计:“把马牵来!”

伙计顿时懵了:“什么马?许爷您没骑马来啊。”

“小兔崽子满嘴喷粪!”许光醉酒昏昏沉沉的,一脚踢在伙计腿上,“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是你许爷爷!我骑的是西域马,别磨蹭,快去牵来!”

伙计吃痛揉着腿,怯怕地向掌柜投去求助目光。掌柜也犯难:小霸王分明是一个人走进来的,谁也没见过他的西域马啊。

许光见几人不动火气蹭蹭上来:“带爷去马厩找!”

在马厩,许光一下就看见了他宝贝的西域大宛马,说起来这匹马是番邦进贡的,稀罕得很。官家赏了宰相两匹,他去相府探亲胞姐,见到顿时就喜欢上了,腆着脸央了姐夫好久,才把宝马求来。这么珍贵的西域马,他迫不及待要显摆了,回到江州就在街上策马飞驰,试了一回坐骑的脚力,果然是威风飒飒。

“还说没有,这不就是爷的马!”

许光醉醺醺的,伸手去牵马儿,伙计见状刚想阻止:“许爷,这是别人…”

许光回头眼神凶悍:“嗯?你说什么?”

掌柜赶紧捂住伙计的嘴,向许光赔笑:“没什么没什么,刚才是这小子记错了,您的马找着了就好。”

“爷今儿个心情好,饶了你们狗命。”

许光嚣张至极,摸爬滚打的上了马,身子歪歪斜斜。他得意吹着口哨,慢悠悠儿打马走了,连背影都飞扬跋扈。

伙计愁眉苦脸:“掌柜的,许霸王这一走小人没法交待啊,那两位客官回来咱们怎么办,从哪儿找匹汗血马赔给人家?”

掌柜也是左右为难,擦掉头上的冷汗,计上心来:“哪里来的其他客人,没有见过!”

赔不起大宛良驹,他们也只好睁眼说瞎话了。

过了二更天,街上已经冷冷清清没有人影,许光独自骑马走在路上,一路都在打酒嗝,风吹过来他脑子浑浑噩噩,看着路边的灯笼都成了重影。马儿兀自走,不时低头噗嗤,好像在嗅什么气味,他压根就没注意这不是回家的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偏僻巷口,黑咕隆咚没有灯火。

许光揉揉眼,这会子方才找回一点清醒:“这儿什么鬼地方…”

“公子——”

冷不丁巷子里有女人的声音传来,许光吓了一跳,定睛一望,只见里头有女子提着一盏小灯笼婉婉而来,细弱的烛光透过朦胧软纱照出来,落到女子玲珑有致的身躯上,尽管看不大清楚脸,他却十分肯定这是一个美人。就凭她走路的姿势,还有不经意露出来的皓腕,必定是风情万种的主儿。

女子越走越近,许光醉眼看人越看越欢喜,嘻嘻笑着从马背上溜下来,心想着成就一段露水姻缘,不料只听“哎呀”一声,那女子摔了灯笼,蜡烛灭掉了。

女子又惊又怕,娇滴滴向他求救:“公子来救奴家,奴家怕黑…”

“来了来了!”色令智昏,许光不太灵光的脑袋没想这么多,只身入了巷子,“姑娘?姑娘你在哪儿?哥哥我来救你了,嘿嘿。”

他没走几步,冷不丁一根棍子从后袭来,打得他昏厥趴在了地上。

倏一下,火折子点燃了,照亮千千和阿飘的脸庞。

千千扔了棍子,拿胳膊肘去顶顶阿飘:“你看看人死了没?”

阿飘探过鼻息,道:“没,还有气。”

“行,你把人捆结实。”

千千扔给阿飘一捆粗麻绳,拍拍手站起来。阿飘不乐意了:“又是我!你怎么什么都使唤我,连刚才扮女人说话也是我,你自己怎么不吱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