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闻言努嘴,朝他龇牙,张牙舞爪了一番。

二人都甚是无奈,随即周相起身打算回府,詹涟台靠近他身边,有意压低了声音,附耳道:“此案由都察院查办,相爷无需担心,孔祥也不足为虑,正如千千所言,自乱阵脚反而坏事。不过大人,下官还是要提醒您一句,圣上虽然信任您,但这幕后之人此次能让孔祥反戈,谁知道下一次又会用什么招数?”

“相爷,有人要害您,我们不得不防。”

作者有话要说:终极骗局是骗中骗,这一章千千讲的骗术“引蛇出洞”,其实大家都听过:骗子发个短信或者打电话告诉你,银行卡有异常,被冻结了或者刷卡消费了多少多少…总之有安全隐患,要你把钱转移到可靠的账户上去。这个骗局叫“疑心病骗局”,非常经典。小妖精们要注意提防啊!千万别上当!

今天来电好早!酒叔好激动!赶紧码字!等会儿还要去用电饭煲煮个饭,不然明天没饭吃了~~o(>_<)o ~~

酒婶儿的笑话之一:婶儿英语极差,我俩出去旅游,他说的最多的有三句话,中英文各三句。

英文:excuse me,thank you,hello。(连how much都不会是有多差!还有我经常替他问厕所怎么走!怒摔!)

中文:老婆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你和她说什么?你们说什么?(此场景下酒叔我的谈话对象都是歪果仁…)

回国以后,婶儿自豪地说:老婆我觉得我出去一趟,英语水平大有长进,突飞猛进!

酒叔:是的,你就多学会了三句。good morning,afternoon,evening…

第90章

90、十斤秤

周韬已经六七日没有出过都察院的大门了,初始他还怀着查案的新奇劲儿翻阅档案文书,渐渐的他就有些不耐烦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大半个早上过去,周韬跟前的卷宗还是那一页,他托腮唉声叹气,转过头瞄了眼邈梵。

——菩萨一般纹丝不动。

“师父啊,”周韬耷拉下脑袋,额头磕在桌子上,“你想不想出去?”

邈梵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不想。”

周韬仰起头,一张脸死气沉沉:“可是我想,再呆在这里非憋死我不可!”

“那你出去透透气吧。”邈梵以为他是说想活动一下筋骨,便开口让他去外面院子走一走。

周韬眼睛一亮,跳起来刚想迈步又犹豫了一下,忐忑地问:“师父你…你不会告诉詹大人吧?”

“快去快回,别耽误太久。”邈梵看完一卷,提笔写下几个字,又拿了另一卷开始看,完全无暇顾及周韬。

周韬掐算着时辰,估摸詹涟台下了朝没这么快来此,他抓紧时间应该能打个来回。

“我去给你买好吃的!师父你等着我——”

周韬兴冲冲扔下一句话,转眼身影就消失了门口。许久之后,邈梵才后知后觉想起他说的话,不禁一怔。

“买吃的?”

都察院的守卫也没有拦着周韬,于是他出了门一路直奔街市,盘算着买些吃喝玩耍的东西回去打发时间,顺便讨一讨邈梵的欢心。

可是一摸身上,才发觉走得匆忙忘记带钱了,而且衣裳好几日没换了,周韬自己都不能忍受这股酸臭的味道。思忖片刻,他决定回相府一趟。

老爷子应该还没回府,他这一去压根儿打不上照面,倒也不算违背了查案的规矩。

进了家门,周韬首先沐浴更衣,还命人收拾行李包袱送到都察院去,他要在那里长住。周韬刚从浴房出来坐下,小厮给他梳理头发,就听见门外有人哭着走进来。

“韬儿你总算回来了!我的儿啊——”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韬的生母,也就是相府的夫人。只见老太太五十多岁,雍容华贵身形富态,她进门就拉着周韬哭,又摸又抱的,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他瘦了黑了之类的话。

周韬是家中幺子,老太太将近四十岁才生下他,是故也最宠他。

“哭什么哭,我在都察院有詹先生照应,你又瞎担心了。”周韬满不在乎,推开母亲又一屁股坐下来,指使小厮继续梳头。

老太太仿佛是久别重逢,眼泪一直哗哗掉,好半天才喘过了气,追着周韬问他过得好不好。

想起和邈梵的“朝夕相处”,周韬笑眯了眼:“好着呢!我还要多住几天的,起码等案子结了才回来…母亲,您与父亲最近怎样?身子骨可好?”

一提起这个老太太就沉了脸:“哼!别提那老不休的东西,竟然弄了个小狐狸精回来!”

“您说什么?哎哟喂——”周韬以为自己听错了,匆忙回头扯着了头发,疼得直嚎,不过他也顾不上痛,赶紧接着问:“您说谁弄了个狐狸精?”

“还不就是你爹!年轻时就在外风流快活,那些莺莺燕燕只要不带回家里来,我就当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年纪大了,我以为他收敛了,哪晓得居然变本加厉,弄了个小丫头片子回来养在偏院儿,年纪比你还小!”老太太恨得咬牙切齿,“都六十的人了,这把老身子骨还要折腾,呸!”

周韬将信将疑:“不会吧…我爹一向不拈花惹草啊。”

老太太把手绢都要绞烂了,哼道:“什么不会,我看他是年纪越大心思越活络,什么收的干女儿…干女儿能带进家里来?他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会信他满嘴胡言不成!那小贱人来历不清不楚,长得倒是如花似玉,依我看就是狐狸精变的!”

虽然相府中姨娘是有几个,但那是自打周韬记事起就在府里的,也都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他长这么大还真没遇见过父亲从外往家里抬人的事儿。

周韬被这件事震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老太太却已经想得深远,开始说另外的事情了:“韬儿,现在你爹新鲜劲儿没过,我顾及他的面子不好下手,弄不好夫妻也生分了,那小贱人年纪轻轻,若是诞下个一男半女,你爹被她一吹枕边风,偌大相府都要落入她的手里啊!你我不得不防!”

周韬愣愣的:“防?怎么防?”

老太太胸有成竹地瘪了瘪嘴,招手示意周韬俯身过来:“你先去一探虚实,回来咱们娘俩再从长计议。”

这就是周韬不喜欢女人的原因之一,内宅争斗得太厉害,心眼儿又比针尖还小,尽管他不情不愿,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去了偏院。

相府中大致分为两边,一边是家眷所居之地,另一边则是谋士的住所。周相虽未明目张胆的豢养食客,但手底下确实有不少人出谋划策,这些人对外都是相府表亲的名义,但实际上住在单独的院落,与真正的内宅一墙之隔,中间有一道拱门阻断,还有护卫把守。周家人把这里统称为“偏院”。

周韬大步走到拱门,示意护卫开门,几人见来的是周小公子,问都不敢问,赶紧开锁放行。

周韬跨过门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问道:“那个女人,新来的那个,住哪儿?”

顺着护卫指的路,周韬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跟前,院门开着没有人把守,他一眼就能望穿里头巴掌大的地儿,还有一位背对他的女子。

周韬清清嗓子,掸着袍角就昂首挺胸地走进去,气势汹汹的。

“这位姑娘…”

他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女子就转过身来,吓得他双腿一软“噗通”跪下去。

千千捏着团扇莞尔一笑:“一见师母就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真乖。”

周韬撑着桌子爬起来,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你怎么在这儿?不对呀,我娘说这里住的是…啊!你你你——”

“大惊小怪。”千千拿扇子打了他一下,“相爷大人请我来做客,不行么?”

周韬揉了揉发麻的膝盖,斜睨狐疑:“真的?”

“我人都在这儿了,难不成还是假的?”千千扇面掩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闪着狡黠之光的眼睛。

周韬好不容易平息了胸口,坐下一口气喝了一大杯茶,擦擦嘴继续怀疑:“你怎么跟我爹认识的?他为什么请你做客?你是他干女儿?”

“上吊也得喘口气吧,你一下问这么多,是要累死我嘛!”千千也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说,“其实也就四个字——愿赌服输。相爷大人言而有信,输了赌局,便答应了我的条件,请我回家做客。”

周韬完全不信她的说辞,把她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了几遍,嗤鼻道:“就这么简单?你没有其他目的?”

千千冲他眨眨眼:“我能有什么目的?”

“这要问你自个儿了,反正我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周韬站起来,挥手赶她,“你无非就是想行骗,缺钱我给你,别在我家里搅和,走走走,我送你回去。”

“谁说我要回去了?”千千赶紧躲开,“这么大的宅子,我住得多开心,我才不走!”

周韬恨恨跺脚,伸手想拉她,千千狠狠打他的手背:“敢对我动手动脚,看我不告诉你师父!”

周韬摸着红通通的手背,磨牙道:“你…我告诉师父去!让他来押你!”说着他转身就走。

“诶——”这下轮到千千把他拽住了,好不容易拖回周韬,她赔上笑脸:“有话好好说嘛,总想着告状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

周韬瞪她:“善变!无耻!”

“小孩子才没牙齿呢,少爷您先坐,渴不渴呀?我给您倒杯茶润润嗓子。”

千千鞍前马后地把周韬安顿好了,试图跟他商量:“这样吧,咱们一人让一步,我不在相公面前说你坏话,你也别把我在这儿的事告诉他,怎么样?”

周韬哼了一声,看样子是不想答应。

“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你知道我的呀,我就是贪玩儿。你想想,最近你和相公去都察院查案,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我都闷坏了,我最怕无聊了,就想出来找找乐子。”

“所以你就找到我家里来了?真是会找呵。”周韬满口讥讽和不满。

千千讨好道:“是呀,我琢磨着能养出你这样举世无双的翩翩佳公子,相府一定是个极好的地方!所以怎么都得亲自来一趟,沾点运气也好嘛。”

周韬被她拍马屁的话逗笑了:“噗…你说这些话恶不恶心啊?”

“怎么会恶心呢,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呢。”千千见他心情不错,试探道:“那我们就说定了,让我在你家多住些日子?”

周韬犹犹豫豫:“住在府里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安全…但这里是偏院,人多手杂的,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同师父交代?”

千千正等着他提这茬,赶紧道:“那就不住偏院,我住你的院子怎么样?”

“你住我的院子?我住哪里?”

“笨呐!”千千恨铁不成钢,拿扇子猛拍他额头,“我相公在都察院,你也该在都察院孝敬他,端茶送水跑腿打杂!”

周韬抱头:“哦哦…对,我要陪师父。”

一想起能继续与邈梵朝夕相对,还没有外人打扰,他一时就飘飘然起来,其他事都抛诸脑后。

“走吧,我带你过去。”须臾,周韬起身招呼千千跟上。

穿过拱门,就进入了相府内宅,身后的大门关上落锁,千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从这一刻起,她真正踏入了地狱。

“快走啊,你在发什么呆?”周韬不断催千千。

千千定了定心神,看见他一张毫无戒备的脸庞,有些心虚惭愧。

“周韬…”

“嗯?”

“…”

她终于还是没有把歉疚的话说出口,而是道:“我欠詹大人一杆秤,你帮我买一杆还给他吧,要足足十斤的。”

尽管觉得莫名其妙,但周韬还是答应了她,并把她妥善安排在自己的院落,尔后赶紧溜回了都察院。

老太太得知周韬不仅没有把“狐狸精”赶出去,竟然还带回了内宅,气得晕了过去,丫鬟们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把她弄醒,她醒来后捶胸顿足地骂道:“小贱人、我跟你势不两立!”

而詹涟台拿到了千千还给他的秤,便唤阮七来服侍他更衣,他要立刻进宫。

阮七呈上官服,皱眉不解:“十斤的秤,什么意思?”

“十斤秤,事已成,她已经进去了。”詹涟台船上绯红官袍,愈发凸显眉目如画,他勾唇一笑,“今天你故意放韬儿出去,他是不是回家了?”

阮七答:“是,秤也是他偷偷放在大人您桌上的。”

“那就好。”他对着铜镜正了正纱帽,眼帘微垂掩下目中杀机,“她那边万事俱备,就只差我这趟东风了。”

“阮七,你说我们杀了小皇帝造反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对不起!上周我被临时喊去省城上培训课,昨天才回来,今天赶紧码字了,工作和结婚了以后确实时间没有那么自由,我在考虑从下一本文开始可能要攒够二十万字以上才发,不然更新速度完全不能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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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风筝骨

相府内宅之中,老太太听了眼线的汇报,眉头紧皱。

“你说送去的饭菜都没有动?”

眼线答道:“是,原封不动地呈进去,又原封不动地端出来。”

老太太冷嗤一道:“小贱人戒心甚重,不好对付。”

“她表面上倒是和气,客客气气道谢,但并不与任何人亲近,还有…”

“还有什么?”

“据伺候的人说,她这几天好像病了,吃喝不下,丫鬟收拾屋子发现有吐过的痕迹。”

老太太肩膀一僵,攥着桌角的一只手骨节青白,她咬了咬牙,半晌才叹了口气:“知道了,你下去。”

眼线告退,老太太遣散了屋里的其他人,只留下一名心腹,是周韬的奶娘。

奶娘极有眼色,见四下无人便开口说道:“吃食上这么小心翼翼,胃口不好还泛酸呕吐,八成是有了。”

老太太恨恨啐道:“我就知道老东西没那么简单,原来是珠胎暗结了才弄回府里来,生了儿子又能怎样,这当家主母的位置还落不到她头上!”

奶娘道:“但任由她生下来也不是办法,终归是个祸害。”

老太太沉吟,显得为难:“怎么说也是老爷的人,不好交代…”

“从前那几个姨娘是怎么落了孩子的您忘了?只要做得干净,让她抓不到把柄,告不了状,她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留不住孩子。夫人您就放心吧,一切包在老奴身上。”

这厢内宅妇人正在谋划着毒计,那厢千千还浑然不知,而是独自在内宅里穿梭,寻找书房所在之地。

她悄悄握了握袖子里的东西,对迎面遇上的家丁奴仆微微含笑。

许是大家摸不清她的底细,见她又有周韬撑腰,倒也不敢怎么招惹她,只是当她寻到书房的时候,发现这里是单独开辟的院落,四周都有围墙,独有一道门能够进出,但有护卫持刀把守。

微风轻轻吹来,耳畔掠过铃铛脆响,她隔着墙抬头遥望,看见阁楼四角垂挂的铃铛随风飘动。

脑海中浮起詹涟台说过的话。

“书房是相府最难进去的地方,院子外有重兵把守,你如果能避开他们进到院子里,只能算是过了第一道关卡。”

“重兵?”千千纳闷,“几个人?”

“我曾陪同周相进出过两次,依我观察,此处的守卫可谓十步一人,况且这些人不是寻常的家丁护卫,而是军营里挑出来的一等一高手。所以别说你那位飞檐走壁的高手朋友没法在众目睽睽下闯入,就算是一只苍蝇飞过,也会被人发现。”

“他们都进不去你还让我进?你想害死我啊大叔!”

詹涟台颠倒众生地一笑:“可是你会骗人呀小虞儿。”

千千眼珠转了转,问道:“进去之后呢?有第二道关卡?”

“院子里没有人,只有一栋三层阁楼,整座阁楼建造精妙,设有机关,屋檐上挂满铜铃,如果有人想破船而入就会引发机关,所以进出阁楼只能通过底下的门,门上有一把精铁大锁,钥匙由周相亲自掌管。”

千千远远地数了数守卫,有八个,这还是她看得见的,若是加上看不见的地方,整个阁楼周围起码不下二十个人。

她再次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转身走了。

回到屋里,她让丫鬟找来竹篾、宣纸和棉线,丫鬟好奇地问她想做什么,她低头摆弄着竹篾,做出一个蝴蝶的形状,道:“风筝。对了还要浆糊,你去找些来给我。”

当守在相府附近的阮七发现有一只风筝飘上天空,然后慢慢升高飘出了相府边界围墙的时候,果断用一柄小巧的弓弩射断了风筝线。风筝歪歪斜斜地掉了下来,他赶紧捡起来撕掉纸张,在风筝骨架上找到了卷成一卷的小纸条,用细棉线紧紧缠在竹篾上。阮七取下纸条放进怀中,然后拆了风筝,用脚踢进墙角放火烧成灰烬。

“千千姑娘,风筝断了。”

放风筝的小丫鬟握着手里的轱辘,满脸忐忑委屈。千千坐在摇椅上,抬头看天,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睛,尔后无所谓地说:“算了,咱们回屋去。”

都察院,詹涟台看了阮七递过来的纸条,转身便点燃一柄烛台,接着把纸条凑近了火苗。

倏倏两下,火焰就吞噬了纸条,只余灰烬细末。

阮七并没有看过纸条的内容,但他很关心下一步的行动:“大人,事成了吗?后天皇上就要出宫了,我们得…”

詹涟台捻了捻指尖的灰末,摇了摇头:“守卫太严,她尚无机会,你我皆知这是最难的一步。”

阮七面露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