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兰被笑得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走到世隆跟前说:“您昆仲各东西,俺母女两分离。若哥哥不嫌弃,就收了俺做个妹妹吧。观众在下面喊:“别听她的,明明就是想女婿了,秀才你别冒傻气哦。”

于是世隆吓唬她:“如果遇到兵,他们的规矩是,有丈夫的不掳掠,没老公的就抢去劳军呢。”

瑞兰的声音轻得像蚊子一样说:“那这样,没遇到兵我们就做兄妹,若遇到兵我们就…”

世隆大喜:“就做夫妻?”

瑞兰羞涩点头,世隆侧耳一听:“天那,兀的不是战马声?”

瑞兰急问:“哪里哪里,我没听到啊。”

“快走”,世隆拽住他就往后台跑:“我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下一幕,两人到了一个客栈,世隆要了一桌子酒菜,就给瑞兰压惊,瑞兰喝醉了酒,半推半就,二人成就了夫妻。

第二折到此就完了,关老爷站起来说:“请各位贵客入席,吃过饭后再来看后两折吧。”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折(第六场) 心动

更新时间:2008-9-27 16:23:56 本章字数:3193

上回说到,十一和秀儿私定终身,呃,对不起,是戏里的瑞兰和世隆私定终身,并在客栈中成其好事。具体详情如何,请自己想象。

可能是恩爱过度了吧,斯文娇弱的秀才蒋世隆竟然一病不起,可怜瑞兰刚做了新妇,就就就…

各位看官别急,世隆还没死呢----这是十一自己写,自己演的戏,他能把自己写死吗?世隆只是病得起不了床,需要瑞兰天天请医问药地侍候。

大家都是仓皇逃难出来的,身上能带多少钱?渐渐地,首饰当尽,就连几件随身的衣裳都拿去抵了房钱。再过几日,世隆还是不见好转,瑞兰也弹尽粮绝,客栈老板遂下了最后通牒:要么给钱,要么滚蛋,日落之前必须做出抉择。

瑞兰一筹莫展,正求告无门之际,却在门前尘土飞扬的大路上望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而且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一大队卫士,端的威风凛凛,一看就是个官长。

父女俩如何惊喜交集地会面姑且省去不提,这里有一个重要情节要交代:瑞兰之父嫌女儿嫁了一个穷秀才,还是个病秧子,坚决不承认这门婚事。并决绝地表示:如果瑞兰不肯听他的话,他就不认这个女儿,撒手不管,一走了之,让那穷小子病不死也饿死。

为了保住丈夫的命,瑞兰只好妥协,让父亲留下了一笔治病的钱给世隆,自己狠狠心跟着他去了。

瑞兰随父亲走到半途,又幸运地遇到了失散的母亲,母亲还带着一个路上认的义女。就是世隆的妹妹瑞莲。俗话说无巧不成书,戏文里向来总是这么多巧合地。

至此,第三折完。演员回后台稍事休息。

------------戏中戏之秀儿番外------------

整个演戏的过程中,我一直不敢直视十一的眼睛。因为太明亮,太炙热,像火焰一样燃烧。我怕看到他地眼睛会惊慌,会走错台步,会忘了词。

幸好。他只是串戏,幸好不用每次都跟他演情侣,演夫妻。不然,这脸儿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该如何是好?

此处设计对白:“兀那秀才,你说话便说话。做啥一直盯着俺看?俺是好人家女孩儿,何曾跟陌生男人同行过?何曾跟陌生男人共桌吃饭,言来语去?罢罢罢。反正是豆腐掉进灰堆里,挣也挣不起来了。不然索性跟他做了夫妻吧。也算有了个名份儿,免得变成野鸳鸯。”

------------戏中戏之十一番外------------

秀儿妹妹。往常总是偷看你,今日可好,你对着我笑,对着我说,对着我唱。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我地眼皮底下,真亏了写这戏本,才有了和你共演夫妻的机会,可知是好哩。

此处设计唱词:“看了你桃腮杏脸,星眼朦胧不开,魂灵儿飞在九霄云外。只将这玉体相挨,安排定共宿鸳鸯枕,准备下双飞鸾凤台。今日得同欢爱,把湘裙皱损,宝髻斜歪。”

只是,唱完了这一场,接下来,我现在这个角色就是紫花郎的了,他二人要亲亲热热演夫妻去了。

好不烦恼啊。

------------插播完,言归正传------------

戏终于散场了,关苇航亲自赶到后台说:“大家辛苦了,请移驾花厅就坐吧。”

朱惟君也跟了进去,看见秀儿在卸妆,走到她后面告诉她:“你娘和妹妹们也来了,都在后堂等着见你呢。”

秀儿忙快手快脚地整理好了,跟师傅说明了一下,就跑了进去。颜如玉这回没有哭,虽然眼睛又有点红红的,但到底忍住了。关府十一姨太的生日,是喜庆事,怎么也不好在别人家里哭地。

陪娘坐了一会儿,秀儿起身出恭,顺着丫环的手势走啊走啊,没发现那啥的地方,倒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乱转了一通后,一条两边种着夹竹桃的石板小路引着她不知不觉地前行。也许是小时候的记忆太深刻了,居仁坊的祖宅,宽敞的庭园,盛夏满园荫凉,安谧的午后,不知疲倦地知了…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对这种安静的庭园有着很深地好感。

走了大约几十步,前面出现了一处院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地耳朵里,那是十一地声音,另一个则是女声。

秀儿纳闷起来,十一不是在前面吗?什么时候也跑到后园来了?

却听见那女声问:“你真的打算跟戏班下乡去?”

十一回道:“不是跟戏班下去,是正好跟他们同路,他们下去巡演,我下去巡视一下我家地店子。”

那女声带着明显的醋意说:“你是迷上那个戏子了吧?今日在戏台上,瞧你和她眉来眼去的劲头!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她就是那天你领到我家绸缎庄给她买料子的朱蕴秀,原来她的艺名叫珠帘秀。难怪上次见到的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不像是好人家的女儿。”

秀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她的直觉是对的,这大福庄的周绿袖跟十一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十一听到周绿袖明显不屑的口吻,并没有出言为秀儿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表示:“就是她,她是我爹多年好友的女儿,我在她拖着鼻涕的时候就认识她了。”

你才拖着鼻涕呢,说谎精。

周绿袖的醋意更浓了:“有我认识你久吗?你洗三朝的时候我就看过你了。”

“啊”,十一夸张地大叫:“那我不是什么都被你看光光了?”

“就是啊,怎么着吧。”周绿袖总算咯咯笑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十一爽朗的笑声。

秀儿心里一痛,急忙检视自己,还好,她肯定自己没有爱上十一,也没有把他作为婚配对象,因为他太风流放诞,他的家风更是让她退避三舍。

其实,在潜意识里,她一直都在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你和他是没有前途的,他是富家公子,你是穷人家女儿,现在更是最低贱的戏子。他要娶也是娶周绿袖这种富家千金。

怎样才能不心痛?不动心的人不心痛,没心的人不知痛。

可是,所有这些强行灌输的概念都压制不住那春草般萌芽的希翼:也许这些都只是他的表象呢,也许,他只是爱吹牛,就像所有的男人一样,喜欢人家说他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呢,而骨子里,他其实是个专情的人,只专情于她。尤其十一这些天的表现,又正好给这点隐秘的希翼插上了翅膀,因为,自从他开始写戏排戏之后,他真的一门心事全在这上面,没见他去过花街柳巷,也没见他去捧别的戏子。只可惜,希翼的幼苗还没长成,很快就被掐灭在萌芽状态,在那对男女的打情骂俏中,秀儿黯然退下。

周绿袖不比别的野草闲花,她是大福庄的三小姐,如果两家有意联姻的话,也算门当户对了。而且他们两家也是多年的世交,彼此知根知底,关家,的确需要这么一个出身商家的能干女人替十一支撑门户。

晚上应客人的要求再加演几个片断时,秀儿已经没有了上午那种脸红心热的感觉,她的心脏恢复了正常的跳动。演戏的时候人比较容易假戏真做,真回到现实,想明白了一些事,就不会那样了。

当然,她也没有给十一冷脸,该笑的时候她还是笑,该目光流转,和戏中“夫君”“脉脉相对的时候,她也并不含糊躲闪,她是敬业的人。

周绿袖说得没错,她是戏子。但她并不以此为耻,这是她自己选定的路,她会坚定地走下去。就算世人都把戏子看做贱业,甚至看成一个女人一生的污点,那又如何?她喜欢!不偷不抢,不出卖自己,就能养活自己和家人,她再也找不出比这好的职业。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折(第七场) 窜红

更新时间:2008-9-29 9:40:36 本章字数:3402

也许是因为秀儿他们在关府的演出很受欢迎,秦玉楼突然决定,新戏暂不下乡,先留在锦辉院演几场再说。

再过几天就是帝诞日,或曰圣诞日,也就是大元皇帝的生辰。再赶上“那达慕”节,那可是蒙古族的狂欢节,各官衙、太学照例要放几天假。节假日戏院一般都开日夜场的,如果两套班子轮流上,观众不至于腻味,演员也不至于太累。

当然这几天不可能光演那两出新戏,肯定是老戏新戏轮流上。只不过新戏排的场次多点,老戏排的场次少点;新戏在门口打着巨大的招牌,老戏则只有场次安排表。

不知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曾打个比方,说这新戏老戏的安排啊就如同大户人家的新老姨太太们,纵然有新人进门,也不能完全屏弃老人不用,那样会怨气冲天的,要新旧交替着上才会和乐融融。只不过新人肯定轮得多点,老人轮得少点。当然,也有那完全失宠的姨太太,就如同完全过气的老戏码一样,再也无人问津,一场都轮不上,只好待在角落里长绿霉了。

最初听到秦玉楼宣布这个消息时,秀儿别提有多高兴了,因为,下乡去演草台班子毕竟是退而求其次的做法。如果能留在大都的大戏台上演出,对于一个伶人来说,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这天,在关家吃过宵夜后,秀儿向秦玉楼请假,说想陪家人回家住一晚上。秦玉楼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只是交代了一句:“明日记得早点回来哦。”

秀儿忙点头应诺:“徒儿一定在辰时之前赶回戏班。”

她心里有数,接下来的几天会非常忙。因为,除了要继续排新戏,还有老戏也需要排。而那些所谓的老戏。对她来说其实都是新戏。

这么说吧,基本上。除了两部新戏她比较熟,也就是相对而言比较老之外,其他的都是新戏。虽然那些戏文她以前也看过,甚至还记得,但真的整本整本地排练下来。却是从来没有过地。谁叫她是戏班最晚进门的小师妹呢。

而“那达慕”节之后,如果一切还是照原计划进行的话,那他们很快就该下乡巡演了。一旦下去,旅途奔波,起码几个月不能回大都,还不知道多久才有今晚这样一个跟家人团聚地机会。

那一晚,跟几个妹妹挤在一张大竹床上,颜如玉守着给她们打了半晚上的扇子。秀儿一直催她去睡,怎么催得动?到后来。因为太累,秀儿终于支持不住睡着了,迷蒙睡梦中。娘亲地手几次抚过她的脸,她的额头。秦玉楼大骂她父母是没心没肝、只会贻害子女的人。她永远也不会那样以为。她的爹娘只是没有金钱概念,不会治家而已。人真地是再好不过的人。就像她爹那么想卖掉清远坊的房子,可房契被她抓到手里,他们以后要都不敢开口要了,任由女儿“霸”着家里的房契,试问别人家的父母,有这么迁就女儿的吗?

第二天一大清早秀儿就回了南熏坊,随即投身到紧张的排练中。

让所有人都差点掉落下巴的是,就这么一出由新手写、新手演的玩票性质地戏,居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那几天,涌向戏院看戏的观众甚至比看《秋夜雨》地还多了几倍,就连以前凤仙班的忠实戏迷都被吸引了过来。弄得锦辉院前人头攒动,一票难求,戏院老板趁机让人倒票,黄牛票飙高到原价地数倍还有人抢着要。

十一和秀儿----现在在戏迷口中他们叫关汉卿和珠帘秀---突然一下子名闻遐迩,也就是说,在他们还毫无准备地时候,莫名其妙地就红了。

好吧,红就红。戏要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没办法的事,但你芙蓉班还讲江湖道义不?把所有地观众都引得往你家的戏院跑,叫我们凤仙班喝西北风去?而且现在可是大热天,连西北风都没得喝的,你想饿死我们啊。

这番没道理的,明明霸王气十足却说得理直气壮的话,是凤仙班的班主秋凤仙大娘----对不起,是秋凤仙小姐,人家还没嫁人----跑到芙蓉班的寓所跟秦玉楼吵架的时候说的话。秦雨楼越解释,秋凤仙越火大,指着鼻子大骂他“阴险”,“狡诈”,突然来这么一手,事先一点风声都不透,存心让凤仙班没有可与之对抗的新戏出台。

直到这时,秀儿才知道了,原来凤仙班的秋凤仙跟秦玉楼是师兄妹,而且他们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轮流上新戏,以此来保持一个平衡。

那天吵架的时候,虽然他们是关起门来吵的,但秋凤仙根本不想压低声音,所以,该听到的秀儿都听到了。

秦玉楼对他这位师妹可是耐心十足,不管她怎么吵,用什么难听的话骂他,他始终保持不温不火的态度,语调平和地给她解释这出新戏出台的前因后果。为了说明事实,其中数次提到十一少,提到秀儿,这也是他们吵架的内容秀儿会关注的一个重要原因。有人在屋内屡次提到你的名字,你能忍住不听墙壁角么?

也不知秦玉楼是怎么哄的,最后吵闹声渐渐变小了,终至无闻,也不知两人关在屋里在干些什么。这种状况比吵架更启人疑窦,更让人心里痒兮兮的,更让人想去贴在墙壁上听壁角。秀儿只好用调侃来压抑那种欲望,笑着对曹娥秀说:“想不到师傅平时对咱们那么严,对师妹却这么能忍。饶是百炼钢,在师妹手里也化成了指柔,由此可见…”

“可见什么?狗嘴里的象牙快点吐出来。“曹娥秀坏坏的应和着。

“没啊,哪有什么象牙,我就是说,师傅和他师妹的感情真好。可惜我们戏班里,师兄师妹们之间好像没人暧昧,大家都真的把对方当兄妹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俩有暧昧?”曹娥秀逼近秀儿,眉眼弯弯的,嘴唇上升到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的态度让秀儿松了一口气。自从《拜月亭》意外走红之后,秀儿在喜悦之外,还多了一层隐忧,就是怕曹娥秀心里不舒服,因为,至少这一段日子,她的名声似乎比曹娥秀还响亮了。观众都是喜新厌旧的,一旦有新人走红,立马一窝蜂地赶上去捧。尤其芙蓉班好些年没出捧出过一个有份量的新人了,这下秀儿横空而出,戏迷们一下子都来了劲头。

看曹娥秀还能轻轻松松地跟她开玩笑,秀儿心里特别的欣慰,语气也就很亲昵了:“别人有没有暧昧我不知道,但我们俩肯定是有的。”

“啊,我的心事被你看出来了?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俩就好了吧,也免得背地里苦苦相思。妞,来吧,陪大爷乐和乐和。”

“死鬼,哪有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人家的,羞死人了。”

两人戏谑了一回,曹娥秀才言归正传说:“戏班弟子相好,这是师傅一向严禁的。”

“啊?”秀儿一惊,自她进戏班,还真没没听过有这样的规矩,幸好她也没有无意中犯禁。只是,“为什么呢?好多戏班都不禁止这个吧,还有的师兄妹后来一起脱籍结婚的呢。”

“别的班可以,就咱们班不行,大概”,曹娥秀一努嘴,“跟这位师妹有关吧。”

凤仙班与芙蓉班之间的对抗,秀儿也不是一天两天知道了,本来,同行是敌人,尤其是最红火的两个戏班之间,彼此是对方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就连戏迷都是拉帮结派的,有芙蓉班的死忠戏迷,也有凤仙班的死忠戏迷。前年,还曾发生过一起两班戏迷在街上斗殴的事件,最后甚至出动了官府的衙役去制止。

那边师兄妹还关在屋里谈心,这边师姐妹小声地议论,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老周过去开门,一个官家打扮的人站在外面,交给老周一样东西就走了。

老周还没走过来曹娥秀就皱起眉头说:“这些人也是,就不让人消停一下。这几天一天赶几场,累死了,他们还只是催命。”

秀儿不明所以地问:“怎么啦?”

曹娥秀接过老周手里的东西,展开一看,原来是都总管府的诏请函。曹娥秀只看了一眼就说:“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秀儿,这回你也躲不掉了。”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折(第七场) 宴会

更新时间:2008-9-30 11:53:57 本章字数:3066

都总管府的位置几乎在大都的正中央,东边是国子监和孔庙,西边是北中书省。从南城墙根的南熏坊到都总管府,有两条路可以走。或者走东边的路,过朱家祖宅所在的居仁坊,那样会绕得稍微远一点;若要抄近路,也可以走西边,但就得从万宁桥上过。

秀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出门之前特意跟老周说:“周伯,我们走东边吧,免得过桥。”

老周笑着回头:“过桥怕什么?又不是轮渡,那条路近点,路也宽敞些,好走些。”

“周伯,还是不要过桥了。”秀儿恳求着。

老周纳闷地看着秀儿,这时曹娥秀发话道:“就依她的,咱们从东边走。”回头见秀儿容色惨淡,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同车的翠荷秀和俏枝儿不解地问:“怎么啦,秀儿?”

秀儿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遂照实告诉她们:“我大姐,就是今年三月间从那桥上跳下去的,所以我不想看到那座桥。”其实,即使从东边走,也还是可以远远地看到,只是不用直接经过罢了。

俏枝儿居然傻傻地问了一句:“捞起来没有?”

曹娥秀忙看了她一眼,俏枝儿脸红了:“我的意思是,救起来没有?”“当然没有了,要有的话,秀儿还会怕从那桥上过吗?”曹娥秀代秀儿答道。

“秀儿,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的。”俏枝儿不好意思地向秀儿道歉。

这还是第一次。她向秀儿释放出友善和关切,秀儿忙笑着表示:“没关系啊,我又没跟你们说过这个。你要这样。我还抱歉呢,让你们多走路。”

秀儿本来还想。早就该跟她们一起出来的,那样也不至于跟俏枝儿闹到那么僵,原来,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比较容易拉近感情。

等她们地车子真的到了都总管府后,她才发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许多陌生地人,同一个戏班的姐妹会更紧密地相依,大家互相守望以保全彼此。相对于那些权高位重地男人来说,她们是地道的弱者,刀俎上的鱼肉。

也只有到了这个地方,秀儿才发现了戏班姐妹的机智聪慧,还有她们不为人知的辛酸。在戏班里地生活其实是最轻松的,师傅的严厉也根本不算什么。

那天阿塔海居然不在。坐在主位上的是另一个趾高气扬的蒙古男人,听下面的官员一口一声“总管大人”,秀儿悄悄问曹娥秀:“都总管大人换人了吗?我们这些天埋头排戏。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听到。”

“没换啊,大都的最高长官还是阿塔海。只是朝廷前不久颁布了新法令。在各路、府、州、县和录事司等官长之前。再认命一位达鲁花赤监管。”

“达鲁花赤?”秀儿摇头道:“这些蒙古语,我是越听越糊涂。”

曹娥秀告诉她:“达鲁花赤翻译成汉文。就是镇守者。品秩与路总管、府州县的令尹相同,但实权远大于这些人,只有蒙古贵族才能担任,而总管、令尹等,可以是蒙古人,也可以是汉人。”

秀儿笑看着曹娥秀:“你为什么对朝廷政策了解得这么清楚?”

曹娥秀脸红了,眼睛不自然地转开,然后摆出大师姐地架势低声教训她:“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你给我老实点。都总管大人在上面,你也敢交头接耳,小心他等会点你的名。”

秀儿伸了伸舌头。谁知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名字真地从都总管大人的口里传了出来:“曹娥秀,你今日很惫懒,进来这么久了,连曲儿都没唱一个,是不是看达鲁花赤大人不在,你就没兴致了?”

众人哄笑,曹娥秀忙站起来说:“也不知各位大人想听什么。”

“不拘什么,你拣最好听地唱.”

“遵命!”曹娥秀先福了一福,然后走到总管大人面前,伸手从案头地花瓶里取下一支粉荷。接着后退两步,站在中间空地上,左手持花,右手举杯,朝旁边的乐人一点头,说了一句:“骤雨打新荷”。

须臾,乐声起,曹娥秀歌道:“万柳堂前数亩池,平铺云锦盖涟漪。主人自有沧洲趣,游女仍歌白雪词。手把荷花来劝酒,步随芳草云寻诗。谁知咫尺庭院内,便有无穷万里思。”

歌声刚歇,都总管大人已经喜得眼睛都快没缝了:“这是老夫前几日家宴时好玩写地一首小令,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曹娥秀再次深深一福道:“大人妙曲,一问世即天下皆知,娥儿乐户中人,唱曲演戏乃是本等,自然知道这些最时兴的曲子了。”

“哈哈,好个伶俐的女子,不枉享有盛名,老夫今日真是开心,各位大人,干杯,干杯!”

秀儿对这位大师姐已经不是一般的“佩服”了,简直就是五体投地!这些天戏班中人忙到了什么程度大家有目共睹,她又是挑大头的,谁的戏都没有她的戏多,说起来,她比戏班中任何人都忙,都累,她是什么时候练习这些“时兴”曲子的呢?

秀儿还在一个劲儿地琢磨呢,冷不丁的,她的名字也被人点了出来:“珠帘秀是谁?”

秀儿一下子楞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满脸通红地站起来说:“是我。”说完才发现不妥,忙敛衽施礼道:“禀大人,妾身就是珠帘秀。”

那人把秀儿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然后点头道:“不错,好一个标致的雏儿,芙蓉班果然是个美女窝。”

马上有人打趣道:“花剌子大人,这小雏刚刚出道,还是清倌人呢,大人是否有意梳拢?”

秀儿的脑袋轰地一响,只觉得一股腥甜从喉咙深处涌来。她死死地闭住嘴,努力地咽了回去,脸上还要挤出笑容,僵硬地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站立着。“清倌人”,“梳拢”,这些所谓的达官贵人,真当她们是妓女啊。

那位花剌子大人仔细看了秀儿几眼,倒也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一副扫了兴的样子,冷冷地命令道:“你也唱一首曲儿来听听吧。”

秀儿惊慌不已,她戏倒是学了不少,但这唱曲儿可从没试过。

这时翠荷秀站起来说:“大人,小师妹才进戏班没几天,今日也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宴会,还没学会唱曲儿呢。各位大人要是不嫌弃,就由妾身代唱一曲吧。”

花剌子脸一冷,正要发作,这时,人群里有一个声音道:“你要唱就唱花剌子大人的体己小曲儿《红绣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