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说要快,果然很快,才传下话去,宵夜就陆续端上来了。想必,相爷下榻在此,那些下人们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好随时应付相爷的需要。比如,晚上会吃宵夜,这个可能性本来就很大,有备才会无患。

宵夜刚摆上,前面就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下马,进门,从脚步声也听得出来,帖木儿很慌很急。窝阔台因为有夜宵做幌子,反倒很放松,听到儿子心急火燎地冲进来,他还朝秀儿做鬼脸呢。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窝阔台本来是个什么样的人,手上沾了多少血迹,秀儿会以为他是再和善不过地老人,再慈祥不过的父亲。不过,后面一点倒是真的,一个人在外面不管如何像魔鬼,回到家里,在心爱地儿子面前所表露的真情也是无法否认、无法抹杀地。

“阿爸!”看到秀儿竟然和自己地父亲坐在一起若无其事地吃宵夜,正对着大门而坐的父亲还在对自己笑,帖木儿除了先喊一声“阿爸”,也不知道说什么。

“回来了?快走下了吧,到这会儿肚子肯定也饿了。我其实并不饿,老了,没以前能吃了,我只是看秀儿唱了一晚上辛苦了,怕她饿,就先叫人摆上了,没等你来,你不会怪阿爸吧?”

“当然…不会,多谢阿爸把秀儿接过来,还给她准备宵夜。”

“不客气,她是我未来地儿媳妇,我孙子的娘嘛,我怎么能饿着她呢,哈哈。”

窝阔台开心地笑了一通,再左右一看,发现那两个人都脸红红地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越发忍不住笑了。

“咳”,巴图的一声咳嗽适时提醒了窝阔台,不能得意忘形,要适可而止,要见好就收,于是他叹了一口气说:“唉,阿爸人老,经不起折腾了,坐了一天车,这会儿腰酸背痛的。我就先回房休息了,你们俩慢慢吃,慢慢聊。”一面说,一面撑着腰站了起来。

见父亲这个样子,帖木儿反倒过意不去了,也站起来说:“阿爸,我扶你回房吧,你也是,既然知道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跑到这里来干嘛?你以为你还是以前年轻的时候啊,可以连续行军一日一夜不下马,现在老胳膊老腿儿了,就悠着点吧。”

“是是是,阿爸听你的,以后一定注意,我还要活到一百岁好抱重孙子呢。”得到了儿子的关心,窝阔台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可是,他是聪明的、知趣的爹,不能妨碍了儿子的好事,虽然他很想儿子送他回房,最好能陪他坐下来拉一会儿家常,他还是轻轻扯下儿子的手说:“乖,回去陪你的美人儿吧,老阿爸就不用陪了。”

“老阿爸就由我这个老巴图来陪吧,公子快过去,不然女孩子一个人坐在那里怪尴尬的。”巴图一边接手扶住窝阔台,一边催着帖木儿。

听到秀儿会尴尬,帖木儿松开手,跟父亲说了两句话就赶紧过去了,窝阔台和巴图得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帖木儿回去跟秀儿吃了一点东西,就有人传达相爷的旨意:“相爷说,这时候也晚了,公子和朱小姐今日就住在这里吧。”

秀儿听了忙放下筷子说:“我不能住在这里,我要是一夜不回去,他们会急死的。”一来怕他们急,二来,也怕引起一起不好的猜测。上回失踪三天,戏班里就有些嘴贱的人背地里说怪话。后来越传越难听,秦玉楼有一次吃饭的时候还发了一顿脾气,扬言“谁敢在外面传些败坏戏班名声的谣言,就叫他滚出去”,那样才没人敢说了。

帖木儿于是对那个传话的仆人说:“朱小姐来之前没跟戏班交代的,彻夜不归怕引起恐慌,我还是送她回去比较好。时候不早了,这个地方又比较偏僻,我今晚也暂时就住在那边了。”

那人只得再去回复,不一会窝阔台自己走出来说:“派人回去跟戏班交代一声不就行了?”

秀儿离座躬身道:“多谢相爷盛情挽留,原不该辞,只是戏班里的人经过了上次的事,已经如惊弓之鸟。秀儿怕一旦外宿,即使派人回去传话,他们还是会有一些不好的联想,还是回去比较稳妥。”

帖木儿也帮秀儿向窝阔台解释:“阿爸,他们戏班的人出门在外不容易,深怕出什么事,晚上非要全部的人都回去了,其他的人才能安心睡觉,您就让她回去吧。”见窝阔台还是不答应,又补了一句:“明天中午我和她过来陪您一起吃饭。”

窝阔台这才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今晚就回去吧。明天来的时候记得把东西都搬过来,自己家里有别墅,干嘛住外面啊。”

“好吧。”反正一切行动都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帖木儿也就没再坚持一定要住外面了。

只是,阿爸让秀儿也搬进来,秀儿会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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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美人》,争取11月底写完全稿,12月底连载完。一般会2更。新书是先有存稿再传的,不会耽误了这边的速度。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折(第九场) 夜色

更新时间:2008-10-24 16:44:27 本章字数:3383

直到和帖木儿一起上了车,秀儿才算稍稍安了一点心。虽然窝阔台今天一直很亲切,很和蔼,简直亲切得过了头,秀儿还是如坐针毡,一顿宵夜都不知道吃了些什么。

马车刚驶出庭院,走上外面的大路,帖木儿就向秀儿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我阿爸会突然跑来,没吓到你吧?”

怎么没吓到?当然吓到了,三魂七魄到现在还没完全收回来呢。可这事也不是帖木儿的错,想到他匆匆赶过来时的那份急切和担心的样子,秀儿就不由得再次感叹:这样的儿子,怎么会有那样的爹?老天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的。

于是她努力打点起笑脸说:“还好啦,反正也没怎样,丞相大人,我是说你阿爸,今天还挺和气的。”

“没吓到就好”,帖木儿明显松了一口气,可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又小心翼翼地问:“我没到之前,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也没说什么。”当时慌成一团,就说过什么,也忘光光了。

坐在平稳行驶的马车上,倚靠在车窗边,感受着阵阵凉爽的夜风,秀儿欣慰地想:不管怎么说,今日总算是有惊无险,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见识过那些人的手段,经历过被人下药以至于彻底变成废人的梦魇,今天能这么快就全身而退,她已经觉得很庆幸了。

只是,接下来他们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是:“明天,我们真的要去丞相大人那儿,我是说,要去跟你阿爸一起吃中饭吗?”

帖木儿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这不是问题,吃个饭而已,反正已经在一起吃过好几回了。最麻烦的还是:“明天去的时候。我们真地要把东西带上,以后。就跟你阿爸一起住在那边?”这可是左相大人亲自交代的。

帖木儿忙说:“这个你别担心,你不愿意的事,即使是我阿爸,我也不会让他勉强你地。如果你明天不想过去吃饭也没什么,我会跟他说清楚的。总之。一切以你地意愿为转移,绝不勉强你。”

既然他都这样承诺了,秀儿便笑道:“那我还是不去吧。”真的无法想像跟窝阔台住在一个屋檐下,经常见面,一桌子吃饭,那样多不自在呀,会憋闷死的。

“我就跟我阿爸说,你们要排戏,很忙。住在外面来来去去也不方便。”

秀儿慌忙阻止道:“千万不要说我忙,就说我被人接去唱堂会了。”开什么玩笑,跟丞相大人说“我很忙。没空跟您一起吃饭”,那不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好的。”帖木儿总是从善如流。尽管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能得到帖木儿地体谅和保护。秀儿觉得放心了许多。窝阔台表现得再和蔼、再慈祥,也没法让人忘了他曾经是怎样的人。或者,他本来是怎样的人。就算是现在,他也并没有如他所标榜的那样,“一心向善”,放下屠刀。上次他用那种卑鄙的手段算计她,如果不是帖木儿一直真心相待,他还不知道怎么对付他呢。总之,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最好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两个人在车上聊着聊着,眼看着就要到目的地了。突然,一声马嘶,一阵颠簸,马车在离芙蓉班下榻的寓所仅有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了。

车还没完全停稳,帖木儿就从窗口探头出去问:“出什么事了?”

桑哈回道:“公子,有一个人突然冲出来,差点被我们地车撞到。”

“他现在人呢?”帖木儿打开车门,两个人一起走了下去。

桑哈把那个人推过来,是一个畏畏缩缩,穿着寒酸的男人,虽然光线黯淡,秀儿还是隐约认出了他。那天在大雨中他一身泥水夹在一群衣冠楚楚的人中间,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张先生,你怎么啦?”秀儿惊讶地问。

张先生也认出了秀儿:“你是芙蓉班地人?“嗯,我在叶公祠见过你,后来又见你向卢大人报案,现在案子怎样了?你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呢?”看他的样子,慌不择路,竟像被人追杀似地。

“我就是要去找卢大人啊,今天本来觉得累,早早地就睡下了地,可得窗外有人窥视,我怕有人要害我,怕明天早上起来会没有头,我要去找卢大人,让他派人保护我。”张先生一面说一面紧张地四处张望。

秀儿听得有点迷糊了:“你不是住在小李各村叶公祠那里的吗?”,小李各村跟寿仙里可还有点远。

张先生说:“是啊,卢大人住在寿仙里,所以我过来找他地。”

不是吧?搞了半天,原来卢大人也住在这一块的。秀儿立刻想到了那本书,如果真住得不远,倒是可以直接把书送给他,免得揣着满世界跑,揉来揉去书都揉烂了。于是她问张先生:“卢大人的住处,你知道具体位置?”

“知道,我来过几次的。”

那就好办了。秀儿马上有了主意:“这样吧,我们用车送你过去,但得麻烦你等我一会儿,我顺便带一样东西过去给卢大人。”说完又转向帖木儿:“也要麻烦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拿一本书,马上就出来。”

帖木儿虽然不了解其中的来龙去脉,还是温顺地点了一下头。于是马车先走几步到芙蓉班的住处门口停下,秀儿先进去拿书,然后再一起坐车去了卢挚下榻的地方。

卢挚还没睡下,听说他的报案人找他,叫人领了进去。待看见秀儿,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神情,笑容可掬地问:“小珠老板,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跟他一起来的呢?”他用手指了指张先生,又似乎到这时才发现帖木儿,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大概也看出这人出身不凡吧,很客气地请他坐下,叫仆人上茶。

秀儿便把遇到张先生的始末说了一下,然后呈上那本文集。

卢挚接到书很开心,但毕竟有他的报案人在场,也不好抛下正事跟人闲聊打屁,秀儿和帖木儿当然也知道这点,很快就起身告辞了。

从卢挚的屋子里走出来,走过长长的回廊,穿过宽阔的庭院,帖木儿一直没说话,只是不时拿眼光瞅一下秀儿。上了车,又酝酿半天后,他才迟迟疑疑地问:“秀儿,你跟那个卢大人是怎么认识的?刚才那本是什么书啊?”

去的时候因为车上有张先生在,他又一直嚷嚷有人要杀他灭口,表现得很紧张,很害怕,嘴里喋喋不休地讲述他这段时间遇到了危险以及今晚的“惊魂记”。秀儿和帖木儿除了偶尔出声安慰他之外,根本插不上嘴说别的。关于书的事,便没有提及,想不到帖木儿到这会儿还惦着不放。

秀儿都快笑出来了,一个那么与世无争的淡泊之人,今日也开始关心起这种小事来,而且那表情,那口气,怎么看,怎么听,都像有点吃醋呢。忍不住想逗逗他,于是再次故伎重演,做羞涩状,深沉状,“笑而不答”。

看得出,帖木儿在极力忍耐,一会儿瞅瞅秀儿,一会儿望望窗外。秀儿暗地里都快笑到内伤了,实在憋不住了,才告诉他:“就是在一次宴会上认识的,跟他单独说过几句话。正好我家有一本他十八岁时出的文集,他告诉我那是他父亲给他印的,印好后都分送出去了,到现在他自己家里竟然一本都没有了。所以我就把我家里保存的这本还给他,好让他做个纪念.”

帖木儿大概因为长期在外隐居,对官场人物不是很了解,所以问了一句:“他的文章写得很好,很有名吗?”

秀儿迟疑了一下说:“还算有名吧。不过他不是以这个出名的,他是传闻中最有魄力、最铁腕的廉访史,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

“略有耳闻。”但帖木儿似乎对此毫无讨论的兴趣,他关心地只是:“你很喜欢他的文章?”

秀儿很老实地告诉他:“很喜欢”,见他闷头闷脑不吭声,又补上一句:“关汉卿写的戏我也很喜欢啊。”

帖木儿猛地抬起头,但很快又低了下去,只给秀儿看他头上的纱冠。

秀儿终于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呢,文是文,人是人,喜欢文跟喜欢人是两码事,我还喜欢李白的诗呢,难道说我喜欢李白?”

不出意外的,她看见对面的人盛放出一朵笑容,那难以掩饰的欢喜,在朦胧的夜色中,如水般荡漾开来。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折(第十场) 郁闷

更新时间:2008-10-25 12:48:46 本章字数:3414

这天晚上,秀儿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第二天跟帖木儿一起去窝阔台那边吃午饭。

虽然帖木儿一口应承会跟窝阔台讲清楚,可是跟窝阔台那样的人打交道,还是老老实实,不要玩任何花样的好。她有没有去唱堂会,窝阔台的手下稍微查一查就知道了,欺骗当朝丞相,这条小命还想不想要啊,那可是能随时翻脸,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人魔。

再说,有帖木儿陪着,窝阔台要扮慈父,也不会对她怎样的。换句话说,只要有帖木儿在的场合,她就是安全的。

去是去,但她也不可能真像窝阔台说的那样,把衣服行李都带过去,然后就在那边住下来。那算什么呀,上次跟帖木儿共处一室,行为暧昧,那是不得已,而且是在密室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勾当。现在情况跟那时候又不同了,好端端地,她自愿搬去跟一个男人不明不白地同居?就算他是丞相,不合理的要求也坚决抵制之----当然是在有他宝贝儿子撑腰的前提下。

上次因为是晚上,又惊慌失措,根本没搞清楚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这次总算看清大门上的牌匾了:春熙别院。

嗯,名字不错,肯定不是杀人狂取的,狗腿师爷还有可能。看着那占地广阔,围墙不知道延伸到哪儿去了的富丽庭园,秀儿问帖木儿:“这是你家的别墅吗?”

帖木儿挠了挠头:“好像是吧,我还是很小的时候来这里住过两天,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家的还是别人请进来住的。”

秀儿决定不再为难他了,他连大都地家产都不想要了,何况这些外地的产业。自然不会关心了。

两个人在大门口下车,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大声问:“他们俩来了吗?”

“来了。来了,九夫人。已经下车了。”

秀儿和帖木儿互相看了一眼,帖木儿忙上前叫“娘”,秀儿也只得弯腰福了一福,说了一声“给夫人请安”,心里则暗暗叫苦。

昨天一个窝阔台就够闹腾的了。今天又来一个事儿妈?秀儿有一点头皮发麻地感觉,这一家人看来是盯上她了,拜托,她是大忙人好不?她要唱戏,要挣钱,要养家,要东奔西走讨生活,不像别人,家里金山银山堆着。手下抢手打手无数,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出面,自有人上门请示讨教。大鲨鱼逗着小虾米玩。有意思吗?

九夫人还是那样咋呼,帖木儿和秀儿给她行礼罢。她后退两步。先将二人来一番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就像几百年没见过似地。然后就欣喜地、得意地、陶醉地嚷着:“天那,好登对的一对妙人儿!男的俊,女的俏,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儿子媳妇绝对是咱大元帝国最漂亮的一对儿!”

服了,还说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而且,这“儿子媳妇”又是从何说起,八字有半撇了吗?

可是自我陶醉地人是属于水仙花类别的,只知临水照影,看不见别人眼里的讥色。当然了,也没人敢讥讽就是了,还不断地附和:“是啊,是啊,九夫人,这就叫神仙眷侣啊。”

更有狗腿子摇头晃脑当堂赋诗:“佳偶天成拜玉堂,争看娇女配仙郎,尊前合成调鹦鹉,台上吹箫引凤凰。”

得,这年头,当狗腿子也不容易,除了会吹牛拍马,还要饱读诗书。

不过,秀儿看了看门口这阵势,总感觉不像是来吃顿便饭,而是要定亲或结亲啥的,连“佳偶天成”都出来了呀。

两个人正臊得不知如何是好,从门里又出来一对资深金童玉女,女的望着九夫人打趣道:“九姨娘,你乐得昏了头啊,怎么这半天了还不请他们进来,阿爸在屋里早就等急了。”

九夫人忙笑着挽住秀儿:“对对对,帖木儿,秀儿,快进去吧。”

秀儿却已经悄悄变了颜色。看见那蒙古贵妇装扮的女子和阿塔海一起出现,她立刻就猜到她的身份:这就是曹娥秀的情敌,阿塔海的正室夫人,名字她问过帖木儿一次,好像叫萨仁娜。

师傅匆匆赶去大都处理曹娥秀地事情,这两个人却在通州出现,是他们与这件事并无干系?还是,已经彻底解决,现在出门度假来了?

这还是秀儿第一次正面看见萨仁娜的长相,上回她带人去和宁坊闹事,因为不敢靠近,只远远看见了一个侧影,当时只觉得身材高挑,但有点微微发福的样子。今天再看,好像刻意减肥过了,即使只穿一件丝质曳地长裙,仍觉得身材匀称,凹凸有致,竟是个丰韵美人呢。

秀儿不禁在心里为曹娥秀叹息,难怪阿塔海只跟她偷情,迟迟不肯为她脱籍娶她回家地。他打的借口肯定是什么岳家太厉害不敢招惹,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曹娥秀云云,殊不知,人家家里根本就没有黄脸婆,人家地老婆也是大美女----至少在蒙古族里是,那两个以美艳著称地郡主只不过比她年轻一些罢了,再转去十几年,还不如萨仁娜呢。

再看阿塔海,和自己的夫人肩并肩走出来,亲亲热热有说有笑地,想必平日在家里的关系也不会差。可怜曹娥秀痴心一片,还以为阿塔海早就跟家里的黄脸婆没感情了。她要是知道,阿塔海给她的千般温柔万种恩爱,不过是在家里跟老婆演熟了的戏码,炒过无数遍的剩饭,会伤心到什么地步?

夫人又美,后台又硬,无论任何方面都能满足他,阿塔海凭什么不巴结?再出去跟女戏子鬼混,不过是大餐吃腻了偶尔出去找点开胃小菜换换口味罢了。

阿塔海心里有没有一点心虚不得而知,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出来后,笑眯眯地跟帖木儿打招呼,也很自然地跟秀儿说话:“朱小姐,幸会幸会。”

秀儿眼光一寒,恨不得当场拆穿他:“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去锦辉院后台找您心爱的情人曹娥秀,我们不是已经幸会过一次了吗?”

强忍着没说什么,由着九夫人很热情地拉着手把她带到窝阔台面前。然后酒水菜肴开始摆上来,说不尽满眼珍馐,九夫人和萨仁娜比赛往她碗里夹菜。弄得秀儿纳闷不已,就算九夫人爱屋及乌,这萨仁娜出嫁多年的女儿,跟帖木儿又不同母,看起来也并非有多深的感情了,为什么也极力笼络她?

难道,萨仁娜想借机跟她套近乎,好从她嘴里打探曹娥秀的事情?

如果这样的话,倒是个好消息,这说明她对阿塔海和曹娥秀的近况不是很了解。也就是说,曹娥秀这次出事,至少,她不是嫌疑人。去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对手,曹娥秀的处境会好一些。可是,如果不是她,那又是谁在跟芙蓉班的头牌过不去,以至于师傅要连夜赶回大都?

正胡思乱想,九夫人的脚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下。

待秀儿回神,九夫人笑着告诉她:“刚才相爷问你,今天晚上要不要演戏。”

秀儿忙点头:“哦,要,要的,今天虽然不是我主演,但也演了个角色,是女主角的妹妹。”

窝阔台转身吩咐下人:“叫个人去戏班通知,就说珠帘秀今晚没空,不去了,他们另外找个人代替吧,反正又不是主演。”

秀儿心里暗叫不妙,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如果窝阔台出面干涉她演戏的事,以后她就别想再登台了。

还好帖木儿马上出面说情:“阿爸,他们戏班在外面,本来就没多少人,哪有随便替换的?再说演员名单早就公布出去了,好多观众都是冲秀儿来的,这是信誉问题。”

窝阔台对儿子想向来言听计从,当下立即改口道:“那好吧,秀儿去演戏,我们就跟去看戏,哈哈,我好像还没跟帖木儿一起在戏院看过戏呢。”

帖木儿和秀儿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不到窝阔台连这个小动作都注意到了,忙补充声明:“放心放心,决不会造成混乱的,本相这次既然是微服出巡,就不会惊动地方。到时候我们只带两个保镖进去,戏院的人谁认识啊。”

要掩饰身份是不难,可是,秀儿艰难地开口道:“戏票恐怕早就卖光了,师傅又不在,我,我也不知道找谁弄票去。”

“哈哈哈”,窝阔台狂笑:“真是个单纯的妞,本相要看戏,还要什么戏票?”

是可以不要票,可那不就暴露身份了吗?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折(第十一场) 隐痛

更新时间:2008-10-26 12:32:24 本章字数:2815

这顿“家人团聚”的午宴给秀儿的感觉又比昨天晚上的好点,虽然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叽叽喳喳就没住过嘴,不停地拿她和帖木儿打趣,但好歹,比听窝阔台一个人发表演说要好。

秀儿还发现,窝阔台虽然形象粗犷,恶名在外,但在自己家里,在自己的老婆孩子面前,倒不是很嚣张很跋扈的人。昨天因为只有她和帖木儿在,两个人又羞羞答答的,总放不开,窝阔台便好像有意担负起了活跃饭桌气氛的责任,不停地说话逗乐子。今天有咋咋呼呼的九夫人和同样咋呼的女儿在,他倒不说什么了,只是带笑听着,偶尔插上两句。

到这时,秀儿才理解了帖木儿小时候为什么会有那些磨难了,他的父亲,在家里跟在外面完全是两回事。在外面也许凶狠残忍,在家里却是个近乎滥好人的男人,所以,他才辖制不住那些闹事的妻妾。

这一点,就跟关苇航不同了,关苇航在外面是个再热心不过的人,交游广阔,脾性也好。但以秀儿两次在关府的经历,发现关苇航在家里,在妻妾、甚至在唯一的儿子面前,其实是很有权威的。所以他的家庭相对比较和睦。

窝阔台呢,现在都七十多岁了,在家里也没见摆出过什么老爷样子,在儿子面前更是跟奴才一样唯唯诺诺,可以想见,他年轻时候在爱妾面前也威风不到哪儿去了。

人啊,总是多面的,据说好些打老婆的男人,在外面其实胆小怕事得很。窝阔台白顶着“杀人魔王”之名,却纵得家里的女人无法无天。自己竟然束手无策。就算发起火来,也不过拿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奴仆开刀,杀了消消气。根本起不到“杀鸡儆猴”地作用。

这一顿饭,边吃边谈。倒也其乐融融,吃完了又坐在一起喝茶。茶过三巡,就差不多到该动身的时候了。

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家子,难道真要屁股后头拖一长串人去戏院吗?

秀儿还在左右为难,帖木儿已经开口了:“秀儿。时候不早了,你该去了吧?”

秀儿忙点头:“嗯,是地。”

“那我们走吧,去早点,你好慢慢化妆,免得到时候太赶。”说着帖木儿就站了起来,见爹娘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忙伸手制止道:“你们不用急,还早。戏班地人起码要提前一个时辰过去,他们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看戏的就没必要了,去了也是干等着。”

窝阔台待要说什么。九夫人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对帖木儿说:“你们两个先去吧。我们等会再走。”

路上。秀儿忍不住问帖木儿:“你也怕他们跟我们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