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一怔:“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为何不借此机会提出自己和沈醉石的婚事?”

阿九又是一怔,瞬间悔意丛生,的确,借着淳于天目的那句话,自己应该提出和沈醉石的亲事,当时独孤后或许就同意了。可是自己当时一心只想着让宫卿难过,却压根没往上面想。此刻一被提点,顿时后悔莫及。

慕沉泓失望地摇了摇头:“阿九,你何时才能长大?你天天盯着别人,可曾想过别人过的好坏与你何关?你便让别人过的不痛快了,你就能痛快了不成?你倒是让我们不痛快了,可惜你自己也不得痛快。”

“皇兄你什么意思?”

“沈醉石前些日子递了折子,要辞去中书舍人的职位外放为官。我已经准了,前日他已经离京去上任了。”

“皇兄你!”阿九一听便急了起来,忙攥住慕沉泓的袖子:“皇兄,你将他调往那里去了?”

怪不得这些日子不见沈醉石,她还以为是父皇病了,没有宣他进宫。

“离京城倒也不远。阿九,你什么时候懂事了,我就将他调回来。你若是一味愚昧刁钻,想着怎么算计别人,那调他回来便是遥遥无期。”

慕沉泓说完,便负手离去。

阿九立在原地,心里又气又恨,却又无何奈何。这段时日宣文帝病了,朝中大小事物都是慕沉泓在处理,唯有等宣文帝身体好了,再去求他,才能将沈醉石调回京城。

慕沉泓刚到勤政殿,鸿胪寺卿万永朝求见。

宣进之后,万永朝跪下禀道:“微臣叩见太子殿下。昨日高昌使节求见,送来高昌王的一份国书,要直禀皇上。”

丹陛下立着的李万福,立刻上前将万永朝双手奉起的一份国书接过来呈给慕沉泓。

慕沉泓打开高昌王的国书,看完之后,啪的一声拍在了龙案上,笑了两声。

万永朝先是被那一声惊了一跳,后来又听见笑声,也不知这国书上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一向沉稳自持的太子殿下有此反应。龙威难测,他也不敢抬头,心里甚是忐忑不安,谁知片刻之后,慕沉泓却心平静气得问了一句:“那高昌王的使臣可安置好了?”

万永朝立刻毕恭毕敬答道:“微臣已将使臣安置在驿馆,贡礼清单,臣已清点完毕,送缴库房。”

“好生款待使臣,你退下吧。”

“微臣遵命。”

万永朝退下之后,慕沉泓拿着那张国书冷笑。几年不收拾,倒是胆子肥了起来。

日光正好,宣文帝在后殿里半躺在一张榻上,脚下烘着火盆,身上盖着一张西域进宫的纯白毛毯。手边的小几上,放着慕沉泓昨日批示的折子,挑了些重要的紧要的,再拿过来让他过目。

宣文帝看着儿子批示的这些折子,心里十分欣慰。从儿子十六岁起,便将一些事情交给他去做,比如训练一只忠于自己的秘密宿卫秘司营,比如私访京城周边,了解百姓疾苦,再大些便让他处理一些政事,虽是自己偷了懒,却是锻炼了慕沉泓的本事,这段时日养病,他也是借故放手让儿子去做,看看他这几年历练的如何,果然不负期望,处事沉稳精炼,有张有弛,奖惩得当。江山后继有人,实乃一位帝王最为高兴之事。

内侍进来悄声道:“禀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进来吧。”

“父皇。”慕沉泓轻步走进殿内。

“你来的正好。”宣文帝将折子放在一边,将儿子召到身边坐下,忍不住夸赞了几句。

“父皇过奖了。”

宣文帝满意地笑笑:“你如今也快为人父,政事也处理地得体稳妥,父皇也放心了。”

“父皇,有件事儿臣想与父皇商议。”

“什么事?”

“高昌王,昨日派了使臣前来,递交了一份国书。”

慕沉泓将手中的国书递给宣文帝。

宣文帝展开一看,先是眉头蹙起,接着便是啪的一声将那国书扔到了地上,声调极高的喊了一声:“真是狂妄之极,痴人说梦。”

“父皇息怒,此事父皇打算如何回复?”

“叫他休想。”

“儿臣也是此意,但如此一来,他便要取消每年的岁贡,还要借故发兵。”

“小小高昌何足为惧,当年被朕一举平定,安分了数十年。这新任的高昌王,荒淫好色,贪大喜功,更是不足为惧。”

“出了什么事?”独孤后被殿内的动静引了进来,一见地上的国书和宣文帝涨红的脸,便异常关切地上前询问。

慕沉泓将国书捡了起来,递给独孤后,“母后请看。”

独孤后一看便气得大怒:“还真是有胆。居然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可笑之极。”

慕沉泓道:“正是,居然扬言要出兵夜郎。依儿臣看,和亲不过是寻个由头,想要几座城池才是真的。”

“和亲之事想也别想。”独孤后一想到要将唯一的女儿远嫁高昌,顿时火冒三丈。

和亲之事自古有之,但对于宣文帝来说,这事绝不可能。莫说阿九是他唯一的女儿,便是有十个八个,他也不会让女儿去和亲换得边关的安宁。高昌乃是他年轻时亲自带兵出征过的地方,更是打从骨子里瞧不起。所以高昌王的威胁,宣文帝嗤之以鼻。

边关大事事关朝廷社稷的安危,久未临朝的宣文帝翌日恢复了早朝,召集朝中群臣,商议对策。

碰到这种事,朝中无外乎两种声音,一是和,一是打。

宣文帝昨日看到国书的那一刻一时激愤,在妻儿面前态度强硬不肯答应和亲,但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反复斟酌,却还是觉得能不打仗最好。战事一起,劳民伤财不说,胜负也未必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高昌这些年来韬光隐晦,渐有国富民强之气。为政者,必须冷静理智,而不能逞一时的意气。眼下百姓安居,朝野平静,自然是能不打最好。

经过群臣激烈的讨论,两派形成了两个观点。

一是请战派,以兵部尚书穆青阳和定远侯独孤铎为代表,要宣文帝派兵去重新征讨高昌。独孤铎的定远侯爵位本就被人瞧不上,前些日子又出了薛佳之事,他惶惶然深恐失宠,便想藉此机会能立功求得独孤后的恩宠,所以态度最为坚决,奈何他的本事宣文帝心知肚明,就算要打,也不会让他领兵。

一是和亲派,以礼部侍郎关云洁鸿胪寺卿万永朝为代表。只不过是群臣都知道阿九乃是帝后心尖上的宝贝,让九公主去和亲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赞成和亲的一派也没敢提出以阿九公主去和亲,而是另选一位合适的皇室女子代替公主和亲。

睿王听到这里已是芒刺在背。未嫁的皇室女子,除了阿九,便只有自己的妹妹慕灵庄了。难道要让自己的妹妹去远嫁高昌那矮胖好色的高昌王?

他忿然出列道:“臣愿领兵征讨高昌。求皇上恩准。”

此言一出,顿时将宣文帝置于了难堪的境地。他也心知睿王的心思,不舍得将阿九和亲,又如何舍得让侄女去和亲,奈何慕家人丁不旺,合起来也就这两男两女。

可是,和亲的确是一种比较不劳民伤财,省心省力的做法。若是能嫁个公主过去,免了一场战乱也未尝不可,但选谁去,是个问题。慕灵庄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所以对睿王的请战,宣文帝的确为难,一时难以决断。

“此事再议,先退朝吧。”

回到坤和宫,阿九已经得了消息,正在和独孤后谈论此事,见到宣文帝回来,阿九立刻起身,扑到父皇身边,叫道:“父皇,我死也不肯去和亲的。”

“你急什么,父皇母后绝不会答应的。”

阿九道:“我刚才和母后商议,不如让灵庄去和亲。”

独孤后也道:“皇上,干脆封了灵庄为公主,嫁给高昌王。这样也好免了一场事端。”

“这恐怕不合适。”

“为何?”

“睿王今日请战。朕若是驳了他的请求,再让灵庄去和亲,于情于理都难以开口。”

独孤后当即道:“皇上若是优柔寡断开不了口,本宫去说。”

“让朕再想想。”

慕沉泓这时进了殿内,对帝后道:“父皇母后,儿臣觉得那高昌王和亲只是寻个借口,这几年他兵强马壮,生了不轨之心。此次和亲应是一个试探,若是答应了,反倒显得我们怕他。不若直接拒绝,再让兵部加紧边关巡防城守,增加兵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若是胆敢来犯,便直接派兵征讨,像父皇当年一样,打得叫他几十年不能翻身。”

慕沉泓本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一旦身上出现这种气势磅礴的英武之气,便神采涌动,凛然卓然,不怒而威,颇有盛世君王霸主的风范。

他这番凌厉霸气而胸有成竹的言论让性情强悍的独孤后心里十分舒畅。但宣文帝年岁渐长,已经过了血气方刚的年轻岁月,想问题总是更为谨慎保守。他蹙眉在殿内踱了几步,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朕明日便让鸿胪寺卿在三品大员中选一位家世清白之女,封了和慰郡主,与那高昌王和亲。”

57、V章...

“你父皇说得对,不封公主,只送他个郡主,即满足了他的和亲要求,也体现了我朝的态度,以示恩威。”

“儿臣领旨,这就去安排。”

阿九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但经历这一惊吓,顿时觉得危机重重。一日不嫁,便随时都有这种和亲的可能。

思及此,她越发的思念沈醉石,既然宣文帝已经恢复了上朝,不如请父皇将他调任回京,速速地嫁给他,从此也就不再担惊受怕了。

“父皇可知道,皇兄他将沈大人调出京城了?”

宣文帝点了点头。

“父皇将他召回来吧。”

独孤后一听便道;“送他出京最好,历练历练,人也能变得圆滑世故些,那一身傲骨须得好好打磨,本宫最是见不得他那不识抬举的样子。阿九你有些骨气,满朝才俊,难道只有一个沈醉石,你为何要一意孤行?”

阿九气道:“母后,如今这情况,女儿赶紧出嫁才能免了这些和亲的事情。”

“那也不能随便就嫁人,你放心,绝不会让你和亲的。”

宣文帝见母女二人又吵了起来,便心烦意乱地离开,负手走到御花园,突然见到一个让他赫然一怔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安安七颜,何日君再来同学的地雷,还有在别的文里扔地雷的妹子,一并致谢。

下一章宣文帝碰见了谁,大家肯定都猜到了

58

58、V章...

宫夫人站在树下,乌黑头发盘了一个堆云髻,上面横插着一支长长的缠丝牡丹金钗。墨绿色曳地长裙,浅绿色的披帛,深深浅浅的绿色,在冬日里格外的醒目。

宣文帝心里一片漾动,这一幕场景如此的熟悉,她也是这样站在一棵梅花树下,扬着头看那枝梢,似乎是想看看那花朵几时才能生出来。只不过那一次已是二十年前了。

宫夫人身后的宫女率先发现了宣文帝,忙低声道:“夫人,皇上来了。”

宫夫人一怔,万万没想到自己运气这样好,居然在御花园里能偶遇当今圣上。一时间竟然还有点紧张,上一次单独见面,已经记不得是那一年,好似自从嫁了人,便再也没有单独这样见过他了。

宫夫人忙屈身施礼:“皇上万福金安。”

两位宫女叩见宣文帝之后,退开了数步。

宣文帝情不自禁地走近前,面色如常,心里却是一片激动。许多年都未曾这样近地看过她了,她模样毫无变化,只是更加成熟稳重,明眸依旧如秋波,有着少女的灵动和成熟女子的妩媚泼辣。

“夫人免礼。”

“谢皇上。”

乍然相逢,两人都觉得时光果然飞逝如电,一眨眼竟已是二十年的光阴,彼此却还成了儿女亲家。

“夫人这是来看梅花么?”

“是,卿儿有孕,想在宫里插一些花卉看着养心悦目。”

宣文帝心道,果然年少心性未曾变过,她是一直都喜欢花花草草。后来他设了养馨苑也是念着她。

“天气寒冷,这里的梅花等了年后才能□。夫人应该去养馨苑里看看。里面的绿梅兴许有打了花苞的。”

“多谢皇上。”宫夫人正欲告退。

宣文帝突然叫了她一声“青舒”。

宫夫人心里一跳,好似一下子被青舒两个字勾回到了往日的旧时光。那时,他还是个皇子,常在向太妃的宫殿里见到他去问安,见到她时,总会客客气气地叫她一声青舒。

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宣文帝。他明显是老了许多,虽然依旧是年少时的模样,眉眼间却没了那嚣张的霸气。他那时年轻气盛,目光凛然,如今却内敛而深沉。

那金銮宝座看来并不是那么好坐。

“前些日子听说皇上病了,如今身体都好了么?”一时间,她有点同情他,关切的语气也不像是君臣,好似是一个故友。

宣文帝心里一暖,道:“还好,多谢夫人挂念。”

“皇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夫人怎么知道?”

宫夫人笑了笑:“皇上有烦心事时,喜欢咬着腮帮。”

宣文帝瞬即便举得心肺胀痛。他吞了一下喉结,将那股直冲咽喉的感喟强咽了下去。原来她比他想象的要了解他。还知道他有这个习惯。

“今日高昌王提出和亲。”本来不该和她谈论的话题,也忍不住说了出来,眼前的这个人,才是他原本一心想要共话平生的人。

宫夫人笑了:“怪不得皇上有心事,原来是要摘了皇上的心头肉啊。”

这句玩笑话,越发的让两人之间像是回到了过去。那时,向太妃是先皇的宠妃,她是向太妃宠爱的小侄女,连先帝也对她宠爱有加,自然胆子也大,毫不惧怕他和睿王,开玩笑也是常事。

他苦笑:“是啊,朕只有阿九一个女儿,如何舍得?”

宫夫人柳眉一扬,露出一丝轻笑:“那想必皇上是要让别人家的女儿去和亲了?”

宣文帝再次觉得心里一阵波澜,眼前的这个女子,从未在意过他,也从未想要走进他心里,却无缘无故地总是能看出他的心事,二十年前便是如此。

“皇上的抉择自然是英明之举,只是,公主是皇上的心头肉,别人家的女儿又何尝不是?皇上不舍得,别人家就舍得么?公主既然享受了百姓的供奉景仰,就该在为国出力的时候慷慨挺身,这才不枉为国之公主。”

宫夫人想起阿九平素的做派,此刻便也毫不客气的说了几句,不过字字句句都是大道理,却是叫人一点也挑不出错处。

宣文帝语结,心里竟然生了一丝羞愧。

“臣妇记得,当年皇上和家父一起出征高昌,凯旋而归,在那宣武门下,山呼如潮,皇上跃马而下,何等的英明神武,如同百姓的天神。不知,那匹名叫宇瞻的神驹,如今何在?”

宣文帝痴痴的听着,心道:原来她还记得当年的自己。

“皇上,臣妇告退。”

“青舒,你近来可好:”

这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单独会面,竟是让宣文帝不忍草草结束,再次单独看见她,已经不知是何年何月吧,虽然每次都能在宫宴上看到她,不过每次都是坐着另一个男人的身旁,隔着众人,他也只能在那人群之中一扫而过,惊鸿一瞥而已。

如今她就站在他面前,依旧是往日的模样,仿佛是一面镜子,照着他的当年。

“谢皇上关心,臣妇一切都好,只是不大放心太子妃。”

“泓儿对她一片痴心,你尽可放心。”

“卿儿随我,轻易不会用情,一旦用情也会至情至性。臣妇现在有些后悔,早知她要嫁入皇宫,便不要教给她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恐怕日后会伤心。”

宣文帝默然一哂:“未必,朕后宫也只有皇后一人。”

宫夫人莞尔一笑:“皇后好福气,世上不知多少女人艳羡。”

宣文帝心道,可惜这些女人里绝不会有你。

“卿儿自嫁入宫中,臣妇心里便十分牵挂,恳请皇上能顾念往日向太妃对皇上的照顾之情,对卿儿多加关照。”说罢,宫夫人福了一福,“皇上保重龙体,臣妇告退。”

“夫人只管放心。”

直到宫夫人的身影消失。宣文帝这才转身离去。

你的女儿,自然会照顾,我从未看做是外人。

59

59、V章...

宫夫人回到东宫,看见女儿正捧着脸蛋蹙着娥眉,略带愁绪的脸蛋像是一朵含烟笼雾的牡丹。

宫夫人上前搂住女儿的肩头,柔声问道:“想什么呢?”

“母亲,就算我马上就怀上了,可是分娩的时候,时日对不上,如何是好?”

“生孩子早几天晚几天都是有的,一切都推到太子殿下的身上就是,到时候叫他去给他爹娘解释。”

宫卿笑着点头,只要他和自己一条心,便什么都好说。反正这件事也是他挑起来的,收场自然也就交给他。

宫夫人小声道:“你知道么?高昌王要让阿九去和亲。”

宫卿一惊:“是么?”

宫夫人低声道:“阿九这人恶毒嚣张,若能嫁出去和亲是最好不过。可惜帝后是绝不肯的。”

“若真的高昌借此发兵,岂不是要有战事?”

宫夫人道:“高昌这种地方就是养不熟的鹰,喂不熟的狼。安抚根本没用,只有将他打得不能翻身才肯老老实实地安分几年,一旦喘过来气,就又要惦记着造反。”

宫卿点了点头:“不知这一次,皇上会让谁带兵出征。”

“但愿别叫你舅舅去,他和你外公比,可是差得远了。”

母女俩闲话了一会儿,宫夫人便有些犯困,回房歇息去了。刚好太医院每日都送安胎药来,倒是都进了宫夫人的肚子,补得宫夫人面红齿白,容色娇艳。

宫夫人根本没有把御花园里的一场偶遇当回事,甚至都没有跟女儿提及,但椒房殿里却是醋海起浪。

独孤后自宫夫人留住东宫之后,便着意派人留意宣文帝的行径,生怕两人会面。结果怕什么来什么。那边宣文帝在御花园偶遇宫夫人,这边独孤后已经得了消息,立刻便带人去了。

可惜晚了一步,宫夫人已经离开,宣文帝独自一人漫步到了太液池边,看着一池子寒波,默然出神。

独孤后心里一股子醋意涌上心头,因为宣文帝消瘦高挑的背影,衬着一笼寒烟碧水,此刻正应着一句诗的景: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