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江少衡的背影,眼睛慢慢的被泪水模糊了,这挺秀的身影,一直让蓝静念念不忘。如今江少衡那乌亮的黑发里,已经有了几根银丝。蓝静不觉想着,自己也不知道陪了江少衡多久了。她一直等着,等简怀箴老了后,自己就没有那么丑。其实她容貌不好看,蓝静心中一直有些自惭形秽。

在蓝静的心里,却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惜她这时候突然就明白了,就算江少衡变老了,鸡皮鹤发,自己一定还是喜欢江少衡。既然如此,就算简怀箴变老变丑,江少衡又怎么会变心呢?

她傻傻的陪在江少衡这么多年,却连这个也不明白,也难怪简怀箴轻笑说他不懂。

蓝静脸突然涨的通红,对简怀箴说道:“这一次,是我害的你遇险,对不起。”

简怀箴从头至尾都没怪过蓝静,只不过听到一向针对自己的蓝静开口道歉,倒是有些奇怪,不觉说道:“无事,只怪——”此事本来是上官鸣凤策划,却和蓝静没什么关系,简怀箴想到上官鸣凤,心情一阵沉重,低低的说:“只怪欣儿一时糊涂。”

此刻简怀箴心乱如麻,却是没有注意到蓝静的异态。

等回到了怀明菀中,江少衡领着简怀箴到了一处精舍,说道:“怀箴,你且先住这里。”这处精舍立在花丛之中,后面是一小片竹林,风一吹过,竹子沙沙做响,显得甚是幽静,别有意境。

蓝静给简怀箴安排的住处颇为简陋,如今自然不能让简怀箴住在那里。

简怀箴踏入卧房,只见窗明几净,那阳光从窗户纸照入,窗户纸上画的是墨竹花鸟,光影摇曳。

梳妆台上,安着一面菱花镜子,一把黄杨木的梳子放在一边,还有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子,梳妆台下,有许多抽屉。床账之上,绣着梅花,床上摆了好几床被子。墙壁之上,挂着一个西洋钟,滴滴答答的转。

窗台下摆着一架琴,然后墙上挂了一只箫,床头有个小书柜,放着些书,可见这屋子的主人,本来应该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只不过这间屋子,却分明是女子闺房。

简怀箴忍不住说:“这屋子从前似有主人,我贸然住进来,恐怕不妥。”

江少衡望着她,轻轻说:“这屋子一向由我打理,整理得还算整洁。只不过从来没有人住过。”

这份若有若无的暗示,带着一份涩然的情意。简怀箴心中微微的一颤,然后低声说:“这次见面,甚是匆忙,还没空闲问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江少衡微笑道:“隐居在这里,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自然甚好。这些年来,我也结交了好几个朋友,偶尔得来这本医术,据说是扁鹊所写,你要是无聊,可以看看。”他走到床头,拿起一本医书,递给简怀箴。

那书封面上写着青叶集三个字,简怀箴自然信服江少衡的眼光,就算不是扁鹊所写,也一定记载非凡内容。只不过这本医术的得来,恐怕不是偶尔。

简怀箴目光转动,看见墙上挂了一副画儿,江少衡身子似抖了一下,挡了些许,突然释然笑了笑,也没有遮挡。

简怀箴目光不自禁去看那幅画,透着薄纱,依稀是一个女子。简怀箴心中慢慢的有些窘迫,只觉得那说不定是自己的画像。可是仔细一想,以江少衡的性子,却并不会如此直接表露。江少衡性子含蓄,他的感情就如一杯茶,捏在手里,并不凉,也不热,握在手里刚刚好。

和江少衡在一起时候,那份柔情不温不火,总是恰到好处。

第十八回 唐惊染

她张目一望,去看那副画儿,那画中的女子分明是自己,也不是自己。那女子穿着淡黄色的衫儿,目光转动,笔法细腻,人物栩栩如生,那衣带仿佛飘起来,眼睛仿佛会说话。女子的风韵气质分明是简怀箴,只不过她脸上却带了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女子身边还有两句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简怀箴怔怔的看着这幅画,江少衡微微一笑,将那副画收了起来。这时候一名少年突然进来,清声说:“公子,不好了。”

简怀箴识得那少年正是江少衡的书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少年有些惶恐说道:“蓝姑姑留下书信走了。”

江少衡脸上却没有什么惊讶之色,他也算与蓝静相处多年,虽然并无男女之情,对蓝静的性子也算颇为了解。只不过虽然猜中了蓝静的心意,江少衡却并没有想法子留住蓝静。

“她走了?”简怀箴不由得想到蓝静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江少衡身边,若是这么走了,岂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简怀箴侧过头:“你快些去寻她回来吧。”她只恐怕蓝静遇到了曹公公,岂不是危险。

“一误二十载,她终于能想明白离开我,这其实值得为她高兴。”江少衡慢慢的展开了扇子,眼光中有些惆怅,神色却是坚定。

简怀箴欲言又止,江少衡却并不回避简怀箴的目光,和简怀箴目光相对。那双眸子温而沉,沉而润,好像什么都能吸进去。

江少衡眼望着简怀箴,这大明王朝风雨变化,这世事反复无常,他心中的执着,却只为了简怀箴,只用那份温柔眼望着简怀箴,只默默守着她,看着那红尘悄悄的从简怀箴洁净的衣角滑开,看着岁月轻轻的流动。

简怀箴看着江少衡的侧脸,蓦然嘴角渗透出点点桃花,宛如最灿烂的胭脂。江少衡吃了一惊,将简怀箴抱住,让着简怀箴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你怎么了?”江少衡问道,下意识想将简怀箴抱住,却迟迟合不了双臂。

“也没什么,你不用担心,只不过被抓去后,不慎中毒。”简怀箴心中一阵叹息,那毒是上官鸣凤下在茶里面,她自己运功,虽然排去了大半,只不过余毒未清,又再和上官鸣凤交手,那毒都侵入了五脏六腑了,就显得有些麻烦。

简怀箴拿出金针,一根根的插在身上,金针金光颤颤。她嘴唇轻微的抖了一下,对江少衡说道:“我想请南宫九重进来。”

江少衡扶着简怀箴坐在床边,蓦然伸手,捉住了简怀箴的手腕,他脸色一变,露出了些许忧愁。毒虽然不致命,却也麻烦得紧。他手指一根一根的松了,然后请南宫九重进来。

南宫九重眼眶犹红,想是为了上官鸣凤之事,简怀箴放下了轻纱,整个人在其中朦朦胧胧的,南宫九重也看不到她身上所插的金针。

简怀箴中毒之事,委实不想让南宫九重知道。如今风波几变,她实不愿再引起什么惶恐。

“欣儿之死,你心中还放不下?”简怀箴如此问道,心中也有几分酸涩。她们两个人,本来情如姐妹,几十年相互扶持,情谊本来深厚。

“如今奸臣当道,我自然不能沉醉于此,石亨这个奸贼,他日我定然杀了他。”南宫九重柳眉轻竖,平时温婉的脸上流露出一份杀意。

她如此形容,心中自然是放心不下。简怀箴说道:“如今蓝静离开这里,只恐怕被曹公公和石亨爪牙谋害,你且派人保护她,也免得她遇上危险。”

南宫九重连忙点头,却没察觉那纱帐之下,简怀箴脸色微白,显得憔悴极了,更觉得自己这个身躯仿佛要倒下来。简怀箴勉力道:“这段时间,你要整顿‘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只恐怕会辛苦很多。”

南宫九重自然也明白,上官鸣凤经营“烛影摇红”多年,手下心腹甚多,若非有必然的自信,也断不会投靠石亨。简怀箴如今身中剧毒,却也帮不上忙。

等南宫九重走了,轻纱轻轻放了下来。过了一阵子,她似乎挺到轻微的脚步声,脚步细碎,轻柔的如一只小猫。简怀箴睫毛轻轻颤抖,睁开眼睛,恰好看见了一道朦胧的身影,看起来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

这少女武功定然不错,否则也无法潜入这里。简怀箴如今不能妄动真气,眼角微微一垂,割破了香囊,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她身上带了写迷药,本来是防身用的,想不到现在,你竟然用得着。

快要靠近时候,那少女轻柔娇美的声音说道:“你这个狠毒的女人——”那声音就如黄莺一样好听。

薄纱被少女一剑划开,然后些许粉末弹了出来,刚刚扑在她脸上,少女微微恍惚,晃晃头,回过神来,看见自己眼前坐着一名清雅的妇人,年纪虽然不轻了,却仍然不损她的绝代风华。

少女倒是怔了怔,想不到她心中的大仇人,居然是如此风姿。她头上戴着一顶面纱,五官隐藏其后,却看不明白。

“小姑娘,你为什么要杀我?”简怀箴倦倦问道。

“废话,你杀了我的师父,我自然要杀了你替师父报仇。”少女冷声说道,却是觉得脑袋晕沉沉的,忍不住甩甩头。

“你师父却是谁?”简怀箴不觉有些好奇。也不知为什么,简怀箴觉得这个少女给她十分熟悉的感觉。

“自然是上官鸣凤。”少女声音里有些哽咽了,眼眶微微有些酸涩,手中的剑也不住发抖。

简怀箴叹了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咬着嘴唇,却没有说话,她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身体一软,倒在了床上,接着手中的剑也落了下来,发出了哐当一声。

“你,你好卑鄙。”少女本来有些疑惑,看到简怀箴,突然就明白了,这一定是简怀箴的诡计,却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中毒的。

“你年纪还轻,什么都不懂的,以后就不要再来报仇了。”简怀箴真心劝慰他,可是少女眼睛睁得大大的,就算是隔着面纱,也觉得她目光甚是锐利。简怀箴虽然是第一次看见她,也能感觉到这个少女是个性格很倔强的人。

“上官鸣凤和石亨勾结,走错了路,最后被石亨杀了,你要报仇,来找我却是找错了对象。”简怀箴将真像尽数告诉,只想打消这个年轻少女的复仇念头,可是少女却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不相信。

简怀箴咳嗽了两声,嘴角多了一丝鲜血,这少女突然闯入,打搅了她的运功,弄得她气血翻涌,好不难受。

惊染惊讶的看着简怀箴,她是上官鸣凤最疼爱的小弟子,全名叫上官惊染。惊染本是孤儿,上官鸣凤不止是她的师父,在她心目中,更是如母亲一般的存在。对于这个小弟子,上官鸣凤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反叛之心,却又把简怀箴形容得十分不堪。

这就如父母对子女一样,就算干尽坏事,也总希望子女能崇拜仰慕自己,上官鸣凤亦同此心。故此上官惊染得知了上官鸣凤身死的消息,就立刻前来报仇,她本来便是“烛影摇红”的弟子,躲过“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守卫自然轻而易举。也是因为上官鸣凤方死,南宫九重刚刚接手,所以有些混乱的缘故。

只不过让上官惊染惊讶的是,简怀箴竟然是个很好看的女子,她身上插着金针,似乎是受伤了。上官惊染暗恨自己的大意,否则今日一定能为师父报仇。

简怀箴有些好奇少女面纱下的容颜,摘下了惊染的面纱,突然就呆住了,眼前这张容颜又是何等熟悉!一时之间,许多往事,就如走马灯一样转过了简怀箴的心头。

如此美人,赫然正是唐云萼。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这些词语,只配形容唐云萼。

而现在唐云萼那熟悉的容颜重新展露在简怀箴的面前了。

再见这张容颜,简怀箴恍如隔世,颤抖伸手去抚摸惊染的容颜。惊染不觉得呆住了,却是为何这恶毒的女人非但没有杀自己,反而对自己有这般温柔动作,看自己的眼神,更似看亲人一般。

第十九回 隐情匿

简怀箴温声问:“你师父对你好不好?”

“当然对我好极了,师父从小将我收养,待我好像亲生女儿一般。”惊染如此说道,说罢还狠狠看了简怀箴一眼。简怀箴仔细看着她,发现这个少女毕竟和她母亲不同,少女眼睛里尚待几分稚气。一双美丽的眸子带着几分傲气。看起来上官鸣凤待她甚好,也没有吃过什么苦,未经历生离死别,所以因为上官鸣凤之死,而这般伤心失态,鲁莽冒失又丝毫不计后果。

只不过这张容颜,对着简怀箴而言,委实太过于眼熟了。看着惊染的半边脸颊,宛如最完美的雕刻品,没有丝毫的瑕疵。美得惊心动魄,宛如最完美的工艺品,又因为上官鸣凤的宠溺,眉眼之间带着傲然之气。

听闻上官鸣凤待她甚好,简怀箴心中亦有安慰。只不过看到这名少女浑然不知自己身世,又深深憎恶自己。上官鸣凤从小将之收养,却没有告诉她的身世,冰冻三尺却非一日之寒。当初上官鸣凤找到了唐云萼的女儿,却私自将之养大,自己丝毫不知。看起来若干年前,上官鸣凤便心生反意了。

只不过看上官鸣凤将唐云萼的女儿百般呵护,养育成人,没有让这名少女受什么苦,可见她到底良心未泯。

惊染看见简怀箴眸子里光彩变幻,一时忧愁,一时感慨,也不知道简怀箴在想什么。她是不怕死的,如今被简怀箴这个恶毒的女人捉住了,惊染只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她心情平静下来,看着简怀箴,只觉得这个女人虽然是恶毒心肠,不过样子真是好看极了,她一生之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上官鸣凤对你既然甚好,想必也不会不给你取名字,你叫什么名字?”简怀箴看着着少女性子极烈,又对自己成见甚深,自己若问她名字,多半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果然惊染受不住激,冷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叫上官惊染。”

简怀箴心里想:“她居然和上官鸣凤同姓,看起来鸣凤真是很疼爱这个徒弟。”

她拿起了惊染的面纱,说道:“你的师父为什么要你总戴着面纱,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你怎么知道——”惊染忍不住说道,她话一出口,忍不住想咬自己舌头。其实简怀箴说什么,她本来一个字也不该应的,可是简怀箴问她的话儿,她的心里面也是很奇怪的。从小到大,师父都要她戴着面纱,从来不许惊染揭下来。惊染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那些师姐师妹,见她整天戴着面纱,性格又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个个都很排挤她。

唯独师父对她是最好的,教她武功,对她关怀备至。可是如今对她最好最好的师父,却被简怀箴给害死了。惊染眼睛一酸,险些又哭了出来,只不过想到自己的在仇人面前,眼睛里的泪水止含在眼里,再也不肯掉下来。

“我要是放你走,你肯不肯走?”简怀箴已经有放她离开的心思,只不过看惊染如此倔强,只恐怕就算自己将她放走,惊染也不肯走的。

“简怀箴,今天我落在你的手里,也不用假仁假义。”惊染只认为简怀箴是最奸险的人,她所有示好,自然都是别有心思,有什么用途。

“你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成的小姑娘,骗你有什么好处,只不过我觉得留着你不杀,也不怕你为上官鸣凤报仇。你试试也无妨。”简怀箴故意相激,这惊染单纯如斯,宛如一张干净的白纸,没有半点污垢。

惊染果然说到:“简怀箴,我一定要杀了你!”

简怀箴轻轻咳嗽了两声:“现在我受伤了,只恐怕放了你,你趁机会杀了我。你发一个誓,我将你毒解了,那就离开。”

上官惊染脑袋低低垂着,说到:“那好,我发誓,如果脱困了后,对你,对你有什么歹意,立刻自刎而死。”她看见简怀箴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果然是受伤了,暗暗恨自己小心大意,居然错过了这大好机会。

简怀箴拿出药抹在帕子上,捂在惊染脸上,惊染吸了一口,觉得味道好臭,简怀箴果然故意捉弄她。她吸了几口臭气,却觉得身体没那么软了,慢慢的有些力气。

惊染恨恨的看着简怀箴,慢慢的爬起来,然后去拿那把剑,最后平平的指向了简怀箴的胸口。简怀箴玉容无波,说到:“你发誓不要杀我的。”

“我是说过,我还发誓,杀了你,我就自刎而死,我说道做到。”惊染怒气冲冲说道,她到底从来没骗过人,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心中更有些羞愧,也不敢多想了,正欲将剑刺下去,突然身子又是一麻。

简怀箴晃晃手指,她手上本来拿了两根金针,现在只有一根了,另外一根别在惊染肩膀上。惊染毒性方才解开,身体本来就虚弱无力,又对简怀箴放松警惕,她刚刚心有愧疚,连看也不敢看简怀箴一眼。由此种种,她方才大意,又中了简怀箴的暗算,否则以惊染的武功,原本也不是躲不开。

这时南宫九重在门外道:“小姐,有什么事情?”她听到响动,心中有些不安。

简怀箴收了针说道:“南宫你进来,将这位姑娘先带下去吧。”

南宫九重推门进来,刚好看见惊染身体软绵绵的,躺在一边,手里还拿着一把剑。她看着惊染和唐云萼九成相似的容颜,忍不住呆住了,问道:“你是?”

“南宫门主,我实在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惊染愤怒说道。

南宫九重一听她的声音,微微叹息:“原来你是惊染,想不到你是这般模样。”她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上官鸣凤宠爱的小徒弟,只不过怎么也想不到,惊染和唐云萼容貌如此相似。

“这个小姑娘要为欣儿报仇,你送她出去吧,不要为难她。”简怀箴淡淡吩咐,惊染只冷冷看着她,并不领情。

简怀箴的心思惊染丝毫不知,南宫九重却很明白简怀箴心中所想。眼见惊染如此仇视简怀箴,上官鸣凤又已经死了,这个死结却不知怎么才能解开。

南宫九重抱着惊染,带着惊染出去,惊染看着南宫九重,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怒意,说道:“南宫门主,你也助纣为虐,和简怀箴一起吗?”

“烛影摇红”和“忏情门”颇多合作,南宫九重立身颇正,惊染也时常能看见她。故此上官鸣凤虽然有了叛意,倒也没在惊染面前多说南宫九重的不是,只因为经常相处,惊染又毫无心计,难保不露出什么端倪。

南宫九重的宽厚仁慈,重情重义,惊染本来也是十分佩服的。她实在没有想到,南宫九重居然会帮助简怀箴。南宫九重却心中一酸,她想到上官鸣凤从来没有让惊染摘下面纱,想不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第二十回 恨渐消

上官惊染当真想不到,简怀箴居然真的这么就放她走了。她只认为简怀箴假仁假义,必定心存歹意。才一出怀明菀,一名雪衣女子骑马而来,对惊染说道:“小师妹,你成功没有?”

那女子年纪比惊染略大,肌肤似雪,中上之姿,眼睛一转,带着几分的妩媚。骤然一见惊染没有带面纱的容颜,忍不住呆住了,眼前这名少女,居然如此之美,她就算身为女子,心中也升起一阵惊艳。

这女子是惊染的师姐陆蔓雪,两人素有不合,惊染本来也不甚喜欢她。只不过如今师父死了,陆蔓雪就宛如她的亲人一样,如今看着陆蔓雪在此等待自己,心中更不由升起一丝感动。

陆蔓雪看着惊染,心中忍不住想:“她模样居然如此之美。”

惊染小时候,因为戴着面纱,常常被陆蔓雪嘲笑,说她样子一定很丑,否则为何会带上面纱。惊染从小沉默寡言,陆蔓雪也不怕她跟上官鸣凤告状。只不过到后来,惊染武功比她们好了,剑术出众,况且惊染虽然不爱说话,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陆蔓雪吃了几次亏,也不敢再嘲笑惊染。

如今看到了惊染面纱下的容颜,陆蔓雪心中又酸又妒。

惊染却浑然不觉,从小她脸上都带着面纱,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好看还是不好看。她就如空谷中的幽兰,又美丽又寂寞。

听着陆蔓雪如此问话,惊染含羞说道:“只怪简怀箴太过于狡诈,我本来不是她的对手。”她的剑术精妙非凡,可惜江湖阅历却是太浅了,被简怀箴的迷药和暗器制住,惊染只觉得这些不过是些下三滥的手段,根本不入流。

惊染嘴唇动动,欲言又止,她想要告诉陆蔓雪简怀箴已然受伤,正是杀了简怀箴的好时机,可是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来。简怀箴放过她两次了,也不知怎么了,第一次看见简怀箴,惊染的心中便油然升起一股子想要亲近的念头,等简怀箴的手抚摸过她的脸颊,她又觉得很温柔很亲切,曾经有那片刻,杀意全消。

她违背誓言,想对简怀箴下杀手,可是简怀箴还是饶过了她。惊染的心里隐约觉得,简怀箴虽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可是身上散发的那股安然宁定的气质,却是师父怎么也比不上的。

这些念头,对于惊染而言,真是可怕极了,只不过她也不敢多想。

陆蔓雪眼睛里闪过一丝利芒,问道:“那小师妹,你受伤没有?”

惊染摇摇头,说道:“多谢师姐关心,我并没有事。”她也发现简怀箴对她处处留情,甚至没有让她有半点伤损。

陆蔓雪微笑说:“那就好。”她拍拍手,几个人从树丛中骑马而来,除了陆蔓雪,惊染的两个师姐红飞水和云柳儿都已经来了。这两个人向来亲近陆蔓雪,却和惊染没什么交情。如今“烛影摇红”骤然遭逢了大难,在惊染心中,往日小小的恩怨,自然也不算什么了。

惊染上了一匹空马,伴随陆蔓雪离开。陆蔓雪领她到了一处红袖招摇的所在,那楼前金粉招牌上,写着粉菊院三个字。惊染脸上一红,知道这里是妓院,却也同时是上官鸣凤的一处暗窟。

师师父在这里设定暗巢,上官惊染一直觉得害羞又惊讶,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烛影摇红”要经营这样的烟花之地。她却不知道烟花之地人来人往,打探消息最是方便了。

龟奴领着这几个女子前去雅间,有一个色迷心窍的嫖客眼见这几个女子都颇有姿色,忍不住动手动脚。陆蔓雪对他嫣然一笑,蓦然抽出了长剑,挑下了那人一颗眼睛。那人啊了一声,陆蔓雪却已经抽出一块手帕,慢慢擦干净剑上鲜血,回剑入鞘。

师姐真是心狠手辣,上官惊染心里怦怦一跳,陆蔓雪回过头对她嫣然一笑,说道:“小师妹,你别以为我心狠手辣,对付这样的臭男人,手段自然要狠毒一些,也免得被他们欺负了。”

上官惊染茫然点点头,也不知陆蔓雪的所做所为是对是错。

几人到了房间中,上官惊染眼前那墙壁上画了些春宫图,看得面红耳赤,一名小姑娘送来茶水,上官惊染也有些口渴了,于是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她见那送茶的女子样子颇为妖媚,胸口开得低低的,穿着大红色的衫儿,粉亮的手臂上套着金丝镯子,不是很喜欢她这样的打扮。就连送上的茶,味道也是香香的,怪怪的,上官惊染喝了一口,想要吐出来,又觉得不甚礼貌,她咽下了少许,剩下的一半借着咳嗽吐到手帕里面。

红飞水和云柳儿都守在了外面,房间里只有上官惊染和陆蔓雪两个人。陆蔓雪说道:“上官惊染,你说现在师父死了,南宫门主又要我们快些向她投降,这样好还是不好?”

提起南宫九重,上官惊染就一肚子的气,说道:“南宫门主和简怀箴狼狈为奸,想不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无论如何,‘烛影摇红’也不该向她屈服。”

陆蔓雪忍不住微微一笑,说道:“从小到大,我们两个人意见总不一样,想不到总算有一件事情,能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也是难怪,这个宫主的位置,哪里不想坐上去呢?”

上官惊染听她说这样的话,忍不住吃了一惊,蓦然觉得腹中一痛,全身真气涣散,分明是中毒之状,她退后几步说道:“师姐,你居然对我下毒。”

“师妹,你也不要怪我,宫主位置只有一个,师父死了,我当仁不让,不想让给你做。论人脉,你比不上我,论心计,你更不是我对手。只不过师父从小都最宠你了,你的武功,比我们几个都要高。”陆蔓雪冷冰冰说道,看着上官惊染漂亮的脸孔,想着这些年来,自己所受的委屈。上官鸣凤只宠爱上官惊染,对其他几个弟子却一点也不在乎。现在上官鸣凤死了,她终于能杀了上官上官惊染,一吐心中的怨气,倒也不是全为了宫主之位。

正如陆蔓雪所说,上官惊染十分单纯,毫无心计,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不过如今,我看到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心中还是改变主意了,我要将你的手筋和脚筋全都挑断,让你生不如死。你就不如留在妓院,陪这些男人。”陆蔓雪笑吟吟说道。

上官惊染蓦然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陆蔓雪吃了一惊,她万万没想到上官惊染此刻尚有余力。却不想上官惊染觉得那茶难喝,只喝了小口都吐在手帕上,并没有吞下多少毒药。

陆蔓雪眼见她要逃脱,手中的剑一刺,刚好从上官惊染的肩膀上穿过,顿时鲜血淋淋。上官惊染负伤之后,只觉得肩膀疼痛。她倒是颇为硬气,哼也不哼,甚至没有停留,就此离去。

那窗户外是一处荷花塘,上官惊染跳水之后,只听见哗啦一声,那水中更冒出了股股的鲜血。陆蔓雪也不会水,心中着急,手中的剑脱手而出,直向来水花翻腾的地方刺去。那把精光闪闪的宝剑没入了水中,却再没什么声息。

一阵风吹过,醇酒和脂粉香气吹来,岸边一棵青青的杨柳,枝条翠绿,不住的打着水面。那些饮酒作乐的粉头和客人看到了这些,不觉都呆住了。陆蔓雪满腹怒气,偏偏又无可奈何。

顺流潜水出去,到了无人之处,水面哗啦一声响,水面分开,一道身影分水而出。水珠纷纷冉冉的落下,露出一道绝美的身影。上官惊染轻轻咬着嘴唇,露出痛楚凄然的表情。

她如今伤得颇重,自知无救了,眼前突然浮起了简怀箴的容颜,心中对自己说道:“我就算死了,也要为师父报仇。”想着师姐对她下了毒手,上官惊染眼眶一酸,险些要哭出来。

这茫茫天地,却好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匆匆赶去怀明苑,她一路闯进去,奇怪并未受到阻拦,上官惊染也没有细想。她去不知道,是简怀箴吩咐,若是她来了,那就不用阻拦。

她偷偷来到窗子前,将手中的剑抽出半截,窥视内中,简怀箴正在和自己下棋,周围没有别的什么人。

上官惊染悄悄的走进去,想要趁机杀了简怀箴,简怀箴似下棋下入迷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上官惊染的来到。蓦然简怀箴手指一晃,一枚棋子飞出来,正好打中了上官惊染的穴道。

简怀箴微笑说:“小刺客,你又来了。”她走过去,看见上官惊染的半边身子都被鲜血给染红了,蓦然呆住了,复杂问道:“你怎么了?”

“不用你管,你杀了我吧。”上官惊染咬牙说道。

简怀箴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你年纪也不大,为什么总说要死?”

她将上官惊染给抱起来,解开她的穴道,再给她疗伤敷药。她这自然也是假仁假义,上官惊染心里如此想到。只不过师姐对她如此狠心,反而仇人对她如此之好。上官惊染心中微微一动,居然觉得对简怀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只不过上官惊染立刻想道:“师父大仇未报,我怎么可以这么是非不分?为了这些小恩小惠就心软了。”

第二十一回 悔多情

门微微一响,简怀箴听到脚步声,头也未回,却知道一定是南宫九重。南宫九重担切问道:“她的伤怎么样,要不要紧?”

“虽不致于丧命,只不过要好起来,也须时日。”简怀箴刚才检查上官惊染的伤口,凝脂一般的肌肤上面的伤口狰狞,衬托着雪白的肌肤,更加显得吓人。这一剑对穿了上官惊染的肩膀,可见那人心肠狠毒,意欲致上官惊染于死地。

简怀箴一双素手点起安魂香,上官惊染的伤口被包扎了后,疼痛大减,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了那身湿漉漉的血衣,躺在温暖的床上,只觉得舒服极了,如今闻到安魂香,禁不住沉沉睡去。

“这屋子是江公子专门为小姐准备的,现在让上官惊染躺着,小姐却住哪里?”南宫九重看着躺在床上的上官惊染,忍不住问道。

“和清清住一起吧。”简怀箴看着上官惊染睡着的容颜,上官惊染的脸红红的,睫毛轻轻颤抖,呼吸匀称而绵长,睡觉时候纯洁无暇的样子,真像是一个小孩子。她一生云英未嫁,更没有孩子。只不过当她看到上官惊染,照顾上官惊染的时候,觉得这个小姑娘,就是她的孩子。这种感觉,简怀箴从来也没有过。

简怀箴咳嗽了几声,她本来中毒了,需要好好的调养,三番两次被上官惊染打搅,康复却慢上好多。上官惊染在睡梦中,犹自嚷嚷道:“简怀箴,我要杀了你。”

南宫九重忍不住有些唏嘘,想着上官惊染如此仇恨简怀箴,简怀箴必定伤心之极。只不过她看看简怀箴,简怀箴却是神色宁定,看着上官惊染的目光中,隐约带着几分怜悯。

迷迷糊糊中,上官惊染总算睡醒了,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额头和脸颊都烧得热辣辣的,看起来还发烧了。身上的衣服是新换的,伤口被包扎得妥妥当当,自己的剑也不知道被拿到哪里去了。

“是简怀箴救了我。”上官惊染心里这般想到,心中又有些纠结。就算简怀箴是虚情假意,可是她也毕竟是救了自己,如此种种,以后她怎么向简怀箴报仇?

“倒不如杀了她我再自杀!”这个念头一浮起来,上官惊染就想起简怀箴对她说:“你小小年纪,为什么总是想死呢?”

上官惊染心中纠结,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候觉得口中有些渴了,就挣扎起来,到桌子边。那桌上放着一个茶壶,玉脂一般的颜色,旁边放在茶杯。上官惊染倒了一杯茶,这茶虽然已经凉了,却也仍然异香扑鼻,上官惊染喝了一杯,只觉得生津解渴。

她这时候看到自己的剑就放在柜子边,连忙过去将剑拿住,只不过伤口疼痛,上官惊染动作大了一些,忍不住啊了一声,整个人伏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转过来。

上官惊染抚摸着剑柄,如今她身受重伤,就是拿起剑,也不是简怀箴的对手。她放下了剑,在旁边翻翻,果然找到自己那把小匕首。这匕首窄且利,锋利无比,手柄上有一个金线缠的玫瑰花,镶嵌精致。

上官惊染就将这把匕首藏在身上。她重新躺在床上,想着要趁机暗算简怀箴,只不过也不知为什么,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罪恶感。上官惊染转念一想:“简怀箴这么狡猾,我又怎么可能杀得了她?”

过了一阵子,简怀箴果然端来了药碗,对上官惊染说道:“你醒了,来喝药吧。”

上官惊染脑子里乱糟糟的,抽出了匕首,向着简怀箴刺去,她也不知为什么,这一刀并没有扎在简怀箴的心口,而是错开了一些。简怀箴居然没有躲,任由那把匕首刺在自己身上。

上官惊染吓得呆住了,抽出了匕首,鲜血从那伤口冒了出来,染红了简怀箴的衣衫。其实上官惊染伤还没有好,手也没有什么力气,这匕首刺下去,倒也没有刺多深。

简怀箴手微微一抖,将药放在一边。上官惊染握着带血的匕首,怔怔的望着简怀箴。眼前的女子容貌极美,颜色鲜润,清雅高华,一举一动,无不极有风韵,头发轻堆,只随意插了一枚玉簪,耳边带着珊瑚耳环,一身素衣飘荡,腰间束的腰带密密缝着刺绣。

上官惊染看见简怀箴流血了,手中的匕首却再也刺不下去,蓦然抱住了被子,开始哭起了。简怀箴吸了口气,她本来已然中毒,如今再受了这一刀,脸色更加苍白几分。简怀箴取了金针,擦在附近的穴道,那血顿时止住了。

上官惊染抬起头来,恨恨说:“简怀箴,我一定要杀了你,替师父报仇。”

“我毕竟救了你。”简怀箴并没有生气,看她目光仍然很是柔和。

“别以为你对我有些市惠,我就要饶了你。”上官惊染说到一个绕字,想到自己几次落在了简怀箴手上,是简怀箴饶她不死,甚至还替她疗伤,这个饶字就说得很没底气了。

“我有一个办法,我救你一次,那你就救我一次,等你救我一回,那就可以杀我了。”简怀箴看着上官惊染窘迫的样子,微微一笑,接着便说了这个提议。

上官惊染向来恩仇分明,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于是应道:“好,我就答应你了。”她话一出口,看见简怀箴眉眼间微微带着几分笑意,只觉得自己上当了也说不定。突然想到,简怀箴这么厉害,自己一辈子也没救她的机会,那难道永远就不报仇了吗?

转念一想,师姐也一定会杀简怀箴报仇的,到那时候,阻止师姐杀简怀箴,既可以还了简怀箴这个人情,又可以气气师姐。

上官惊染挣扎着要起身,简怀箴拿出一个小小冰凉的玛瑙瓶子说道:“你若要走,我也不强留,这瓶子里盛装的是琼花玉露,对治疗伤口很有疗效。”她看出上官惊染并不想要,于是加了一句说道:“这药涂抹,不但能愈合伤口,还能让伤疤脱落,肌肤雪白一如往昔。”

简怀箴知道年轻的少女,必然对自己容貌肌肤爱惜之极。她趁着上官惊染发呆,就将这个瓶子塞在上官惊染的手里。

上官惊染垂着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简怀箴看着她说道:“今后你若有什么危险,那就还来这里。”她本来是保护上官惊染的意思,不过上官惊染未必会领她的情,于是改口说:“你若要死了,总该杀了我,为你师父报仇是不是?”

第二十二回 月下惊

上官惊染虽然性格耿直,可是简怀箴对她的爱护,她还是懂得的。若是简怀箴在她耳边不断说上官鸣凤的坏话,她必定掩耳不听,并且对简怀箴厌恶至极,可是没想到简怀箴没有说半句上官鸣凤的不是,只是对自己百般照顾——

“你到底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上官惊染终于抬起头来问简怀箴,她一双眼睛又明又亮,黑白分明,两点黑眸有如点漆,真是亮极了。这么明亮的一双眸子,只看一眼,却直率得直刺人心。

简怀箴道:“你模样和我一个故人有九成相似,我怀疑你和她有些关系。”其实上官惊染和唐云萼何止是九成相似,两个人宛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简怀箴看到她,宛如看到二十年前的唐云萼对着自己说话。只不过两人气韵微微有些不同。

然而上官惊染皱起眉头时候,也会如唐云萼一般,眉间泛起了幽幽空灵的味道,这个女孩子也真是颇为寂寞孤独。这个时候,就好像死去的唐云萼突然活过来了,对着自己说话微笑。

简怀箴想起了往事,心中一阵酸涩:“我那位故人,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情如姐妹。她更因为我而死,我总是想弥补她,可总没有机会。”她看着上官惊染,眼睛里的爱怜再也隐藏不住了。

上官惊染被简怀箴这么看着,颇为不好意思,被那样的目光望中,心中也颇为触动,她突然说道:“要是你说的是真的,师父跟你那么多年,自然也认识你那位故人,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简怀箴无奈摇摇头,上官惊染大怒:“你是说我师父别有居心?我才不会受人挑拨。”她匆匆套好衣服,身体也都还摇摇摆摆的,却夺门而出。

只不过出了怀明苑,上官惊染的心中却是一片茫然,这天地茫茫,她却还能去哪里?

一阵风吹过她的乌发,少女抿抿嘴唇,脸颊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上官惊染茫然走过来时候,却听到一个娇媚的声音,说道:“小师妹,师姐在这里等你等得好苦。”

只见陆蔓雪骑着马儿,穿着一身红杉,向着上官惊染这边赶来,她手腕上戴着一串金色的铃铛,只要一动起来,就叮叮当当的响。

“师姐,你何苦苦苦相逼?”上官惊染看见陆蔓雪满脸杀气,心中凄苦。

“废话,难不成等你伤好了,再来杀我?”陆蔓雪抽出长剑,柳眉挑起,咯咯一笑,忽又说道:“何况师妹你不是早就投靠了简怀箴?我现在杀了你,正是替师父清理门户。”

上官惊染自知自己重伤未愈,也不是陆蔓雪的敌手。上官鸣凤刚死之后,她满腹伤心,所以所作所为,无不刚烈激动,如今冷静下来,却知道不能和陆蔓雪硬拼。

她突然转身便跑,陆蔓雪哪里容她逃脱,一路尾随。上官鸣凤只听到那叮叮当当的声音,那索命的铃声越来越近了,却不想上官惊染居然跑去了怀明苑。陆蔓雪不敢进入,只得站在外面,满面复杂。

陆蔓雪自言细语说:“这小妮子果然和南宫九重勾结上了。”她忽的扬声说:“小师妹,你居然和杀害师父的仇人在一起,真是枉顾师父对你那么宠爱。”

上官惊染听见了,身子微微一颤,默默无言。她跑去见简怀箴时候,简怀箴皱着眉毛,正在想什么,手中一只笔浓浓沾上了墨水,却没有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一个字。

上官惊染气鼓鼓说:“你早知道师姐在外面,等着杀我是不是?”

“你师姐要杀你,却不是我指使的。”简怀箴淡淡说:“你若不愿意见我,我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好好留在这里养伤吧。”简怀箴拍拍手,一名“忏情门”的弟子领着上官惊染离开。

上官惊染只得回到房间之中,过了一阵子,有人进来,上官惊染对那个人不理不睬。进来的却是白清清。上官惊染看她容貌清秀,举止惹人怜爱,心中不由得大生好感,却还是对来客不说话。

白清清给她送来午饭,温和对上官惊染笑笑,然后用手比划,手语的意思是上官惊染有伤在身,该好好养伤喝药。

上官惊染惊讶问:“你,你是个哑巴?”她话才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很不礼貌,还点到人家痛处,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主动说话了。好在白清清并不在意,只揭开盘子,请上官惊染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