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看准了皇帝最为忌惮的是简怀箴。

半晌,朱祁镇开口言语道:“原来是这般的想法,很好,难得你石亨如此忠心耿耿。烛影摇红这件事情日后便不必提起了。”

石亨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圣上。”

朱祁镇见他这等毕恭毕敬的模样,便开口言语道:“不必如此了,不够眼下看来尚方宝剑留在你处也丝毫没有用处了,明日你就将它交还给宫中的太监。”

闻得此言,石亨心里头颇有些懊丧,不够他也明白,皇帝当时将尚方宝剑交付给他,不过是想要让他出面对付烛影摇红,眼下的局势是非但没有对付了烛影摇红,反而惹了一身臊味。

不过石亨倒也明白,作为皇帝的朱祁镇不得不示大公于太下,绝不可偏袒任何人。

心下有此醒悟,石亨便开口言语道:“皇上所言极是,明日石亨便亲自将尚方宝剑送到宫中,交付给宫中的执事之人。”

朱祁镇闻言便点点头说道:“既是如此,倒也不差。此番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牵连甚广,接下来的时间里头若是没有朕的首肯,先不必去对付烛影摇红,只要替朕好好盯着便是了。”

听得朱祁镇忽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石亨觉得皇帝还是有让自己来对付烛影摇红和简怀箴的意思,只是为了避免眼下的麻烦,故而先让自己暂且不要动烛影摇红。

石亨心下颇有些窃喜,朱祁镇有这番话,便表明朱祁镇对自己还是极为信任的,日后要对付烛影摇红,依旧还会派自己出马。

“多谢圣上教诲,微臣一定谨记在心,永志不忘。”石亨对着朱祁镇毕恭毕敬的开口应承道。

“好,只要你对我忠心耿耿,别无二心,无论你犯了什么过错,朕都会保住你的。”朱祁镇对着石亨言语道。

听得朱祁镇有此一言,石亨慌忙跪下来说道:“微臣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对皇上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请皇上放心。”

朱祁镇开口言语道:“起来吧,起来吧,朕都知道,朕只是希望爱卿能够始终如一,你我君臣也好成一段君臣遇和的佳话。”

听得朱祁镇有此期许,石亨微微有些啜泣的开口言语道:“皇上说这番话,真是折煞微臣了。”

朱祁镇微微点头说道:“朕相信你,时候不早了,石爱卿来回奔波了一天,朕都有些于心不忍,石爱卿速速归家去吧。朕准你三日不必上朝。”

朱祁镇有此恩典,石亨便装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对着朱祁镇磕头说道:“多谢皇上恩典,石亨万死莫能报答圣上恩典的万一。”

“好了,好了,回去吧,石爱卿。”朱祁镇对着石亨开口言语道。

石亨闻得此言,便顺从了朱祁镇的意思,给朱祁镇磕了不少响头,随即便退了出去。

石亨出去后不久,屏风后头便转出一个太监来,对着朱祁镇跪下来开口言语道:“皇上,石亨分明是狡辩,这般强词夺理,为何皇上还要信他。”

朱祁镇对着这个太监微微一笑道:“孙祥啊,你不明白,在高位者也是有顾虑的,朝廷中石亨和宫里头的曹吉祥结成一派和简怀箴那派势力都不容小觑,朕要让他们互相制衡,如此一来,朕方能指挥如意。”

听得朱祁镇如此言来,太监孙祥方才恍然大悟道:“皇上果然高明,真是驭下有术,只要一来到真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渔翁之利倒是全无,不过朕可不想朕的权力被地下的臣子和宫里头的太监架空了。”朱祁镇悠悠叹息了一句道。

蓝静以及门子弟子一干人被从刑部大牢放出来之后,便回到烛影摇红。

刚走到烛影摇红门口,已然见得一个熟悉的人影。

迎上去一看,正是来刑部狱中探视自己的简怀箴。

蓝静颇有些百感交集,她心里头明白自己和烛影摇红门下的一干弟子能够从此番如此绝大的风波里头套出来,其间简怀箴出力不小,若是没有简怀箴出手援救,只怕几日之后便是在自己被朝廷当成是指使门下弟子劫走外邦使节朝贡给皇上的九龙祥瑞鼎并杀死了外邦使节的幕后主使之人,那可是要被朝廷问斩的,只怕烛影摇红门下的不少弟子都会跟自己一样命丧黄泉。

“姐姐,你怎么来了。”蓝静心下颇为感激的对着简怀箴言语了一声。

简怀箴微微一笑说道:“简怀箴再次恭候蓝静妹子归来,此番真是让蓝静妹子受苦了。”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蓝静颇有些感动的对着简怀箴言语到:“多谢简姐姐关心了,此番我和门下的弟子能够从朝廷的牢狱里头出来,还真是要多谢谢姐姐的奔走相救。姐姐,外头凉,我们到屋子里头互叙别后之情吧。”

“也好,那就随妹子到里头坐坐去。”简怀箴从善如流的开口言语道。

两人便携手联袂到了屋子里头,其他的烛影摇红门下弟子见得这等情形,便上前奉茶,蓝静对简怀箴的态度大为转变,颇为殷勤。

“姐姐,此番真是有劳你在外头奔走相救,今日蓝静和门下弟子方才能够得脱牢狱,若是没有皇长公主仗义相助,只怕我等都以命赴黄泉了。”蓝静颇有些唏嘘感慨的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

“不必如此,此番本公主也没有帮上太多的忙,说起来此番能够将你们救出来,也是你们烛影摇红的门下弟子居功至伟。”简怀箴张口言语道。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蓝静颇有些诧异,便开口问道:“姐姐,有这等事情,究竟烛影摇红门下何人出手相助,蓝静可得好好的感谢她一番。”

简怀箴微微一笑说道:“便是烛影摇红门下的那位唐惊染姑娘。”

“唐惊染。”蓝静颇有些意外,微微想了一下便张口问道:“可是那位有些精灵古怪的姑娘。”

简怀箴点点头说道:“一点不差,正是那位颇有些精灵古怪的唐惊染姑娘,是她最先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后来我等顺藤摸瓜,方才将石亨指使他人劫走九龙祥瑞鼎杀死了外邦使节,进而将此事栽赃嫁祸到烛影摇红门下弟子身上。”

蓝静想了一想便开口言语道:“此事还真是要多谢唐惊染,蓝静以及烛影摇红门下一干弟子此番能够逃过此劫。姐姐,惊染没有跟你一块来么?”

“今日去皇宫跟皇上面折廷争之后,我吩咐唐惊染他们押着此番中道劫走九龙祥瑞鼎并行凶杀人者去忏情门听凭发落去了,故而唐惊染没有跟着过来。”简怀箴张口言语道。

“原来如此,那就等明日我见到惊染之后,再向她当面致谢好了。”蓝静言语了一声。

第七十六回 觉前非

简怀箴点点头说道:“其实也不必如此客气,唐惊染也算是烛影摇红门下的一份子,此番烛影摇红迭遭大难,唐惊染作为烛影摇红门下的一份子,为门派尽一点绵薄之力也是实属应当。”

听得简怀箴提起门下弟子,蓝静便起身对着简怀箴逊谢道:“皇长公主,前日你来此地奉劝蓝静要好好管束门下弟子,勿要令烛影摇红的门下弟子在江湖上肆意妄为,蓝静当时颇有些不以为然,反唇相讥并对皇长公主有所非难。眼下想来蓝静自觉颇为愧疚。”

简怀箴闻言微微一笑,便对着蓝静开口言语道:“同心若金,攻错若石,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妹妹不必在意,一丝一毫也不必搁在心里头。”

听得简怀箴有此言语,蓝静自是极为感动,便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姐姐,你真好,没有想到蓝静当时那般的冲撞于你,可是姐姐你却丝毫没有往心里头去,蓝静落难之时,姐姐更是倾力相救,想到这些便觉得姐姐实在是太好了。”

简怀箴见此情形,便因势利导的开口劝道:“妹子,正所谓吃一暂长一智,从目下的情形看来,烛影摇红是要好好整整了,说起来此事也不是你的过错,而是烛影摇红前任的宫主南宫鸣凤的过错,当年她为了要扩张势力,良莠不分的收下了不少的江湖子弟,其中虽说也有一些品性端方的,可是也有不少是青皮无赖,只是想要找棵大树依靠而已。如今妹子既然继任了烛影摇红的宫主之位,不妨稍加整顿,将一些无赖门徒驱逐出门墙去。”

听得简怀箴有一言,蓝静连连点头说道:“不瞒皇长公主,此事蓝静在狱中也颇有想法,只是拿不定宗旨,今日皇长公主既然就在跟前,倒也好好跟皇长公主讨教讨教,如何定下一个宗旨,立下一个章程,也好推动此事。”

简怀箴闻言,便笑道:“没有想到本公主立刻了烛影摇红许久,烛影摇红依旧有事情要交付给本公主处置。”

听得这话,蓝静丝毫不以为意的开口说道:“皇长公主是烛影摇红的创派之人,烛影摇红若是出了什么大事,皇长公主绝不至于坐视不理。”

闻得蓝静口中道出了这么一番话,简怀箴便开口言语道:“妹子你所言倒也不差,烛影摇红本公主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你方才所问之事本公主觉得先要打理好一个帮派的大小事务,必须以仁治为怀,宽大为怀,只有如此,方才能让手下的弟子忠心耿耿效劳。”

蓝静听得简怀箴有此劝告,便开口言语道:“皇长公主所言真如醍醐灌顶,蓝静也觉得若是想要手下之人敬服自己,恐怕也唯有如此方才能够俘获人心。”

简怀箴点点头说道:“诚如此言,宽大为怀,对应由心。”

蓝静重复了一遍道:“宽大为怀,对应由心。多谢皇长公主赐教。”

简怀箴报以微微一笑。

蓝静垂头思忖了一阵之后,便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这几日烛影摇红上下一日数惊,还有不少弟子受我牵累被一同关入了刑部的牢房,所幸的皇长公主大力斡旋,终于发见了此番劫走九龙祥瑞鼎的凶徒。蓝静欲要藉此机会召开烛影摇红的弟子大会,将此事宣示明白,也好让烛影摇红的门下弟子安心。”

听得蓝静有此言语,简怀箴便开口言语道:“正是此话,唯有求得心安,方能放手做事。”

“这般说来,皇长公主是赞同妹妹的这个法子了。”蓝静开口问询道。

简怀箴微微颔首道:“本公主心下颇为称许妹妹的这般念想,此事若是真能成行,对烛影摇红和妹子自是多有好处。”

蓝静极是欣喜的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既然姐姐也是赞成此事,那蓝静便再无顾忌,放手一试。”

简怀箴点点头说道:“嗯,妹子只管放心去做便是,日已西沉,时候也不早了,方自归来,还是先请早些安歇吧。”

听得简怀箴有此殷殷的致意,蓝静便开口言语道:“也罢,今日确有些乏了,明日蓝静亲自到府中回拜姐姐。”

简怀箴连连摇头说道:“妹妹这般说来便是见外了,你我姐妹相称,有何必讲究这些虚礼俗套。”

蓝静见简怀箴有此一言,慌忙说道:“皇长公主,此番妹子若无姐姐大力援救,只怕性命危殆,如何能不府上拜谢姐姐。”

简怀箴连连摆手说道:“免了免了,这些个虚礼俗套,能免则免,何必放在心上。”

蓝静见简怀箴执意如此,便喟叹一句说道:“也罢,既然姐姐如此坚持,蓝静明日便不上门回拜。大恩不言谢,妹妹再次拜过姐姐了。”

说着蓝静便站起来,走到了简怀箴的跟前,随即便跪下了给简怀箴磕起头来。

简怀箴见此情形,慌忙上前将蓝静扶了起来,随即开口言语道:“蓝妹妹,何必如此,你我既是姐妹相称,有何须行此大礼。”

蓝静却不依不饶的给简怀箴磕完了一个头,这才抬起头来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姐姐,这是妹妹衷心所愿,唯有给姐姐磕过了头,妹妹我方才能够安心。”

简怀箴见她如此言语,也是默然,随后便开口说道:“日后可不许再做这等的傻事。”

蓝静微微一笑说道:“妹妹晓得了,姐姐放心便是。”

辞别了蓝静之后,简怀箴便回了怀明苑。

唐惊染等人已然将一干凶徒送到忏情门处交付南宫九重处置,事毕之后,便转会了怀明苑。

等得简怀箴入内,唐惊染便迎上前去问道:“皇长公主,今日你留下来跟皇上独对,究竟有何要事?”

听得唐惊染这般问来,坐在怀明苑的亭子里头闲闲喝茶,儒雅飘逸的江少衡,以及站在滴水檐前抱剑而立,一言不发的方寥,无不举目朝着简怀箴这边望过来。

简怀箴微微一笑说道:“惊染,你真是鬼精灵,不如你来猜一猜,今日本公主有意断后,留下来和皇上独对究竟是为了何事?”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唐惊染偏着头想了一阵,便告饶道:“皇长公主,惊染实在想不出来,还是快些告诉我吧。”

简怀箴笑着用手戳了戳唐惊染的额头说道:“你个鬼精灵,也有想不出来的时候么?”

唐惊染嘟哝着嘴儿说道:“真是如此,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皇长公主还是快些告诉我吧。”

说着,唐惊染便拽着简怀箴的手摇来晃去的。

简怀箴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也没有大事,只是心下不忿皇上只将石亨降了两级,预备面折廷争一番。”

唐惊染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便开口言语道:“皇长公主所得一点不错,决不能如此便宜了石亨那个奸臣。皇上是否答应了皇长公主的所请?”

简怀箴摇摇头说道:“本公主虽是力谏,可惜皇上依旧是初衷不改,依旧没有应允所请。”

唐惊染闻得此言,颇有些惊奇的对着简怀箴问道:“皇长公主,皇上不是对皇长公主言听计从的么,此番为何丝毫不给情面。”

简怀箴叹了一口气道:“皇上自有皇上的难处,皇长公主也得体谅皇上的难处。”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颇为乖觉的唐惊染便不在问询下去。

方寥和江少衡两人对视了一眼,相互微微点头,却也不曾开口问询什么。

日子犹如流水一般,一晃而过。

很快便到了烛影摇红召开弟子大会的时候了。

烛影摇红门下弟子原本极多,不过蓝静在听了简怀箴的劝谏之后,便大刀阔斧的进行了一番裁撤。

最后只留下而最为核心的嫡传弟子,前任宫主南宫九重在日收罗的一些江湖人物都被扫地出门。

虽说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还有些江湖门派目之为自剪羽翼之举,不过蓝静却是下定了决心,毫不动摇。

到了最后,召开弟子大会的时候,人便少了不少,不够人数虽是精简了不少,可是这些人却都是可以倚赖的门下弟子,较之以前一盘散沙般的乌合之众可就可靠多了七十七,人心向烛影摇红弟子大会便是在这等情形下召开,当然也请了不少的江湖人士前往烛影摇红观礼。

大会召开之后,蓝静便亲自将烛影摇红前些时日被朝廷误会的事情和盘托出,门下弟子方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心里头对石亨倶是愤恨不已。

后来陆蔓雪被压了上来的时候,烛影摇红的门下弟子更是一片哗然,觉得这个昔日的大师姐实在是太过无耻了,为了一己之私,和奸臣石亨沆瀣一气,居然做出欺师灭祖的叛教之事。

群情汹涌,烛影摇红的其他门下弟子,都欲诛之而后快。

陆蔓雪心里头也知道自己做出了这等事情,只怕是难逃一死,便耷拉的脑袋,任由烛影摇红的门下弟子辱骂,丝毫不曾回嘴。

场中的情势就连过来观礼的其他门派的人士都觉得烛影摇红一定会执行帮规,将这个叛教之人处死。

一名烛影摇红的老人更是跑到蓝静跟前,对着蓝静开口言语道:“蓝静宫主,此人是我们烛影摇红的一大祸害,弟子们私下认为,一定将此子重重处置,以儆效尤。让门下的其他烛影摇红的弟子引以为戒。”

蓝静闻得此言,便开口言语道:“你的心意本宫主倶是明白,不够无论如何,陆蔓雪也曾是前任宫主南宫九重的大弟子,也算你等的大师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必赶尽杀绝。”

门下弟子没有想到蓝静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愣了一愣。

不过很快这名烛影摇红的门下弟子便对着蓝静言语道:“宫主这般言语,究竟属意如何?”

蓝静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搁在一个月前,若是遇到这点叛教的事情,本宫主定会与尔等一样,觉得这等人死不足惜,不过这些时日以来本宫主细细思量了一阵,觉得烛影摇红门下发生这等请事,我这个烛影摇红的宫主也是难辞其咎。”

门下弟子慌忙问道:“宫主何苦如此自责。”

蓝静微微一笑说道:“并非自责,这些时日以来,我也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烛影摇红前番出了那等大事,皆是由于本宫主丝毫未曾约束门下弟子而引起的,驭下太宽,以至于门下弟子弊端丛生,等闹出了绝大的风波之后,悔之已晚。”

听得蓝静如此言语,门下弟子心头均有些纳闷,心里头都在嘀咕,不知道蓝静意欲何为。

其实蓝静被简怀箴等人合力从刑部大牢里头救出之后,心下便老是在琢磨此事,后来更是得到了简怀箴的规劝,让他宽大为怀,仁治为先。

蓝静心里头细细想了很多事情,觉得简怀箴所言当真是金玉良言。

故而蓝静觉得事情搞成了眼下的这种地步,其间很大的因由是在自己身上。细细想下来,蓝静对于此事的始作俑者陆蔓雪也就没有那么愤恨了。

“宫主,上官宫主在日曾定下一条门规,叛教者死。陆蔓雪犯下了这等过错,理当处死。”烛影摇红的门下弟子对着蓝静开口言语道。

蓝静闻言便开口问道:“上官鸣凤宫主立下了这条规矩不假,可是本宫主想知道,上官宫主之前是否有这么一条规矩?”

烛影摇红的老人听得蓝静这般追问,微微思索了一下便张口应承道:“并无这条门规,弟子在门中多年,记得清清楚楚这条规矩是上官宫主定下的。”

蓝静听他有此言语,便微微一笑说道:“如此说来,上官宫主之前烛影摇红并无这条规矩,那就说着规矩是人定的,既然上官宫主定下了这条规矩,那么从今日起,本宫主便下令撤销这条门规。”

烛影摇红的这的弟子没有想到蓝静居然会做出这个决定,心下颇为诧异,慌忙接口说道:“宫主如此行事只怕。”

蓝静便截住了她的话头说道:“只怕若何。”

烛影摇红的门下弟子便开口言语道:“只怕门下徒众会有话说。”

蓝静微微一笑说道:“规矩都是人定下的,既然上官宫主定下了这条门规,本宫主接任之后,觉得这条门规颇有不妥之处,自然也可以将之丢开。莫非本宫主不能如此做法不成?”

听得蓝静这般说来,烛影摇红的这个老人慌忙回话道:“全然可以,只要宫主愿意自无不可。”

蓝静就定定头说道:“若是如此,就把本宫主方才的用意告知烛影摇红门下所有弟子,这一条门规陋习自明日之后就此撤销,日后永不许有人将此门规拿出来说事。”

烛影摇红的门下弟子点了点头,便开口说道:“宫主,这等大事还是宫主亲自宣布妥当一下。”

蓝静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也好,就由本宫主亲自宣示此事好了。”

蓝静和这名烛影摇红门下弟子联袂走出屋子,到了弟子们聚会的所在。

烛影摇红门下弟子见得蓝静亲自出来,只道是蓝静可能要亲自动手,维护门规,将叛门而出的陆蔓雪处死。

可是令烛影摇红门下弟子丝毫未曾料想道的是,蓝静只是将陆蔓雪身后的绳索解开。

解开之后,蓝静便转过来对着烛影摇红的门下弟子开口言语道:“从今而后,我们烛影摇红便要废弃一定要杀死叛门的烛影摇红弟子的门规。故而今日,我等要给陆蔓雪留下一条活路。”

烛影摇红的门下弟子闻言倶是极为诧异,全然没有想到情势会有如此的发展。

“蓝静宫主,放过陆蔓雪,日后她再度做出这等勾当来又当如何?”一名烛影摇红的老人开口问道。

“不错,陆蔓雪一点要处死,这等蛇蝎心肠的叛教之人,决不可让她存留在世上,若是日后陆蔓雪再来咬上一口,只怕事情便愈发难以收拾了。”另一名烛影摇红的弟子也张口叫道。

蓝静却有些置若罔闻的扶起陆蔓雪说道:“你先活动活动手脚,看来门中的弟子将你捆束的太紧了一些。”

陆蔓雪从来没有想到蓝静对自己的态度居然是如此和善,简直就如一个相识有素的朋友一般。

陆蔓雪心下忽然觉得有些感动,这么多年来尔虞我诈的日子里头,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等的情感。

“你不杀我么?”陆蔓雪颇有些意外的对着蓝静开口言语道。

蓝静听得陆蔓雪有此言语,便张口言语道:“本公主已然宣示了废除那条规定,自然是不会杀你了。”

陆蔓雪闻得此言,心内大起波澜,便对着蓝静开口言语道:“这是为什么,我和石亨勾结在一起,害了烛影摇红上下这么多人,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蓝静看着颇有些激动的陆蔓雪开口言语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是你等放下心中的执念,我非但不杀你,还可以网开一面,只将你贬做洒扫弟子。如此一来,你依旧是烛影摇红的人,烛影摇红所有弟子都会卫护你的安全。陆蔓雪,你觉得此事如何。”

陆蔓雪觉得此事颇有些不可思议,她原本以为自己是难逃一死。应为就算万一烛影摇红不和自己清算这笔帐,只是将自己逐出了门墙,可是一旦失去了烛影摇红的托庇,想要在京师里头躲过石亨手下的追杀,只怕是丝毫没有把握。

两头不讨好,陆蔓雪自然早就有了一死之心。

可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冤家对头蓝静非但没有杀了自己,反而起了保全自己的心意。对于陆蔓雪而言,这件事情简直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只将我贬为洒扫弟子,烛影摇红便会全力保护我,真是如此么。”陆蔓雪喃喃自语的问了一句。

蓝静点头言语道:“你等痛改前非,烛影摇红绝不会坐视你遭了石亨的毒手。”

听得蓝静有此保证,陆蔓雪便如溺死的抓住了一根稻草似的对着蓝静开口说道:“陆蔓雪愿意痛改前非,请宫主成全。”

蓝静便点点头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烛影摇红部众见得这等情形,对于此事的态度也大为改观,觉得蓝静宫主为人处世极为大度,较之前任宫主南宫鸣凤,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此参照,烛影摇红的门下弟子对于蓝静自是心悦诚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且不说蓝静听从了简怀箴的劝谏,宽大为怀,以柔怀人,网开一面把陆蔓雪贬做洒扫弟子,并承诺保全陆蔓雪,而在此的所有烛影摇红部众对于蓝静颇为心悦诚服,觉得蓝静不愧是宫主。

烛影摇红门下极为热闹,曹吉祥府中也不清闲。

曹吉祥的府邸里头来了一个叫刘在山人想要求见曹吉祥。

曹吉祥家大业大,再加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府邸看门之人也极为趾高气扬。

见得有这么个落魄模样的人想要求见曹吉祥,自然拒之不纳。

刘在山似乎是个倔脾气,一直在曹府门口口口声声的嚷嚷说有重要情形要报知给曹大人,只要换取一万两银子。

曹府的守门人都嘲笑他,觉得此人分明是个二流子,要么是装疯卖傻,要么便真是一个傻子。

正当曹府之人要将刘在山当成疯子赶走时,曹吉祥刚好回府,听到有人在自家府邸门口嚷嚷不觉,心下微微一动,便命人将刘在山放如府中相见。

第七十七回 客栈行

结果还真是打探出一个极为有用的消息来,据江湖中人听于谦的儿子于冕在山海关被虐待,也不知是真是假,结果传扬到了江湖上,那些原本就对于谦之死抱屈的江湖义士自是大为激愤,纷纷觉得得居然有人欺负于谦之后,自是愤愤不平。

刘在山打听到以凌霄阁的夫人宁倾秋、少主凌霄公子还有杀手南宫蝶羽作首的几波人马,欲要去山海关救于谦的儿子于冕。

闻得这等消息,曹吉祥自然是心中惊骇,先前于谦在时,他心里最为害怕的便是于谦了。

还曾听人言,虎父无犬子,于谦的儿子于冕也是颇为厉害。

若是此番让于冕顺利回京,第一个自然会来对付自己。毕竟于谦之死和自己脱不开干系。

曹吉祥心下暗觉不妙,不够他也知道这些江湖人士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要是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吃亏的只怕是自己了。

所以曹吉祥觉得刘在山带来的这个消息极为重要,很快便命人取来了一万两银子。

“这是一万两银子,曹某人如数给你,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帮。”曹吉祥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丢到刘在山的跟前。

刘在山盯着上头的数字一看,果然是一万两银子,顿时满不迭的对着曹吉祥开口言语道:“多谢曹大人,不知道曹大人要奴才做什么。”说着便于要将地上的银票捡起来。

曹吉祥却一脚踏住了银票说道:“慢着,等本大人说完了话,你再取这张银票不迟。”

刘在山慌忙恭恭敬敬的开口言语道:“请曹大人吩咐。”

曹吉祥笑了笑说道:“倒也不似乎什么旁的事情,依旧还是这件事情,你替本大人继续打听消息,消息越多越确凿,本大人赏赐给你的银子也就越丰厚。”

听得此言,刘在山恭恭敬敬的开口言语道:“曹大人吩咐,草民如何敢不遵从。”

“那好,地上的银票你就取走吧。”曹吉祥开口言语到。

“谢大人的赏赐。”刘在山将印着曹吉祥的靴子印的银票揣到怀里,兴高采烈的出了曹福。

曹吉祥赏给了刘在山一万两银子并嘱咐他以后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之后,静静的思虑了一阵,觉得唇亡齿寒,此事还有石亨的份,最要找他商量一下,看看石亨有什么看法。

吩咐底下套好骡车,驾轻就熟的去了石亨府邸之后,很快便见到了石亨。

将来意跟石亨一说,石亨也颇有些诧异,两人便坐下来细细商议了一阵,最后决定招揽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去对付凌霄公子等人。

石亨和曹吉祥多的是金银,故而很快便收买到了不少的顶尖杀手。

石亨秘密的让人将网罗过来的江湖高手召集到了一块。

目的自然是借助这些江湖人士的力量攻伐抗衡那些欲要去救助于冕之人。

凌霄公子等人率领部众直奔山海关而去,手下都是些心存仁义,颇有正气的江湖人。

不过行到半路,天色昏黑了下来,一干人等便去客栈投宿。

有生意上门,客店的掌故自是极为高兴,便让小人上前迎客。

老板吩咐,店小二自是不敢怠慢,慌忙出外相迎道:“诸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听得这话,走在前头的凌霄公子便喝了一句:“废话,天都这么晚了,自然是住店喽。”

“是,是,是,小的问错了,敢问客官要几间客房。”小二慌忙致歉道。

凌霄公子听得这话,回头对着宁倾秋请示道:“娘亲,要几间客房。”

宁倾秋回了一句道:“我们人数不多,要个十二间就够了。”

听得宁倾秋有此一言,凌霄公子便点了点头。

随即开口对着小二回复道:“要十二间就够了。”

小二一听,往后头扫视了一眼,心下明白这些人都是江湖豪客,决不可得罪了。

便慌忙说道:“好,十二间,请客官入内先歇歇脚,小的去请掌柜出来说道。”

“好,就这么着好了。”凌霄公子别无意见。

小二便将一干人等都引接到了客栈里头。

掌柜的方才已然听得这伙客官要十二间房,这几年来道路不平靖,人心惶惶的,很好人愿意出门,这可是难得的大主顾,掌柜自然也不怠慢,亲自迎接了出来。

掌柜对着凌霄公子等人寒暄道:“诸位要住店,那可真是巧了,这十里八乡的,也就我们客栈屋舍雅致,食精撰洁,客官们运气好,可算是找对了地方。”

凌霄公子看了掌柜一眼,便开口说道:“天底下买卖人都说自己的东西好,掌柜就不必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