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孙祥用踢了这么一脚的太监心里头却很是舒坦,他心里头明白孙祥用踹他这一脚,就是没有将自己当外人。

太监便趁着势子朝着前头趋跄了一步,装作被孙祥用一脚踢倒在地上的模样。

孙祥用自然也明白这太监不过是投合自己的心意,便笑笑说道:“地潮天冷,不必蹲在地上装癞皮狗了,日后记得皇上要是派你来传旨,你就传旨好了,不必东扯西扯的搞这么多的花样出来。”

箕坐在地上的小太监听得孙祥用有此一言,便张口言语道:“孙总管教训的是。”

孙祥用闻言便说道:“既然是个明白事理的,就给本总管站起来,陪着本总管一道去石亨府上一趟,也好早些回来跟皇上交差。”

小太监见孙祥用主动邀约,心里头明白这是孙祥用信任自己的表示,便张口对着孙祥用开口言语道:“孙总管所言甚是,小的自会谨记在心。”

孙祥用闻言便笑笑说道:“如此最好,好好记着,在宫里头要多看少碎嘴,言多必失,到时候只怕没有人救得了你。”

听得孙祥用有此一言,小太监便张口说道:“孙总管的金玉良言,小人自然记得。”

孙祥用闻得此言,就张口说道:“记得就好。”

小太监便张口言语道:“孙大人,我等是不是想要跟皇上要一道圣旨去。”

孙祥用听他这般说法,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不必了,既然皇上已然传下口谕,我等此去便是口。含天宪,谅那石亨府中之人也不敢阻挠。”

听得孙祥用有此一言,小太监连拉点头称是道:“孙总管说的极是,皇上金口玉言,我等口。含天宪,石亨决计不敢不从。”

两人议定了此事,孙祥用便带着这名小太监离开了。

两人很快就出了皇宫,守门的侍卫都知晓孙祥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经常外出替着皇上办事,故而绝不敢得罪这个太监,都很是殷勤的给孙祥用让路。

孙祥用带着这名小太监紧赶慢赶的到了石亨的府上。

石亨早就已然从宫里头安插的太监那边得知了消息,心里头明白此番的灾厄皆是因由徐有贞而起。

石亨暗自失悔,他不曾想到自己送了十来万的银子给徐有贞,本来是想要日后发力,也好藉此牵制徐有贞,却不曾料到徐有贞居然将此事捅到了皇上跟前,如此自己便是百口莫辩了。

自从宫里头传出了消息之后,石亨已然明白此事已然不可挽回。

心下有此一念,石亨倒也极为淡定。

很快便换好了公服在家静候前来传旨的宫里头的太监。

门房处自然也早就得到了吩咐,孙祥用带着小太监一到石亨的府上,门房问明了两人的来意之后,自然是不敢怠慢,很快引着两名太监去见石亨。

石亨早就等候多时了,一见到孙祥用跟小太监入内,便离座说道:“两位请上座。”

孙祥用摇了摇头说道:“石大人,今日我等来传达圣上的旨意,请石大人跪伏听旨。”

石亨闻得此言,便依言行事,跪伏下来说道:“微臣石亨伏维听旨。”

孙祥用便点了点头,随即清了清嗓子,便开口言语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忠国公石亨私行贿赂,妨害律例,诸般情弊,朕不忍言,褫夺赖赐忠国公封号,罚俸一年,命于家中面壁思过一月,以观后效。钦此。”

石亨闻言顿时面如土色,他心里头明白此番算是被徐有贞还惨了。

如今别皇上褫夺了忠国公的封号,甚过于砍他的脑袋。

不过事已至此,已然无可挽回,石亨便张免冠磕头道:“罪臣石亨领旨。”

孙祥用宣示完了朱祁镇的口谕之后,便对着石亨开口言语道:“石大人,此番也是你的不是,就算是外甥被关入牢狱中,也不能行此下策。如今圣上怪罪下来,石大人可要小心担待才是。”

石亨闻言便接口说道:“公公说的是,罪臣石亨也是护犊情切,不愿外甥受苦,故而才会出此下策。说来也当真是罪臣的不好,悔不该当初。”

孙祥用闻得石亨有此一言,便上前对着石亨开口言语道:“既然石大人有此一言,足见石大人也是情非得已才如此行事。眼下皇上正在气头上,等过了几天皇上的气平了一些,公公我便会给石大人求情,毕竟石大人是朝中的柱石之臣。朝廷缺不得石大人。”

听得孙祥用有此一言,石亨便很是感激的开口言语道:“多谢孙公公,若是孙公公能够在皇上面前替罪臣石亨辩解几句,那真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石亨于此多谢孙公公的美意。”

孙祥用闻言笑笑说道:“哪里哪里,平素大人给了咱家不少的好处,咱家无以为报。今日大人获此小惩,本是咱家略尽绵薄之力的地方,从目下的情形看来,皇上也不过是一时之气而已,等过了几日气消了,想到石大人的好处,自然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石亨闻言,便对着孙祥用拱手说道:“承蒙孙公公的吉言,若是如此,自是再好没有。若是事有不济,还望公公能够派个人来先行通告一声。”

孙祥用闻言,也对着石亨拱手作礼道:“这是自然,若是事有不济,本公公定然会派人通知大人。”

说罢此话之后,孙祥用接着便说道:“时候不早了,咱家先行告辞了。”

石亨闻言,便上前施礼道:“公公何不如此匆忙,不如在石某人府中小憩片刻如何。”

孙祥用便张口言语道:“不必搅扰府上了,再者皇上正在宫里头等着我等回去覆旨,咱家不可多留。石大人,就此别过。”

石亨见此情形,也不便挽留,便从革囊里头取出两个封缄好的信封,随即石亨便将他们塞到了孙祥用以及跟着孙祥用过来的小太监的手中,随即开口言语道:“这是石某人的一点小小的心意,不管日后情形如何,都请二位多多关照。”

孙祥用捏了捏石亨递过来的信笺,便开口应道道:“石大人,这如何好意思。”

石亨便接口说道:“只是意思意思,若是孙总管见拒,便是看不起石某人。”

听得石亨有此一言,孙祥用也只得说道:“那咱家只得不好意思了。”

石亨便连声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有绸缪了一番之后,孙祥用便辞别石亨,依旧带着随同跟来的小太监便欲要出石府。

石亨见状,便极为殷勤的送两人到了石府门口,随后方才依依惜别。

孙祥用带着跟随来的小太监便匆匆往宫里头赶,小太监在路上拆开了石亨给的东西,发现居然是五百两的银子,便颇为兴奋的对着孙祥用开口言说道:“孙总管,这一趟差事油水真不少,石亨这个铁公鸡居然给了五百两银子的赏赐,正是手面阔绰。大手笔啊大手笔。”

赶路的孙祥用只是开口言语道:“也不算什么,只不过是情势禁格,从目下的情形看来,事情正是这般无二,石亨此番出手如此大方,也是为了日后买个方便。”

听得孙祥用这般说法,小太监颇有些诧异的问道:“孙总管,您老的这番话小的听不太懂。”

孙祥用笑笑说道:“听不太懂那是自然,眼下你也不必听懂,听懂了反而会坏事。”

孙祥用的这番话令小太监极为诧异,小太监微微思量了一下便开口对着孙祥用言语道:“孙总管,据属下所知,此番徐有贞大人到皇上面前告发石亨,徐大人得到皇上嘉奖,皇上还钦赐免死金牌一块给徐大人,并命人将石亨行贿的十万两银子纳入官库用来赈灾。石亨大人由此获咎,理应归罪于徐有贞大人才是,孙总管,事情是不是如此。”

孙祥用听得这小太监说的头头是道,便张口言语道:“没想到你这个脑袋瓜子看着小,倒是挺灵光,那你说说这两人相斗,谁的赢面大一点。”

小太监听得这话,便摇摇头说道:“徐有贞大人跟石亨大人在朝廷中的势力都是不小,徐大人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石亨大人由武官晋升上来,目下位极人臣,朝中将帅近半都是出于他的帐下,可以说小半个朝廷的武力都掌握在他手中,也不可小觑。若是两人相斗,还真难以逆料何人会占上风。”

听得小太监有此一言,孙祥用便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这般看法相当平实。其实二人于朝廷上分庭抗礼,关键不在朝廷上,而是在宫里头。”

孙祥用有此一言,小太监便觉得极为不可思议,便张口对着孙祥用追问道:“孙总管所言之事,为何小的越听越糊涂呢。”

孙祥用闻言便哈哈一笑说道:“这件事情说穿了也极为简单,徐有贞跟石亨在朝中的势力势均力敌,那么二人想要在此番争权夺势的斗争中取得胜利,其唯一的法子便是争取宫里头的太监的支持,只要谁能打通宫里头,让宫里头的太监相机进言,便可稳操胜券。”

听了孙祥用有此解释,小太监方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孙祥用便笑笑说道:“正是此言。”

小太监便喜上眉梢的开口言语道:“这般说来,徐有贞跟石亨斗了越凶,对我们宫里头的太监好处越多。只要两人拼命相斗,我等俱可坐收渔翁之利。”

孙祥用闻言便摇摇头说道:“这事情就想的太美了,宫里头的太监这么多,人家未必会找上你我。何况石亨跟曹吉祥曹总管早就搭上了线,你我的好处绝没有曹公公来的多。”

听得这话,小太监便张口问道:“可是看石亨对孙总管今日的态度,分明是刻意卖好,笼络结交。何况一出手便是五百两,这可是一笔横财,功里头的月规才一两银子。石亨一下子就给了五百两,实在是不小的数目。”

“宫里头有吃有穿的,月俸钱一两不够用吗?”孙祥用反问了一句道。

“够用倒是够用,不过有时候手痒跟别的太监博戏一番,堵的打了,手头的银子就不够用了。”小太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孙祥用回复道。

“这道也是,不够眼下有了五百两,你可得克制一点,决不可滥赌,要是有什么流言传到曹公公那边,他要拿你开刀,到时候就算本总管出面只怕也救不了你的小命。”孙祥用告诫道。

听得孙祥用有此告诫,小太监便连连点头称是。

“孙总管的金玉良言小的一定谨记在心永志不忘。”小太监对着孙祥用兜头一拜道。

孙祥用见到这等情形便开口言说了一句:“别介,不必向我叩拜了,只要日后谨慎当差,少不得你的好处。”

听得孙祥用有此一言,小太监便喜形于色的开口道:“日后还要请孙总管提携,孙总管,石亨给小的赏钱小的在宫内的用度不大,不如都孝敬给总管大人。”

孙祥用闻言却不动声色的开口言语道:“这倒不必,石大人给你的东西,你就收着好了,不便交给老夫。再说了,本总管身边也不缺你这八分文的。”

小太监闻得孙祥用有此一言,赶忙对他致歉说道:“孙总管,都是小人不好,小人方才的无心之言,绝无半点寒碜孙总管。小人知道孙总管极得皇上的信任,皇上平素赏给孙总管的好东西也不少,小人刚才冒昧进献,纯是一片孝心所致。”

孙祥用听得小太监有此一言,便笑呵呵的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说道:“本总管方才所言也绝无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这点钱对本总管而言不过是毛毛雨,石大人给的东西你还是留着好了,只是听我一言,不许滥赌。”

听得孙祥用有此告诫,小太监赶忙说道:“小的明白了,小的回宫之后一定谨守着孙总管的告诫之言,绝不滥赌。小人可以在此地发誓,若是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小太监说出了这番言辞之后,孙祥用面色一喜说道:“你呀,哪里都好,就是一点不好,赌性难改,本公公原本有意想要你继承衣钵,从目下的情形看来,还要好好地磨砺你一下,日后若是能够戒掉这番毛病,本总管可以考虑在皇上面前推荐你作为下一任的总管太监。”

听得孙祥用说出了这番话,小太监颇有石破天惊之喜,他心里头想着自己总算是跟对了人,孙祥用若是允诺提携和培养自己,日后自己在宫里头势力可就可观了,说不定可以很孙祥用和曹吉祥一般,统领宫里头的太监做一个皇上都言听计从的首脑太监。

心下喜不自胜的小太监便飞快的跪下来孙祥用磕了几个头说道:“多谢孙总管栽培,若是日后小的能有一点出息,绝不会忘记了孙总管的栽培之恩。”

孙祥用闻言便哈哈一笑说道:“这倒是不必了,从目下的情形看来,你若是能够戒掉嗜赌的毛病,本总管也算很高兴了。”

“小的在孙总管面前发誓,一定要戒掉这等的毛病。”小太监便开口言语道的。

听得小太监有此一言,孙继续便开口言语道:“也罢,此事可是你自个儿说道,可要说道做到。”

小太监为了得到孙祥用的赏识,便点点头说道:“此事对于小人而言便是如此,此番回宫之后,小的便会戒掉好赌的坏毛病。”

第一百一十五回 甥舅情

听得小太监有此一言,孙祥用便开口言语道:“如此一来,本总管就放心。宫里头的势力盘根错节的,别忘记了曹公公对着咱们这边可是虎视眈眈的,若是捅出了一个篓子给曹吉祥知道,只怕本总管都没法子救你。回宫之后你可要好自为之。”

小太监赶忙接口应答道:“孙总管的金玉良言,小的一定谨记在心里头,绝不敢丝毫有些忘却了,等到没有人的时候,便翻覆念诵,以免忘记。”

听得小太监有此一说,孙祥用被他逗乐了,便开口言语道:“这倒是不必,不过是一两句忠告而已,不过忠言逆耳利于行,本公公此番肯如此跟你说话,也是觉得你是难得的可造之材,无论是机变和性情,本公公都还瞧得上眼,若是本公公不在了,皇上跟前还少不得有你这般的人物接班本公公才会放心。所以小子你可不要辜负了本公公的一番良苦用心呐。”

见孙祥用有此一言,小太监便接口言语道:“孙总管放心,日后只要孙总管吩咐,无论何等的事体,小的都会用心去做。不够孙总管必得永年,小子一定也要想侍奉至亲一般的好好的侍奉孙总管。”

孙祥用闻言微微点头说道:“也罢,你心里头有这般的想法,孙某也是可告安慰。不管如此,此番回宫之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少说多思,切勿鲁莽,免得便曹吉祥捉住了痛脚,那可有的忙了。”

“孙总管请放心便是。”小太监开口言语道。

两人说了这一阵子的话之后,孙祥用便带着这名太监一道从角门西华门入了宫,回到了宫里头。

回宫之后,孙祥用打发了小太监先回去安歇,自个便去见朱祁镇禀告道石亨府邸一行之事。

朱祁镇白日里头听得徐有贞揭开了石亨的情弊,发了一通火之后,心下颇有些积郁。

眼见孙晓归来之后,朱祁镇先让伺候在跟前的太监宫女们统统下去,随后便开口对着孙晓言语道:“孙祥用,你回来了,石亨那边如何?”

孙祥用一进入殿内便行礼如仪的跟朱祁镇请了一个长安,跪在地上随即开口对着朱祁镇开口言语道:“圣上,石亨倒也没有辩诬,看来事情真如徐有贞所言,石亨确实是送过十万两的银子到了徐有贞的府上。”

朱祁镇闻得此言,便冷哼了一句道:“石亨行贿之事朕倒是不大忧心,朕忧心的是石亨居然敢悖逆朕的意思。”

听得朱祁镇有此一言,孙祥用便接口应答道:“圣上明鉴万里,就凭这一点,石亨也是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不错,正是这话。照说这石亨便是朕提拔起来的,若不是朕给他信任,给他兵权,他石亨一介武夫,何以等够立下大功,官居如此高位。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人,眼下居然有些不听朕的话了,想起此事来,朕心里头便觉得有些寒心。如此说来,满朝文武,还有几个人朕可以倚靠信赖。”朱祁镇颇为忧心忡忡的开口言语道。

听得朱祁镇有此一言,孙祥用便开口言语道:“皇上所言甚是,若是石亨悖逆圣意之罪,已然是罪无可恕。不够从眼下的局势看来,皇上还不能以此来收拾石亨。”

听得孙祥用有此一言,朱祁镇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便开口言语道:“孙祥用,你的这番话用意深远,不如细细跟朕说上一说,究竟为何不能罢黜了石亨。”

孙祥用是朱祁镇在宫里头的心腹之人,朱祁镇外事不决的时候,有时候便要听听他的主意,眼下听得孙祥用抛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来,朱祁镇自然是很是奇怪,便出口询问底细。

听的孙祥用有此一言,简怀箴便开口言语道:“从目下的情形看来,边关不平靖,尚且需要不少的武将镇守。皇上也应当记得朝中武将大半是出于石亨的帐下,若是圣上眼下罢黜了石亨,只怕会引起边关震动,如此一来,外夷便会生出吞噬之心,对我朝廷大为不利。”

朱祁镇闻言微微沉吟了一下,便对着孙祥用开口言语道:“孙祥用所言一点不差,朕也不是没有想到此事,只是石亨此番的做法简直没有将朕放在眼里。先时还屡屡要挟朕给他的那一干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裂土分茅,朕颇有情面都应承了下来,没有想到后来却毫无人臣之礼。”

孙祥用听得朱祁镇有此一言,便开口应声答道:“圣上,石亨不是不可治,只是目下尚且不是如此。”

听了孙祥用有此一言,朱祁镇便沉吟了半晌之后,方才徐徐开口言语道:“若是如此,何时可治石亨?”

朱祁镇有此一言,孙祥用自是不敢自作主张,便对着朱祁镇开口言语道:“此事需的圣心独断,绝不是臣下可以进言。不过从眼下看来,对付石亨时机尚未成熟。”

朱祁镇闻得此言,便张口说道:“此话倒也不错,大乱戡平未久,目下还是以平稳为先。”

孙祥用闻听朱祁镇这般说法,心里头已然明白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已然打动了朱祁镇,令他改变态度。

天心既回,孙祥用便接口说道:“圣上,今日奴才口。含天宪到石亨府上宣旨,石亨倒是极为配合,也有悔改之心,圣上不妨先给他一个机会,一来以安其心,二来还可以藉此维持边庭,固若磐石。”

朱祁镇闻得此言,便对着孙祥用开口言语道:“皇上所言甚是,从目下的情形看来,此事便是如此。古人言攘外必先安内,何况目下四夷虎视眈眈,能少一分事是一分。”

听得孙祥用有此说法,朱祁镇已然接受的他的劝诫,朱祁镇先前被外夷俘获,其间吃了不少的苦头。心里头对于边庭之事还是极为重视的,虽说于谦死后,外夷闻悉消息之后又有从新染指之意,不过幸而于谦训练出的兵将犹在,尚且可以撑持。

要是因为石亨一事,使得外夷得以长驱直入,实在划不来。

朱祁镇心生此念之后,便全盘接受的孙祥用的看法。

接着转口有问了问石亨的应当情形,总算是差强人意,朱祁镇对于石亨怒气和发泄的差不多了,也就就此作罢了。

时间有倏忽过去了几日,石亨被罚之事便在朝廷中传扬的沸沸扬扬的。

李贤藉此机会,便暗暗的派人使一百两银子买通李克麟所在牢狱的一个牢头,让牢头将此事有意无意见跟李克麟说明一下。

牢头凭空得了一百两银子,见对方所托之事又是这般的轻而易举,自然应允了下来。

那日牢头提着牢饭来找李克麟。

在李克麟接过牢饭的时候,牢头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声:“李公子,外间有个消息你可曾听说。”

李克麟闻得牢头有此一言,不由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牢头便接口言语道:“不瞒公子说,那是跟石亨大人有关。”

听得牢头这般说来,李克麟便极为紧张的张口追问道:“牢头大哥,你行行好,快把消息告诉我。”

牢头闻言便点了点头说道:“听同僚说,前几天石亨大人被皇上传旨申斥,并罚他俸禄一年,命他在家中思过一月。”

李克麟更是紧张,慌忙开口言语道:“不过的,石亨大人不是圣眷正隆么?”

牢头便应声答道:“圣眷正隆,那是哪年的老黄历了,悄悄跟你说吧。石亨大人为了你的事情送了十万两银子给徐有贞大人,希望徐大人可以高抬贵手,放你一条生路。结果徐有贞大人觉得此事不妥,就把石大人行贿的十万两交给了皇上,不料皇上龙颜大怒,就传旨申斥石大人,并罚他俸禄一年,命他在家中思过一月,就连御赐忠国公的封号都被褫夺了。而徐有贞大人得到皇上嘉奖,皇上钦赐免死金牌一块,并将她上交上来的十万两银子用于赈灾,眼下都是明旨发布了。”

李克麟闻言心中大震,一不留神只听得哐当一声,手中的瓷碗掉落到了硬地上,摔成了几瓣。

牢头没有想到李克麟的反应这般大,便说了一句道:“李公子,你如何这般不小心。嗨,看来你的霉运当真要来了。”

说罢这话,牢头便离开了。

李克麟心下极为悲凉,他丝毫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般模样。

原本李克麟以为有石亨在后头撑腰,自己只要在牢房里头呆上几日便可出来。

可是事到如今,皇上丝毫要重办自己。

行贿一事既然败露,皇上龙颜大怒,还将石亨的申斥一顿,并罚他俸禄一年,命他在家中面壁思过一个月,皇帝的心思已然很清楚的败露出来了。

皇上不想要石亨参与到搭救外甥的事情上来。

如此说了皇上欲要派人砍掉自己的脑袋。

心里头想到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李克麟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李克麟本来就是才具平平,能够得以分茅裂土,得以出任方面,都是石亨在皇上跟前说了好话。

可是从目下的情形看来,事情已然到了极为不妙的境地。

李克麟心里头只觉得皇上如此做法,分明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夫哀莫大于心死,李克麟心念及此,已然有了想要自尽的念头。

李克麟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手中刚好有个金扳指。

说起来这个金扳指还是少年时候练习骑射的时候石亨给自己的,可是李克麟想到石亨已然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已然不能救自己脱团了。

毕竟皇帝是一国之君,大臣就算是想要抗命也没有法子改变皇上的心意。

李克麟陷入了深深的失落之后,他心里头觉得此生已然没有法子再活下去了。就算活下去,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

心下有了这般念想之后,李克麟取下了手中的金扳指,一口吞了下去…

李克麟的死讯很快便传到了石亨的府邸之中,石亨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呆立了半晌,而后唯有默然的令人将这个消息飞马告知远在庵堂里头的姐姐。

石敏得知了消息之后,顿时就昏了过去。

丫鬟们七手八脚的将石敏救醒,石敏开口便说道:“快备车去京师。”

等到石敏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石府邸之后,便来见面壁思过的石亨。

“麟儿果真出事了?”见面第一句话石敏便脱口问道。

“外甥他已经走了。”石亨自是不能相瞒。

“麟儿他是怎么死的?”

“据牢房里头的人说是吞金自杀。”

从石亨口中再度验证了这个消息之后,石敏便哭天抢地了起来。

“我的麟儿啊。”石敏哭的极为悲恸。

石亨赶忙从旁相劝,希望她能够节哀顺变。

可是不曾想石敏哭了一阵之后便昏了过去。

石亨赶忙上前探视,只见石敏一动不动的,似乎是昏死了过去,石亨见得这般模样,慌忙上前探视。

一趟鼻息,气息全无,石亨就这么个姐姐,便有些慌了神。

赶忙下令府中之人去找大夫过来。

石亨命人相召,那些个大夫医士自然不敢怠慢,很快便随着石府的家人过来了。

过来之后,石亨便命大夫诊治他姐姐。

请来的大夫自然是京师里头有数的名医,给石敏把完了脉之后,便对着石亨开口言语道:“石大人,不瞒你说,令姐是中了风,这种风症药石无效,只得静养,以期能够吉人天相,得以康复。”

听得大夫有此一言,石亨便接口言语道:“大夫,我姐姐好好的如何会一下子中了风,你莫非是瞎说不成。你若是信口开河,延误了我姐姐的病情,日后石亨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石亨有此威胁,这名大夫自然接口说道:“石大人,事情绝不是这般,小人虽说算不得是过手,不过这京师里头于医道而言,只怕还没有人能够出乎其右的。不管情形如何,令姐的症状是中风无疑,若是石大人信不过卑下的医术,不妨另请高明。令姐是急忧攻心,才患此风症。”

石亨听得此言,不得不张口言语道:“既然如此也罢,今日就信你一次。不够药总是要开一些的吧。”

听得石亨有此言说,大夫自然不敢回绝,便恭敬的对着石亨张口说道:“是,石大人,小人可以写出一方药剂来,另外在开出一些固本培元的单子来,从目下的情形而来,事情似无不可。”

石亨闻言便连声说道:“那好,那好,快快去开来我看。”

听得石亨有此吩咐,这名大夫便张口言语道:“石大人既有所命,小人便先去开药方去了。”

石亨点点头说道:“快去开方子去吧。”

大夫依言退下去开方子去了。

石亨年少时和她姐姐最厚,后来爱屋及乌,对外甥李克麟也是极为喜欢。

夺门之变之后,石亨几次三番的在朱祁镇面前给外甥李克麟请功,总算给李克麟求得了一个封疆大吏的官位,得以出镇方面,那便是河南巡抚。

只是石亨不曾料到的是,才具平平的外甥李克麟在履新河南巡抚之位之后,便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大蝗灾,素来没有料理大政的经验的李克麟自然毫无办法,束手无策。

除此之外,李克麟还想保持政声,便自作主张的对着朝廷隐瞒了大灾之事,实在向朝廷所上的折子上前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言辞,表示此番河南蝗灾并不厉害。

可是事情终究是出乎了李克麟的意料之外,李克麟虽然跟朝廷瞒报了灾情,不过灾民却因为无法存活下去,不得不流离道路,四处投亲靠友。

当然,富庶的京师是灾民觅食的一个地方。

越来越多的灾民到了将士之后,便引出了一系列的事件,最后惹得朱祁镇都知道了。

情势发展了如今的这等局面,石亨心里头明白自己也是有些责任的。

若不是自己当年非要扶持这个外甥出镇方面,说不定李克麟还能安安乐乐的他的官。

可是事已至此,死者已矣,终究是没有法子改变的。

出了这般的事情之后,石亨虽是在心里头极为懊悔,不过却也丝毫没有法子改变什么。

今日石敏到自己府中追问此事,石亨都有些无以回答。

石亨心下也是懊丧不已。

大夫很快便将药方开了出来,石亨府中的仆从自是不敢怠慢,很快便将药方送呈到石亨跟前让他过目。

石亨细细的看过一遍药方,都是些温补的药,看情形也非虎狼之剂,自是点头许可。

随后石亨便命府中的奴仆按着大夫开出的方子去抓药。

石亨有命,府中的奴仆自是不敢怠慢,一叠声的应和着便去抓药去了。

石亨见奴仆走后,便宣见方才的那名大夫,细细的跟他请教此间需要注意的事项。

大夫见石亨这般前倨后恭的表现,心下虽有些不满,不过石亨毕竟是朝廷的重臣,实在是得罪不起。

再说医家有割股心,石亨的姐姐如今中了风,大夫也不能过于计较。

大夫便对着石亨言说道:“石大人,令姐的中风之症须得在密室珍慑静养,从目下的情形看来,这等事体至为重要。”

听得医生有此一言,石亨便对着这名大夫拱手做礼道:“说的也是,那就有劳大夫每日来我宅中一次,照料此事。”

大夫见石亨有此举动,心下也觉得石亨作为朝廷的一品大员能够有此举动也算是不差,便应允了下来。

“大人这般说法就进外了,医治病人自是我辈中人的本分之事。”大夫对着石亨开口言语道。

等大夫应允了此事之后,石亨便开口言语道:“大夫,此事烦劳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