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之后,徐有贞忽然又对着李贤说了一声道:“李老弟,老夫此番欲要如此对付石亨之事,老弟听到耳中,决不可对外人言及。据老夫所知,朝廷和宫里头有不少文武官员和太监都是石亨和曹吉祥的耳目,一言不慎,极有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听得徐有贞有此告诫,李贤便张口言语道:“徐大人放心便是,下官尚还知道如何处置此事,此事下官已然决意让它烂到肚子里头,绝不会在外人面前提起一言半句。”

见得李贤有此回复,徐有贞便点点头说道:“李老弟能有此话,我心甚慰。”

李贤也跟着应声说道:“徐大人请放心,李贤绝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从目下的情形看来,石亨实在是有些过火了,居然想要设计陷害徐大人,这般恶毒心肠的小人,绝不是能与之相交之辈。”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徐有贞便开口言语道:“此事一点不差,老夫也不曾料到石亨居然会对老夫使出这般的手段来,实在是令人可恼可恨。”

李贤闻得此言,便对着徐有贞开口言语道:“石亨既然对徐大人做出这等事体来,徐大人就算是好好跟他算上一账也不为过,若是让石亨的奸计得逞,只怕日后整个朝廷便成了石亨的一言堂,到时候,石亨只怕会变本加厉,说不对对徐大人都会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第一百一十二回 博信任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徐有贞顿时瞪着眼睛喝了一句道:“他敢,老夫谅石亨也不管如此对付老夫。不过石亨要是真的对老夫设下这般的圈套欲要引老夫入他縠中,我也绝不会轻易上这个当。石亨是朝廷里头的权贵不差,老夫也不是吃素的。”

徐有贞这番说法自然是向着李贤表明了绝不屈从石亨的意思,李贤听得此言,心里头便有了底,从目下的情形看来,徐有贞绝不会坐视石亨一派的势力坐大,更可以说徐有贞心里头极为愿意打压石亨及其党羽。

心里头有了这般的想法之后,李贤便对着徐有贞开口言语道:“徐大人所言甚是,从目下的情形看来,石亨若是敢跟徐大人作对简直便是自讨苦吃,李大人在朝中的势力岂是石亨所能撼动的。”

听李贤有此说法,徐有贞便张口言语道:“此话一点不差,老夫心里头也是这般想法,石亨虽说也是皇上的近臣,不过跟老夫比起来,石亨他还差得老远,目下想要藉此设下套子攻伐老夫,石亨简直是把老夫当成三岁小儿了,老夫岂是那般轻易就可以为他所骗的。”

“徐大人所言甚是,石亨已然出了一招昏招,只是目下石亨在府中只怕还是沾沾自喜,以为这一招昏招能够将徐大人拖下水,却丝毫不曾料想到徐大人居然能够将计就计,藉此反制。”李贤对着徐有贞附和着说道。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自是大为投合徐有贞的心意,徐有贞便对着李贤笑笑说道:“李大人所言甚是,从眼下的情形看来,石亨倒也没有觉察老夫已然定下了这等妙策,老夫没有派人将东西送回去,只怕石亨已然在府中洋洋自得的以为老夫已然落入他精心设下的圈套,也罢,就让石亨如此以为好了,也好令其麻痹大意,日后更能攻其不备。老夫都有些等不及想知道石亨若是被皇上传圣旨申斥将会如何处置了。”

“李贤觉得石亨若是被皇上申斥,心头只怕会嫉恨徐大人。下官不知大人在这一点上是如何考虑的?”李贤装作极为关切的对着徐有贞开口问道。

李贤有此一问,徐有贞便微微点头笑道:“还是李老弟为老夫顾虑的周到,从目下的情形看来,想要好好收拾石亨目下是办不到了,此番若是将石亨行贿老夫的东西上交到皇上跟前,以老夫的判断,皇上定然斥责石亨一顿。如此便可灭灭石亨的威风,朝中诸官日后便会知道石亨也不过是个得宠的臣子而已,虽说也是位高权重,不过终究不能跟老夫比肩。”

李贤便张口言语道:“徐大人此言不差,只是为了此事害的大人跟石亨撕破了脸面,李贤心有不忍。”

徐有贞闻得此言,比对着李贤微微一笑说道:“李老弟不愧是珍惜友朋之人,挂不得能够跟三教九流之人悉数结识,打成一片。不过老弟放心便是,从目下的情形看来,老夫此番的这般做法不够是给石亨一个下马威,也好提点目下有些肆意妄为的石亨一言,老夫才是朝廷的第一重臣,皇上言听计从的股肱之臣,他石亨不过是皇上的一介宠臣,要是皇上有一天不在喜欢他了,他的官运也就到头了。可不向老夫这般,是朝廷不可或缺的柱石之臣。”

听得徐有贞有此言语,李贤心里头不由暗自腹诽道:“看来皇长公主所言一点不差,徐有贞此人虽是城府颇深,不过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便是师心自用,自视甚高。”

心里头虽有这般的想法,李贤却丝毫未曾表现出来,反而对着徐有贞开口言语道:“徐大人所言甚是,石亨不错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目下虽说得到了皇上的一点恩宠,不够这只是一时之事,从目下的情形看来,石亨实在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了。居然肆无忌惮的想要挑战徐大人的权势和威望,石亨实在是自找苦吃。”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徐有贞便接口说道:“李老弟说的不差,石亨不过是一介武夫出声,在老夫的扶持之下升到了如今的高位,居然还不知道厌足,从目下的情形看来,老夫是要好好的给他一点教训,免得日后石亨喧宾夺主,不把老夫放在眼中。”

李贤闻言便随口附和道:“徐大人所言甚是,石亨如此胡闹,行将向徐大人逼宫,决不可轻易放过他,免得让石亨心生侥幸,日后便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徐有贞便接口说道:“李老弟所言甚是,石亨目下如此骄横跋扈,是该好好的治一治,若是任其胡闹下去,非但丝毫没有法子约束于他,极有肯能石亨便会不安于位,非要爬到老夫的头上来。”

徐有贞的这个说法入了李贤的耳中,李贤自然就明白徐有贞对是石亨的态度也是深恶痛绝,先前虽没有从表面上破裂,不过从其他情形看来,徐有贞早就有心想要惩戒石亨一番,只是苦无没有适当的时机,今日自己上门来提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已然将徐有贞的心思说的活泛了起来。

从目下的情形看来,徐有贞是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的对付石亨了,看来过不了几天,徐有贞跟石亨之间的矛盾便会明朗起来,到时候朝廷里头定然会有极大的风波。

而这风波早就已然在皇长公主的预料之中了,李贤字在心里头颇为佩服料事如神的简怀箴。

“大人既然有心维护朝纲,清明政事,李贤自当追附骥尾。也跟着向皇上上一道奏折弹劾石亨结党营私,为所欲为。”李贤对着徐有贞附和说道。

徐有贞闻得李贤口出此言,微微沉吟了一下便开口说道:“此番不必劳烦李老弟出手,老夫想好了,找一两个御史上个弹章弹劾石亨一事不是老弟的老本行,老弟若是贸然出手,只怕石亨还会心下伸出疑心来,如此算来何必让老弟贸然犯此风险,自是不必。老夫明日便授意一两位专理风宪的官员向皇上递上折子就好。”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李贤自是觉得正中下怀,便张口对着徐有贞开口言语道:“既然徐大人开口吩咐此事,李贤自当遵命行事。”

其实李贤方才主动请缨说出的这番话早就是昨日夜间筹划已熟的,李贤要如此说法的意思便是跟徐有贞表明自己与他是同心同德,共同对付李贤的。

如此举动的目的便是消除徐有贞的疑心,毕竟对于徐有贞而言,只要可以信任之人方才可以共同商议对付石亨之事。

而获取徐有贞的信任的最好的法子无疑是直接跟徐有贞主动请缨要一同向着皇上上折子弹劾石亨。

李贤明白以徐有贞的心意绝不肯将自己这张牌这么早就抛出去,毕竟自己前次刚刚替徐有贞做说客亲自到曹吉祥的府中,让曹吉祥打消了到皇上跟前告徐有贞御状的目的。

李贤心里头明白只要自己跟徐有贞站到一处,徐有贞便能放心信任自己,如此一来绝不会将自己这样的智囊人物当初是马前卒使用。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徐有贞一听自己有此言语道之后,马上便让自己放下这般的念头。

徐有贞口中吩咐自己不必出头,另外找人带地自己出头做弹劾石亨之事,也就表明徐有贞果真是将自己作为商议大事之时可以倚赖一个智囊人物。

这些时日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经过这些事情之后,徐有贞果然是将自己接纳到了他的核心圈子里头。

听得李贤有此言语,徐有贞便点点头说道:“李大人你所言之事一点不差,从目下的情形看来,石亨一定是要整治一番的,若是不好好地饿整顿朝纲,莫说是石亨了,只怕日后其他的一些文武官员也有样学样,不将老夫放在眼中。此次老夫一定要好好的跟皇上进言,希望皇上能够藉此机会徐图振作,将朝廷上的事情好好理顺。”

徐有贞有此宏愿,李贤自是表示赞成说道:“大人所言甚是,从目下的情形看来,此番有此难得的机会,决不可轻易放过。石亨既然如此不识抬举,反而要对徐大人恩将仇报,那就无须跟他客气,要好好的对付一下石亨。”

徐有贞微微颔首说道:“不错,本大人也是这般的想法,从目下的情形看来,石亨一事若是不加以处置,只怕日后这等事情颇为难以料理,从目下的情形看来,眼下正是藉由行贿一事打击石亨的绝好机会,老夫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攻击政敌的好机会。”

李贤听徐有贞有这般的表示,心里头已然明白这一次徐有贞是铁了心想要在皇上面前攻击石亨了,而目的也很简单,石亨这些时日以来太过跋扈张扬了,居然连徐有贞都有些不放在眼中,自以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自然,作为朝廷元辅的徐有贞绝不能容忍这等事体发生,故而才有了这般的事情。

就算此次徐有贞不对付石亨,也难保石亨在日后的日子里头喧宾夺主,利用自己在朝廷里头培植起来的党羽跟势力反攻徐有贞,徐有贞目下采取先下手为强的策略,也算是一个绝妙的应对之方。

因为徐有贞一旦先下手,只要说动了皇上传甚至申斥石亨,便可让石亨在朝臣跟前名誉扫地。

如此以来,徐有贞便可藉此机会树立朝臣第一的位置不可动摇,而石亨一旦被皇上传令申斥,其他本来想要依附石亨的文武官员便有有所考虑。而另外一些游移不定的朝廷大臣便会依附到徐有贞旗下。

所以徐有贞下的这一步棋子便是一步真正的好棋。

李贤心里头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对于徐有贞的这番手段也是颇为佩服。

姜是老的辣,此话一点不假,徐有贞能够在这等不利的情形之下,做出这等反戈一击的举动来,这等本事绝不是一般的朝廷大臣可以办到的。不过此时对于徐有贞而言,却恰恰是极为简单。

李贤心里头终于明白了冤死的于谦为何在如日中天之际遭到了徐有贞的毒手。

实在是徐有贞此人心机太过深沉了,当年他利用了夺门之变,抛出一个此举无名的名义逼得朱祁镇不得不杀于谦。

从目下看来,徐有贞的那番言辞实在是太过厉害了,若是没有徐有贞的那番话,于谦于大人绝不会冤死。

李贤心里头虽然对于徐有贞极为不齿,不过他也明白目下不是对付徐有贞的好时机,若是想要对付徐有贞,还要跟皇长公主好好商议一番之后再做决议。

李贤心里头洞明,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对着徐有贞开口言语道:“徐大人,既然谋略已定,那么就再好没有了,下官先行回去,静候佳音,期望徐大人跟皇上此番能够将石亨好好整治一番,也要重振朝纲,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徐有贞便开口言语道:“老夫绝不会让李大人失望,此番定然要好好的在石亨头上做做文章,就算皇上无意惩治石亨,老夫也绝不会让石亨轻易过关。”

徐有贞有此表示,李贤心里头自是甚为欣喜,如此一来,离着皇长公主跟自己的希翼之事有近了一步。

只要徐有贞跟石亨的攻守同盟破灭,对于李贤而言,便是一大喜事。

毕竟对付徐有贞比对付徐有贞跟石亨的攻守同盟要容易的多。

何况两人之间的攻守同盟分崩离析之后,还可以藉由许多矛盾挑拨徐有贞跟石亨的关系,如此一来,即便石亨跟徐有贞想要再度复合,只怕也是破镜难圆。

如此一来,日后想要对付徐有贞石亨,以及宫里头的那位太监总管曹吉祥可就容易多了。

李贤心里头有这般想法,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跟徐有贞拱手作别道:“大人,既然计议已定,下官便先告辞了。”

徐有贞方才想出了在皇上跟前石亨的法子,心里头觉得还要细细筹划一下如何建言,便对着李贤开口言语道:“也罢,老夫还要通盘筹划一下此事,就不亲自送李老弟出府了。这样吧,老夫命管家送送徐大人。”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李贤慌忙逊谢道:“何必劳烦府上管家相送,下官就算在如何,也不敢搅扰府上,就让下官安步当车回去吧。”

见李贤如此说来,徐有贞便开口言语道:“李大人不必如此,要是老夫不将李大人送回去,此事被朝中其他大人窥知,还道老夫太过不近情面,这等事体决计不是老夫愿意做的。”

徐有贞有此说法,李贤也只是不便坚辞,便从善如流的开口说道:“既然徐大人不许李贤安步当车,那就再叨扰府上的轿夫一趟。”

徐有贞闻得此言便眉开眼笑的说道:“李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今日老夫派人到贵府相邀,已是有所搅扰。岂能让李大人坐着轿子来,走得时候反而要老弟安步当车的离去,若真是如此,传扬出去岂不是忒难听了。”

李贤闻得此言,便附和着说道:“徐大人多虑了,这等事体也是下官要求的,和大人何涉,大人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意,下官铭感五内,绝不会到外头说府上一句不是。”

徐有贞连连颔首道:“老弟的为人老夫自是信的过,不过石亨在老夫府外也安插了耳目,老弟还是坐轿子从后面走方便一下。”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李贤便开口言语道:“大人说的极是,目下石亨虎视眈眈的,能少点事就少点事,如此也好麻痹石亨。”

徐有贞颔首说道:“老弟所言不差,从目下的情形看来,对石亨尚要严加防范。”

李贤便应承道:“徐大人,既是如此,下官便先告辞了。”

“李老弟好走,恕不远送。”徐有贞便回应了一句道。

李贤便对着徐有贞躬身行礼,随即便退了出去。

只听得徐有贞在里头高声呼喝道:“管家,找一顶好轿子,从府邸后门将李大人送回去。”

在外头候着的管家听得徐有贞有此吩咐,自是不敢怠慢,随即便走到李贤跟前,恭恭敬敬的对着李贤打个千说道:“主人有吩咐,李大人,这边请。”

李贤听他这般说法,便谦逊的说道:“不必称呼鄙人为李大人,就叫我李老弟好了。”

管家闻言,慌忙说道:“小人这可不敢,毕竟是上头的吩咐,小的们如何敢在李大人面前放肆,要是让徐大人知道了我等在李大人面前称呼大人为李老弟,还不抽了我等的筋剥了我等的皮。”

听得徐府的管家有此一言,李贤心里头明白徐有贞对于管治府中的家丁和奴婢一事还是极为上心的,否则的话,这个管家也不会有这般的言辞和举动。

心下有这般想法,李贤也就不再坚持,便对着徐府的管家开口言语道:“既是如此,也罢,就请管家于前头带路便是。”

管家听得李贤不在言及方才之事,也松了一口气说道:“好的,请李大人随我一处来,轿子早就已然备置妥贴,在外间的庭院里头候着李大人的大驾。”

李贤闻得此言,便对着管家开口言语道:“管家,为何准备的如此之速。李某人方才才跟徐大人辞别出来,府中便准备妥当了,这事还正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管家便张口言语道:“其实事情也不是李大人所想的那般,轿子其实很早就准备妥当了,这事是我们家老爷早间就吩咐下来的。”

管家的这番话入的李贤的耳内,李贤心里头自是微微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徐有贞事无巨细居然早就安排好了,从目下的情形看来,徐有贞显然是早有安排。

李贤不由觉得徐有贞此人心思细腻,绝非粗枝大叶之人。从眼下的情形看来,石亨跟曹吉祥虽是狠辣无情,不过能够跟绵里针一般的徐有贞分庭抗礼,胜败之数尤难逆料。

心下有此一念,李贤便开口言语道:“管家,既是如此,时候也不早了,就请先行带路好了。”

管家听得李贤有此一言,便躬身给李贤行了一礼,随即对着李贤开口言语道:“李大人,就请随我一处来。”

李贤闻言便点了点头,随即便跟着管家联袂而行。

两人行了一段路之后,便行到了外间的院子里头。

第一百一十三回 圣驾前

“李大人请看,轿班已然在前头等候多时了。”管家指着前头对着李贤开口言语道。

李贤听得这话,便抬头一看,果然见到前头有四五个轿夫模样的人,或倚或坐,看起来正在候着什么似地。

眼见这等情形,李贤紧赶慢赶的走到一干轿夫跟前,随即开口言语道:“诸位大哥,李某让诸位久候了。”

说着李贤从革囊里头取出一些散碎银子递给了这些轿夫。

轿夫原本以为今日这桩差使是个苦差事,却不曾想到所送之人李贤居然是这般慷慨大方,心里头不由极为欣喜,慌忙称谢不迭。

给这些轿夫分发完了银子之后,李贤自然也没有拉下方才一路相送的徐有贞府邸里头的管家,取出了一张银票递给徐府的管家说道:“管家,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略表寸心。”

徐有贞府邸里头的管家接过银票微微瞄了一眼,只见上头赫然是一千两银子。

当下管家自是大喜过望,徐府管家丝毫没有想到李贤出手居然这么大方,非但给了府上的轿夫银子,给自己的好处更是阔绰,一出手便是一千两银子。

“李大人,这如何使得,你是我们徐大人的贵客,我等这些家奴还怕对徐大人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如何敢要徐大人的赏钱。这实在是万万使不得。”徐府管家慌忙退却道。

见此人如此推辞,李贤便一把攥住了徐府管家的手,不由分说的将手中的银票硬塞给他。

随后,李贤便开口言语道:“日后李某人跟徐大人常来常往,过到府上来的日子只怕不好,到时候烦劳诸位能多多帮忙便是,这些不过是意思意思,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请管家收下便是。日后搅扰的地方还对着呢,若是不肯收下李某的这点小意思,便是看不起李某。”

听得李贤口出此言,徐府的管家便半推半就的接过了李贤的银票,随即把这一笔不小的外快放回了自己的钱袋里头。

收下了李贤的这份厚礼之后,管家自是对李贤刮目相看,觉得李贤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人。

“既然李大人这般说法,我等若是不收下,岂不是辜负了李大人的美意。也罢,这一次就权且收下李大人的赏赐,日后若是有效劳的地方,李大人吩咐便是。”徐府的管家对着李贤开口言语道。

听得管家有此一言,李贤心下明白自己的这招攻心之计已然成功了,便对着管家开口言语道:“一定,一定,日后有事,烦请效力。今日的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李贤装作很开怀的开声说道。

见得李贤这般模样,徐有贞府邸中那名管家自然很是高兴,便对着李贤开口言语道:“早就听说李大人为人四海,三教九流之人无不愿与大人结识,今日一见果是如此。盛名之下无虚士,从目下的情形看来,李大人可真算得上是当代的孟尝君。”

其他的几个得了好处的轿夫也上前附和说道:“管家说的一点不差,李大人不可是古道热肠的真朋友。”

李贤闻得此言,连连笑道:“多谢诸位抬爱,其实本大人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平素雅爱结识朋友罢了。今日能够得以结识诸位,也是李贤此生的一大幸事。今日来的匆忙,只是一点小意思,日后还有好处。”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徐有贞府中的家丁更是称谢不迭。

管家便对着李贤开口言语道:“李大人果然是个大好人,也罢,今日李大人的赏赐鄙人就权且收下,敬谢不敏了。”

李贤便接口言语道:“收下便是,不错是一点小小的意思,何必如此。”

管家闻言便连连对着李贤致谢道:“此番多谢李大人,李大人,时日不早了,还请上轿,小的人好护着李大人打道回府。”

听得管家有此一言,李贤便张口言语道:“好,天色不早了,李某就先上轿好了。”

徐府的管家闻得此言,便极为殷勤的给李贤揭起轿子的帘帐,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李贤上了轿子。

等李贤上了轿子坐稳当之后,管家便喝令轿夫起轿,将李贤送出了徐府。

到了外间之后,丝毫是徐有贞特意吩咐过,从徐府的后门出来之后,轿子便专门循着人少的小巷子辗转而行。

李贤坐在轿子里头时不时揭开轿帘的一角往外头探视,心下不由颇为佩服徐有贞此人城府极深,办事滴水不漏。

心里头有着这般的念想,李贤心里头明白欲要对付徐有贞绝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看来想要替朝廷出奸臣,给于谦于大人洗脱冤屈还有好长的一段路途要走,毕竟徐有贞绝不是一个易与之辈。

心下有此想法,李贤也就不再管外头的事情,便安心的坐在轿子里头,静思默想日后该要如何对付徐有贞。

徐有贞府中的轿夫脚程不差,轿子里头的李贤还未想出特别清晰的头绪的时候,便听得轿子已然挺了下来。

随即便听得徐府的管家在外头开口问道:“李大人,贵宅已然到了,请李大人落轿。”

李贤闻言,便在轿子里头应了一声,随即便在徐府的管家的扶持之下出了轿子。

出了轿子之后,李贤便跟徐有贞府邸中跟来的管家殷勤绸缪了一番,便要对方到自己府中一座。

不过徐府的管家是奉命行事,不能多呆,便谢过了李贤的好意挽留,匆匆带着轿夫作别李贤回去了。

过了几日,徐有贞果然在跟朱祁镇独对之际对石亨发起了抨击。

“皇上,臣有一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宫殿里头徐有贞对着朱祁镇叩头说道。

皇帝闻得此言,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不够朱祁镇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在政事的历练上已然是经验老道了。

“徐爱卿平生就是,有话不妨直言,徐爱卿跟朕还有什么不可说的。”朱祁镇盯着徐有贞开口言语道。

徐有贞甚为恭敬的免冠磕头,对着皇帝行完了叩拜之礼之后,便对着朱祁镇开口言语道:“自从皇上上次将河南赈灾一案托付给微臣处置之后,臣每日兢兢业业的查处此事,想要报答皇上的恩遇,不曾想半路上居然出了一件逆料不到的事情,还请皇上亲自圣明独断。”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朱祁镇的好奇心也被提了起来,他不曾想徐有贞居然有此一言。

心下微微觉得有些惊诧的朱祁镇便接口言语道:“这天下居然还有徐爱卿难以为委决之事,还真是有几分奇怪。也罢,徐爱卿不妨言来与朕听听。”

听得朱祁镇有此吩咐,徐有贞便接口应声答道:“是,容微臣细细禀告给圣上周知,此事是这般的,微臣这些时日以来一直为皇上费心办理河南赈灾一事,虽说尚未全然水落石出,不过大体的情形已然知晓的差不多了。可是大前日,微臣不在府中之际,却有人给微臣送来了一些礼物,内人本不欲收的,不够对方的来头太大,内人怕得罪了朝中的僚属,便吩咐下人收下了。对了,臣妻无状,请皇上责罚。”

朱祁镇闻得此言,便开口笑笑说道:“徐爱卿身居高位,朝中大臣想要示好攀附,这些礼尚往来之事算不得什么,朕也决不可因为这等事体责怪到爱卿的眷属身上。”

听得朱祁镇有此一言,徐有贞便跪伏到地上,对着朱祁镇叩首说道:“多谢圣上宽宏大量,饶恕贱内这般罪惩。”

朱祁镇闻言便对着徐有贞摆摆手说道:“徐爱卿不必如此,日后这等事体爱卿看着办就是,朕是绝不会因为这等事体降罪爱卿的内眷。”

徐有贞闻言赶忙对着朱祁镇叩谢道:“微臣拜谢圣上。圣上,若是事情就这般倒也罢了,只是礼物中居然有十万两的银票一张,数额之巨,拙荆不如如何处置为好,只得等臣归去。”

听徐有贞这般一说,朱祁镇倒是来了兴致,便接口问道:“此人送出这般厚礼,依朕看来,送礼之人必有所求,不知后事如何?”

朱祁镇这么一问,徐有贞便应声说道:“皇上圣明,洞见万里,微臣当日不在家中在朝房值守于第二日归去之后,方才得知此事。原来送礼之人是朝中大臣石亨。”

朱祁镇闻得此言,颇为有些诧异,便张口对着徐有贞问询道:“徐爱卿说送礼之人是石亨,石亨给徐爱卿送上十万两银子究竟有何用意?”

听得这话,徐有贞便开口言语道:“微臣心下也是茫然不知,便责怪内人如何收下这等厚礼,拙荆言说先前石亨派来之人只说是一点小礼物,权当是京官之间的馈赠节敬,因为微臣不在家中,拙荆也怕回绝了人家会拂了石亨大人的面子,便先做主收下了等微臣回去之后再做决断,只是不曾想礼物中居然有十万两的银票。”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朱祁镇也自是大为好奇,眯缝着眼睛对着徐有贞开口问道:“徐爱卿,石亨派人送给你这许多钱银究竟有何所求。”

徐有贞闻得皇帝有问话,便接口说道:“臣当时也是不知,不够过了一日之后,石亨便派人到微臣家中说,既然微臣收下了十万两的银子,此番就请高抬贵手,放过他的外甥李克麟。臣自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朱祁镇心头一沉,便勃然大怒道:“石亨实在是太大胆了,连朕定下的事情都敢推翻,实在是罪无可恕,还要买通朝中大臣欲要行此弊事。”

朱祁镇这一发脾气,徐有贞心里头自然是极为高兴,因为皇帝有些举动也就说明自己已然挑拨成功了。

朱祁镇最为忌讳之事便是权力被人架空,夺门之变之所以会发生,也是因为朱祁镇心里头一直有着这般的怨气。

当年徐有贞能够说动朱祁镇发动夺门之变,也是捉住了朱祁镇的这个弱点,利诱朱祁镇如此行事,结果一举成功。

现如今,徐有贞依旧利用朱祁镇的权利欲,造成石亨有意架空朱祁镇的权力,令朱祁镇无法容忍此事,从目下的情形看来,事情自己所言的一般,正朝着预设情形发展。

“圣上所言甚至,微臣也不知道石亨大人为何敢置皇上的禁令不顾,反而一心一意的想要推翻皇上的圣令。”徐有贞添油加醋般的对着眼前暴怒的朱祁镇开口言语道。

“反了,反了,石亨简直是反了,居然连朕的话都不听,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朱祁镇极为狂躁的言说道。

听着朱祁镇有此一言,徐有贞便张口言语道:“皇上,此事绝不可坐视不理,微臣领着朝廷的俸禄,自然要听皇上的话,踏踏实实的给皇上办事,可是石大人的情面太大,微臣虽是有心拒绝,也怕石大人日后心怀不满,有心报复。”

朱祁镇方才狂躁的发了一通脾气,心境方才微微有些定下来。

居然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便张口收到:“徐爱卿,石亨派人送给你的十万两银票你带来没有?”

徐有贞闻言慌忙接口说道:“微臣带在身边,微臣不知如此处置这十万两的银票,昨日想了想不如上交给皇上,好让皇上作为赈灾的钱银拨付给河南行省方面,也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救济受灾的黎民百姓。”

说罢,徐有贞便从身上取出那张十万两的银票,随即毕恭毕敬的呈现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一看,果然是十万两,心下对于石亨的厌恶之情大发。

眼见徐有贞有此建议,朱祁镇便开口言语道:“李大人所言甚是,石亨既然送给你这十万两,徐爱卿一秉大公将此上缴给了朕,没有跟石亨同流合污,朕实感欣慰,徐爱卿,朕决意赐给爱卿免死金牌一枚,以表彰爱卿对朕的忠心。”

听得朱元璋有此一言,徐有贞慌忙跪下对着朱祁镇开口言语道:“多谢圣恩沐浴,微臣感激不尽,日后必会对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闻得徐有贞口出此言,朱祁镇便张口言语道:“爱卿平身便是。”

徐有贞便依言平身。

朱祁镇拿着十万两的银票来回走了几圈,越想越是窝火,便一怕御案大喝道:“职事之人都给朕进来。”

宫殿外头职守的太监闻得朱祁镇传唤,自是不敢怠慢,一干人等便急急忙忙的进入了殿中,等候朱祁镇吩咐。

朱祁镇见到大大小小的太监进来之后,便喝令道:“传朕的旨意,徐有贞大人揭弊有功,朕钦赐免死金牌一块,石亨私下行贿,欲要营私舞弊,传令太监孙祥用到府申斥,罚除俸禄一年,一并褫夺朕所赏赐的九锡,命他好好在家中面壁思过一个月,面壁思过期间不许外出。”

听得朱祁镇这般震怒,一干太监都是震颤失次。

还是徐有贞从旁提醒道:“皇上有令,尔等还不快快遵旨。”

初闻此意石破天惊消息,一干太监跪在地上微微有些颤栗失次。他们听得徐有贞有此提醒,慌忙对着朱祁镇连连说道:“奴才们谨遵圣旨。”

太监都领命遵旨行事之后,朱祁镇依旧有些余怒未消,他心底下还是为石亨居然敢阳奉阴违的悖逆自己的圣意而生气。

朱祁镇原本一直以为无论何事,一旦自己定下的调子,石亨等人绝不敢悖逆。

可是今日的事情让朱祁镇极度失望,即便的自己定下的调子,石亨等依旧有可能会从中阻挠,这岂不是不把自己这个当今的皇上放在眼里。

朱祁镇来回走了几趟,便转脸对着徐有贞开口问道:“徐爱卿,石亨究竟想要做甚。朕待他不薄,天下人都是有目共睹的。石亨他居然背着朕做出这等腌臜龌龊之事,简直有意欲要欺君罔上。”

徐有贞听得朱祁镇有此一言,心下便是极为欣喜,便对着朱祁镇开口言语道:“皇上所言甚是,从目下的情形看来,石亨的确确是犯了欺君之罪,不过目下也是罪不至死,皇上如此处置也未尝不可。”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朱祁镇心里头觉得甚为宽慰,便对他张开言道:“朝中衮衮诸公,还是爱卿最懂得朕的心意。向石亨这些人,倚仗着旧日功劳,只是替亲朋好友部下僚属跟朕请功,于庙堂大计,民瘼生产却毫不在意,唯有徐爱卿孜孜以求,常在朕跟前请命,这才是国之大臣,百官模范。”

朱祁镇有此赞誉,徐有贞顿感知遇,颇有些感激涕零的踉跄上前对着朱祁镇跪下来叩谢道:“皇上有此一言,老臣愧不敢当。”

朱祁镇便摆摆手说道:“徐爱卿快快请起,朕方才所言倶是实情。徐爱卿乃是国之栋梁,朕倚赖爱卿为左膀右臂。”

听得朱祁镇如此说法,徐有贞双目垂泪道:“皇上以腹心视微臣,微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生愿为皇上力效驱驰,死亦不改其志。”

徐有贞有此誓言,朱祁镇自是动容。

“徐爱卿果然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忠心耿耿,可昭日月。”朱祁镇上前亲自扶起了徐有贞。

徐有贞见皇上亲自来扶,慌忙告罪,随即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身来。

第一百一十四回 孙祥用

“皇上,微臣无状,还要皇上亲自来扶。”徐有贞慌忙对着朱元璋欠身施礼说道。

听得徐有贞口中有这般的说法,朱祁镇便张口言语道:“今日之事,倶是石亨的不好,看来朕先前是有些过于纵容石亨了。日后还要好好管束一下朝廷里头的重臣,免得让石亨这般的臣下肆意妄为。”

徐有贞便随口附和道:“权柄操之于上,不是微臣可以过问的,皇上看着办便是。”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朱祁镇便微微颔首说道:“爱卿所言之意,朕心里头明白,此事朕要搁到心里头细细思量思量。”

君臣二人晤对了一番之后,徐有贞心知打击石亨的目的已然达成,便跟皇上告罪退了下去。

退出殿门之后,徐有贞心里头今日的这番君臣独对,总算是不负所望。

徐有贞心里头极为感激李贤,他心里头明白今日若是没有李贤的提点,今日绝不会如此轻易便能挑动朱祁镇的怒气并传旨严厉申斥石亨,还让石亨在家面壁思过一个月。

能够办成如今这般的局面,徐有贞心下颇有些沾沾自喜。毕竟于谦一死,朝廷里头就属他跟石亨最为德高望重。

此番皇上下令申斥石亨,便可打击石亨,令他人望不孚,如此一来,朝中的官员自会依附自己,此消彼长,对石亨一派的势力自是打击颇大。

今日能够成就这番局面,幸亏有了李贤在背后出谋划策,故而徐有贞对于李贤极为感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宫里头的执事太监自从朱祁镇处得到了圣旨之后,自是不敢怠慢,很快便去寻管事的太监孙祥用。

孙祥用听得闻报之后,自然明白其间的道理。

“孙总管,你看皇上此番传旨申斥石大人,接下来是不是想要罢黜石大人。”前来报信的太监小心翼翼的探问了一句道。

孙祥用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说道:“狗奴才,圣上的意思岂能随便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