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弟子人人都知道江少衡在江湖之中的大名,而将领们虽然不知道江少衡武功高强,却知道他乃是前朝的太傅,深受先皇重用,计谋也是如此高超。有了简怀箴、江少衡等人率领他们,他们要打杀瓦剌军队凯旋归去想来不是难事。

一时之间人人欢呼,萎靡不振的士气顿时又重振起来。

李长庆正在皇宫之中等着那一两万将士告捷,谁知道等到清晨时分,等来的却是那将领率领着残兵败将灰溜溜而回。带出去的士兵原本有一万八千余人,回来的却已经不足三千余人,其余的一万五千人死的死、伤的伤,被明军南宫九重率领的两万军队杀的溃不成军。

瓦剌见状,直气得一口热血涌上喉头喷出口外,整个人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伏着胸口,指着李长庆说道:“来人,来人,把这个人给拖下去砍死。”

李长庆见瓦剌大王忽然变脸,心知他是为损失的长箭和折损的两万军队心痛不已,便跪下来说道:“大王,请您饶恕小人吧。这件事小人也没有想到,小人乃是忠心耿耿的为大王做事,谁也不能保证在战争中每次都会胜利啊。”

瓦剌大王见他据此狡辩,心中的怒气更加不打一处来,他说道:“的确人人都不能保证在战争中百战百胜,可是你呢?你的计策既然失败了,你就要受到惩罚。来人,拖下去乱刀砍死。”

瓦剌大臣们对李长庆勇于表现自己的行为早就不满了,见他计策失败,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呢,谁还替他求情。

李长庆见没人给自己求情,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等着侍卫把自己拖下去乱刀砍死。

李长庆被拖出去之后,过了不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哀嚎之声,紧接着那凄厉的嚎哭之声便没有了,是李长庆被砍死了。

李长庆被砍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明军中,人人都知道瓦剌军队在和简怀箴交战的时候不仅折损了两员大将,也更折损了十几万士兵。就连他们的谋士李长庆也被瓦剌大王给砍死,可见他们已经是兵败如山倒了。

简怀箴草人借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朱祁镇的耳中,朱祁镇闻言大喜。

恰好这时候唐惊染也历尽艰难险阻来到宫中,向朱祁镇报告了战场之上缺衣少粮的情况。

朱祁镇忙命令大臣们把粮草重新筹措起来,又在唐惊染的要求之下让于冕和李贤重新押运粮草上路。

唐惊染为怕粮草在路上有什么闪失,特意找了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三千弟子护送粮草。如此一来可谓是固若金汤,别人便是有什么异心也没有办法了。

曹吉祥也很快知道了瓦剌军队大败的消息,他也知道了连李长庆也被杀死,他心中又急又怕,也不知道押运粮草的事情朱祁镇到底会怎么处罚,曹铁这件事会不会牵连到自己?他想来想去,觉得事关重大,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曹铁灭口,说不定还有自己的一条活路。他便派出了杀手,前去刺杀曹铁。

简怀箴很快知道了粮草已然运来的消息,可是粮草要是要运来还是要等到十多天,到时候士兵们仍旧要忍受缺衣少粮的痛苦。

想到这里,简怀箴再次把江少衡、南宫九重、方寥等人聚在一起,他们再次商量办法。

简怀箴先对江少衡说道:“江大哥,上次草人借箭的奇谋多亏您想得出来,才让我们减了少箭之困。如今我们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缺衣少粮。虽然现在士兵们的士气重新振奋,可是他们长久吃不饱的话,一定会重新士气萎靡。到时候莫说是打仗,说不定还会出现逃兵的现象。”

江少衡听简怀箴这么一说,心里也早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说道:“我们在商量一个办法,看看能不能从瓦剌军队那边借到粮草。”

“上次草人借箭的事情恐怕已经让瓦剌军队提高了提防,若是这次再想借到粮草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南宫九重在一旁蹙着眉说道。

方寥豪爽的一笑,说道:“所谓是事在人为,既然上次少衡兄的计策起到了作用,这次未必不行。”

四个人聚在一起又商量了半日,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接下来,简怀箴便命令南宫九重率领六千人长途跋涉去远攻都城。南宫九重奉命而去,他所带着的都是烛影摇红和忏情们中的精英弟子。

瓦剌的探子随时都在注视着明军的一举一动,他们见到南宫九重带着六千精英往北而去,知道事情恐怕有些蹊跷,便立刻回去向瓦剌大王回报。

瓦剌大王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心思难平,便把群臣召集起来商议对策。其中有个朝臣说道:“启禀大王,这南宫九重乃是忏情门的弟子,他手中所率领的都是武林人士。我们在之前两次与明军的对垒之中,也都是在他手中受到折损。他现在带着六千人往北而去,恐怕事情大为不妙。”

“哦?你有什么见解不妨说来。”

第一百六十二回 终告捷

瓦剌大王经过上次被气得吐血之后,如今身子已经大不如前,受不了什么刺激,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问道。

那大臣说道:“如今我们正在城中同明军交战,明军不与我们正面交锋,想必是他们也受到粮草所困,但是他们却派人往北跋涉而去,想必是想趁着我们的大军都集中在这里的时候,想去攻打我们的都城。”

“什么?你说他们要去攻打我们的都城。”瓦剌大王顿时从王座上跳起来,怒不可遏:“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朝臣想到李长庆的后果,就是因为想错主意被杀死,他哪里敢多说话,忙说道:“这只是臣的猜想。”

在战场的瓦剌大王名叫也先,他并不是真正的瓦剌汗王,却是瓦剌真正的掌权者。

瓦剌真正的汗王名叫脱脱不花,他为人懦弱、无能,根本制衡和管束不了群臣。

也先曾经在战争中立下军功,很快便在朝中专权,他自称瓦剌大王,号称与脱脱不花乃是一字并肩王。

如今他听到回报说是简怀箴派出南宫九重带人远攻瓦剌都城而去,他心中又惊又喜又气。

惊的是没有想到简怀箴会出此奇策,喜的是倘若南宫九重带领的人能够杀死脱脱不花,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就可以趁机登上汗位了嘛。

气的是倘若这件事传出去,自己败在一个明朝女子的手中,岂不是会贻笑大方。

他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带兵回都城营救。

他手下的朝臣立刻慌张起来,虽然如今也先是瓦剌大王号称一字并肩王,可是始终瓦剌真正的汗王乃是脱脱不花。更何况京城乃是瓦剌的要塞,倘若京城之中有什么闪失,到时候瓦剌说不定就会被明朝给攻陷。

朝臣们议论纷纷,进言要求也先带兵折回去,先救都城要紧。

也先见朝臣们如此坚持,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如今在城池之中还屯兵十八万,也先为保险起见,命令五万人屯守城池,其余的十三万人跟随自己回京救驾。

南宫九重的军队越走越远,也先带领着十三万大军紧跟而上,很快城池之中便空虚起来。

简怀箴派出的探子回来回报说是:“也先果然中计,带着众多大军回京城去救助去了。”

简怀箴闻言,知道此时乃是进攻的好时机。

此时此刻,瓦剌城池之中虽然还有五万守兵把守,可是留守的将领不过是庸碌之辈。他们满以为明朝的大军已经去围攻都城,却没有想到南宫九重只是带了两万人走而已,真正的八万大军还屯聚在城池外头。

简怀箴等到也先的军队走的远了,便立刻下令即刻攻城。

夜色漆黑,茫然伸手不见五指,夜色之中偶尔传来一、两声寒鸦的叫声,听在人的耳中如同鬼厉一般,明朝的军队无声无息的包围了瓦剌的城池。

此时此刻,城池之中的五万瓦剌守军仍在睡梦之中,他们怎么会想到此时忽然会有敌人来袭击自己。

明朝的八万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城池围拢起来,很快便攻入城中。

这时候瓦剌的大军才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可是已经迟了。

明朝的军队各个奋勇当先,气势锐不可当,所到之处四处是瓦剌士兵的嚎哭之声。

战争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很快瓦剌城池中的五万军队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也只不过是残兵败将,不足硬对付了。瓦剌军队除了死伤者之外,其余的人逃的逃、散的散、走的走,整个瓦剌城池之中竟然看不到多少瓦剌人了。

简怀箴见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便命令军队继续出征。

江少衡劝她说道:“公主妹子,如今虽然我们攻下了瓦剌的这座城池,可是士兵们经过一晚上的奔波,已经极为劳累。如果现在就出兵的话,恐怕将士们会疲于奔命,不如先让他们歇息一下吧。”

简怀箴心中虽然觉得救兵如救火,可是听江少衡这么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因此她便说道:“既然如此,就下令让兄弟们好生休息吧。”

简怀箴带了一部分人去清点瓦剌城池中所余的存粮,发现所剩的存粮竟然够十万大军足足吃上十多天的。这么一来,就不用担心唐惊染和李贤那边运送粮草的问题了。

士兵们好好的大吃一顿,好好的休息了一天。

到了傍晚时分,江少衡便自动请缨,要求带领军队们继续往北前行。

简怀箴说道:“既然将士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一起往北移吧。”

江少衡神色郑重的摇了摇头,说:“万万不可,用兵之道在于实实虚虚、虚虚实实。虽然如今瓦剌大军已经被我们打的溃不成军,可是也先率领的那十三万军队实力超过我们。倘若我们就此离去,他们也用兵不厌诈之计,派兵来围攻我们的大本营,到时候受挫的便是我们了。事到如今,不如就由公主妹子你带领三万大军在此屯守,其余的五万大军交于我指挥,我带领他们去和南宫九重会合。”

简怀箴见江少衡胸有成竹,似乎一切都在计算之中,便问道:“少衡大哥,难道心里已经有打算了?”

江少衡这才微微一笑,把他的打算说了出来。

原来江少衡已经提早看过地图,知道倘若也先带着瓦剌军队往北撤退去抢救京城的话,一定会经过一个叫“红孟谷”的地方。

那“红孟谷”虽然号称是一个谷地,实际上只有一面环山,另外三面经常虚空,山脚之下有一大片空地可以攻。瓦剌军队扎营地,到时候倘若可以借助山势进行一个火烧连营,到时一定可以把瓦剌军队全军歼灭。

简怀箴听江少衡如此一说,不禁十分佩服他的用兵之道,但是她仍旧心存疑虑,说道:“江大哥,您如何知道瓦剌士兵一定会在此扎营?倘若晚上刮的风向并不是我们所期盼的风向,那可怎么是好?”

江少衡笑了笑,说道:“那个红孟谷面对西南,我已经通过星象观察出今天一定会刮东北风,到时候只要我们用火攻,瓦剌军队一定逃不了。”

简怀箴听江少衡这么一说,一颗心顿时安稳下来,她见江少衡用兵如此厉害,不禁甚为佩服。

江少衡同简怀箴辞别之后,便带着三万军队往前行,他们一路走去,很快便到了红孟谷外。

原来江少衡的计划果然是没有错的,瓦剌大王也先带着军队走到京城一定要经过的地方,那就是红孟谷。

也先一心想追到南宫九重,并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还会有人在他们身后埋伏,实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

上一次李天佑带领的士兵栽在简怀箴手中,是因为天河谷的地势易守难攻。而现在他们在红孟谷休息,红孟谷与天河谷的地势大为不同。

红孟谷乃是一面环山,其余三面均是平地,只要他们想逃就一定能够逃的出去,所以他并不担心这里会有什么士兵前来围攻。

夜晚时分,一行人便在红孟谷的山脚之下扎营。

也先手下得力的朝臣随侍在也先身边,对也先说道:“不知道大王为何行军脚程如此之慢?倘若我们赶到京城之中,南宫九重带领的军队已经攻入京城,那可如何是好?”

也先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南宫九重便是带着军队攻入京城又如何?且不说他带领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单说他只不过是带了最多七、八万人而已,我们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要想把他们重创,难道还不容易吗?他们竟然想到通过舍近求远这个法子,实实在在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他身边的得力朝臣见他如此自负,便不好在加以相劝。

原来也先为人十分自负,倘若别人从旁相劝,“劝”在他的心中觉得不爱听,那劝谏的人就要遭殃了。

也先命令将士扎营之后,同得力朝臣聊了几句之后,便命令士兵们休息。

江少衡带领的军队很快便追到了红孟谷外面,江少衡见将士们长途跋涉,便也命他们在距离瓦剌军队几十里处的地方扎营生火休息。他之所以命令自己的军队在距离瓦剌军队如此远的地方扎营,无非是不想让瓦剌军队发现他们的军队,因此生疑罢了。

明朝士兵们人人都知道江少衡奇谋迭出,这次带他们前来一定是想到了新的特别之计,因此人人心中都十分激动,士气高涨。

大约在半夜时分,江少衡命令休息好的士兵们起来准备作战。

江少衡首先命令士兵们拉长战线,一字排开,人人手中带着弓箭和火种,然后便往前行走。将士们的战线拉的十分之长,几乎把整个红孟谷都给围了起来。

很快的所有的将士便来到了红孟谷的外面,江少衡命令一部分人从山脚爬到山头去,从山头之上准备好火种往下射。

另外一部分人则把四面围了起来,因为人人手中都有弓箭和火种,便是敌人逃了出来也不怕他们。毕竟不管人再厉害,都始终厉害不过熊熊烈火。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江少衡便下令,命令将士们射火箭。

这时候刮的果然是东北风,东北风凛冽而又呜咽,声音凄凄惨惨,飘拂在每个人的心中。

火箭很快便射到瓦剌军队的营帐之中,熊熊的烈火燃烧起来,仍在睡梦之中的瓦剌士兵们忽然闻到烟火的味道。他们出了营账一看,只见外面已经是火光冲天,熊熊的烈火已经燃烧到了所有的营账,他们害怕起来。

首先惊醒的人狂声大叫着,希望可以把同伴给唤醒。

此时此刻,也先也被唤醒了,他听到将士们的呼喊之声,又看到外面人来人往,乱成一团糟。而再看自己这边的营账,几乎所有的营账都已经被烧着了。

也先在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又中计了”,便吹响了号角,命令士兵们赶快突围。他心中暗道:好在这红孟谷只有一面环山,有三面可以逃出去,想必要想逃出去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他命令将士们突围,可是此时此刻所有的将士都已经乱了阵脚,谁还听他的话呢?大家互相践踏,不知不觉之间便有很多人被自己的同伴践踏而死,其余的人也有往外突围的。可是外面围了层层叠叠、铜墙铁壁一般的明军,要想突围出去哪里又有那么容易呢。

明军们的火箭像是幽灵一般射入到瓦剌军队的营账之中,这长箭还是江少衡向瓦剌军队借的,如今承受这些长箭的也是他们自己。

经过几个时辰的射击火箭之后,瓦剌军队死伤大半,逃出去的人不过几千而已。

江少衡特意命人注意到也先,还和方寥亲自去捉拿也先。

等到清晨时分,也先带着几个亲信往外突击,却被江少衡和方寥一起捉拿住。江少衡和方寥的武功如此高强,也先的几个侍卫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呢。

很快,也先没有办法之下,只好束手就擒。差不多就在这时候,简怀箴也已经带人赶到。

简怀箴虽然对江少衡的计划很有信心,可是始终心中还是有些忧虑,便命令手下的将领带兵守住大本营,她带着几千人匆匆赶了过来。见到眼前的情状,简怀箴心头一阵哽咽,虽说死伤的是瓦剌人,可是不管是什么人,他都有自己的兄弟姐妹、妻子儿女。

简怀箴心里很明白,在战场之上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一定不可以对敌人宽容。可是当看到眼前这么悲惨的一幕,她还是忍不住心头沉重。

江少衡见简怀箴忽然来到,忙迎了上去,对简怀箴微微一笑。

简怀箴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他想要说的是“我们完胜了”。

简怀箴也报之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寥提着也先走了过来,对简怀箴说道:“这便是瓦剌的也先,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就是这个人谋朝篡位号称瓦剌大王。脱脱不花那个人原本是十分懦弱的,并没有攻打明朝的心,一切都是在也先的策动之下进行的。”

简怀箴早对也先的行径早已有所耳闻,如今见他沦为自己的阶下之囚,不禁冷笑道:“也先,你没有想到也有这一日吧?当初我们明朝的皇帝被你们抓住,你们是怎么折磨我们的皇帝的,我们今天就会十倍的折磨你。”

简怀箴一番恐吓的话,让也先不禁浑身惊栗。他原本就因为军队失利一事,而被气得得了咯血之症,现在被简怀箴这么一说,只觉得心头一阵激荡,喉头一阵甜,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也先落在简怀箴、方寥和江少衡的手中,变得十分惶恐,他跪下来恳求道:“您就是明朝的皇公主吧?您的英雄事迹我早已经听说了,求您放过我吧。”

简怀箴没有想到堂堂的瓦剌大王居然如此的贪生怕死,她冷笑一声说道:“我为什么要放你,你不是带领三十万大军要挥军南下侵略我明朝吗?如果今天放了你,以后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也先一时慌了神,他呆的呆看着简怀箴,想了半天忽然说道:“只要你肯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用一样很贵重的东西来跟你交换,我相信这东西一定是您想得到的。”

简怀箴不知道也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你先把东西拿出来再说。”

那也先在袖子中摸索了半天,找出了一纸契约,递给简怀箴说道:“这是你们明朝的曹吉祥曹公公同我们瓦剌签订的合约,也是曹吉祥通番卖国的凭证,你们不是一直想治曹吉祥于死地吗?有了这张合约,你们就可以很轻易的惩治他。”

简怀箴接过合约看了看内容,便知道这份合约多半是真的,倘若不然为什么曹铁带领的军队会在半路之上失了军粮呢?

简怀箴冷冷的一笑,提出长剑对着也先砍了下去。

也先连忙用手去挡,他的手臂正好碰在简怀箴的长剑之上,一只手被简怀箴用长剑砍了下来。他惊惧的望着简怀箴,面上满是恐慌之色,强忍住心中的疼痛说道:“您、您,您这大明朝的皇长公主居然如此不讲信用?”

简怀箴了神情十分淡定,她笑着说道:“我如何不讲信用了,你倒是说来听听。”

也先指着地上自己的断手,说道:“你明明答应我只要我把曹吉祥通敌叛国的契约拿出来,你就可以放我一条生路。为什么你这女子现在又出尔反尔,难道不怕传出去被天下人笑话吗?”

简怀箴气定神闲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的说道:“也先大王,我想你是弄错了吧,刚才是你自己说要拿曹吉祥通番卖国的契约来同我交换你的性命,可是我并没有答应啊。”

“你、你、你,你不是好人。”也先情急之下居然冒出这么一番话。

第一百六十三回 刺客行

简怀箴望着高远的长天,天色澄明映着地上死伤无数的将士,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所有的军功伟业都是用士兵们的累累白骨堆积起来。

简怀箴说道:“的确,你就当我是出尔反尔吧,那又怎么样?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这要看对谁而言,你也先乃是瓦剌的大王,是瓦剌的掌权者,是我们大明的敌人。倘若我今天姑息了你,他日你一定会想办法东山再起。到时候受到损害的可不仅是一个、两个人,倘若你的计谋得逞,到时候大明所有的百姓都要受到你的蹂躏。倘若我今天把你杀了,以后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后果。”

说完,简怀箴举起手中的剑,轻轻往前一抛,那剑已然稳稳的落到也先的胸口之上。

也先只是呻吟了一声,便躺在那里,尽然是死去了,他睁着两只圆圆的眼睛,望着简怀箴,似乎是死不瞑目。

简怀箴不屑一顾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而去。

经过这场战争之后,瓦剌的三十万大军折损大半,所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瓦剌军队在这次战争之中完败。

南宫九重本来也没有带兵攻打瓦剌都城之心,他得到消息听说简怀箴和江少衡已经联手把城池中的五万军队和也先带领的十三万军队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便从北方带着军队回到大本营,与简怀箴他们会合。

等到战争打完之后,唐惊山和李贤押运的粮草也已经到了。

李贤见到简怀箴,往前走了两步,跪下道:“皇长公主,李贤在路上便已经得到了消息,听说您打了大大的胜仗。瓦剌受此重创,想必几十年之内不敢南侵,我大明王朝的百姓有好日子过了。”

简怀箴笑了笑,说道:“明朝的百姓们要想有好日子过,还要铲除一个人。”

李贤的神色顿时冷峻下来,他郑重的说道:“皇长公主,您所说的可是曹吉祥?”

简怀箴脸色铁青,点了点头。

李贤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要处置曹吉祥,可是曹吉祥自打石亨死了以后,变得十分小心翼翼,凡事都不露出一点儿马脚。要想抓住他的把柄,可不是容易的事,不如一切让我们从长计议吧。”

简怀箴笑了笑,从袖中把也先给她的契约拿了出来,递到李贤眼前。

李贤打开契约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他长笑道:“好、好,没想到我们没有去想办法抓曹吉祥的把柄,曹吉祥倒是自己先撞过来了。有了这张契约,就不怕皇上不定曹吉祥的罪了。没想到曹吉祥如此卑劣,贪赃枉法也就罢了,纵容下属也就算了,居然还通番卖国,这可是株九族的大罪。”

简怀箴望着李贤,语重心长的说道:“李大人,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一切多亏了你才处置了徐有贞和石亨,还有如今的曹吉祥。他们三人虽然只是奸臣而已,但是他们的力量足足抵得上瓦剌的三十万军队。”

李贤听简怀箴这么说,当即神色肃然,他行礼说道:“一切都是皇长公主您指教有方,倘若不是皇长公主您忧国忧民,委派给李贤这么重要的任务,李贤也不会想到办法去对付曹吉祥、石亨和徐有贞。他们三人在朝野之中权势遮天,单凭李贤一个人小小的力量,怎么可以对付得了他们呢?一切都是皇长公主的功劳。”

简怀箴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就不必让来让去,到底是谁的功劳了。是谁的功劳都不重要,如今最重要的是可以为于谦报仇,又可以令我大明王朝政治清明,无疑是好事一桩。”

一万大明军队以少胜多打退瓦剌三十万大军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民间朝野,听到这个消息人人举手称庆,在他们心中简怀箴便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而朝野之中的朝臣们听到这个消息,也都对简怀箴敬重不已。

消息也很快传到了乾清宫中,朱祁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抚掌大笑,他长笑道:“这么多年,我们大明与瓦剌交战数次各有胜负,其中也打了几次小胜仗,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厉害。皇长公主只是一介女流,又上了年纪,带兵打仗仍然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实在是让人佩服。”

钱皇后此时此刻正陪着朱祁镇,她听到朱祁镇这么说,便笑道:“当初皇长公主怒杀石亨,皇上还曾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由此可见,皇长公主做什么事情都是计划的,并不是无的放矢。经过这件事情之后,皇上与皇长公主之间的情分更加好了。”

朱祁镇笑道:“皇后说得是,当初幸亏皇后前来劝说朕与皇长公主,否则说不定以朕的脾气就跟皇长公主翻脸了呢。”

钱皇后在旁边笑着说道:“现在皇长公主很快就会班师回朝。”

“朕亲自到城外去迎接皇长公主如何?”

钱皇后边说着边回眸一笑,她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可在回眸的那一刹那,在光线氤氲的树荫里,她眸光灿烂,如同美丽的鲜花一般,令朱祁镇心中大悦。

朱祁镇从来不曾嫌弃过自己这个结发的妻子,不管钱皇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在他心中仍旧是那般美丽。朱祁镇笑道:“既然如此,一切就按照皇后说得做吧。”

大获胜利之后,简怀箴强迫瓦剌签订了求和诏书。

其实以前也在明成祖朱棣时期,瓦剌一直臣服于明朝,当时马哈木、太平和把秃孛罗三个首领都曾经向明朝讨封,明朝分别封他们为忠顺王等三个王爵,那样的盛世是简怀箴亲眼见到的。

如今她看到瓦剌再一次臣服在明朝的脚下,心中别是一番喜悦。她想起以前的种种往事,恍如前尘一般,心底便有说不出的欢喜悲痛。

在流逝的时光之中,她总是会想起以前的那些日子,想起以前的那些人。那么久的深刻的思念之后,她只是在深切的盼望着,希望以后的日子可以越来越好,以后自己身边每个人都可以完完整整陪伴着自己,一直到天荒地老。至于其他的,她已经不去想那么多了。

很快,简怀箴便带兵班师回朝。

她来的时候原是带了十万军队而来,到如今回去所折损的军队也不过几千人而已。而其中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弟子,更是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简怀箴命令人把阵亡的将士名字都记下来,等回到朝廷之后,对他们好生抚恤。他们本是精忠报国、为国而亡,其精神可嘉,他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在家中仍旧期盼着他们,只可惜可怜无定河边骨、仍是春闺梦里云,那是一种怎么样刻骨铭心的思念啊?

简怀箴带领着军队浩浩荡荡而回,不久便回到顺天府。

朱祁镇一大早就得到了简怀箴午时到达顺天府外的消息,他早早的梳洗完毕,带领着朝臣迎出顺天府外十八里,以此来表彰简怀箴的丰功伟绩。

简怀箴班师回朝一切顺利,很快队伍就到了顺天府外,远远的她看到朱祁镇带人前来迎接。

如今朱祁镇也不过才二十几岁年纪而已,丰神俊朗,浑身上下散发着英明皇主的气息。

简怀箴见状,心中很是欣慰。

朱祁镇老远的看到军队回朝,见到简怀箴、江少衡、方寥、唐惊染、南宫九重等人骑着高头大马,策马而来,忙迎了上去。

简怀箴下马与皇上相见。

朱祁镇心中悲喜交集,握着简怀箴的手哽咽说道:“皇长公主,您此番北去打仗,实在是辛苦了,您的劳苦功高,朕全都记在心里。”

简怀箴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对朱祁镇说道:“皇上,何必说这么多,都是自家人。我也是朱家皇室的人,能够为皇室尽心尽力也是我的责任。”

祖孙两人正叙话之间,忽然有个太监打扮的人往前走来,他走到朱祁镇身边跪下来,声音十分深沉,说道:“皇上,奴才有事要启奏。”

朱祁镇闻言,不由自主的便低头去看那个小太监,他觉得这声音十分陌生,似乎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而自己此时带着朝臣同来到顺天府外迎接简怀箴班师回朝,怎么会突然有小太监跑出来呢?

他还没有反应过,那小太监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对着朱祁镇便砍了上去。

朱祁镇微微一愣,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简怀箴一眼便瞥见那小太监手中的匕首,她想也不想抬起手来一掌打在小太监的手腕之处。

简怀箴的武功高超绝顶,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太监所能对付得了的。那小太监“啊呀”一声,手中的匕首便落在了地上,他整个人也滚在地上,往后滚了几滚,手腕筋已经被简怀箴的掌力所震断了。

“来人哪,把他抓起来”简怀箴吩咐道,当下就有侍卫上前来把小太监给绑了起来。

那小太监样子果然是陌生得很,朱祁镇从来没有见过,简怀箴也从来没有见过。

朱祁镇愣了愣,问那小太监道:“你从实招来,到底是谁命你来刺杀朕?”

那小太监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望了望朱祁镇,又望了望简怀箴,眼中似有难言之隐,他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我任务已经失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除了死我别无选择。”

说完,他便咬舌自尽,他的嘴角有黑色的血流了出来。

简怀箴上前用手探了探那血,放在眼前看了一眼,转身对朱祁镇说道:“这个人早就已经服了剧毒,不管他刺杀皇上成功与否,他只能选择死。”

简怀箴的话让朱祁镇大为惊骇,他有些张皇失措的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到底是谁想要刺杀朕?难道是瓦剌人不甘心被我们打败,所以派人前来刺杀吗?”

简怀箴听朱祁镇如此紧张,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她说道:“皇上,您多虑了。如今瓦剌的脱脱不花已经向皇上俯首称臣,又怎么会派人前来行刺皇上?何况这个人一眼看去便是宫中的小太监,虽然是陌生的紧,可是他说话的语气、声调活脱脱就是一副太监的模样,这是没有办法伪造的。脱脱不花远在瓦剌,他便是如此神通广大,如何能在这几天之内就把宫中的小太监给收买了呢?”

朱祁镇心有余悸,望着那小太监的尸首,叹道:“幸亏有皇长公主出手相助,否则朕说不得就死在这小太监手上了。”

简怀箴听朱祁镇这么一说,她叹了一口气,道:“皇上,一切等回宫再说吧。”

于是,朱祁镇便与简怀箴等人班师回朝。

等回到朝廷之后,简怀箴自回万安宫中,唐惊染则跟着江少衡、方寥等人回到怀明苑中,南宫九重则住在京城之中忏情门的分舵之中。

零落见到简怀箴回来大喜所望,她忙迎上来,笑道:“皇长公主,您终于回来了。您去前线打仗的日子,零落心中七上八下的,唯恐有一天您不能回来。”

说完这话,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失言了,忙打了自己的嘴一下,道:“我这是在说什么话呢?”

简怀箴见零落又喜又伤,忙牵着她的手说道:“零落,你心里在想什么,本宫焉能不知你对本宫的这份心意,本宫心里明白。”

简怀箴这么一说,零落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两个人坐在那里,又说了一会子话,钱皇后等人便来求见。

简怀箴同钱皇后感情素来很好,便同钱皇后说了一会儿话,问了问钱皇后这后宫的事情,便以身子乏了为借口请钱皇后回去了。

零落看简怀箴神色十分凝重,似乎仍旧没有从前线的气氛中走出来,她便上前问道:“皇长公主,为何如今战争已经结束您还如此忧心忡忡?我们打了胜仗,您应该高兴才是,从此瓦剌的边患便不存在了。”

简怀箴看零落想的很简单,她面上生了一层寒爽,遽然一惊对零落说道:“零落,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如今我担心的是皇上的安危。今天皇上率领群臣到顺天府外迎接本宫的时候,竟然跑出一个小太监想要刺杀皇上,幸亏本宫懂得武功,要不然后果便不可设想。”

零落听简怀箴这么一说,顿时被吓得不轻,她往后退了几步,睁大眼睛说道:“皇长公主,竟然有人敢在朝臣面前刺杀皇上,这事说起来也未免有些悬。”

简怀箴面色凝重,说道:“何尝不是如此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能够派出小太监刺杀皇上,一定是熟悉皇上行程的人。想来想去,本宫觉得这件事应该是曹吉祥所为。”

零落却很不认同简怀箴的看法,她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曹吉祥在朝廷之中专权,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希望皇上安全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打皇上的主意。倘若皇上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他这宠臣的地位也会不保。”

简怀箴便把曹吉祥和瓦剌人签订合约的事情同零落说了一遍。

零落张大嘴巴,十分惊讶道:“没有想到曹吉祥在朝廷之中如此有权有势,竟也甘心做瓦剌的内应为瓦剌卖命,实在是难以想象。”

简怀箴声音十分平静,说道:“这件事说起来本宫也不是没有责任,本宫先后处罚了徐有贞,杀死了石亨,曹吉祥也是参与了‘夺门之变’的人,这件事在他心中未免会引起不大不小的涟漪。想必他是害怕本宫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便是他,所以才处心积虑的做了瓦剌的内应,通番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