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觉得十分奇怪。

江少衡望了一眼简怀箴凝重的神色,说道:“好了,如今我们探讨这些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就把你喝剩的参茶拿到客栈之中去,让师父和师娘检验一下如何?”

简怀箴点头答应。

于是,两人便来到小镇之上唯一的客栈之中,龙语萍和沈明风早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简怀箴把参茶取出来,放到龙语萍的面前。

龙语萍把杯子端到鼻翼边上闻了闻,迅即神色大惊,说道:“我们果然猜得不错,这参茶之中果然被人放上了长恨粉。这个人一定是用药的行家,她所放的长恨粉的分量并不多,徒儿你是懂得医药的,倘若她放的分量多了,一定会被你发现。可是你每天都喝这杯参茶,若非功力深厚,此时两个月下来,早已经被毒药侵入五脏六腑了。”

简怀箴和江少衡听完都神色大变。

龙语萍在旁边说道:“如今倒是不必担心,你服了我的药之后,很快就会好的。”

江少衡连忙向龙语萍拜谢,道:“多谢师娘。”

龙语萍笑了起来,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箴儿只要你按照为师给你的方子抓药,连续服三到十天一定能够毒药全解。我同你师父也要回去了,这里的事情我相信你们能够应付好。”

简怀箴和龙语萍已经有些年头不见了,如今两人才相聚了不到一日,便听说他们要回西湖去,颇为有些不舍,劝说道:“师父既然来了,不妨在这江南小镇之上多住几日吧。”

龙语萍笑道:“我们不能多留了,风萍居是一日都离不得我们的。更何况你师公的身子也不太好,不易漂泊。”

简怀箴和江少衡见留不住他们,只得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送师父和师娘上路吧。”

于是,简怀箴和江少衡便一路把龙语萍、沈明风送出小镇之上,看到两人策马绝尘而去,这才相携回到家中。

简怀箴见龙语萍在这呆了不足一日便离开,想到她为自己千里奔波,觉得心头很是惆怅。

她正在难过的时候,江少衡走了过来,问道:“怀箴妹子,你心里是否还在想师父、师娘的事情?”

简怀箴点点头,说道:“我与师公、师父有好些年没见了,如今见到,他们俩也都两鬓斑白,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老了,岁月是如此消磨人。”

江少衡见她十分感慨,便也在一旁感慨了一番。

两个人说起旧日的事情,一会儿捧腹大笑,一会儿黯然伤魂。

不知不觉一两个时辰就过去了,他们聊的兴起,简怀箴忽然叹道:“以前的白清清把我当做亲生姐姐一般,我们两人在这江南巷陌之中住了那么久,姐妹情深,可是没想到这个白轻轻居然是来暗算我的。”

江少衡听简怀箴说起白轻轻下毒的事情,顿时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他望着简怀箴一字一句都清晰有力,说:“白轻轻到底是谁派来的?这件事的幕後主使到底是谁,你可知道?”

简怀箴摇了摇头,她说道:“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我这一生仇人并不多。当时曾经得罪过如妃,可是如妃的事已经是很多年前了。在宣德年间我也曾得罪过后宫的妃嫔,如今那妃嫔也已经死了。往近处想,我已经有二三十年不曾在江湖之中露面,并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再想想,想来想去得罪的人就只有曹吉祥、石亨和徐有贞三人。曹吉祥和石亨都已经死了,难道派人来的乃是徐有贞?”

“徐有贞?徐有贞不是在云南充军吗?难道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能派出一个人来暗算于你。”

江少衡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简怀箴,显然他是很不赞同简怀箴的想法。

简怀箴静下心来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十分郑重的对江少衡说道:“江大哥,我觉得这件事整个就是一个局,从头到尾我就掉到别人布的陷井之中了,想不到我简怀箴一世英明就此葬送。”

江少衡见她说得有些凄凉,便从旁安慰。

他知道简怀箴素来心比天高,一生都不输于人,如今竟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难免心里有所怨怼。

江少衡劝了简怀箴一会儿,简怀箴才缓缓的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她说道:“最开始我遇到白轻轻的时候,是在洗尘坊中,我当时特别觉得奇怪,天下之中怎么有长得如此像我清清妹子的人呢。她们的样貌已经有七八分相似,我觉得很是奇怪,白轻轻的一举一动、她的神韵、她的笑容,更是像足了我那死去的清清妹子,而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名字也叫白轻轻。我当时只觉得欣喜若狂,并没有往多处想,只以为是上天怜悯我,我失去一个妹子,它便还我一个轻轻妹子。现在想来,原来这一开始就是别人设下的陷井。”

江少衡赞同说道:“正是如此,其实从我第一眼看到白轻轻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件事有问题。天下就是有如此像的两个人,为什么竟然会被我们碰上呢?碰上倒也罢了,连名字都一模一样。一件巧合可以说是巧合,可是有这么多巧合就不是巧合了,那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两个人都觉得对分说得很有道理。

简怀箴继续说道:“有一件事说起来倒让我觉得很是奇怪。”

江少衡便在一旁问道:“是什么事儿?怀箴妹子不妨说来听听,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我们商量过之后可以得出什么结果。”

简怀箴用十分信赖的眼光望着江少衡,她说道:“是。这个白轻轻似乎是非常熟悉我平日的一举一动,她似乎知道我心中对死去的清清有着难以割舍的情结,便一举一动都在模仿白清清。而且她的喜好、她的一笑一颦、她的说话方式都与清清十分相似。还有她很熟悉我的生活习性,我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她似乎都知道一清二楚,这件事想起来就让人觉得奇怪。”

江少衡闻言顿时眉头打结,皱眉道:“如果是这样,这件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当真是徐有贞派来的人,他又怎么会知道你这么多喜好呢,难道是——”

江少衡说到这里,脸色大变,用惊疑不定的神色望着简怀箴。

简怀箴从来不曾见到江少衡有如此恐慌的时候,便是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这般,为什么他忽然之间会变成这样子。

简怀箴觉得很奇怪,便和颜悦色的问道:“江大哥,你为什么变得如此惊惧?可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吗?”

江少衡苦笑一声,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罢了,我想到的那事多半不是真的。”

简怀箴听他这么一说,便越觉得事情有可疑,继续追问道:“江大哥,你想到了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同我听听,说不定能对事情有所助益。”

江少衡只好说道:“倘若我说错了,怀箴妹子也不要怪罪我才好。”

简怀箴微微一笑。

江少衡便把他所考虑的说了出来,他说道:“这个人既然如此熟悉怀箴妹子的一举一动,连你平时喜好什么、厌恶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又知道你对白轻轻有如此浓的情结,想必她是公主妹子身边的人。可是想遍我们身边的人,能够有心对公主妹子不利的,我想来想去却只想到了一个人。”

江少衡说到这里,便打住不说,显然他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人的姓名告诉简怀箴。

简怀箴望着江少衡,眼中充满了情意,她说道:“江大哥,我们一起走过这么多风雨坎坷的日子,我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想到什么尽管说就是,便是我认为你说得不对,我也不会责怪于你。”

江少衡这才说了出来,他说道:“我想的那人是皇上。”

“什么?是皇上。”

尽管简怀箴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可是她听到江少衡的话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为什么江大哥你会怀疑那人是皇上?皇上乃是我的侄孙,他应该不会对我下此毒手,更何况我帮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我心里的皇上应该不是这么薄薄情寡义的。”

江少衡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常说伴君如伴虎,我也只是猜测罢了。皇上到底性格如何我不能了解的像怀箴妹子一般清楚,只是我觉得当初皇帝既然能够听信别人的谗言杀了于谦,他无非是对于谦拥力景帝一事耿耿于怀,到如今公主妹子远在江南之中对京城中的事情鞭长莫及,会不会是有人趁机在皇上面前进谗言?让皇上觉得怀箴公主功高震主”

简怀箴果断的摇了摇头,她望着江少衡很认真的说道:“江大哥,我知道你所不顾虑的不是没有道理,也是为我着想,可是这件事我敢说一定不是皇上做的。皇上这个孩子我还是很了解的,虽然他有他优柔寡断的一面,但他待人十分宽厚,对我也不例外。他现在心里对我只有尊敬,并没有别的。”

江少衡见简怀箴说得如此决绝,便不在继续说下去。

他对简怀箴的判断力素来是比较相信的,对皇上他见得也不多,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简怀箴这么信誓旦旦的说,皇上一定不会对她不利,也许背后的人就不是皇上吧。

“可是不是朱祁镇,到底又是谁呢?是谁能对简怀箴的习性了解的一清二楚?又精心布置了这么一个完美的陷井,想要置她于死地呢?”

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始终商量不出一个人来,他们决定暂时不揭穿白轻轻的阴谋,慢慢的查清楚这个背后的人是谁。

白轻轻绝对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她的阴谋已经暴露在简怀箴和江少衡的面前。

每天她在白天的时候经常会出去玩,出去看桃花、放风筝。

简怀箴和江少衡觉得她经常出去,说不定是有事瞒着自己,所以他们决定跟踪白轻轻。

他们一连跟踪了白轻轻三天,却始终没有什么线索。

白轻轻每天出去的确是去河边看桃花、放风筝而已,并没有做过什么别的事情。

简怀箴和江少衡跟失败之后,他们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更加重视白轻轻的一举一动。

此时此刻,他们既然知道白轻轻是别人派来的,那么对于她的一举一动就要监视清楚。要不然到头来被人谋害,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手脚。

江少衡一心一意想要保护简怀箴,所以他才不远万里来到江南与简怀箴共同进退,所以他不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简怀箴。

简怀箴虽然跟踪白轻轻没有结果,但是她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以前的时候白轻轻经常会放信鸽,她对简怀箴说信鸽是放给她被人收养的妹妹的。可是现在已经很长时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见到她再放过信鸽,难道说与她接洽的那人已经来了江南之中吗?”

简怀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江少衡,江少衡也很赞同。

他对简怀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白轻轻每日出去绝对不是无的放矢,我们不妨再多跟踪她几日,说不定能够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呢。”

简怀箴想了很久,她觉得再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第一百七十二回 神秘人

何况白轻轻既然处心积虑的接近她,又布了这么一个局来陷害她,那么要想查清楚这件事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们的局是精心设计好的,而简怀箴只是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阴谋,要想查出是谁在背后操纵预谋,谁才是背后的主谋还是需要一定的难度的。

简怀箴和江少衡商量好之后,他们便每天都跟踪白轻轻。

简怀箴和江少衡的武功十分高强,白轻轻对他们又完全没有防备之心,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阴谋。

因此,她每天出去的时候仍旧和往常一样,并没有想到简怀箴和江少衡已经跟踪于她了。

跟踪白轻轻十数日却一点发现都没有,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按照原来的戏路走。

在白轻轻的心里简怀箴是服食了她的毒药,那么她的身体应该越来越差。

于是,简怀箴便假装身体越来越差,脸色苍白。

开始的时候,每天还能下床走路到洗尘坊去喝茶,到最后的时候,整个人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她故意装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江少衡和白轻轻抱怨道:“到底是有年纪的人了,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身子越来越差。”

江少衡便从旁劝道:“你身子越来越差,不去看看大夫怎么行。”

简怀箴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你让我去看大夫,我自己不就是一个大夫吗?”

江少衡好言相劝,说道:“所谓医者不自医,不如你找镇上的大夫瞧一瞧如何?若是能瞧出什么病来,也倒是让人放心,总好过这每日身子发虚起不来床呀!”

简怀箴在江少衡和白轻轻的劝说之下,决定去找镇上的大夫来看看病情。

可是镇上的大夫看过简怀箴之后,说她并没有什么病。

江少衡见状,就越发恐慌慌起来。

这是简怀箴和江少衡在白轻轻面前演的一出戏,白轻轻并不知道。

白轻轻她只知道长恨粉的毒药一般的大夫是绝对检查不出来的,那么这小镇上区区一个普通的民间医生查不出简怀箴有病中毒,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她丝毫没有怀疑过简怀箴和江少衡。

过了几日,江少衡和简怀箴见白轻轻仍旧毫无动静,他们没有法子之下,只好等时光消磨,慢慢等待下去。

这一天傍晚,江少衡出去给简怀箴抓药回来,看到房子中间空荡荡,便走进来问简怀箴,道:“白轻轻呢?又出去了吗?”

简怀箴每日被迫躺在床榻之上,有些烦闷,便回答说道:“开始还曾见到她,大概没有出去吧。”

江少衡听简怀箴这么一说,心里一动,便悄声说道:“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瞧瞧。”

说完,他便先去到白轻轻的房间,偷偷开了一道门缝往里看,看不到白轻轻在里面,便又在院子里寻找,也没找到。

最后他来到后院,看到白轻轻一袭白色衣衫站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手中擎着一只鸽子,随手一扬那鸽子便远远的飞走了。

江少衡心中一动,已然明白原来白轻轻是在放信鸽。

他觉得这是一条线索,便悄悄退回来,走出小院,一路施展轻功,向着那鸽子跃去。

江少衡的轻功十分高强,尤其是他的凌波微步在江湖之中若是敢称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他要想追逐一只信鸽并不是很难。

可惜在小镇之中人比较多,所以他总不好施展轻功吓着别人。

等追到小镇外面之后,他便无所顾忌,可以尽情施展轻功,很快便把那只信鸽抓到了。

江少衡看到信鸽腿上系着一张小纸条,他便把那纸条解下来打开,看到纸条上面写到“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进行,请速来江南小镇”。

江少衡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便重新又把纸条绑回到信鸽之上,把信鸽重新放到天空之中,任它而翔。

江少衡回来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简怀箴正焦急的等待着他,见到他平安回来,轻声问道:“事情进行的怎么样?”

江少衡面色凝重的说道:“我本来想出去看看白轻轻在做什么,结果发现她在后院放信鸽,我便追了出去,一直把那信鸽追到。她在信鸽的纸条上写到‘一切都按意料之中进行’,还让对方尽快来这江南小镇。”

简怀箴长长的喟叹一声,说道:“该来的总会是来的,也许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谜底了。”

江少衡也面色沉重,他知道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对简怀箴而言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当年白清清的死让简怀箴一度伤心欲绝,她又觉得十分自责,总认为是自己救不了于谦,才害得白清清殉情而去的。

到如今又有一个白轻轻来到她的身边,这个白轻轻无论举止、神韵各方面都同死去的白清清相似,简怀箴在心中可能已经把两个人当成一个人了。

她把对白清清的歉疚都补偿在眼前的这个白轻轻身上,甚至有些时候忘记了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如今知道这白轻轻原本是想处心积虑陷害自己的,她便觉得伤心欲绝,更何况到结局也许更加残酷呢。

毕竟能够熟知简怀箴的一举一动、知道简怀箴的喜好、厌恶的那一定是她十分亲近的人,被自己亲近的人追杀,对谁而言都是一种痛苦、一种折磨,简怀箴也不例外。

接下来的几日,简怀箴每日都躺在床上,神情恹恹,看起来憔悴不堪,仿佛病入膏肓的模样。

江少衡的眉头皱的十分紧,每当白轻轻进来探望的时候,江少衡便长嘘短叹。

白轻轻通过与江少衡相处的这些日子,觉得他是一个十分洒脱飘逸的人,见他如此愁眉不展便问道:“江大哥,为何如此愁苦?难道是怀箴姐姐的病情起了变故?”

江少衡长长叹息一声,说道:“想必是起了什么变故,怀箴妹子的身体一向很好,却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得了这种怪病,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到底得了什么病,而镇上的医生更加瞧不出来。”

白轻轻似乎是试探的说:“怀箴姐姐不是有一个师父据说是有名的医仙吗?为什么不把她请来?”

江少衡疑了一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轻轻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说露了嘴,忙赔笑说道:“我好像依稀听怀箴姐姐说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子。倒如今时隔太久,我已经不能记得清楚了。”

江少衡点头说道:“怀箴妹子的确有一个师傅,乃是大名鼎鼎的女医仙,可惜女医仙如今年纪已经很大了,她不可能千里迢迢跋涉来到这江南小镇。怀箴妹子如今这模样,也没有法子千里迢迢赶到西湖去给她探病。何况前些日子我在北京城的时候得到消息,听说师父和师娘——你口中的女医仙便是我的师娘,听说师娘身子也并不是很好,师父身体也微恙,想让他们来看望怀箴妹子,恐怕也是不能够的事情。”

白轻轻听江少衡这么说,轻轻的舒了一口长气。

她虽然舒气的时候十分轻微,却仍旧落到江少衡的眼中,江少衡只作不知,他叹息道:“难道怀箴妹子一世武功高强,如今却被病困成这般吗?”

白轻轻想了想,便抬头对江少衡说道:“江大哥,我听说小镇上有一个桃花舍,桃花舍中有一尊桃花菩萨,听说十分灵验。不如我现在就去桃花舍中拜桃花菩萨,希望桃花菩萨能够保佑怀箴姐姐早些好。我顺便去山上采一些草药来,希望对怀箴姐姐的病情有所帮助。”

白轻轻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十分真诚。

江少衡点头赞许道:“如此便多谢你了。”

白轻轻不加思索的说道:“江大哥何必客气,怀箴姐姐素来对我很好,能为她做点儿事也是我的容幸。”

说完,便抿嘴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江少衡见白轻轻出了院门走得远了,这才重新走回来,对简怀箴说道:“方才白轻轻说的事情你可已经听清楚了吗?”

简怀箴紧紧抿着嘴唇,沉吟说道:“我都听到了,我总觉得她今日出去不是那么简单。我在这镇上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镇上有什么桃花舍,更没听说有什么桃花菩萨。”

江少衡面色骤然一变,郑重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跟踪她如何?”

“好”,简怀箴答应着。

两人便出了院门,施展轻功悄悄跟在白轻轻的后面。

白轻轻走起路来步履轻盈,显然也是练过武功的,可是跟江少衡、简怀箴他们这些绝顶高手相比,那便差得远了。

他们发现白轻轻径自出了江南小镇,往镇外的郊野走去。

郊野之中果然有一片桃林,白轻轻闪身进入桃林之中。

简怀箴和江少衡四顾无人,便也跟了进去。

白轻轻在桃林之中走了不久,便消失不见。

简怀箴和江少衡跟踪于她,便也跟着走下去。

刚刚走了几步,简怀箴对江少衡摆了摆手,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我们已经闯入了一个桃花阵之中。”

“桃花阵?桃花阵是什么?”

江少衡虽然博学多才,却还是没有听说过五行八卦阵之中有这个桃花阵的名字。

简怀箴微微一笑,说道:“这个阵法我以前跟随我师父的师父时,曾经听她说过这种阵法十分奇怪,乃是运用桃树布局而成,也是根据阴阳五行和八卦的道理,只要步入阵中,稍有不甚就会被桃树给围死其中。”

江少衡愣了愣,说道:“那如何是好?”

简怀箴面上露出几分自傲的坚毅,她郑重的说道:“你放心吧,江大哥。这么小小的一个阵法,还是难不住我的。”

说完,她便往前走了几步。

江少衡见状,已经知道她懂得破阵之法,心头一喜便也跟了过去。

两人按照阴阳五行和八卦的走法,很快便走出了桃花林。

出了桃花林之后,他们看到眼前流水潺潺,青山如碧,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一座山脚之下。

那山脚之下搭着一座竹子的房子,盈盈生出凉意。竹屋映着绿树,小溪潺潺而流,别是一番动人的气息。

他们耳边传来鸟语声声,又有花香真真袭来,恍若到了人间仙境一般。

简怀箴轻轻叹一口气,说道:“我在这小镇上住了这么久,却没想到有这么美的所在。”

江少衡也大为叹息道:“这地方虽然小,却钟灵毓秀,你看白云出柚,岸芷町蓝,美不胜收。这么好的地方倘若用作隐居,那可别有一番情趣。”

江少衡边说这些话边望着简怀箴。

简怀箴见他眼底大有情意,当下忍不住脸色一红。

她与江少衡相识这么多年,江少衡从来不曾在她面前表现出如此浓重的情意,现在让她觉得十分感动。

但是简怀箴很快就知道,现在并不是感动的时候,当务之急便是想个办法,赶紧找到白轻轻,跟出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人走来走去,几乎把山脚走了一圈,却始终没有发现白轻轻的踪迹。

他们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就是山脚下的那座竹子搭成的小屋了。

两个人互相对看一眼,便闪到了小屋后面。

因为这座小屋是由竹子搭成的,两人从竹子缝隙之中看过去,发现竹屋之中的摆设十分简单,不过是一榻一几一椅而已。

床榻之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鬼脸面具,看不出他真正的模样,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而白轻轻就在他身边站着,眼神恭敬,面色恭谨,似乎那人便是幕後指使的人一般。

白轻轻望了那人一眼,怯生生的说道:“主人,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您一路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辛苦了。”

那鬼脸的人声音亦男亦女,仿佛不是从人间发出来的一般。

他“哼”了一声说道:“你确定简怀箴已经中毒快要死了?”

“是,主人。我完全是按照您的吩咐下了药量,简怀箴她完全没有看出我是在她的参茶之中下了药。”

白轻轻此言一出,那鬼脸人点了点头。

躲在房后的简怀箴,只觉得心中像是被大石重重碾过一般,很是难过。

尽管她早已经猜到参茶中的毒药是白轻轻下的,可是当这话从白轻轻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仍旧带给她锥心的疼痛。

江少衡见状忙伸出手去,紧紧的握着她颤抖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白轻轻又问道:“如果主人没有什么吩咐,我就先回去了。倘若我出来的太久,他们要怀疑的。”

“怀疑?你无端接近简怀箴,又在她的参茶之中下药,你又长得与她那个死去的妹子一模一样,她没有怀疑吗?”鬼脸人缓缓的问道。

他的声音十分冰凉,像要冰凉到人的心底一般。

白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她并没有怀疑我,她见到我的第一次起就完全相信我了,可能是因为她对她死去的妹子感情太为深厚的原故。”

“我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会怀疑天下人,却不会怀疑自己的妹子。”

鬼脸人仰天长笑道:“不管如何,你回去之后千万不可以大意,你要知道简怀箴、江少衡他们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只要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是,我一切都会按照主人的吩咐去做,主人放心吧。”

鬼脸人微微点了点头,深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仍旧按照我教给你的药量去下毒,我相信不出三日简怀箴就不在这人世了。”

“是”白轻轻仍旧回答道,面上似乎微微有不忍之色。

鬼脸人的声音之中微微多了几分怒气,他道:“你同情她吗?你如果同情她,为什么开始还要给她下药?你可知道她如今中这长恨粉已经中了几个月的毒,根本就不可能治得好了。你要记住她是死在你的手里的,而且我收养你的那天开始,我就告诉过你做人一定要冷酷无情。记住,你是被人抛弃的孤儿,你一定要对所有的人都冷酷无情,否则第一个要死的就是你。作为杀手,最忌讳的便是动了感情。”

“是”,白轻轻神色肃然,望着鬼脸人十分恭敬的说道。

她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可见她十分惧怕眼前的鬼脸人。

鬼脸人摆了摆,说:“好,三日之后我会到你们住的地方去看简怀箴,那时候我相信她已经不在这人间了。哈、哈、哈,你凡事要多加小心,万万不可在这最紧要的关头露出什么马脚。”

“是,请主人放心,我全都记下了。”白轻轻仍旧恭恭敬敬的说道。

说完,鬼脸人便扬手让她出去了。

简怀箴和江少衡见白轻轻马上要出来,两人忙施展轻功躲到旁边的山林之中。

白轻轻出来之后,她先是望了望远处的长天,继而长长叹息一声,然后便转身进入到桃花林之中,进而便消失不见了。

简怀箴和江少衡对望一眼,知道他们要一定要尽快赶回去,否则被白轻轻发现简怀箴不在家中,那么简怀箴装中毒的事情就会被她发现。

简怀箴和江少衡等了一会儿,见竹屋之中并没有人出来,他们两个便施展轻功也进入到桃花林之中,紧跟着白轻轻的脚步而去了。

简怀箴和江少衡的轻功都远远在白轻轻之上,所以他们在白轻轻回去之前便已经赶回到家中。

第一百七十三回 经年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