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宫皇太后见简怀箴对皇上的事情如此上心,两人心中均是感动,她们见事到如今确实是没有办理了,只好依简怀箴所说的,道:“既然如此,皇长公主此去一定要小心才是。”

简怀箴点点头,于是两宫皇太后便各自回宫,而简怀箴便同零落静静等待天黑,到了天黑之后,简怀箴便穿上夜行衣,进入到永和宫之中。

到了永和宫中之后,那万贞儿在床榻之上躺着,神情十分慵懒,简怀箴见状本来想用梅花针封住她的穴道,可是谁都知道那梅花针乃是自己的东西,倘若要是被人声张出去反而不好。

所以她想来想去,便取了一点迷魂香吹到房子之中,那迷魂香本是下三烂的手段,简怀箴也是不屑用的,可是事到如今为了皇上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迷魂香被吹入到房中之后,万贞儿果然悠悠然然睡去了,连陈嬷嬷也扶在一旁打盹。

简怀箴走进去便把永和宫中四处搜了一番,搜了很久,她都没有找到那唐惊染的头发,她觉得万贞儿一定是藏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了,但是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在她几乎把永和宫万贞儿的寝宫全部搜完的时候,她的目光一下子触及了万贞儿的枕头,她心中一动,当即走向前去,轻轻把万贞儿的头托起来,然后把她枕头掀开,发现里面果然有一个紫檀木的锦盒。

她把那锦盒取出来打开来一看,的确是一缕发丝,她把那发丝放到鼻边闻了闻,发现那发丝与唐惊染头上的头发所散发出来的是同一种味道,于是简怀箴再也不多想,便把那锦盒揣在怀中,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走了进来,那人正是内廷总管古冷意,他进来之后看到陈嬷嬷和万贞儿都睡的很沉,而有一个黑衣人手中正抱着一个盒子准备离开。

古冷意便大叫了一声:“是谁?”

简怀箴回头一看,就在这时候,她蒙面的面巾不偏不倚的落了下来,那简怀箴连忙把面巾取在手中。

那古冷意却已经看到了蒙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简怀箴,他被吓了一跳,半晌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呆呆的愣在那里。

简怀箴忙把面巾重新蒙在头上,然后施展轻功,跃上廊檐,从房顶穿梭而去。

那古冷意半晌才从阴影之中回过神来,他连忙上前去摇醒陈嬷嬷和万贞儿,连声对她们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娘娘大事不好了。”

万贞儿看古冷意被吓成如此模样,她便扬了扬眉说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这么恐慌,本宫也只不过是才小憩一下而已,你就这么匆匆忙忙的来见我,难道有什么天大的事吗?难道是天塌下来了吗?”

万贞儿说这些话的时候,对古冷意显然十分不满。

古冷意便指着宫廷之中对万贞儿说道:“贵妃娘娘你快看一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万贞儿顺着古冷意的手指一望发现自己的寝宫之中十分乱,显然是已经被人四处翻过了。

万贞儿见状顿时大惊,她惊异的说道:“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来过我这寝宫之中,翻过我这寝宫,为什么本宫完成不知道呢?”

古冷意还有些后怕对万贞儿说道:“幸亏您不知道呀,贵妃娘娘倘若您知道这事情就没有那么好办了?”

“啊!怎么回事,难道你看到了?”

“是呀,贵妃娘娘你已经要救救我呀,刚才我已经被皇长公主看到了,倘若皇长公主要对奴才下毒手,奴才该怎么办才好呀?”

古冷意边说着边跪下来求万贞儿。

万贞儿被他弄的迷糊起来说道:“这件事情又干皇长公主什么事情呢?”

古冷意才缓缓地对她说道:“娘娘难道您不知道吗?刚才是皇长公主把您和陈嬷嬷给弄晕了,然后又趁机进来,从你的枕头底下取走了一个锦盒。”

“什么?锦盒!”

万贞儿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她什么希望都在一瞬间化成了泡影,别人不知道那锦盒之中是什么,她自己可是清清楚楚,那锦盒之中正是她从唐惊染处骗来的头发,倘若没有了这头发,她便不能给朱见深下降术,到时候朱见深便不会再宠爱她,那到时候她所有的梦想都会破灭了。

因此,她变得十分恐慌起来,连忙转身去,去那枕头底下四处去翻,但是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翻到,她这才意识到事情是多么的糟糕。

原来简怀箴真的利用自己的轻功来到这永和宫中把唐惊染的头发给带走了。

她的面色变得苍白,望着陈嬷嬷和古冷意呆呆坐在那里,半天才说道:“你们说是不是皇长公主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

陈嬷嬷的目光之中露出阴沉沉的神色,说道:“娘娘奴婢想一定是这样的,想必是皇长公主已经发现了娘娘对皇上施展降术,所以她才想个办法从我们这里把唐惊染的头发给偷走了,好让娘娘没有办法对皇上进行施法。”

万贞儿的面上露出沮丧之色,她十分慌急说道:“完了,完了,这下本宫什么都完了,本宫对皇上施展降术,如今竟然被皇长公主识破了,那么皇上过不了多久,就要来处罚本宫了,本宫如今真的是大势已去。”

她说道这里,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本宫什么也不想多说了,你们两个现在赶快去逃命去吧。”

陈嬷嬷此时此刻却十分镇静,他对十分慌张的陈嬷嬷和古冷意说道:“娘娘、古公公不要这么慌张,这件事情还有变数,倘若皇长公主真的敢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她何必又冒这么大的险来我们宫中来偷唐惊染的这缕发丝呢?”

陈嬷嬷的话倒是提醒了万贞儿,她微微一犹豫说道:“陈嬷嬷你说的对,为什么皇长公主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而自己闯入到永和宫中来偷发丝呢?”

陈嬷嬷想了好一会儿才对万贞儿说道:“如果是奴婢猜的不错的话,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就是皇长公主根本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因为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她就是告诉了皇上,皇上也未必会相信,而且说不定还会打击到皇上,皇长公主向来是最疼皇上的,所以她可能根本就不会让皇上知道这件事。”

“还有一种可能呢?”古冷意从旁问道。

他对陈嬷嬷说的这个假设,可不存在什么信心,因为他明白简怀箴和皇上感情十分好,简怀箴对皇上坦诚相待也不是不可能的。

陈嬷嬷便又说道:“那就是皇长公主已经同皇上说了这件事,但皇上根本就不相信,你们想呀,这件事说出去谁可以相信呀,皇上又久居深宫之中,对宫外的事情知道的很少,你们说奴婢说的有没有道理?”

万贞儿听陈嬷嬷这么一说,心头顿时松了一下,她连声说道:“陈嬷嬷所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倘若皇长公主真的已经同皇上交涉过这件事情,便不用私自来这永和宫中抢走发丝了,现在经陈嬷嬷提点,本宫倒不怎么担心皇长公主会向皇上告密这件事,说是本宫对皇上施展巫术了,反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反而是另外一件事情还让本宫十分担心。

“事到如今,娘娘还担心什么?”

陈嬷嬷从旁问到,陈嬷嬷此时此刻充分的表现出了她的老练和狡猾,她的这份从容干练都是万贞儿和古冷意所不能比拟的。

万贞儿仓皇失措的说道:“陈嬷嬷难道你忘记了吗?本宫是因为唐惊染的发丝才可以让皇上对本宫复宠,可是如今唐惊染的头发已经没有了,我们便实再想对皇上施展降术,让皇上宠爱本宫,也是不可能了,到时候皇上又会把本宫打入冷宫,你们说这该怎么办才好?”

陈嬷嬷和古冷意一听,两个人顿时心下一凉,他们可知道万贞儿失宠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们便对万贞儿说道:“既然如此,皇上不如去见一下石丽卿,看看石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助皇上。”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往石丽卿那里走一趟吧。”

说完,万贞儿便带着陈嬷嬷和古冷意两个人往石丽卿处走去。

走到石丽卿处,石丽卿看到万贞儿来了,连忙迎出来,对她说道:“参见贵妃,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万贞儿摇了摇手说道:“好了,好了,事到如今,也不必拘这些虚礼了,本宫今天之所以来到大师这里,是想有件事情同丽卿你商量。”

“哟,是什么事情?贵妃娘娘不妨说来听听就是。”

万贞儿满面沮丧的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可恨,本宫好不容易从唐惊染那里取得了她的头发,而今不知道皇长公主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皇长公主竟然不惜扮作夜行人,从我永和宫中把发丝给偷走了,没有了这个发丝,以后该怎么做法才是?”

“什么,皇长公主把发丝给偷走了,这么说来,皇长公主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石丽卿闻言面色顿时有点苍白起来,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同万贞儿设计的这个计策,竟然这么快就被简怀箴知道了,她实在太小觑了简怀箴的实力,她以为简怀箴之前只不过是怀疑一下,之后便没有什么动静了。

但是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错的,简怀箴非但已经动手了,而且她动手的速度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另石丽卿十分意外,石丽卿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打草惊蛇了,所以这时候不宜轻举妄动才好,她面上仍旧表现出所谓的神色,对万贞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什么?你也没有什么办法,我们娘娘把你养在这深宫之中,锦衣玉食的伺候你,荣华富贵的给你,到了关键的时候,你就说你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古冷意一时情急之下,不由得出言顶撞。

石丽卿却用她那阴狠的眼神,冷冷地盯了古冷意一眼,古冷意被她这么一盯顿时吓的浑身冰凉。

他又想起石丽卿家中的那些人皮挂画,一想起来他就觉得浑身不寒而栗,他可不敢得罪石丽卿,也不想成为石丽卿的那些无数挂画中的一副,所以他连忙闭上了嘴巴。

石丽卿见他闭嘴不言,这才转而对万贞儿说道:“事到如今,只有两个办法可以帮助娘娘了。”

“还有哪两个办法,你赶紧说来听听吧。”

万贞儿此时此刻也有些焦急起来,毕竟她对皇上下的降术很快就要到期了,倘若到时候还不能继续延续的话,皇上就一定会失去对她的宠爱。

石丽卿对万贞儿说道:“那就是之前我同娘娘说过的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用两颗珍珠放到娘娘的眼眶之内,放一天一夜,然后娘娘对皇上深情一笑,到时候皇上便会喜欢上娘娘;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用那两颗珍珠,在娘娘的双腮之上做两个酒窝,到时候娘娘对皇上回眸一笑,皇上也可以重新喜欢上娘娘,只不过这两种法子都有一个禁忌,就是娘娘以后千万不可以再喜欢上别人,就是一丁点的念头都不可以,倘若娘娘再对别的男人动心的话,那么这降术一定会反噬,到时候死的人就是娘娘了。”

石丽卿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阴沉。

万贞儿听她这么一说,起初的时候心中也曾经动过,她也想到可不可以让石丽卿重新为自己施展这两种降术,可是听到最后石丽卿说,倘若她要是对别的男人有一丁点的动心,那么就会降术反噬,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万贞儿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这一辈子都不会放下于冕的,这一辈子她也不会只喜欢皇上一个人,所以到时候那降术反噬是早晚的事情,自己要死也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石丽卿的这两个法子都是行不通的,她想到这里眼神不禁有些暗淡起来,她望着石丽卿半晌才说道:“石大师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来解决眼下的危局?”

石丽卿摇了摇头,郑重地对她说道:“娘娘,并不是我不帮你,事实上是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我所懂的也不过是苗疆的巫蛊降术而已,而这巫蛊降术我也是依书直说。”

万贞儿看她说话的时候不似作伪,想必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毕竟石丽卿恐怕也不想让她倒台的,她万贞儿倒台,对石丽卿也没有任何好处。

因此万贞儿愈加沮丧起来,她知道自己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到石丽卿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同石丽卿翻脸,而是好言安慰了石丽卿几句,然后便重新带着陈嬷嬷和古冷意回到永和宫。

回到永和宫中之后,最害怕的人就是古冷意了,古冷意惊惊颤颤的对万贞儿说道:“娘娘不如你赠送我一些银两让我出宫去吧,我要是再留在这宫中,那皇长公主想必一定不会放过我,方才是我看到她偷偷潜入永和宫中来偷娘娘你的发丝,那皇长公主说不定会杀我灭口。”

“你不用担心,她要杀你灭口早就杀了,用等到现在了,难道她是留着你来跟我们通风报信呀?”万贞儿没声好气的说了一句。

古冷意想想也对呀,倘若方才真的要杀他灭口的话,简怀箴当时就可以把她杀了,也没有必要留着他的性命到现在了,所以他这心中这才安稳下来。简怀箴既然不杀她,那么他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万贞儿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恼怒,她知道事到如今自己没有办法再从唐惊染手中拿到头发了,想比简怀箴已经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唐惊染。

那么唐惊染无论如何是不会再受到自己的蛊惑了,万贞儿越想越恼怒、越想越生气,她双手紧紧的装到床上的床单,到最后恼怒之下竟然把那个床单抓出了裂痕来。

她眼神阴森的望着陈嬷嬷和古冷意说道:“好,这皇长公主我平日里又没有得罪她,平日里对她也算恭敬,她竟然如此破坏我的好事,她以为她是谁呀,她竟然破坏我的好事,那本宫也一定破釜沉舟,同她斗到你死我活。”

万贞儿说这些话的时候,睚眦俱裂,显然是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第一百二十回 向怀苑

陈嬷嬷和古冷意都没有料到,万贞儿竟然在惊怒之下会说出这番话来,便一起向她进言说道:“这皇长公主在后宫之中十分有势力,两宫皇太后同她素来不错,贵妃娘娘你还是再想别的法子吧。”

“不用,我一定有办法能够对付得了她,她不是不让我好过吗,那本宫一定也不让她好过,她以为本宫有把柄在她手中,她就没有什么把柄在本宫手中吗,本宫一定让她在这后宫之中不得安宁,拖都要拖死她。”

万贞儿说这些话的时候,显然已经动了怒气,万贞儿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如今简怀箴破坏了她的好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安身了,她已经想出了办法来对付简怀箴。

简怀箴偷了万贞儿私藏的唐惊染的发丝之后,便把那发丝拿给两宫皇太后看了。

两宫皇太后看了以后啧啧称奇,她们虽然已经相信了简怀箴之前说的话,可是当真能发现简怀箴真能在永和宫之中找到唐惊染的头发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意外,她们觉得这大千世界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竟然什么样的法术都有。

周太后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对朱祁镇施展这降头之术,好让朱祁镇厌弃钱太后当时就宠爱自己。

其实周太后也只不过是想想罢了,因为她和钱太后争宠的事情在她心中一直都是一个阴影。她一直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皇上可以对瞎了一只眼睛而又跛了一条腿的钱太后不离不弃,而对自己却是看也不看一眼,这在她心中实在是永远的痛楚。

所以她才难免有这种想法,但是她也只不过是想象而已,事实上她并不会那么做的,这周太后虽然也阴毒,但是比起万贞儿来她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三人都觉得从万贞儿处取回了发丝以后,万贞儿就不可以再蛊惑皇上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她们却没有想到事实并不是她们想的那么简单。

不知不觉两天的时间就过去了,皇上对万贞儿又宠爱了两天,这两天之后,万贞儿下在皇上体内的降术便已经失灵了,皇上对万贞儿又回到了从前。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时候会如此迷恋万贞儿,他有时候也会想起简怀箴对他所说的蛊术、巫术一类的话,但是这些话实在是太过于让他匪夷所思,觉得不能相信,所以最后他也没有再去多想了。

在降术失灵之后,他的脑海之中重新又跃起了唐惊染的形象,他想起唐惊染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是那么的美丽,恍若天外的瑶池仙子一般,他再去看万贞儿,便觉得索然无味了,万贞儿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老女人而已。

只是让他最难过的是唐惊染那么美丽的女子,却在最鼎盛的年华香消玉殒,这是他心中怎么样都不能放下的一缕憾事。

六宫之中的人见到皇上都不再宠爱万贞儿,他们觉得大为惊奇,他们实在不知道,万贞儿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让皇上一会儿宠爱她,一会儿又不宠爱她。

所以他们谁对万贞儿都不敢不再不恭谨,因为谁都说不定哪一天万贞儿又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到时候自己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而两宫皇太后见到万贞儿失去皇上的宠爱之后,她们越发相信简怀箴所说的都是实话了。

由此可见,万贞儿当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对皇上施展了降术,可是她们又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对万贞儿进行惩罚,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搁了下来。

事情被搁置下来之后,那万贞儿便在想着要拿定主意去找简怀箴的不是了,她十分愤恨简怀箴竟然害自己失去了皇上的宠爱。那么无论如何她也是不会让简怀箴好过的,所以万贞儿便亲自去乾清宫中拜见皇上。

皇上正在乾清宫中批阅奏章,忽然听林建安说万贞儿来了,他当即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朕不见她,朕同她有什么好说的,”

林建安便低头出去,对万贞儿说道:“皇上说了,不肯定见娘娘,娘娘还是请回吧!”

万贞儿用阴毒的眼神撇了林建安一眼,对林建安说道:“林公公,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有办法让皇上见我,倘若皇上还是不见我的话,那本宫便把以前你同本宫一起做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讲给皇上听。”

林建安被万贞儿这么一吓,顿时被吓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万贞儿为人狠毒,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万贞儿现在恐吓自己说,要把自己做的坏事对皇上说出来,那么肯定就是真的了。

倘若万贞儿把以前他们做的坏事都对皇上说出来,万贞儿身为贵妃可能不会得到什么惩罚,而自己只不过是皇上身边一个小小的太监,因为受到万贞儿的关照成了内勤总管,那皇上要追究自己起来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便把自己杀了也是说不定的。

因此他面上变得十分惶恐起来,头上也流出了汗珠,他对万贞儿说道:“那娘娘请在外面稍等,容奴俾进去再同皇上通报。”

说完,林建安便回到了乾清宫中,见到了皇上,他见到了朱见深之后,便跪了下来对皇上说道:“启禀皇上,万娘娘怎么都不肯走,她说她在宫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皇上禀告,倘若皇上不肯见她,她便跪死在外面,皇上还是请您见一见万娘娘吧,之前的时候万娘娘因为在永和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而失去了孩子,她现在身子一直不好。”

林建安是故意提起那日万贞儿在永和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的事情,他知道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朱见深心中的憾事,倘若提起了这件事情,说不定朱见深肯看万贞儿呢。

果然朱见深听他这么说,便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去把那万贞儿叫进来,朕倒是看看她有什么要说的?”

“是。”

林建安当即答应着匆匆走出去,对万贞儿说道:“娘娘,奴才可是已经在皇上面前说尽了好话,皇上才肯见你的,你进去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定要弄清楚,免得连累了奴才呀。”

万贞儿有些不屑地撇了他一眼,便莘莘然走了进去。

万贞儿知道此时此刻皇上对自己已经爱意全消,自己便是在皇上面前再怎么卖弄风骚也没有办法了。

所以她也并不做出魅颜,她只是走到皇上面前向皇上行了一个礼,跪在地上说道:“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见深撇了她一眼,有些没声好气的说道:“万贵妃你到底来见朕有什么事情,朕公务繁忙你有什么赶紧说出来,不要浪费朕的时间。”

“是,奴婢来求见皇上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奴婢相信,这件事情也是皇上最想知道的,这件事情关乎着皇上最牵挂的一个人。”

“什么,朕最牵挂的一个人,你知道朕最牵挂的人是谁?”

朱见深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惊疑不定的望着万贞儿,其实此时此刻,朱见深的心中也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他最牵挂的不是唐惊染是谁?

果然万贞儿跪下来,缓缓地说道:“奴婢当然知道皇上最牵挂的人乃是唐惊染唐姑娘,奴婢此时前来就是想向皇上说唐惊染唐姑娘的事情。”

朱见深的眼神重新又黯然起来,他摆了摆手说道:“你既然是来说唐惊染的事情,朕劝你就不必说了,朕对唐惊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唐惊染的死也让朕觉得十分意外,可是天妒红颜又有什么办法呢,你还是先回去吧。”

“不,皇上,唐姑娘根本就没有死,惊染姑娘不但没有死而且还好好的活着呢,皇上要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去问问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人,谁不知道唐惊染唐姑娘没有死呀!”万贞儿忙不急待地说道。

她的话让朱见深听的心头大震,朱见深手中正擒着一支毛笔,听到万贞儿说的这些话,他手重的毛笔顿时跌落在地上,在地上打着旋转。

朱见深望着万贞儿,半日才指着她说道:“你说什么?你说惊染没死,你说的可是实话?”

“奴婢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实话,倘若有半句假话,奴婢宁愿被皇上临池处死。”

“可是皇长公主亲自来跟朕说,说唐惊染已经死了,为什么她现在还活着?”朱见深目光惊疑不定的望着万贞儿说道。

“这件事情吗?”万贞儿站了起来,走到朱见深的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这件事情皇上就要问问皇长公主了,说白了就是因为皇长公主有私心的缘故。”

“什么,你说皇长公主有私心,皇长公主便是有私心那也是对朕身上的私心,朕同皇长公主的感情十分牢固,你怎么离间都离间不了的,皇长公主这么对朕说,想比是一定有什么用意,更何况惊染姑娘到底有没有死,这件事情朕还没有确定你就在这里妖言惑众。”

朱见深对简怀箴的感情一直不错,所以他见万贞儿这么说,当即心头有些不悦起来。

万贞儿却一点都不害怕,她不慌不忙地对朱见深说道:“皇上,奴婢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实话,不管皇上相信不相信,皇长公主之所以对皇上说惊染姑娘已经死了,是因为那唐惊染已经同于冕相爱的缘故,皇长公主虽然重视皇上,可是重视于冕胜过重视皇上。”

“你说什么?”

朱见深如同遭遇到晴天霹雳一般,他完全不相信万贞儿此时此刻说的话,他觉得自己心头紊乱成一团乱麻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万贞儿便从旁极具煽动性地说道:“皇上,奴婢所说的可是字字句句都是实话,你也不要问奴婢从哪里听来的,奴婢根本就不是听信他人谗言,奴婢是亲眼见过的,皇上还记得上次奴婢去于家大闹了一场的事情吗?”

万贞儿这么一说,朱见深倒是记起来了,朱见深记得当时,万贞儿不知道谁给了她的胆子,她竟然跑到于谦府中去,对着于谦的遗孀张氏夫人大加羞辱,那件事情曾经引起了简怀箴和两宫皇太后的极度反感和愤懑,尤其是简怀箴还曾经让朱见深帮于谦平反。

朱见深想起这件事情,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件事情朕还记得,但是这件事情和惊染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皇上可知道那日臣妾为什么要跑到于冕府中大闹一场吗?那是因为臣妾实在是看不过皇长公主既然胆敢欺瞒皇上,但是又不敢对皇庄公主发作,所以才借题发挥。”

万贞儿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

万贞儿的话越来越让朱见深觉得迷茫了,朱见深本来是十分不相信的,可是他的好奇心又让他不得不听下去,尤其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万贞儿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倘若万贞儿说的是真的呢,朱见深心中有一丝疑虑,便让万贞儿赶紧把事情说下去。

万贞儿则不疾不徐,故意卖着关子说道:“这件事情吧,其实说来也简单,虽然说皇上乃是皇长公主的子孙辈,皇长公主对皇上也颇为爱护,可是相比之下,皇长公主更爱护的人当是于谦的公子于冕,皇长公主同于谦的交情想比奴婢不说皇上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简怀箴同于谦的关系朱见深的确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他知道简怀箴和于谦素来感情交好,而且简怀箴有一个结义的妹妹也一度跟了于谦,只是后来两个人不知道为了什么而被迫分开了很久,但是后来简怀箴的那个妹妹,还是自杀跟随于谦一起死了。

所以听到这里,他觉得事情好像真的是像万贞儿说的那般了,所以他屏息凝神继续听万贞儿说下去。

万贞儿则缓缓地说道:“皇上,唐惊染根本就没有死,皇长公主之所以来跟皇上说唐惊染死了,无非是想让皇上打消了喜欢唐惊染的念头,好让唐惊染可以和于冕双宿双飞,上次奴婢之所以十分不愤,跑到于冕府中大闹一场无非是因为那于冕带了唐惊染回去见张氏夫人,奴婢心中看到唐惊染和于冕竟然如此交好,已经到了回去见张氏夫人的份上了,皇长公主竟然欺瞒皇上如此之深,奴婢心中十分生气,但是又不便同皇长公主发作,所以才去于冕府中大闹一场,奴婢所做的皆是为了皇上呀。”

万贞儿说这些话的事情,情词恳切,眼中落下泪来。

她的话听在朱见深的耳中,如同听闻了惊天巨雷一般。

朱见深喃喃地说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上次于冕带了唐惊染回去见张氏夫人,难道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好到了那种地步吗?”

“岂止是好到了那种地步,他们的感情好到什么程度,皇上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其实这件事情说来说去都只冤皇长公主,其实于冕和唐惊染本来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后来是皇长公主对皇上说唐惊染姑娘已经死了,皇上对唐惊染姑娘的关怀断了,惊染姑娘这才接受了于冕的爱,之前的时候于冕虽然一直喜欢唐惊染,但是唐惊染并不为所动,可见惊染姑娘心中本来原本是有皇上的,正是由于皇长公主从中破坏,而致使这件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

朱见深听完万贞儿说过这些事情之后,心头甚是烦乱,他觉得心中就像有一丝乱麻一般,越搅越缠绕在一起,始终不能分开。

他喃喃地说道:“难道朕在皇长公主的心中,真的不如他的一个故交的儿子重要吗?难道朕同皇长公主的祖孙情谊竟然什么都不值吗?难道皇长公主真的没有把朕当成她的孙子吗?为什么她可以全心全意地辅助父皇,而到了我这一辈她却如此待我,她为什么要从我身边夺走我最喜欢的姑娘?”

朱见深自己喃喃自语了半晌,忽然之间神志清醒,他对万贞儿说道:“你所说的话都是没有经过查证的,我凭什么相信你,谁都知道你万贵妃心机深沉,难道你以为朕没有所闻吗?”

朱见深不相信万贞儿,这早在万贞儿的意料之中,所以万贞儿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歧异。

她对朱见深说道:“皇上你竟然不相信我,那有什么关系,不如你同奴婢一起去怀明苑中走一趟如何,到时候皇上就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朱见深本来不想为万贞儿所蛊惑,但是万贞儿所说的话对他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他也十分想知道唐惊染到底还有没有活着,而唐惊染同于冕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还有就是简怀箴到底有没有欺骗自己,这所有的疑团在他心中搅成了一个大大的疑问,所以他决定听从万贞儿一起同他到宫外走一番。

万贞儿又嘱咐朱见深说道:“皇上,我们一起去宫外的这件事情一定不可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倘若皇长公主知道了这件事情,她事先去布局到时候皇上就查不到事情的真相了。”

朱见深虽然不相信简怀箴会如此对他,但是仍旧按照万贞儿所说的做了。

于是万贞儿便令陈嬷嬷把早就准备好的两套装束交到自己的手中,一套装束是一套公子哥的,另一套装束是书童的,她让朱见深穿了那套公子哥的衣服,而自己穿了那套书童的衣服,然后拿了自己的令牌,便同朱见深一起出宫而去。

因为有万贞儿的出宫令牌在身,所以两个人很顺利的便离开了皇宫,离开皇宫之后,万贞儿便雇了一顶轿子,同朱见深一起到怀明苑中而来。

这一路之上,朱见深的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他怎么想,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事情是真的,可是万一是真的,他在心中问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却回答不上来。

事到如今,他竟然盼着事情是真的,那么皇长公主,简怀箴对自己就是全心全意的关怀,他又盼着事情是假的,倘若皇长公主真的骗了自己,那么惊染姑娘就还活在这世上,他喜欢的人没有死。

所以这一路之上,他的心情一直就是这么的矛盾。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怀明苑之中,到了怀明苑的门口,那万贞儿仍旧同守门人说想要见园丁,上次万贞儿来的时候,就是通过园丁见到了唐惊染。

那园丁走了出来见到万贞儿,他不禁觉得十分疑惑,问她:“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万贞儿在旁说道:“难道你不记得我吗?园丁大哥,上次我来见唐姑娘,就是你把我带进去的,我是唐姑娘救过的那个人呀。”

那园丁拍着大腿说道:“原来是你呀,只是姑娘你为什么打扮成了男人的模样?”

万贞儿笑了笑说道:“这是为了方便行走嘛,惊染姑娘现在在不在?江太傅他们在不在?”

那园丁说道:“可是巧了,惊染姑娘现在在园子里同于公子一起呢,至于江太傅他和纪公子、江大侠,还有皇长公主,他们一起去尚书府探望简大人夫妇去了,既然是姑娘来找惊染姑娘,那姑娘就同我一起进来吧。”

说着园丁就要把万贞儿引进来,这时候园丁一眼撇见在旁边站着的朱见深,他见朱见深十分年轻,看上去很是英武,整个人又带着一种儒雅不凡的贵族之气,让人为之心驰神往。

那园丁倒是很少见到这么出色的人,因此他便指着朱见深向万贞儿询问道:“这是谁?”

万贞儿笑了笑说道:“这个是我的弟弟,我之前同他说过惊染姑娘救过我,他一直很感激,所以便今天同我一起来向惊染姑娘道谢。”

那园丁一听也没有想起来,便引着两人走了进来。

第一百二十一回 天心变

朱见深听园丁这么回答,知道事情多半是真的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简直就像烈焰焚烧一般的难受,心中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

很快的他便来到了怀明苑之中,远远的他看到两个身影正坐在怀明苑后面的花园之中,那花园之中柳树婆娑、花影移动,看上去十分娴雅,而那并肩站着的两个人不是唐惊染和于冕是谁?

对于于冕,朱见深是十分熟悉的,当年于冕从山海关外逃回来,就是他在皇上面前帮于冕说了好话,先皇朱祁镇才放过于冕一马。

而对于唐惊染,他更是千万次在梦中魂牵梦绕的人呀,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

他痴痴地站在那里,站了半天,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那万贞儿走上前去,她快要走到唐惊染和于冕身边的时候,唐惊染听到脚步之声,便转过头来,她看到是万贞儿,脸上顿时露出诧异之色。

唐惊染仍旧是不失行礼的询问万贞儿道:“万贵妃,你为何会出现在这怀明苑中,你是来找谁的?”

万贞儿微微一笑,说道:“惊染姑娘,今天并不是我来找谁,而是另外一个人他想来见惊染姑娘一面。”

说着,万贞儿便抬手指着站在一边怔怔不语的皇上。

唐惊染抬头看去,只见杨花柳絮之中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发,又十分儒雅,但是难掩的是面上的一缕憔悴之色,那人不是皇上朱见深是谁?

唐惊染不禁“啊”了一声,她知道之前简怀箴曾经向皇上谎报自己的死讯,无非是想皇上对自己断了念想而已。

另她没有想到的是如今万贞儿竟把皇上引入到这怀明苑之中来了,所以她心里觉得十分诧异。

但是她仍旧同于冕一起走到皇上跟前,向皇上行了一个礼,恭恭敬敬地说道:“臣女唐惊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见深便要伸出手来想扶唐惊染,这时候于冕也在一旁,下拜说道:“臣于冕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见深只觉得自己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念和情意都被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没有想到简怀箴真的是骗自己的,这唐惊染果然是没有死,而且从唐惊染和于冕此时此刻的情况看来,想比两个人已经成为了一队情侣。

万贞儿所说的果真都是事实,他仍旧是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问于冕说道:“于冕,上次的时候,万贵妃到你府中大闹,那的确是万贵妃的不对,朕先在这里向你陪个不是了,只是当天是谁帮你解了围?”

于冕不疑有诈,便旋即回答说道:“启禀皇上,那次多亏惊染帮忙解了围,其实这件事情想来万贵妃也不是有心的,臣的母亲现在已经平复下来了。”

于冕那有那么多心思,他本来也不知道皇上是故意试探自己的,他也不知道万贞儿曾对自己存的什么心,她不想万贞儿受到皇上的惩罚,所以才对皇上这么说。

他的话听在万贞儿耳中,万贞儿心里觉得一软,心想到“原来这于冕心中还是有我的。”而听在皇上的耳中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皇上知道万贞儿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可见上次万贞儿去于谦府中大闹,皆是因为为自己出头的缘故,是因为她看不惯唐惊染和于冕在一起罢了,是她因为简怀箴欺骗自己而觉得心生不愤。

到此时此刻,朱见深完全已经相信了万贞儿所说的话,他觉得心中受了极大的打击,这打击是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受到过的。

之前听到唐惊染的死的时候,他几乎万念俱灰,那时的打击之大也没有现在这么强烈,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最尊敬的人,皇长公主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而欺骗自己。

朱见深此时此刻都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唐惊染才好了,而万贞儿在一旁得意的摸着所佩戴的翠雕和叶佩,心中那得意之情别提有多高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