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文英听她这么一说,连连摇头说道:“妹子,你不要这么说,这件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一些都是当今皇上越来越恣意妄为了。”

简怀箴听了简文英的话,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才好。

“皇上的确是越来越恣意妄为,一切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倘若再这么下去,国家社稷将如何是好。”但是她并没有在简怀箴的面前表现自己心中的不愤之情,她只是安慰他说道:“哥哥,你且在这诏狱中待两天,我一定把你和嫂子还有破浪,完好无损地救出去。”

简怀箴边说着,边伸出双手来,同简文英的双手握在一起,于是兄妹情深,一切尽在不言中。

简怀箴又分别去探望了落雪公主和简破浪,唯有简破浪他在诏狱之中还觉得非常有意思,他对简怀箴说道:“公主姑姑,我这一辈子什么地方都去过,就是天牢之中没有来过,没想到现在还有机会来到天牢之间待两天,当真是上天待我不薄呀。”

简怀箴一听,顿时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该责骂他才好,还是安慰他才好。但见他笑容爽朗,言行洒落,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安慰,便对他说道:“好了,你不要在这里再说风凉话了,你没看到你的爹娘都十分忧虑,你在这里好生待两天,本宫一定会把你们给救出去的。”

“好的,好的,你慢慢救吧,不必着急,公主姑姑。”简破浪蛮不在乎地说道。

原来这诏狱之中的人都知道,简文英乃是简怀箴的兄长,而朱落雪是她的嫂子,简破浪是他的侄子,皇长公主在朝廷之中,权野熏天,江湖之人和朝廷中人,无不敬她三分,忌她三分,又惮她三分。

而诏狱之中的人,当时又亲眼见到了她是如何斩杀石亨的那阵势,所以他们谁心里敢不惧她,他们又怎么敢对简文英夫妇和简破浪不好。平日里吃的穿的住的,都是最好的。他们虽然是在监牢之中,可是日子过得十分舒畅,也难为简破浪觉得坐牢也没有什么了。

简怀箴看过兄骚侄儿以后,便自回宫中不提。

可万贞儿此时此刻,着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她屡次三番劝说朱见深,求朱见深不要再派于冕去派头山剿匪,而朱见深分担不肯,还把简文英和朱落雪给抓起来,好让简怀箴忙于奔波,而没有心力再去相助于冕,这让万贞儿十分慌急。

她知道,倘若于冕只带着五百老弱残兵去白头山剿灭那些凶狠的贼匪,那到头来于冕肯定竖着去,横着来,裹尸山寨之中了。

所以她想了很多法子,但是所有的法子都没有作用,她以为唐惊染会向皇上进言,求皇上不要派于冕再去派头山剿匪的。但是唐惊染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她又急又怒,又怨又恨。

她急的怒的是,于冕此去后果会如何,她恨的怨的是为什么自己当初会想出那么个馊主意,为了逼唐惊染进宫,竟然不惜捏造出于冕同栖霞居的钱如梦那段风流韵事,而至于皇上彻底下了决心,要铲除于冕这个眼中钉。

她觉得事到如今,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倘若是别人,她可以不管,但是那个人是于冕,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呢。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想一个法子,可以救于冕一命。但是想来想去,她都想不出,应该怎么办才好。

陈嬷嬷看万贞儿每天都十分焦躁,看上去肝火旺盛,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痛楚一般,便从旁问道:“娘娘,奴婢看娘娘这几日脾气暴躁,想必是因为季节转换的缘故,不如奴婢派人去炖一些清凉的蔬果给娘娘吃吧。”

万贞儿摆了摆手,焦躁地说道:“蔬果又能怎么样,现在谁能解决眼前的事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娘娘快同奴婢说一声,奴婢但凡能帮得上娘娘,一定万死不辞。”

万贞儿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陈嬷嬷,是因为她知道,如果即使告诉陈嬷嬷,陈嬷嬷也不会帮她的。陈嬷嬷需要的是万贞儿得到皇上的宠爱,只有万贞儿得到了皇上宠爱,那么她才能够在这后宫之中,横行无忌,权野熏天,而陈嬷嬷也可以享受到她应该享受的尊荣。

但是,假如万贞儿同于冕有什么的话,或者是为了私情而相救于冕,陈嬷嬷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的,因为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万贞儿深陷泥足之中,而不能自拔。毕竟她现在已经是黄妃了,倘若再去想别的男子,这件事情要是传入到皇上的耳中,那么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万贞儿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陈嬷嬷。

如今陈嬷嬷询问于她,她想了半日,才缓缓地说道:“陈嬷嬷,这件事情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有些令人烦燥罢了。”“是什么事,娘娘不妨告诉给我知道。”陈嬷嬷询问道。

万贞儿想了想,这才缓缓地说道:“那便是于冕出征的事情,于冕是因为我们在皇上面前设下了一个陷井,给皇上看,皇上才一怒之下派于冕去剿匪的。倘若于冕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无论如何,心里也过意不去的。”

“啊,派于冕去剿匪,娘娘,可是这是皇上的决定呀,娘娘要是从旁阻止,皇上也不一定肯听娘娘的话。”

“本宫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件事情叫人好生为难。”

“那就叫于冕去剿匪,于冕去剿匪又有什么关系。”

“不,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于冕去剿匪。”

万贞儿想来想去,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所以她觉得这件事情要想好好地解决,还需要唐惊染出面,同朱见深交涉,所以万贞儿特意偷偷出工去见唐惊染。

唐惊染原来根本就不知道皇上派于冕去派头山剿匪的事情。

她听说万贞儿来找自己,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她的觉得万贞儿为人甚是阴骘,她来找自己,多半是有所图谋,所以她便不想见万贞儿。

但是万贞儿口口声声说这件事情与于冕有关,倘若唐惊染不肯见他,那么于冕的性命危旦,所以再三权衡之下,唐惊染才决定见万贞儿一面。

万贞儿见到唐惊染之后,便对她说道:“唐姑娘,我今天来找你乃是为了于冕的事情前来的,不知道你可知于冕被皇上派去白头山剿匪的事情吗?”

“什么,皇上派于冕去白头山剿匪。”唐惊染闻言倒是被吓了一跳,因为于冕乃是文臣,他根本就不会武功,皇上便是派谁去剿匪,也绝对不可能派于冕,所以对万贞儿所说的话,持有怀疑态度。

万贞儿则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所说的都是真的,要是你不相信,我也没有。皇上之所以为什么会去派于冕到白头山剿匪,相信你也心里清楚。”

“我心里清楚。”唐惊染微微愕然摇头道:“我不清楚。”

“你怎么可能不清楚呢,皇上之所以批于冕去白头山剿匪,无非就是为了你罢了,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唐惊染十分不可相信,她想了半日,才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你所说的话,皇上一个明君,他绝对不会做这么是非不分的人。”

万贞儿苦笑一声说道:“你所说的那是以前,现在的皇上你以为他不会做这种事情吗?我还劝谏过皇上,让他不要派于冕徒然去送了性命,但是皇上并不肯听信我的劝说,所以我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来找你的。”

万贞儿说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十分诚恳,她那种诚恳是唐惊染从来没有见到的过,让唐惊染觉得颇为有些吃惊。

“皇上便是派于冕去白头山剿匪,那又如何?只要兵强马壮,文臣剿匪,也一样可以凯旋归来。”唐惊染仍自说道。

万贞儿却撇了她一眼,笑道:“唐姑娘,我到底是该应该说你天真呀,还是应该说是思想单纯,皇上既然派于冕去剿匪,他怎么可能派出强兵良将给他?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此次前去白头山剿匪的,但是老弱病残,只有五百士兵而已,而白头山的贼匪据说有上千人。你若是不相信,你可以去问皇长公主便了。”

唐惊染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先冷笑起来,她嗤笑一声说道:“你说让我去问皇长公主,那便是这件事情皇长公主已经知道了,皇长公主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她就决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唐姑娘你也是江湖上的两大门派,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掌门,难道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长公主要是能够阻止得了,她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于冕前去剿匪呢?再说了,皇长公主现在正在为简文英和落雪公主的事情奔忙,她哪里又有那么多的心力,来管于冕这件事情呢。”

“什么,你说简叔叔和破浪他们也出了事?”唐惊染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仿佛一日之内,所有的事情都朝着自己扑面而来,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

“的确是这样的,我相信怀明苑中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只是单单瞒着你而已。”万贞儿不急不徐地说道。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告诉,你到底有什么图谋和打算。”唐惊染直视着万贞儿问道。

万贞儿笑了笑说道:“你可以想象成我有什么打算和图谋,这样一来,想必你心里会安慰很多,其实我只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于冕去送命而已。”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之中有很深的悲悯的情绪。

就在那一刹那,唐惊染忽然明白了很多,她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万贞儿凡事都针对自己,为什么一直以来,万贞儿都处处同自己作对,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

起初的时候,她是不知道,但是当她看到此时此刻的万贞儿,她便对一切了然于心了。原来万贞儿她的心里是有过于冕的,也许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也许现在还是如此,但是如今她是皇上的宫妃,这一切她都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被人知道,所以她才来找唐惊染,让唐惊染想个法子来劝阻皇上。

“我信你。”唐惊染忽然落落地说的,她的语气之中,有很深的萧索之意。

她想:倘若自己处在万贞儿呢个境地的时候,面对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能够坦然自若吗?也无怪万贞儿现在变得如此暴力自私,所谓是环境造人,她这一切也不过是因为环境所导致的罢了。

万贞儿辞别唐惊染之后,唐惊染便坐在那里沉思。她想把这件事情拿去询问一下方寥等人,她再想了想怎么开口说。

这时候,忽然有人闯了进来,那人满身是血,每走一步,都在身后留下深深的血痕,他的后面还跟着怀明苑的老管家,老管家一边喊着他说道:“你不能进去,你真的不能进去,你真的不能进去…”但是那人仍旧是进来了。

唐惊染看了那人一言,不禁被吓了一跳,原来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忏情门的弟子杜余杭。

杜余杭此时身上受了很重的伤,他浑身血流不止。

唐惊染见状,连忙问道:“杜堂主,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马上给你止血。”她边说着,边去着药。

杜余杭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之色。他对唐惊染说道:“掌门公主,你不用帮我疗伤了,我自己的伤势,自己心里有数,我是活不下去了,而且笑影她已经死了,我一个人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是怎么回事?”唐惊染一边取了药给杜余杭止血,一边焦急地问道。

她看到杜余杭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自己倘若要救他,那多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血流而死吧。

杜余杭用微弱的气息说道:“是朝廷,朝廷派了人来袭击烛影摇红在京城的分舵,我们都猝不及防,死了很多弟子,笑影她…笑影她也死掉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来向宫主汇报这件事情。”

唐惊染为杜余杭敷药的手,一时之间有些颤抖,但杜余杭此时此刻有些分不清楚身上到底是疼还是不疼了,因为这些对他而言没有多大的意义,文笑影已死,他活在这世界上,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因此他便一心求死。

唐惊染扶着他说道:“杜堂主,你先去床上躺一会儿,休息一下,我现在马上派人去请大夫,你一定要撑住。等一回我把皇长公主姑姑请来,你就有救了。”

杜余杭却是动也不动,他面如死灰说道:“宫主,你就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你赶紧去看看吧,京城之间的烛影摇红,现在都乱成一团了,我们的弟子死伤无数,还有很多人被抓起来了,忏情门的弟子也是一样。不知道朝廷为什么忽然对我们进行大肆的捕杀。”杜余杭说这些话的时候,面如死灰,显然已经生无可恋。

唐惊染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掉了,所以她便点了他的穴道为他止血,并把他扶起来。

唐惊染边便喊了人进来,让他们把杜余杭扶到床榻之上休息,边让他们去请大夫。

谁知道,那杜余杭铁铮铮的一条汉子,竟然是死也不肯就医,他对唐惊染说道:“宫主,是属下不好,是属下连累宫主了。”说完,他的面色顿时变得如同死灰一般,原来他已然咬舌自尽了。

唐惊染心中此时此刻,被莫名的悲愤包围着,她觉得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

第一百三十三回 谁之过

她是在烛影摇红和忏情门鼎盛的时候接下了这两个门派的重担,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在她手中发展了七年,一向发展得十分迅速,而同朝廷也素无过往。

朝廷在朱祁镇的时候,就已经允许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存在,所以唐惊染的这个两派掌门人是做得十分稳当,却没有想到现在忽然之间发生了这种事。

朝廷忽然大肆捕杀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弟子,其实这件事情也并不难以想象,相比是有两个缘故。

第一个,皇上怎么都不想让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弟子帮于冕去白头山剿灭贼匪,而另一个原因,想必是皇上觉得皇上与简怀箴已经心生芥蒂,他觉得简怀箴手中掌握着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兵马,随时随地对对他造成威胁,所以他才会出此下策,做了一件让人觉得十分不齿的事情。

唐惊染知道现在还不是伤心落泪难过的时候,她现在应该做的便是赶紧赶往京城的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分舵,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惊染吩咐了怀明苑之中的人,让他们去通知江少衡、方寥等人,江少衡和方寥、纪恻寒近日里并在怀明苑之中,所以唐惊染就派仆人们四处去寻找,而她则匆匆忙忙地提剑出了门。

她来到烛影摇红的分舵,发现分舵之中已经空无一人了,而整个分舵的房子,也被烧成了一片灰烬。

唐惊染在那里站了半日,终于有人走上前来。那人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弟子,看上去有十五、六岁,他的一条胳膊被砍断了,正嘟嘟地往外流着血,他的眼睛十分纯净,面上带着一份清澈的神色。

他望着唐惊染,有些艰难地说道:“宫主。”

唐惊染回过头去,问他说道:“你是烛影摇红的弟子吗?”

那个少年人点了点头,唐惊染连忙为他止血,便问他道:“其余的人呢?”

那少年不由得落下泪来,说道:“朝廷的人把其余的人都捉走了,那朝廷今日派了几千人来围剿我们烛影摇红,听说还围剿了忏情门,我们同朝廷的关系一向交好,却没有想到他们原来是来捉拿我们的,一时疏于防备,就被他们得逞了。京城的分舵的一千多弟子,都死的死,伤的伤,被抓的被抓,现在还剩下不到一百人在西面的破庙里。”

“还有弟子在破庙里,赶紧带我去。”唐惊染连忙说道。

“是。”

唐惊染好不容易为那个少年人止了血,然后那少年人强撑着,带着唐惊染去破庙之中。

那个破庙已经十分陈旧了,到处是残垣断寰,破庙之中结满了蛛丝网。

唐惊染进去之后,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只见破庙之中四处都是烛影摇红的弟子,他们有的人受了很重的伤,有的人受了轻伤,而有的人侥幸安然无恙。

此时此刻,受伤的弟子正躺在地上,没有受伤的弟子正在为他们医治。猛然有人看见唐惊染走了进来,便叫一声音“宫主。”

其余的人纷纷抬头,望着唐惊染,有些人当场便泪如雨下,哽咽道:“宫主。”

唐惊染此时此刻,心中的悲愤情绪是难以言喻的,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烛影摇红会承受这灭顶之灾,那么忏情门相比同烛影摇红也是差不多了。

她的神情变得十分寥落,眼神之中满是不忍的神色,她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对诸位弟子说道:“你们都辛苦了,我马上吩咐去怀明苑取医药来。”

于是唐惊染便喊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弟子,命令他们去怀明苑中取医药来,于是那几个弟子应声而去。

唐惊染望着眼前的情形,只觉得一颗心起起落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忏情门和烛影摇红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而制造这个变故的人,不是旁人,就是皇上朱见深。

有一个年迈的弟子望着唐惊染,老泪横流道:“宫主,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朝廷的人,到了我们烛影摇红的分舵之后,先说是圣旨,我们便接圣旨,谁知道,圣旨还没有读,他们便见人就砍,见人就杀,我们骤不及防,就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是我们没用。”那弟子一边说着,一边泪如雨下。

唐惊染连忙上前去亲自持住他说道:“老丈,此时此刻,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好好养伤重要。”

唐惊染派去怀明苑的弟子,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取了伤药,也请来了大夫,后面跟着方寥和纪恻寒、江少衡。三人走进来之后,看到眼前情形,也不禁皱起眉头。

江少衡长叹一口气说道:“没有想到,眼下的皇上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真不知道公主妹子知道了这件事后,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其余的人也都喟叹不已。江少衡对唐惊染说道:“惊染,你赶紧把他们分别送往怀明苑和尚书府中,先让他们养伤。”

“我看我需要进宫一趟了。”唐惊染却望着江少衡,一字一顿地说道。

“江叔叔,这件事情惊染自会处理,惊染恳求你们三位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你尽管说来听听就是。”

唐惊染点了点头说道:“惊染恳求你们,帮把这些弟子都安顿到怀明苑和尚书府之中,还有忏情门的弟子,也麻烦师傅和两位叔叔帮惊染走一趟。惊染现在马上进宫去见皇上,我倒是要向皇上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寥和纪恻寒、江少衡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知道,唐惊染和朱见深的情感纠葛,于是众人便点了点头说道:“居然如此也好,你去到皇宫之后,先要去见皇长公主,把这件事情同她说了,免得遇到什么危险才是。”

唐惊染冷笑着,“我就不信,那皇上非要对忏情门和烛影摇红赶尽杀绝,便是连我也杀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纪恻寒、江少衡和方寥三人,俱是叹息不已,他们谁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更没有想到,朱见深原本是一个英明神物的少年皇帝,这才不到一两年的时间里,却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非但与简怀箴翻脸,而且还对她手下亲自创立的本派赶尽杀绝,想必接下来的事情,会让他们更难想象了。

唐惊染进了宫之后,并没有按照江少衡、方寥和纪恻寒说的,先去万安宫中见简怀箴,她知道这件事情便是见了简怀箴,也没有那么容易解决,而且她暂时还不想把这件事情让简怀箴知道,倘若简怀箴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后果便不堪设想。

她走到乾清宫外面,对林建安说道:“林公公你帮我通报一声,就说我要见皇上。”

林建安早就认识唐惊染,他看了唐惊染一眼,面上有些为难之色,说道:“唐姑娘,并不是老奴不去给您通报,实在是皇上已经提前吩咐过,说是要是唐姑娘见他的话那便不见。”

唐惊染眼中闪现着怒火,她说道:“你去跟皇上说,要是皇上不见我,那我便就硬闯了。”

林建安却摇了摇头说道:“唐姑娘,便是硬闯那也没有法子,只能派人阻止了。”他话音刚落,周围就站出了一排侍卫,那侍卫大概有几十人,个个手中持着袖春刀,想必是侍卫中的佼佼者。

唐惊染却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心里,她蹙眉了蹙眉头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硬闯了。”说完,她便举起手中的剑,唰唰几剑,对着最近的几侍卫刺了过去。

那些侍卫们都是锦衣卫中的佼佼者,个个武功高强,他们原本就没有把唐惊染放在眼中,谁知道唐惊染这一出手,他们这才知道轻敌的后果。唐惊染连续出了三剑,每一剑都正点在一名侍卫的肩头。

那些侍卫都闻言大叫一声,然后便跌倒在地上,这还是唐惊染留了情,倘若不然,他们就不是肩上挂彩这么简单,而是丢掉姓名了。唐惊染却一句话有不说,眼见侍卫受伤,却一句话也不说,对着其余的侍卫纷纷进攻。

那些侍卫们见到唐惊染武功高强,势不可当,连忙纷纷闪避,绕是如此,他们还是很快地便都受了伤,手中的袖春刀都纷纷地落在地上。

林建安见状,连忙又叫喊了一批侍卫来。林建安一边跺脚,一边对侍卫们喊道:“你们快些将她拿下,倘若不然,这件事情闹大了,惊动了皇上,便有你们好看的。”

那些侍卫们闻言,便个个抖擞精神,重新与唐惊染混战在一起。由于前来的侍卫越来越多,唐惊染一时心神大动。

唐惊染因为烛影摇红和忏情门所遭遇的变故,而心神打乱,所以与他们交战之中,也难免被他们所刺伤。只是那些侍卫们也都知道,唐惊染乃是皇上心头尖的人,所以人人都不敢赶尽杀绝。

这么一来,就让唐惊染无形之中占了便宜,因此她虽然有被侍卫们刺伤,但也只不过是轻伤罢了,她很快就连连放倒了十几名侍卫,那些侍卫们见状都面路犹豫之色。

林建安此时便提有多着急了,他站在一边,连声催促着。

他知道要是再这么打下去,恐怕很快就会惊动简怀箴了,只要简怀箴一来,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有一句话叫做怕什么就到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们正在打奋上,那零落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她去告诉简怀箴说:“听说有人在乾清宫门前围攻一名女子,那女子长得十分美丽,好似仙女入风尘,听起来似乎是唐惊染的模样。”

简怀箴闻言心中一动,就与零落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出去看看。”

于是零落在前面引路,简怀箴在后面跟着,两个人很快来到乾清宫门前。

到了乾清宫门前,简怀箴抬眼一看,只眼前唐惊染一个人穿着一身白似雪的衣服,正同一群侍卫们混战一起,周围已经躺下了十多名侍卫,但是先后不断地有侍卫涌上来,唐惊染身上已经受了几处轻伤,她白雪似的衣裳,有几处便作嫣红,仿佛是血蝴蝶一般。

简怀箴见状,横眉冷蹙,对那些侍卫呵斥道:“你们做什么,住手。”

那些侍卫听到简怀箴的呵斥,有几个便住手,但是更多的人仍旧是站在一起。

简怀箴见状不禁大怒,她施展轻功,跃然而起,从那些侍卫的头顶掠过,只是一瞬间,数十名侍卫手中的兵刃便已经被她踢倒在地上。

那些侍卫们何曾见过这等高深的武功,他们抬头一看,只见眼前来的人是皇长公主,顿时被吓得七魂掉三魄,连忙行礼说道:“参见皇长公主,皇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简怀箴冷眼看了他一眼,哼道:“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皇长公主吗?倘若还有,刚才我命你们停下,你们为什么还在围攻她。”她边说着,边指着唐惊染。

那些侍卫们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简怀箴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建安,上前去抬手给了林建安两个巴掌,说道:“林公公,本宫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对吗?”

林建安最害怕事情会惊动简怀箴,但是没有想到,简怀箴还是赶上了,他望着简怀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简怀箴打过他之后,一句话都不说,对零落说道:“零落,赶紧把惊染带回万安宫中去医治。”

“是。”零落答应着,忙上前搀扶着唐惊染。

唐惊染面上露出了一丝倔强之色,她对简怀箴说道:“我要见皇上。”

简怀箴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现在已经伤成了这样,还要见皇上做什么。”

简怀箴以为是唐惊染为于冕的事情来见皇上的,因为于冕的时候,她已经早有所安排了,所以她便坚持让零落带唐惊染走。

唐惊染又气又急,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然后整个人便晕倒在地下,接下来什么事都不知道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了。

此时,她正躺在万安宫的厢房之中,而简怀箴和零落则陪伴在她身边,看到她醒过来之后,简怀箴屡了屡她的头发,柔声说道:“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傻,你要是因为于冕的事情见皇上,那就大可不必了。我已经想了法子,请你纪叔叔和你师傅同于冕一起去白头山,有了他们的照付,于冕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公主姑姑,你弄错了,我并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来见皇上的,是别的事。”唐惊染边说着,便忍不住泪如雨下。

简怀箴见她泪眼汹涌,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愕然。她抬眸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有人比于冕还重要吗?”

“是的,公主姑姑,你并不知道,来见皇上,并不是因为于冕的事情,而是忏情门和烛影摇红出了大事。”

“出了什么大事?”简怀箴心中微微一凉。

唐惊染泪水忍不住又流了出来,她说道:“公主姑姑你不知道,皇上他竟然派兵去围剿忏情门和烛影摇红,有很多弟子受了伤,他们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些被捉到天牢之中去了。”

“什么!”简怀箴闻言,不抵于听到晴天霹雳,她站在那里,半晌没说出话来。

零落看到简怀箴,每当她的神情变成这种模样的时候,就是已经很难遏制的时候了,倘若再这么下去,那么后果一定不堪设想,所以她在一旁扯了扯简怀箴的衣襟,轻声说道:“皇长公主,你没事吧?”

“现在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情况怎么样?”简怀箴的眼中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但是她强压制着,冷然问唐惊染道。

唐惊染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只不过有很多人都死了,就连杜余杭和文笑影他们都死了,而我是亲眼看着杜余杭死在我的面前的,可是我却没有法子救他,我真是辜负了公主姑姑和兰景姑姑的一番希望了。”

简怀箴强忍着心中的悲愤之情说道:“你先不要难过,你告诉我,这真的是皇上做的吗?”

唐惊染漂亮的面容之上,顿时涌上怒意,她说道:“公主姑姑,应该是没有错的,他们都告诉我,说是皇上派兵来围剿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公主姑姑,你想,忏情门和烛影摇红乃是先黄允许存在势力,除了皇上又谁能够派人去围剿呢?”

简怀箴深深地震撼了,她觉得现在的朱见深变得太难以琢磨了,他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而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她呆呆坐在那里,半天说道:“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围剿忏情门和烛影摇红。”

“公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呀?”零落有些不解地问道。

简怀箴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之所以这么做,一则是想牵制住惊染,不想让惊染陪于冕一起去白头山送死,再则,他是希望可以剿灭我的势力,他心中一定是忌惮我了。”简怀箴一边说着一边冷笑,她的眼神冰冷如利刃一般。

零落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神情变成这般,所以只觉得十分可怖。她觉得皇上竟然作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简怀箴一定不会与他轻易与算了,这么一来两个人势必要闹成视同水火之势。

零落小心翼翼地从旁劝说道:“皇长公主,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还是要弄清楚了再说,皇长公主不要冲动才好。”

简怀箴点点头说道:“倘若当初没有烛影摇红,没有忏情门,是谁把他从城门底下给救了回来,而如今他竟然恩将仇报,连这般事情都做得出来,简直是太过于心狠手辣了。零落,你跟我去见皇上。”

“是。”零落恭恭敬敬地答应着,便跟着简怀箴往前走。

唐惊染强撑着站起来,说道:“公主姑姑,我也要跟你一起去见皇上,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事只是我唐惊染的事情,我绝对不能看着我门下的弟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好,零落,你扶着她,我们一起去见皇上。”简怀箴动怒道。

零落便答应着上前扶起了唐惊染,于是简怀箴在前,零落和唐惊染在后,三个人一起乾清宫走了。

第一百三十四回 三条件

她们走到乾清宫面前,看到林建安,林建安看到简怀箴十分生气,柳眉倒竖。他连忙上前去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皇上吩咐了,皇上说谁都不能见。”

简怀箴想都不想,对着他已经肿得又红又高的脸,又是重重的两巴掌,但这两巴掌都是用了功力的,那林建安顿时被拍到一边去了。

简怀箴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带着唐惊染和零落,直闯入乾清宫中,那些宫女和太监们,见简怀箴来势汹汹,他们都知道简怀箴武功高强,随便一颗梅花针就能杀人于无形。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去,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话。

朱见深正坐在宝座之上,他刚刚得到了消息,说是锦衣卫已经放火烧了烛影摇红,铲平了忏情门,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弟子十有八九都被关入大牢之中了。

朱见深觉得心中十分愉悦,他自从同简怀箴生了芥蒂以来,心中就十分忌惮她,唯恐她利用自己手中的势力同他作对,所以他便想方设法地想剿灭简怀箴的势力,但是一直以来他都不敢。但是现在他知道,倘若再不派人去围剿烛影摇红和忏情门,让唐惊染忙于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势力,而不能随于冕去白头山的话,那么一旦唐惊染随于冕去白头山,说不定多半是有去无回了,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唐惊染去死了命,所以他才出此下策,派锦衣卫围剿了忏情门和烛影摇红。

其实忏情门和烛影摇红原本都是势力十分强的,他们只是没有想到锦衣卫对自己会有敌意,这输在疏于防范之上,被他们有机会肯趁。做了这件事情之后,他早就料到唐惊染会来找自己兴师问罪,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唐惊染,所以他便选择了不见她,宁愿派侍卫挡着她,伤害她,也绝对不肯见她。他只觉得自己对唐惊染是一番好意,及时现在唐惊染不知道,等到以后,她早晚会知道的。

而对于简怀箴,他早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从简怀箴彻底翻脸,既然简怀箴手里没有了先皇留下来的金玉杖,那么他便没有什么好怕的。

简怀箴带着零落唐惊染闯入到乾清宫中的时候,朱见深正在批阅奏章,他看到简怀箴和零落唐惊染,顿时吓了一跳。他看到唐惊染雪白的衣裳,被染成了红色,显然是受了伤,连忙问道:“惊染,你没事吧?”

唐惊染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说道:“皇上,你竟然把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给剿灭了,你说我作为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掌门,我有没有事?”朱见深被她反驳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简怀箴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她的眼神就寒冷如千古的寒冰一般,让他只觉得浑身惊栗不已,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见到过简怀箴用如此的眼神看着人,就是当初面对着石亨、许有贞和曹吉祥,她也不曾露出如此愤恨的神情,但是而今对自己,她却用这般的眼神看着自己,朱见深不禁心中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但是他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后悔两个字,他便是做错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错下去。

他看了简怀箴一眼,笑着说道:“皇长公主怎么也来了,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您了,您还好吗?”

简怀箴一句话都不说,她只旁边坐了下来,零落和唐惊染看她一眼,都不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打算的。

零落继续向朱见深说道:“皇上,你为什么要歼灭忏情门和烛影摇红,杀我派中的弟子,他们为国为民都做了很多有意的事。当初,七年前的时候,瓦剌大捷有他们的不世之功劳,而后皇上您遇难的时候,也是他们把您给救回来,难道你全都忘了吗?”

“朕没有忘。”朱见深半日才说。“只是朕作为皇上有不得已的苦衷呀,你们不知道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朕这么做,也只不过是效仿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为自己剪除危害罢了。皇长公主你乃是宫里的长辈,这件事你应该比朕更清楚吧。”

简怀箴仍旧是望着他,一言不发,那眼神冰冷地就像冷到人的心中一样。半日,简怀箴才说了一举话。

“把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弟子都给放了。”

朱见深却摇摇头,煞有介事地说:“皇长公主,唐姑娘,并不是朕不妨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弟子,只是这种江湖流派,倘若朕把他们放了,不知道明天他们又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说不定他们还会纠集造反。朕之所以这么做,也是防范于未然呀。”

“皇上,你不必口口声声地说这么多道理,你以为你说都是对的吗?正是你君不仁,民就反之。皇上如果是个仁君,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皇上,如今忏情门和烛影摇红损失惨重,我只希望皇上把他们其余的人都放了,倘若不然,我也不敢保证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弟子,会作出什么事来!”唐惊染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提高了不少。

她望着朱见深,眼神之中有很深的怨恨之色,朱见深愣了愣,半天才说道:“朕也不是不想放人,但是朕已经说过了,朕乃是了国家社稷,为了朝廷办事,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把他们给放了。朕劝皇长公主和惊染姑娘,就不要在这里多费唇舌了,请回吧。”说完,他便挥了挥手,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简怀箴冷静地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只是对零落说道:“零落,你去我寝宫之中的黄花梨子木榻上,取一个金色的紫檀木盒子。”

“是。”零落答应着,连忙走出去,去帮简怀箴取东西。她虽然不知道简怀箴要自己去取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她知道简怀箴既然这么说,那东西一定是事关重大的。

“既然皇长公主和唐姑娘都有事要做,那朕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先回去吧。”朱见深在上面说道。

唐惊染站在那里冷冷地瞪着他,而简怀箴则面无表情望着他,两个人的眼神俱是寒冰一样的冷漠。在透过这冷漠的眼神,让他感到了眼神底下的波涛汹涌。

朱见深见两个人都没有动静,知道现在也不宜用强,以简怀箴和唐惊染的武功,她们两个联手,恐怕便是做多多少侍卫,也没有人可以打得过他们的。最重要的是,简怀箴是当朝的皇长公主,倘若她派侍卫围攻皇长公主,那便是不孝,一个仁不孝,不忠不义的皇帝,谁又肯为他效力呢,所以朱见深只得与他们两个人对峙着,一句话都不说。

过了很久,简怀箴才对唐惊染说道:“惊染,你来我旁边坐下来。”

原来唐惊染站在那里,身上的伤口被裂动,又重新渗出鲜血来。简怀箴看了心有不忍,才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唐惊染毅然坐到简怀箴的身边,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神情仍旧是那般美丽,但是神情凛然不可侵犯,就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像一般,朱见深怔怔地望着她,一时之间倒是有一些心神恍惚。

就在这个时候,零落走了进来,她手中抱着一条紫檀木的镶金边的盒子,那盒子看上去金碧辉煌,上面镶了九尾蟠龙。

零落走到简怀箴的面前,行了一礼,便把盒子递到简怀箴的面前,简怀箴坐在黄花梨椅子上,在扶手椅上,把那盒子缓缓地打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