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于冕忽然往中间一站,听到他说的话,司马昱顿时愣了起来,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终于他还是静静地问道:“于冕公子你不是不会武功吗?为什么出来同我交战,你这样是必输无疑了。”

于冕笑了笑说道:“输又怎么样,赢又怎么样,我所需要的只不过是给朝廷一个交代而已,而司马兄你需要的是带领兄弟在这里生活下去,两者向权衡谁更重要呢?”

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真挚,让山寨中的所有人听了都不禁为之动容,于是于冕上前去同司马昱两个人打了起来,于冕根本就不会武功,因此被司马昱轻轻一带就摔倒在地上了。

司马昱也特意留了一手,只施出了一成功力,唯恐伤着了于冕,他看到于冕跌落在地上,连忙上前去把他扶起来。

于冕却笑了笑说道:“司马兄不必惊慌,于冕没事,事到如今你们都看到了,是于冕我败了,等回去之后即便这么向皇上说就是了。”

那五百士兵经过这几日以来同山寨中个人的相处,他们觉得山寨中的人本性一点都不坏,而且他们都是十分热忱的人,不但时常给大家送米粮和蔬菜,还对他们十分恭谨、客气,他们本身也不想跟山寨之中的人,毕竟打起来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更何况自己这五百人都是老弱病残,倘若一个不慎折损在山寨中的人手上,让他们的亲人情何以堪,所以于冕的决意是极端正确的。

他们看到于冕不惜亲身出来与司马昱打,而假装输掉之后,他们都激动的拍起手来,有人连声感叹说道:“仁义之师呀,仁义之师。”

于是,一时间群情激愤,司马昱拱起手来说道:“虽然这次于冕公子同我进行了这么一番比试,都只不过是为了双方的兄弟而已,谁输谁赢都已经不重要了,不如诸位一起来山寨之中做客如何?”

五百老弱病残的将士听了顿时面面相觑,虽然他们接受了山寨中主人的好意,接受了他们的米粮、蔬果,可是一听说要请他们去山寨之中做客,他们还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妥当,所以人人把目光望向了于冕。

于冕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却仍旧豪气干云,说道:“好,既然是司马兄诚意邀请,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方叔叔、纪叔叔你们说怎么样?”

方寥和纪恻寒对看一眼,两个人都是轻轻一笑,说道:“如此甚好。”

于冕征求过方寥和纪恻寒的意见之后,便带着五百老弱残兵一起到了山寨之中。

到了山寨之中之后,司马昱和三兄弟他们纷纷命令了喽罗们杀牛宰羊来招待于冕,顿时山寨之中就像跟过年一样,十分之热闹。

宴席之上,于冕望着纪恻寒和方寥说道:“在带兵打仗之前,我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么一种后果,我已经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准备,但是事实上非但没有两败俱伤,反而大家还可以和平共处,我觉得这对我而言是最大的胜利。”

纪恻寒笑了起来说道:“所谓不战而胜这才是致高的境界,不战而败也是致高的境界,能够做到这两种境界的人都是厉害的人,你们想呀,这场战争进行的如果不易,不管怎么着,回去之后说不定都会被皇上责罚于冕,而今竟然能想出一个法子来,对皇上有一个交代,不至于使山寨之中的弟兄们受到困扰,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的确是很高明,只是回去以后,希望皇上不要太过于追究才是。”

方寥坐在那里,他的神色最为平和,说道:“如今皇长公主手中有金玉杖,皇上怕皇长公主,他想来也不至于为难于冕了。”

“嗯,方兄说的对。”

尤其山寨中的人人畅饮,都觉得十分欢快,尤其是司马昱和于冕等人,他们都觉得兵不刃血,便可以完满的解决了这场战争,都觉得十分高兴,于是,人人饮的十分酣畅。

一直到了夜班十分,司马昱等人都喝醉了,都在山寨之中纷纷睡去。

夜色越来越沉,天色沉沉暗暗的,天地之间一片黑漆漆的,天上偶尔有几点星星闪烁着,就像漫天的黑布帐几颗闪烁的水钻一般。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风吹过之后,让人浑身生出了毛骨悚然的凉意,这夜色是如此之沉,风是如此之寒冷,让人觉得心里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一阵的寒意。

这突如其来的寒意让有些喝的不是很醉的人酒醒了几分,但是大部分的人早就已经喝的醉意沉沉,尤其是韩战等个性豪壮的人,他们都躺在座位之上呼呼大睡。

忽然漆黑的天幕之中起了一片明火,远远地看去就好象有人在燃烧东西一般。

有士兵发现了,就在那里叫到了一声,说道:“你们快看,有人在放烟花。”

“放烟花,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放烟花。”另外有值夜的人说道。

他们边说着边纷纷议论,只见那火光越来越大,到最后依然是火势熊熊,势呈燎原之势了,一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有人放火,那值夜的士兵四处望去,只见四周都火势熊熊,整个白头山都已经被大火给包围了。

他们顿时觉得心中寒意凛然,连忙跑入山寨之中向司马昱和于冕报告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有人放火,山寨都被火给包围了。”

“什么?”司马昱已经喝的诚然有些醉意,于冕因为不甚酒量,所以只是小饮了几口,他听到之后顿时大惊。

方寥和纪恻寒都是世外高人,他们虽然已经开怀畅饮,但绝对不会令自己喝醉,他们听说这话之后便冲出去一看,只见四周果然是烈焰熊熊,大火迎风而起,已经烧着了半个山头了。

他们心中大惊,便把所有的人都试图喊起来,但是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喝的十分沉醉,哪里还叫得醒,好不容易才把司马昱和宇文芳给叫醒了,那韩战却睡的十分沉,怎么样都拍不醒。

方寥四周看了看说道:“我们不能再等了,只有先逃出去了,倘若不然火势很块便会把我们给烧着。”

纪恻寒便随手抓起了韩战又随手抓起了于冕说道:“好,我们赶紧往外冲吧,把所有的兄弟能够叫得醒的就叫得醒,实在叫不醒的,那也没有办法了,大家先逃命吧!”

于是,顿时所有的人都严肃对待,顺着火势微弱的地方往外冲去。

顿时哀嚎声、嚎哭声、呜咽声遍布了整个山头,众人的哀嚎声都十分惨烈,在如此的暗夜之中,如此的一场从天而降的鬼火,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的性命。

很快的方寥等人便纷纷逃了出去,等他们逃出去之后回头再去看,只见整个白头山已经被大火所包围了,而白头山的山寨已经在烈焰的熊熊燃烧之下化为了灰烬。

方寥和纪恻寒、于冕等人心中具是十分沉重,他们再回首看,只见那五百老弱病残的士兵只逃出了不到三分之一,而白头山山寨中的弟兄们更是惨,他们逃出了不过才二百人而已,其余的人都因为喝醉了,而不能叫醒,被活活烧死在这大火之中了。

有一股难闻的尸体烧焦的味道蔓延了天地之中,那火焰便如同是魔鬼一般吞噬着每个人的心灵。

韩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醒了,他醒来之后看到眼前的场景,半晌才明白过来,他大叫一声,然后冲着于冕便扑了过去。

他一把举起于冕说道:“我们三兄弟乃是好心好意的对待你,为什么你要在山寨之中放火,你要是想赢我们,尽管同我们打架就是了,为什么要使这种卑鄙的手段?”

于冕此时此刻又急又惊,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纪恻寒在一旁说道:“你们为什么以为这场火是我们放的?”

“哼,不是你们放的是谁放的?除了你们还有谁一心一意的想让我们山寨中的人死,你们白天的时候,假意说跟我们比武,还派出了于冕比武,其实你们根本就是想让我们疏于防范,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把我们一网打尽,这叫兵不厌诈我都知道的。”

他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悲愤,便把于冕狠狠地往地上蹉去,这时候纪恻寒一下子冲到前面,把于冕稳稳的接住。

于冕只觉得心头十分悲愤,他看向司马昱和宇文芳,两个人面上的表情都告诉了他,他们的想法和韩战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他们都认为这场火是于冕等人放的,于冕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逃出来的。

白头山山寨中的一二百人终于慢慢地清醒了,他们发现眼前的情形之后,几乎每个人都嚎啕大哭,哭过一阵之后,他们齐声对宇文芳、司马昱、韩战说道:“我们一定要跟他们拼了,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摆明了是想用计策来对付我们,朝廷的人实在是太卑鄙了。”

于冕望着他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说,反而是方寥,他十分冷静的说道:“你们为什么说这件事情是于冕做的,难道你们没有发现我们这边的士兵也有很大的损伤吗?”

“那又怎么样?朝廷的人向来卑鄙,你们为了打胜仗无所不用其极,烧死自己的士兵也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我还在奇怪呢,为什么朝廷只派了五百老弱残兵来讨伐我们,原来你们是定了这样的计策,这五百老弱残兵早已经成了你们计策之中的棋子罢了,早晚会成了你们的牺牲品。”宇文芳在一旁咄咄逼人的说道。

宇文芳素来是十分聪明的,他经过仔细分析以后认为这件事情是这样的,要不然整件事情便怎么都说不通。

众人正在对质之中,情势一触即发,纪恻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连声说道:“可笑、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第一百三十八回 帝阴谋

“哼,纪恻寒你不要以为你是当世的大侠,我就会怕你,不要以为你武功高,我就会怕你,我韩战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为我的兄弟们报酬,你们乃是堂堂的当世大侠,竟然用如此下三烂的手段实在是卑鄙至极。”

那韩战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悲愤,便直冲着纪恻寒扑过去。

纪恻寒却冷静地看着他,冷眼说道:“你们以为这件事情真是我们做的吗?且不说方大侠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说是这件事情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不觉得我们都落入了别人的阴谋之中吗?”

“什么,阴谋?”司马昱听他这么说,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愕然。

纪恻寒缓缓地说道:“于冕从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同你们战斗,朝廷既然派于冕来围剿你们,却只给了他五百老弱残兵,他怎么跟你们打,我和纪公子也是因为受皇长公主所托,前来帮助于冕的,倘若我们俩个不来,于冕带着五百老弱残兵同你们较量起来,到时候死的人是谁?”

司马昱和汉芳听他这么说,便望着纪恻寒具都屏息凝视仔细听纪恻寒分析。

纪恻寒继续缓缓地说道:“倘若我们不来,那死的人一定就是于冕了,于冕乃是于谦之后,乃是忠良之后,是宅心仁厚的人,他绝对不会做什么卑鄙的事情的,而我和方大侠,我自信我们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相信我纪恻寒说话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要是你们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倘若我们真要对付你,我们随便从烛影摇红和忏情门中的南京总舵之中,调来一两千弟子,再加上我和方大侠难道你们区区一个白头山山寨还怕你们吗?只不过我们听说过你们的义行,觉得你们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山贼,所以才愿意同你们结交,而于冕同司马寨主比武,也绝对没有哄骗的意思,倘若你们因此而误会,反而被那放火之人得了便宜,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众人听纪恻寒这么分析完,心中都道了一声是,虽然山寨之中的弟兄们都已经情绪十分激动了,但是当纪恻寒的话说完之后,他们都慢慢地安静下来。

尤其是司马昱和宇文芳五,他俩个原本都是思虑周全之人,他们觉得纪恻寒说得也不无道理,这于冕本来就是于谦之后,人人都说其做事大有其父于阁老的遗风,想必是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而至于其他的人,那就更不必说了。

方寥和纪恻寒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更不会为了对付自己山寨之中这么千余人,就做出这等损害自己威名的事情来,而且事实也确实证明了,他们自己的弟兄也的确受了伤。

倘若不是因为纪恻寒和方寥警觉恐怕众人都逃不出来,纪恻寒方才逃出来的时候,还把韩战给救了出来,所以众人具都不做声。

韩战举着拳头对着一颗树重重的捶打过去,那树把他的手咯的鲜血直流。

他的泪水忍不住留了下来,说道:“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害死了我山寨之中的兄弟?到底是谁、到底是谁非要跟我山寨之中的兄弟过不去?”他说话的时候神情十分悲愤,可见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我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还需要慢慢地调查,但是如今最应该做的还是先安置受伤的弟兄们才是呀!”方寥在一旁静静地说道。

方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十分有道理的,他平时从不轻易说话,但每说的一句话都是十分有价值的,他从来不说废话,这就是他方寥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声师傅、纪叔叔、于冕。

众人回过头去看,只见夜半有一个女子走了上来,那女子的步伐十分快,她身着白衣,在火光的映照之下美丽的就同一个仙子一般,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唐惊染。

唐惊染赶上前来看到众人的惨状,连忙问于冕道:“于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

于冕的面色有些沮丧,他便把发生的事情同唐惊染说了一遍,唐惊染愣了半晌,这才跌坐在地上,半天才说道:“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是谁做的?”司马昱和宇文芳、韩战一听她说知道是谁做的,连忙围了上来,因为他们损失了那么多兄弟,自然是心中很悲愤。

唐惊染面露难色,终于还是说道:“这件事情多半是皇帝之前的时候授意的。”

“为什么这么说,皇上为什么会做这种下三烂的事情呢?”于冕摇了摇头,觉得唐惊染说的话不可信。

唐惊染便把烛影摇红和忏情门被围剿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她说道:“这件事情想必是皇上早就安排好的,虽然后来公主姑姑令皇上改变主意,让他不要再插手我们的事情,也让他发誓不能再针对于冕,但是显然他还是没有按照皇长公主所说的做呀!”

司马昱等人听说这件事情竟然是皇帝安排的,他们更是十分悲愤,而更多的便是难过,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受唐惊染和于冕的连累,倘若不然山寨之中那么多兄弟就不会枉死了。

“事到如今你们有什么打算?”唐惊染望着于冕缓缓问道。

于冕转过头去,忽然之间就对着司马昱跪下了,他很十分真挚的说道:“司马兄,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如果想怎么处罚我,你们就尽管处罚我吧,皇帝是因为嫉恨我,所以才制造了这次的事情,他原本是想烧死我一个的。”

“那皇帝老儿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我们有什么理由来怪责于公子呢,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呀!”

韩战虽然平日里做事莽撞,但是老实人一般说出的话也是直肠子,他的一番话让众人听了,觉得都十分有道理。

是呀,他们有什么理由去怪责于冕呢?倘若不是有纪恻寒和方寥在场,于冕也早就被烧死在火场之中了,皇上看来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杀死于冕,所以他才做出了这么一番事情来。

众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是有难掩的悲伤,尤其是司马昱和韩战、宇文芳,他们损失了好多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我们以后该何去何从呀?”宇文芳望着司马昱说道。

司马昱摇了摇头,很茫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山寨,就在这一瞬间化为灰烬了,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做我真的不知道。”

纪恻寒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司马昱说道:“我倒是有个提议,不知道司马寨主你可能听得下去?”

“哟,是什么提议不妨说来听听吧,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已经落破到此了。”司马昱无可奈何说道。

纪恻寒微微扬了扬眉说道:“如今京城之中的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受到朝廷的围剿,死伤过半,损失了不少的弟子,不如寨主就带着各位兄弟们去京城,留在那里重新执掌北京的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如何?”

“什么?”司马昱听了,他微微一愣。

宇文芳却在一旁说道:“万万不可,那皇上连烛影摇红和忏情门都不肯放过,竟然对他们大肆围剿,倘若我们以山贼的身份去重新整顿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皇上又怎么会放过我们,所以说这件事情是万万使不得的。”

“三弟说的很有道理,这些兄弟都是好不容易才存活下来的,我绝对不能让他们白白的送了性命,我一个人的性命的确是微不足道,但是兄弟们的性命就金贵多了。”司马昱诚恳的说。

唐惊染摇了摇头说道:“这你倒不用担心,公主姑姑已经和皇上约法三章了,皇上绝对不能动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弟子一分一毫,倘若不然,公主姑姑一定不会放过皇上的,你们放心吧!烛影摇红和忏情门乃是公主姑姑一手建成的,皇上轻易也不敢对烛影摇红和忏情门下手,只要有公主姑姑回护,你们就不会有危险。”

司马昱和宇文芳、韩战三个人互相对视着,司马昱对朝廷之中的事情比较清楚,他想了想便点头说道:“唐姑娘有一句话说的还是有很有道理的,皇长公主在朝廷和江湖之上都十分有势力,我也相信若非是情非得已,皇上也不会轻易对烛影摇红和忏情门下手,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去京城重振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精神分舵如何?”

诸位兄弟们一听说有了栖身之所,每个人都十分兴奋。

司马昱回过头去望了一眼火场,只见大火熊熊燃烧,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唉,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的兄弟们会都葬在这白头山上,每当回望这里,我的面前就会出现累累白骨,一想到兄弟们在火场中挣扎,而我又无能为力的情形,我就觉得心如刀绞一般。”

他边说着边留下了英雄苦泪,众人见他如此悲愤,人人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说。

于是,众人打定主意之后,第二日便开始一起往京城赶去,他们赶到京城之后便回到忏情门和烛影摇红已经开始在筹建的分舵之中。

朱见深果然下了命令,把烛影摇红和忏情门还生还的弟子给放了,已经死去的也对他们进行了厚葬,不仅如此,朱见深还特意从国库之中拨了银两来重建烛影摇红和忏情门。

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在京城之中本来就十分的有势力,到如今被朱见深这么一番打击没落了不少,但是又经过加入韩战、司马昱和宇文芳等人之后,势力又重新强健起来。

简怀箴听说于冕等人要赶回来了,连忙去到怀明苑中等候他们到来,等于冕等人来了之后,简怀箴便问他们剿匪进行的如何,于冕实在是十分悲愤,他便把如何与白头山的贼匪们对质,又如何与它们结为兄弟,而最后他们又怎么被烈焰夺去生命的事情,同简怀箴讲述一遍。

简怀箴听完之后,面上忽然露出悲泣之色,她坐在椅子之上,半天才仰天长叹道:“没想到,皇上竟然还是这般,本宫现在就回去同皇上好好谈一下这件事。”

说完,她便不顾众人劝阻,径自回紫禁城中去了。

简怀箴回宫之后并没有去到万安宫,她径自前往乾清宫中而去,到了乾清宫门前林建安看到简怀箴气势汹汹而来,他便阻止住她说道:“皇长公主,皇上现在正在乾清宫中批阅奏章,他已经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进去,皇长公主请回吧!”

简怀箴愣了一愣,便转身而去。

林建安见她竟如此好打发,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给自己两巴掌,这才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可是好景不长,过了不消半柱香的时间,简怀箴便又重新折了回来了。

她手中拿着的赫然是金光闪闪的金玉杖,那林建安以前只听说过金玉杖,并没有真的见过,当他当真见到之后被吓了一跳,那金玉杖虽然并不长,但是简怀箴拿在手中却让林建安看到,感觉到见到一座大山那般沉重。

他知道倘若自己稍微有个应对不当,简怀箴一杖下去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而他便是死了也无处去申冤,谁让这金玉杖乃是先皇所赐,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又可以杖及六宫妃嫔呢!

林建安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说:“皇长公主!”

简怀箴重重地喊了一声:“走开,我不说第二遍。”

那林建安一见她那阵势,哪里还敢说话,立刻灰溜溜的闪到一边去了。

简怀箴见林建安躲开了,便径自往里面走,其实她是很不希望拿金玉杖来威胁皇上的,更不希望这金玉杖真的有一天会打在皇上身上,可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

皇上为了一己之私,尽然枉顾一千多人的性命,这在历史之上就是暴君行径了,所以简怀箴想也不想就往里闯。

闯进去之后,朱见深一抬头看到简怀箴赫然站在自己面前,手中还擒着金玉杖,先是被吓了一跳,他连忙赔笑说道:“皇长公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你这般愤怒?你先坐下和朕把事情说清楚吧?”

简怀箴动也不动,仍旧是看着他,声音十分阴沉的问道:“皇上,你最近做了什么坏事?”

朱见深心里一凉便对简怀箴说表白道:“皇长公主,孙儿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呀,孙儿已经按照皇长公主所说的,把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生还的弟子放了,也把他们死去的弟子给厚葬,同时孙儿还把简文英和落雪公主都已经从昭狱之中请出来了,皇长公主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简怀箴哼了两声说道:“不错,我的确还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皇上我却没有想到,你年纪不大,一颗心竟如此之狠!”

朱见深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冷汗层层,他已经预料到是什么事情了,但是他强自镇静的说道:“皇长公主你别是听外人说了什么谄言吧,他们的话怎么可以相信,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孙儿才是,孙儿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不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做的。”

“哟,你说你不会做,那我问你白头山的一千贼匪和几百老弱病残的将士们,他们是怎么死的?”

“啊,他们死了吗?朕怎么知道呀!”朱见深摇了摇头,面上露出十分无辜的神情。

简怀箴冷冷一笑,说道:“皇上,事到如今你就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了,你到底派了谁去白头山放火的,倘若你不把这件事情同我说清楚,那么本宫也一定有办法查出来到时候本宫一定请这金玉杖说话。”

简怀箴是想再给朱见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却没有想到朱见深此时此刻完全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了。

不错,白头山的那场火是他放的,他特意派了五百老弱病残去同于冕打仗,他原意是想于冕把性命葬送在白头山的,可是于冕去白头山打仗,方寥和纪恻寒竟然也跟着去了,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是,他原本想纪恻寒和方寥只不过是两个人而已,他们想必是没有办法同白头山那么多人抗衡的,所以,他便也没有往心里去,谁知于冕和纪恻寒、方寥等人到了白头山之后,他就从白头山听到传来军训。

开始的时候说于冕同司马昱在那里对质,晚上的时候就在白头山的山寨之下扎营,更听说他们一连对质了三日,直到于冕和司马昱的那一场仗都有人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朱见深之前既然派于冕出征,就不可能不派探子,所以他知道这些事情原本是情理之中的,他知道于冕是故意不剿灭白头山的贼匪的,其实他对白头山的贼匪也没有抱着必杀的决心。

他觉得白头山那么小小的流匪是难以成大事的,更何况他们也未必会真的反自己,他心里所不能安心的就是于冕还活着,虽然之前他已经答应了简怀箴不再插手于冕和唐惊染的事情,但是只要于冕一天不死,他的心中始终一天都像哽了一根刺一般。

所以犹豫再三之后,他便给给他消息的那探子,命令他趁着众人酒醉的时候放一把火,让把整个白头山给烧了,朱见深的这一招可谓是狠毒至极。

虽然这一场火可能会烧死于冕,但是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葬送在里面,但是朱见深觉得这是自己害于冕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倘若他不好生把握,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毕竟等于冕回来之后,简怀箴就一定会回护他。

所以他便在给探子的秘函之中,特意加重了语气,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于冕给烧死,只要烧死于冕就一定加官进爵,重重有赏,倘若于冕还活着,那么就要那探子同于冕陪葬,所以那探子便事先准备了火油,洒在白头山的四周,晚上趁着众人都喝醉的时候就放了一把火。

这把火烧死了白头山数以千计的弟兄,还有几百名老弱病残的将士,此时此刻的朱见深当真是疯魔了,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置于冕于死地重要的,而且他还存了丝侥幸的心里,他认为简怀箴等人是没有法子知道这件事情的。

毕竟这件事情进行的十分隐秘,任凭是谁都不可能猜到他皇上派人去烧了白头山,而只为了烧死一个于冕而已,这件事情说出去也太过于匪夷所思了,相信没有人会认同,他没有想到简怀箴竟然如此的精明,很快就得知了这件事情,但是这件事情是无证无据的,所以他决定抵死不认。

简怀箴原本是想给他一个机会的,但见他竟然不承认,简怀箴面上不禁笼罩了一层严霜。

第一百三十九回 情之殇

她的声音之中不带一丝感情,她对朱见深说道:“皇上,我原本想给你一个机会的,但是你自己不珍惜,这件事情明明就是你做的,为什么你就不承认呢?”

“皇长公主你什么意思?”朱见深咆哮起来。

“难道你觉得你手中有金玉杖朕就会怕你吗?朕告诉你,朕并不是真的怕你,朕只是敬你是长辈,但是为什么你要对朕苦苦相逼,你明明知道朕并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但是你非要说是朕做的,那朕又有什么办法,如果是你想打杀朕,就直接冲着朕的脑袋来就是了,又何必编造出这么多的事端来嫁祸朕呢?”

朱见深打定了主意,抵死不认,所以说话的时候便豁出去了。

他这种情态让简怀箴觉得十分痛心,因为此时此刻简怀箴已经有了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是皇上做的了。

因为司马昱、韩战和宇文芳他们在事后清理白头山的时候,发现了几份来往的密函,那密函上面就有皇上的玉玺,所以这件事情已然证明是朱见深所做的了。

回到京城之中,司马昱便把那密信交给了纪恻寒,全全看他处理,纪恻寒思虑再三之后,还是把秘函交给了简怀箴,所以简怀箴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是皇上做的,但是皇上抵死不认让她十分痛心,而今皇上竟然死赖着不承认。

皇上的那般态度与地皮流氓又有何异,所以,她长叹一声说道:“好吧,皇上既然你抵死不认,那么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完,她便从修中取出那几份秘函摔到了朱见深的面前。

朱见深原本以为简怀箴手中是没有他的证据的,却没有想到简怀箴竟然有自己和探子进行来往的秘函,他对之吓了一跳,吃了一惊,面色变得惨白,往后踉跄退了几步,几乎跌倒在地上。

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对简怀箴叫到:“皇长公主,你误会朕了,这些秘函绝对不是朕的手笔,这绝对不是朕写的,这是有人伪造了朕的玉玺来嫁祸朕的。”他越说越激动,浑身青筋暴出,让简怀箴看了只觉得一阵心凉。

“皇上,你不用来跟本宫说什么了,难道本宫连什么是真的玉玺,什么是假的玉玺都分不出来吗?倘若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你就太小看本宫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本宫心里自然清楚,之前的时候我已经给了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承认,但是你非但不承认,反而还在这里狡辩,你让本宫如何不痛心?”

简怀箴越说面上的悲愤之情越浓,她缓缓地举起了手重的金玉杖,就在这时候,忽然林建安在殿外高喊一声:“两宫皇太后驾道!”

紧接着周太后和钱太后一先一后的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是周太后,周太后看到简怀箴举起了金玉杖,而眼前是被吓的半死的朱见深,她连忙上前去搂住朱见深,涕泪横流,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不管皇上做了什么事,他始终还是这朝廷的皇上,还是天下的天子,还请皇长公主看在先皇的份上能够饶皇上一命。”

“是呀,皇长公主不管皇上他做了什么错事,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而已,皇长公主就给他一次机会吧!”钱太后也从旁劝说道。

原来林建安看到简怀箴拿着金玉杖气势汹汹的走进来之后,便知道大事不好,他觉得简怀箴多半要对皇上下手了,所以便连忙去把两宫皇太后请了过来。

他知道周太后以前同简怀箴的关系向来不是很好,虽然后来关系有所转变,但是她一个人未必能够劝说得了简怀箴,所以他又特意把钱太后请了过来。

两宫皇太后最近甚少管理六宫之事,忽然听林建安来报说是简怀箴要拿着金玉杖杖杀皇上,她们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周太后。

周太后起初还不以为然的说道:“林公公你不要吓唬哀家了,难道你以为哀家不知道皇长公主的金玉杖早就已经丢了吗?她哪里来的金玉杖杖杀皇上呀?”

林建安却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慌急的说道:“太后娘娘奴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其实皇长公主的金玉杖一直都没有丢,她之所以对你们说金玉杖丢了,是因为她不想自己的金玉杖给皇上造成压力而已,可是现在皇上似乎做了在她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她现在拿着金玉杖怒气冲冲的闯到乾清宫去了,求皇太后会去救救皇上吧!”

周太后听他这么一说,仔细想想前后发生的事情,觉得也不是不可能的,简怀箴手中说不定真的有金玉杖,但是她不像让皇上觉得自己是个傀儡一般,所以才不把金玉杖拿出来,这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她便立刻急匆匆的跟着林建安往外走,走到一会,她又问林建安说道:“你去请钱太后了吗?”

林建安连忙说道:“奴才正想去请。”

“快去、快去!”周太后便连声说道。

于是那林建安便又去请钱太后。

简怀箴顾不得追究到底是谁把两宫皇太后请来的,其实她想想也知道,多半是和林建安有关了,她现在所关心得救是一定要给皇上一点教训,倘若不然,皇上再怎么犯错下去,这天下岂不是乱套了吗?

她听到周太后和钱太后那么说,面上露出了决绝之色,她摇了摇头说道:“两宫皇太后你们知道皇上到底做了什么事吗?你们便跑过来为皇上求情,皇上所犯的过错实在是罪不容诛。”

“罪不容诛”四个字从简怀箴的嘴里说出来,就如同是一把利刃一般,架在朱见深的脖颈之上。

钱太后和周太后两个人具多惊惧变色,周太后苦喊着说道:“皇长公主不管他犯了什么错,他到底也是先皇的儿子呀,难道你就不能看在先皇的份上饶他一命吗?”

简怀箴微微一愣,她倒没有想过要朱见深的命,听周太后这么一说,她以为周太后误会了。

尽管如此,她仍旧说道:“并不是本宫非要这么做,可是这件事情,倘若皇上懂得自爱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了。”

“皇上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呀?”钱太后在一旁追问道。

她知道简怀箴绝对不可能没有理由而发这么大的火的,她既然怒气冲冲的追究皇上的责任,一定是皇上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简怀箴说道:“皇上做的好事,他派于冕带着五百老弱病残去白头山围剿贼匪,那也就罢了,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派于冕前去围剿贼匪?”钱太后愣了一愣,她对于冕还是知道的。

她有些疑惑的问道:“于冕不是一个文臣吗?”

“于冕是文臣,天下人都知道,就唯独这个做皇上的不知道!”简怀箴重重的说。

周太后抹了一把眼泪,对简怀箴哭道:“皇长公主,就算是皇上派于冕去围剿贼匪,于冕是一介文臣,皇上在政事上处理错误,那又怎么样,那也不能去把皇上给杖杀呀,这件事情倘若被天下人知道了,那也是皇长公主的不是。”

简怀箴冷冷哼了一声说道:“你问问皇上,皇上派于冕出征本宫可有说过什么没有?”

周太后连忙推了推朱见深,问道:“你快说,是不是皇长公主因为这件事情生你的气?”

朱见深面色苍白如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简怀箴继续缓缓地说道:“这件事上本宫从来没有责怪过皇上,本宫责怪皇上的事是,皇上派于冕去围剿贼匪,那白头山的贼匪原本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人,并非是十恶不赦不徒,所以于冕最后与他们达成协议,让他们不许再做打家劫舍的事情,所以就放过了他们,谁知道皇上竟然如此心狠,他命人把整个白头山给烧毁了,把所有的贼匪都给烧光了,被烧死的贼匪加上那些将士们足足有一千多人。”

“啊,贼匪全都被烧死了!”

周太后尽管觉得一千多人全被烧死了,让她觉得很是心寒,但是怎么说呢?那毕竟都是贼匪呀,而皇上是九五天子,是一朝之君,简怀箴总不能为了几个毛贼的性命而同皇上过不去吧!

所以她便劝谏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哀家向来很尊敬您是长辈的,可是现在为什么您反而糊涂起来了呢?那被烧死的人,他便人数再怎么多也都是毛贼呀,皇上派人烧死他们原也无可厚非,倘若他们作奸犯科对国家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皇上这么做纵然是做错了,也算是情有可原呀,皇上也是为了国家着想。”

钱太后连声念道“阿弥陀佛”,便转动着手中的念珠不再说话。

钱太后素来是个悲天悯人之人,他认为朱见深烧死那么多人,的确是他做错了,但是简怀箴要是因此而杖杀了皇上,也让她于心不忍,所以一时之间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简怀箴冷笑一声说道:“倘若皇上当真是为了国家、为了社稷,为了让这些贼匪不再作奸犯科而把他们杀死的,那本宫也就没话说了,可是周太后你倒是问问皇上,皇上为什么杀他们?”

“难道另有隐情?”周太后忽然之间明白简怀箴为什么暴跳了。

她在宫中这么久,与简怀箴也相处日久,很少见到简怀箴被气成这般模样,平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两宫皇太后再生气,简怀箴也表现的十分镇静,但是今天她竟然为了一千多个贼匪加上几百个士兵而同皇帝为难,事情恐怕当真不是那么简单。

所以她便摇晃着朱见深的身子,连身问道:“皇上,你快告诉哀家,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那一千贼匪烧掉呢?你快告诉皇长公主,你是为了国家社稷,快说呀!”

周太后一连摇晃着朱见深的身子,希望朱见深能说出这句话来。

简怀箴冷冷的笑了笑说道:“好,如果是皇上说他这么做是为了国家社稷的话,那本宫就什么话都不说了,可是皇上你说话之前要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才好。”

简怀箴边说着边用伶俐的眼神盯着他。

朱见深被简怀箴伶俐的眼神盯的半晌回不过神来,他终于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不错,朕的确不是为了江山社稷才杀死那些贼匪的,朕派于冕去围剿贼匪也的确是有私心,可是这能够怪朕吗?朕本来也不想这么做的,朕身为一国之君,难道想用手段去对付一个小小的于冕吗?”

“什么,你要对付于冕,为什么?”周太后有些不解的望着他问道:“难道是因为于阁老的事情?”

周太后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却不敢问出别的话,她之所以这么问,无非是因为朱见深之前为于谦平反的缘故,她之所以这么说是想提醒简怀箴,朱见深纵然再做的不对,可是之前的时候是他为于冕平反的。

“你身为一朝天子、九五之尊,为了同朝臣争风吃醋,竟然不惜害死一千多人的性命,你这个皇帝如此的暴戾,倘若本宫今天不惩治于你,如何对不起天下百姓,如何向朝廷交代。”

简怀箴的话听在朱见深的心中,朱见深的一颗心顿时变得死水无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