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怀箴却摇了摇头,说道:“本宫总觉得这件事情同万贞儿没有什么关系,虽然说之前的时候说不得万贞儿向皇上进谗言了,但是本宫看来那万贞儿对冕儿并没有什么恶意。”

“她要是没有恶意怎么可能呢,奴婢是绝对都不会相信的。总之,这万贞儿什么样恶毒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只要万贞儿一日不除,这后宫之中就一天不能清静。”

简怀箴听完之后便摆了摆手,让零落下去了。

她知道零落此时此刻再说这些话,只是惹得唐惊染徒然伤心而已,反而对事情一丝助益也没有。

零落见简怀箴让自己退下,就只好悻悻离去。

简怀箴同唐惊染便坐在那里,两个人偶尔说起一些话,但两个人心中具是藏了满腔的心事,所以谁都蔫蔫的提不起神来。

而万贞儿派古冷意出去打听,打听了半个多时辰,回来之后说万安宫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万贞儿便再也坐不住了,她说道:“如今本宫在这里都如此的坐不住,那皇上在乾清宫中等着皇长公主的金玉杖又等不到,你想他心中是何等的着急。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亲自动马把于冕救出来了。”

说完,万贞儿便提着衣襟再也不顾陈嬷嬷和古冷意的安慰,直入乾清宫而去。

她到了乾清宫面前,林建安别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

她知道林建安已经知道了她爱慕于冕的事情,但是林建安因为与她手中互相握有把柄,所以一直没有向皇上说出。

林建安如今见到她,阴恻恻的说:“贵妃娘娘,您如今要来乾清宫中是找皇上吗?”

万贞儿白了他一眼,说道:“本宫要找谁难道还要向你交待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是啊,我的确是不算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知道娘娘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罢了。”

万贞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心道:“林建安你如今不必如此的不分尊卑,总有一天本宫让你不得好死。”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面上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嘴中也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现在已经来不及同他说这些话了,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去救人。

林建安挡着她,说道:“对不起,娘娘。皇上已经说了,现在谁都不见。倘若娘娘要硬闯的话,奴才只好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敢对本宫怎么样?”

万贞儿忽然变了脸色,伸出手去重重打了林建安一巴掌。

林建安没有想到,万贞儿看上去如此瘦弱,手底下却很有力量。

她一巴掌把林建安打得一连往后退了两步,这才抬起头来,微微一愣说道:“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为什么我不敢打你,你是奴才,我是主子,主子打奴才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我劝你最后给我让开,否则的话本宫早晚有一天要收拾了你。”

万贞儿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露出蛇蝎一般狠毒的神色。

万贞儿原本是一个生的十分温婉美丽的人,可是当她脸上勃然变色的时候,看上去显得十分狰狞。

林建安被她吓了一跳,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万贞儿再也顾不得,便直入乾清宫中而去。

林建安只好从后面跟了上来,他心道:“好吧,你既然非要闯这乾清宫,那我也就不拦你了。可是皇上一旦怪罪下来,你到时候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他宁愿乐得看万贞儿的笑话。

万贞儿冲入乾清宫中之后,皇上坐在宝座上正有些焦躁不安,猛然间看到万贞儿像是见了救星一般,连忙对万贞儿说道:“爱卿,你来了,赶紧坐,赶紧坐。”

说完,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命令万贞儿坐下。

万贞儿微微一笑,强言说道:“皇上,贞儿一心挂记皇上,所以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皇上,您还好吧?”

朱见深想了想,半天才说道:“朕也不大好,朕正想派人把你请过来呢,没想到你正好就来了。”

万贞儿这时才转过头去看了林建安一眼。

林建安被眼前的情形吓得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皇上到现在已经这么信任万贞儿了,只要万贞儿说什么,他都肯答应。

所以林建安只得一声不发,悻悻走回,去宫外。

万贞儿望着林建安,才对皇上说道:“皇上,看来臣妾昔日真的是做错了一件事情。”

“哦?做错了一件事情,做错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说呢?”

朱见深虽然心中一直在想着金玉杖的事情,但是他听万贞儿这么提起来,便也表示关怀一下。

万贞儿望着林建安远去的背影,叹口气对朱见深说道:“皇上,您还记得吗?当初这林建安是臣妾向皇上推荐的,可是如今看来这林建安实在是有些不当职啊。”

“不当职?”朱见深愣了愣。

“那当然是了。皇上,难道您没有发现吗?这林建安平日里什么事都帮不上皇上,而且他好大喜功,一心只为自己谋算,而并没有为皇上考虑,与先皇身边的孙祥用比起来实在是相差甚远。那孙祥用虽然到最后的时候,听说他对先皇是有些不恭敬,但是他也为了护着先皇而不惜献出自己的性命,这林建安恐怕是做不到的。”

朱见深听她这么一说,不禁被触动了心思。

他也知道孙祥用对朱祁镇而言,实在是身边最相信的人,自己虽然同这林建安如今也相处融洽,但是万贞儿说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

万贞儿便嘻嘻笑了一声,说道:“皇上,您乃是九五之尊,您的身边围绕了无数的人,可是每个人心中都各自有自己的打算,他们未必会为皇上真心实意的着想。所以皇上的身边无论如何也要有一个信得过的太监、宫女才是,因为只有他们距离皇上最近、最能把握皇上您的心思。而皇上遇到什么难事的时候,他们的忠心对皇上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哦?此话怎讲?”

朱见深没有想到万贞儿来了之后先说出了这么一番言论来,便询问万贞儿。

万贞儿微微一笑,面上做出十分关切的神情来,说道:“皇上您想呀,万一有人想对皇上不规,这宫中什么时候来了刺客,倘若皇上身边有像先朝孙祥用那般忠心的太监在身边,那么皇上一定性命无忧。而倘若有林建安这种只顾着自己安危,到了关键时刻便忘记皇上的人,那皇上岂不是危险了吗?”

万贞儿巧舌如簧,她的一番话在朱见深听来觉得十分有道理。

朱见深点点头,终于还是说了句:“贞儿,你说的很对,你这话朕想来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倘若朕的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那朕这皇上当的也实在是无趣。”

“所以贞儿觉得皇上等过后不如随便找个理由把这林建安远远的打发了吧,然后皇上不如让奴婢为您推荐一个人如何?”

万贞儿微微眯着眼睛刺探朱见深的意思。

第一百四十九回 贵妃怨

朱见深一心只想让万贞儿帮自己,现在他已经完全把万贞儿当成自己人了,所以万贞儿这么说,他便点头说道:“也好,你有什么合适的人推荐,倒不妨跟朕说说听听。只是你推荐的人一定要对朕绝对忠心,否则朕是绝对不会留一个叛徒在身边的。”

“皇上,您就放心吧。其实奴婢推荐的也不是别人,便是古冷意。古冷意这个人以前曾经侍奉皇后,他侍奉皇后的时候忠心耿耿,后来又去侍奉奴婢,他侍奉奴婢的时候,又对奴婢忠心不二。倘若他有幸能够侍奉皇上的话,那么他一定为皇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万贞儿在一旁郑重的说道。

朱见深见万贞儿说得如此的头头是道,想了想觉得万贞儿说得也似乎有些道理。

他也听说古冷意在万贞儿永和宫中做得一向不错,万贞儿既然肯向自己推荐,并打保票说这个人可以为自己出生入死,那么多半就是如此了。

其实朱见深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对宫廷之中的事情又能够真的清楚多少呢,一切只不过是听他人说罢了。

他看到万贞儿这么说,便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朕身边的人的确不能不防。这样吧,你先让古冷意来朕身边侍奉几个月试试,倘若朕觉得好,就把他升为内廷总管。这林建安也先留着,到时候朕把他们两个做个比较再说。”

“好,皇上您这个想法果然是两全其美呀!奴婢也觉得皇上的确是很有心思,这么一来两个人高下立见、真心假意立刻就可以分得清楚了。”万贞儿微微点头说道。

于是,万贞儿便立刻高声说道:“皇上果然英明。”

朱见深见万贞儿如此称颂自己,心中不禁微微有些得意,但是他忽然想起了那金玉杖一事,便开口对万贞儿说道:“万贵妃,朕还有一件事情一直为此萦怀心中,而不能自解,还请万贵妃能够帮朕想想法子。朕如今已经把你当成朕的身边的最信任的谋士了。”

“皇上放心,只要能够为皇上出谋划策,那是贞儿最大的容幸。”万贞儿嫣然一笑温婉说道。

其实她现在也是焦急如焚,刚才要不是林建安冲撞了她,让她觉得大为生气,她也不会在皇上面前说出那番诋毁他的话来。

而今她见朱见深问自己政事,连忙说道:“皇上,到底有什么事情,您快说来听听吧。”

朱见深面上露出不疑之色,他背着手走来走去,走了半日才说道:“这件事说起来倒也实在有些恼人,皇长公主无论如何都不肯把金玉杖交换给那杀手,而今那金玉杖竟然到不了朕的手中。倘若皇长公主一日手中有这金玉杖,朕的日子便不会很好过。”

“皇上,原来您找臣妾来说的是这件事情啊,这件事情倒是容易。”

朱见深听万贞儿说她可以想出办法来帮助自己,便连声问万贞儿道:“万贵妃你有什么主意,不妨说来同朕听听。”

万贞儿故作沉思,她沉思了片刻,才缓缓的对朱见深说道:“皇上,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情吧,主要就是关系着于冕。倘若于冕肯写一封信给简怀箴、给皇长公主,皇长公主看到书信之后一定会心软帮助于冕的。皇上,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万贞儿之所以这么问,是想再刺探看皇上是否已经对于冕下了毒手。

朱见深听完之后,连声说道:“对、对,你说得对。倘若别人写书信寄过去,她未必肯信得过,而于冕亲自写了书信过去,那她一定能够信得过,说不定这金玉杖她就肯交出来了。”

“对,贞儿也是这么想的。那皇上还等什么,赶紧派于冕写一封书信给皇长公主吧。”万贞儿焦急的说道。

朱见深见万贞儿急的泪水都流了出来,连忙上前去扶着她的手,说道:“万贵妃,你实在是对朕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朕着想。朕以前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还经常对你不好,那当真是朕的不是呀!”

其实万贞儿之所以急的如此慌急,皆是因为心中一心一意系念着于冕的原故,但是朱见深哪里知道呀。

朱见深以为她是为自己急成这般,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所以心中很是感动。

万贞儿见状,连忙顺水推舟说道:“皇上,现在先不要说这些了,皇上只要知道贞儿对皇上的心思就好。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劝于冕把那书信写出来吧,这件事情倘若一天一天的拖下去,到最后一定不了了之,所以我们一定要速战速决。”

“嗯,你说得对,朕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于冕——”

朱见深一边说着一边皱起了眉头。

万贞儿听他这么说,心中“疙瘩”一声,顿时面如死灰。

她上前去,试探性的问:“皇上,您不是已经对那于冕下了毒手了吧?”

朱见深长长的叹口气,说道:“那倒没有,只不过朕已经让那杀手对于冕用了些刑。那于冕是个文弱的公子哥,一定受不得刑讯的。朕见他以前与唐惊染如此的好,朕心中很不是滋味儿,所以才让杀手教训教训他。没想到那杀手竟然出手如此之重,听说他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

朱见深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禁也很有心虚之意。

朱见深也没打算放过于冕的性命,他之前的时候也命令林建安去见那杀手,让杀手结果了于冕的性命。

他有此打算之后,便派林建安去见杀手。

那林建安多了一个心思,他知道皇长公主简怀箴和于冕之间有着很深的渊源,所以他并没有让杀手直接杀了于冕,而是让杀手先教训一下于冕给皇上出气。

然后他便回来对皇上说他已经对杀手说过了,让杀手好生教训于冕一番,然后劝说朱见深不如再拖几天,看看皇长公主肯不肯把金玉杖交出来。

而朱见深只以为林建安是为自己打算,并没有想到他是怀有私心的,所以也不曾责怪他。

朱见深把这些事情说了一遍之后,万贞儿才知道怎么回事。

她现在简直是心急难耐,恨不得立刻就飞到于冕的身边去,看看于冕到底病的怎么样了。

但是她心中再焦急,面上也不敢丝毫表现出来。

倘若被朱见深知道她同于冕之间有不可告人的感情,那么皇上又怎么会轻易饶恕于他。

她想了想,又语重心长的对朱见深说道:“皇上,还有一件事情臣妾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来听听就是。你如今是朕唯一最信任的人,不管你说什么,朕都会听你的。”

“好。既然如此,那贞儿也就同皇上说了。皇上您想呀,这于冕素来是个有骨气的人,皇上倘若让那杀手随随便便的让他写几行字给皇长公主,他定然是不肯写的。于冕同我还是有些交情的,不如就让臣妾出宫一趟去劝说那于冕一番如何?说不定臣妾能够把于冕说得回心转意来为皇上写这封书信呢。”

朱见深的面上露出冷冽之色,他冷冷的说道:“于冕要是不肯写,朕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皇上,所谓用急也是用不来的。您倘若一直对于冕用刑,于冕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他要是挨不过,一下子一命呜呼了,到时候我们手中便连什么筹码都没有了。如今难得还有他这个筹码可以威胁一下皇长公主,这对皇上而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万贞儿的话听的朱见深很是赞同。

半晌,他才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你去帮朕劝说一下于冕吧。只不过你此次前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倘若失败了,以后就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了。”

朱见深的话听在万贞儿的心中,让万贞儿一阵心花怒放。

她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于冕了,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但是在皇上面前,她当然是强制压抑着。

她对朱见深说道:“皇上,您放心吧。只要是贞儿我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给皇上做不到呢。便是贞儿劝不得于冕来为皇上写这封假书信,我也一定有办法让于冕在我面前写几个字。只要我能看到于冕写的字,我就有办法模仿他所写的。”

“好、好,这个主意甚好,那我立刻就派林建安带你出宫去见于冕吧。”

万贞儿说道:“好。皇上,只不过臣妾觉得如此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同林建安讲的好。您想当时您要派人去处死于冕,但是正是因为由林建安假传了您的旨意,所以以至于冕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当然了,我虽然认为林建安这么做是对的,但是他却没有皇上的命令就这么做,那岂不是自作主张吗?皇上要是留这么一个自作主张的人在身边,那对皇上而言实在是一个威胁啊。”

“你说的对,贞儿,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吧。你速去速回,之前的时候于冕被藏在城西十里处的茅草屋中,现在已经把他转移到紫禁城后面的那条飞云胡同吧。古冷意平日里朕听闻他经常出入宫中,想必一定会知道在什么地方。”

“好,多谢皇上挂怀”

说完,万贞儿便盈盈下拜。

朱见深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万贞儿走出去之后,她看到林建安仍然站在那里,面上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

万贞儿和林建安走出宫门之后,便一路往于冕被关押的地方走去。

万贞儿唯恐林建安会对自己不利,所以还特地带了几个宫中武功高强的侍卫,还特意带了古冷意。

她知道古冷意在外面一向交情广阔,这时候一定可以帮助自己的。

而古冷意听说万贞儿向皇上给他讨要内廷总管的位子,当然很高兴,对万贞儿越发的恭恭敬敬起来。

他知道在自己心目之中,这万贞儿同自己的仕途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所以不管万贞儿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尽心竭力的为万贞儿去做,这就是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而林建安此时此刻心里也自有他的想法,他之前的时候因为得罪过万贞儿,而他又握着万贞儿的把柄,所以有恃无恐,一路之上,显得趾高气扬。

他并不知道万贞儿在皇上面前参奏一本,而皇上也打定主意再把自己留在身边看几天的事情,所以他一直以为万贞儿对他有些惧怕,一路之上得意洋洋。

林建安带着古冷意和万贞儿等人,来到藏匿于冕的住处。

万贞儿进来一看,不禁为眼前的情形大吃一惊。

因为此时此刻,于冕又岂有昔日风流倜傥的风姿,到如今,他已经被折打得不成人形了。

万贞儿见状,顿时忍不住尖叫一声音。

林建安撇了万贞儿一眼,似乎话中话地说道:“娘娘,您这一辈子勾心斗角的事情,恐怕也见得不少了,为什么见到于冕于公子,便成了这般模样,就如此地大惊小怪呢。”

万贞儿此时此刻心中对林建安的嫉恨之情,已经有如滔滔江水,奔流不决了,但是她硬是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想法而没有说出来。

她摆了摆手,对古冷意和林建安,还有众侍卫说道:“你们先退下去吧,本宫有件事情要劝说于冕。”

“是。”古冷意恭恭敬敬地答应,便命令那些侍卫一起退下去。

而林建安站在门口,怎么都不肯走,他说道:“娘娘,并不是奴才不肯退下去,而是既然皇上已经吩咐了奴才,让奴才在这里看着,要是奴才就这么冒冒然然的就走了,倘若皇上怪罪下来,那可怎么得了。”

万贞儿被气得牙痒痒的,对古冷意使了一个颜色。

古冷意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林公公,倘若你不退下去,皇上让娘娘劝说于冕的事完成不了,到时候出了大事,到底是你负责,还是要旁人负责。”

林建安听古冷意这么一说,这才悻悻地退了出去,退出去之后,林建安仍旧是有些生气。

古冷意撇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说道:“林公公,我看到咱们都是宫中为役使的份上,不妨好心好意地劝说你一句,你只当我说说而已,听于不听就全在你了。”

“哦,什么事?”林建安自从当上内廷总管之后,素来不把古冷意等人看在眼里。

古冷意冷笑着说道:“林公公,你在这宫中纵然是内廷总管,纵然是皇上身边的人,可始终也是个奴才罢了,而我们万贵妃,她再怎么说也是主子,皇上虽然对她的宠爱时有时无,但是皇上如今仍旧是信任她,你便是得罪了谁都没有关系,可是要是您得罪了万贵妃,恐怕到时候自己就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好,好,好,古公公,你实在是说笑了,你以为万贵妃有那么大的能耐吗?要是她有那么大的能耐,早就在宫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手遮天了,又岂会沉沉浮浮,起起落落,经历了这么久,仍旧是没有得到皇上的宠爱。”林建安有些不屑一顾地说道。

古冷意用一种兔死狐悲的神情望着他,他知道,要是林建安再这么下去,以万贞儿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他,存在不会允许他存活在这个世间上的。古冷意和林建安在这房屋外面,两个人说了这么多话。

而房中,此时此刻万贞儿的心中,简直要冒出熊熊烈火,她这一生中,从来没有如此伤心悲痛过,因为她这一生中对每个人都是防了心机的,从来不肯跟人交心。

而唯独于冕,她把自己的一整颗心都全部交了出去,虽然到最后于冕是负了她,于冕喜欢上唐惊染,而对她的真心无所动摇,而她也选择了一条与自己期望的路截然不同的路,那就是进宫为妃。

她在宫中经历了什么艰难坎坷,经历了什么荆棘丛生,她也没有滴下半滴眼泪,但是如今,看到于冕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她忍不住泪水喷涌而出。

她上前去,抱着于冕哽咽说道:“于冕,于冕,你快醒醒,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样了,你怪我吧。”

于冕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被人推醒,他抬头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万贞儿,他低声喊了一句:“万贵妃。”、万贞儿点了点头,连忙掩住他的嘴说:“好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你要是再说话,一定伤了元气的。只要你还能醒过来,那就好。”

于冕却笑了笑,说道:“娘娘,于冕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我现在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想治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万贞儿一听他说这句话,只觉得五内俱焚,她把于冕抱在怀中,对他说道:“你不要这么想,你一定能够活下来的,你只不过是受了一些伤而已,只要能够把你救出去,以皇长公主的医术,一定能够把你医好。”

于冕却苦笑着说道:“娘娘你以为皇上会轻易放过我吗,皇上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置我于死地,我早死晚死,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不,本宫说过一定要保护你,任凭谁也不能伤害你。”万贞儿望着他,眼中露出无比坚定的神情。

于冕一时之间什么都没有说,他也不知道现在对万贞儿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一方面他应该是嫉恨万贞儿的,因为是万贞儿向皇上出了这个主意,也是万贞儿把自己当饵,引诱到城隍庙之中去,从而使自己中了杀手的伏击。

可是倘若就是万贞儿不这么做,自己只是一介文弱书生,皇上要想把自己抓住,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他对万贞儿实在不知道是怎样的感情。

万贞儿却是为他心疼,为他流泪。万贞儿连声说道:“于冕,你一定要支撑下去,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任凭是谁也不能够伤害你,倘若是谁伤害了你,那就是跟我过不去。”

“娘娘,你的好意于冕心领了,娘娘此时还是明哲保身为好。”于冕真心诚意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回 寄书函

他总觉得朱见深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自己的性命,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的。

“不,我已经决定要把你带走了,任凭是谁,也不能从我手中把你夺走,就算是死神,那也不行。”

万贞儿的面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狰狞之色,她俊美的容颜在夜色之中,眼中闪烁着一丝不为人觉察的怒火,那种怒火是一种为爱痴狂的怒火,是一种为了心上人,不惜牺牲自己性命的欲火。

万贞儿已经打定主意了,就算把自己的这条命赔上,也一定要把于冕给救出去。

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怎么能眼睁睁地就这么丢失了使命呢?

虽然于冕喜欢的人是唐惊染,于冕与唐惊染在一起,自己曾经想方设法拆散他们,而不得那么…事到如今,既然如此,也没有被的办法了。

她宁愿眼睁睁着地看着于冕和唐惊染双宿双栖,也不要于冕就此丢失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她从怀中取出一条手绢,轻轻的为于冕试去嘴角的鲜血,对他说道:“你在这稍微等着,我现在就把你救出去。”

说完,她便对外招了招手,说道:“古冷意,你进来一下。”

古冷意听闻之后连忙进来,转身扣上门。

万贞儿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于冕,对他说道:“于冕现在受了很重的伤势,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倘若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一定必死无疑。”

“难道娘娘是想…”古冷意惊疑不定地望着万贞儿。

万贞儿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对了,本宫就是想把于冕给救出去,你能不能帮我,古公公。”

古冷意听万贞儿这么一说,面上顿时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他知道于冕是皇上要杀的人,倘若私自把于冕给救走了,那无疑是同皇上过不去可是要是不救于冕的话,那么他就失去万贞儿这棵庇护伞。

他想来想去,觉得皇上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而万贞儿才是有谋有略的人。虽然皇上身处高位,万万人之上,但是万贞儿也自有她的一番城府,两个人倘若当真是较量起来,万贞儿未必会输给皇上。

想到这里,他便决绝地说道:“好,既然是娘娘吩咐的,我一定万死不辞,娘娘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是打定主意跟娘娘了。”

万贞儿有些欣慰地点点头,说道:“你到外面的侍卫之中挑选两个来值得信任的,然后让他们进来把于冕带走。”

“好,那娘娘你要做什么?”

“我当然要做一件事情,你去找一把匕首来给我。”

“是。”

古冷意不知道万贞儿想要做什么,他又不敢违逆万贞儿的意思,便出去向那侍卫偷偷地讨要了一把匕首,然后重新走过来,把匕首递给了万贞儿。

万贞儿接过匕首之后,微微一笑,她便向古冷意询问道:“那杀手如今在什么地方?”

古冷意指了指外面那间小屋说道:“杀手如今正在小屋之中休息。”

“好,古公公,你出来带了多少两银子?”

古冷意惊疑不定地看了万贞儿一眼,但是他终于还是从怀中把自己所有的银子给拿了出来,他说道:“娘娘,我这次出宫,因为是事情有些急,所以只带了两千两银子而已。”

“好,你把这两千两银子给我,回宫之后,本宫一定还你一万两。”说完,她便从古冷意手中把那两千两银票给扯过来,然后便施施然走了出去。

她把匕首藏在袖中,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她知道此时此刻事关重大,倘若一不小心,就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但是为了于冕,她知道也顾不得那么的了。

她走出来之后,便径自走到那杀手所在的小屋之中,她敲了敲门,说道:“开门呀。”

杀手从里面冷冰冰地问道:“你是谁?”

万贞儿微微一笑说道:“难道你把我也忘了吗?我是宫中的万贵妃呀。”

杀手听闻,便站起身来,走出来给万贞儿把门打开。

万贞儿进来之后,在那杀手对面坐了下来,那杀手满脸络腮胡子,面无表情地望着万贞儿,万贞儿倒是嫣然一笑说道:“你实在是辛苦了,你为皇上办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特意让本宫来慰劳你。”

“是吗?”那杀手看万贞儿变幻莫测,一会儿命名是救于冕的,一会儿看到于冕被打成这个样子,又连声夸赞自己做得好,不禁便多了一份警惕之心。

万贞儿笑脸如花,其实她此时此刻心里早已经紧张得不行,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失手,倘若自己有什么失手,那么到时候给自己陪葬的,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

她对那杀手说道:“那是当然的,你为皇上当差当得好,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于你。这两千两银子,乃是皇上拖本宫带给你的,之后等到皇上把金玉杖拿到手,一定还会大大的重赏于你。”

那杀手一见了银子,顿时目光之中露出光彩,他之所以肯做这杀手生涯,也无非是出来混银两赚钱罢了,他家中还有家小要养,而他又没有一技之长,所以唯一可做的就是当杀手杀人。他平时什么都不喜欢,唯一喜欢的就是银两,所以一看到万贞儿把银两给他,当即十分高兴。

万贞儿把银两边递给他,边说道:“你好好检查一下这银两,看看对不对。”

那杀手把银两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说道:“对,请娘娘回去告诉皇上,就说我要多谢皇上的恩赐,我一定会把这趟任务办好的。”

万贞儿点点头,轻轻走到那杀手身边。

那杀手此时此刻只顾得上数银子了,完全顾不上别的了。而他对万贞儿也没有什么警惕之心,因为万贞儿刚才拿了两千两银子给自己,所以他以为万贞儿是真心实意的替皇上来办这趟差的。

谁知道万贞儿走到他身边之后,就从怀中把那匕首拿出来,然后轻轻地。万贞儿拿着匕首对着他的后心,就重重地刺了下去,那杀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只觉得心窝一阵凉,紧接着便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了。

在他倒下的一刻,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他想到了家中分娩的妻子,想到家中还有一个孩子,那孩子只不过才有三岁,还等着他拿银两回家赡养呢。

而自己的妻子,现在恐怕正在分娩,他现在最盼望的,就是自己能够守护在她身边。

但是自己因为要出来做这趟杀手的谋生,所以没有办法陪伴,而只能把银两拿回去,希望她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