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零落恭恭敬敬的答应着,便跟着简怀箴一起来到了钱太后宫中。

钱太后在宫中每日诵经理佛,并不过问宫中的事情,除非有一些大事她听说之后,才会出来劝说皇上两句,平日里便是连宫门也不出,忽然听说简怀箴来了,她倒是觉得大吃一惊,连忙派人把简怀箴给请了进来。

简怀箴进来之后,看了钱太后一眼,见她的身子比以往更加憔悴了一些,整个人也越发的黑瘦了,便说道:“太后你最近还好吗?”

钱太后望着简怀箴连忙赔笑说道:“皇长公主挂念了,哀家最近向来还很好,皇长公主忽然来这里找哀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皇长公主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钱太后素来很听简怀箴的话,所以简怀箴便单刀直入的说道:“本宫今天之所以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情要同钱太后商量。”

“哟,是什么事,皇长公主请尽管说。”

本宫接下来的日子要去苗疆一趟,所以本宫想把我的金玉杖先寄放在钱太后这里,倘若宫中出了什么事,还请钱太后拿出金玉杖来,代本宫执行家法。

“什么,金玉杖!”钱太后听了简怀箴的话大吃一惊,她不禁微微发愣,半晌才对简怀箴定定地说道:“皇长公主你去苗疆到底有什么事情呢?还有这金玉杖乃是贵重的东西,倘若寄存在我这里,哀家恐怕看管不好,万一丢了这金玉杖,到时候就罪责重大了。”

简怀箴笑了笑,对她说道:“钱太后你也不必过谦,本宫既然想把金玉杖寄存在你这里,那既然就是信得过你,本宫此去苗疆关系重大,不仅关系着皇上的性命,还关系着我大明的社稷和安慰,所以这宫中的事情就还要钱太后多多担待些。”

钱太后听简怀箴说完之后,她的眉色顿时变得郑重起来,她点了点头,对简怀箴说道:“好,皇长公主既然吩咐哀家了,那哀家一定照办就是,皇上公主是长辈,皇长公主所说的话,哀家一定遵从。”

简怀箴点了点头,笑道:“其实这后宫之中也未必见得会当真发生什么事情,只不过本宫心中实在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才来打扰钱太后的清修,还请钱太后见谅才是。”

“皇长公主说笑了,皇长公主一心一意为了我们大明的江山着想,能够同皇长公主携手并进,那也是哀家的福分!”

钱太后一直以来都很感激简怀箴为她所做的一切,为大明江山所做的一切,和为先皇所做的一切,所以对于简怀箴提出的要求和建议、意见,她是一定会尽心尽力遵从的。

简怀箴嘱托好了钱太后之后,转而对零落说道:“零落,本宫不在皇宫中的这些日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来及时向钱太后说,知道吗?”

“是。”零落恭恭敬敬的答应着。

于是简怀箴安排好宫中的事情之后,便决定回到怀明苑中,同江少衡、方寥、纪恻寒等人一起往苗疆行去。

苗疆在大明以西,境内皆是高山大川,入目之处皆是杂花生树,两旁的河流如涌流泻,偶尔有遥远的山歌传唱过来。

那山歌唱的是:小妹子待郎情意深,郎君要记得小妹子的一片心,郎君每天要十遍八遍的把小妹子记在心头,倘若每天不见的时候,郎君一定不要辜负了小妹子的一番情意。

那山歌听起来灵朗动听,婉转入耳,让人觉得心旷神怡,这里看上去十分平静,并不像是传说中的苗疆,那般的阴狠黑暗。

而所过之处,周围的居民对他们也及是热情、热心,让他们觉得很是赞叹这里的民风纯朴。

简怀箴、江少衡和纪恻寒、方寥等人,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所以他们这一路之上,走起来要比平日费力一些,因为简怀箴一心一意惦记着唐惊染和朱见深的事情,所以一路之上行的十分慌急。

而此时此刻后宫之中也掀起了滔天大斑,这是简怀箴完全没有预料的到的,倘若她预料到的话,也许就不会亲自前往苗疆了。

这宫中发生的事情,其实说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复杂,起因便是因为王皇后忽然之间身怀了朱见深的子嗣,太医把脉之后发现乃是男孩。

朱见深知道之后大喜过望,因为他登记两年以来,膝下空虚,并没有子嗣,所以两宫皇太后和朱见深都十分发愁,而今忽然听说王皇后怀孕了,人人都欣喜若狂,尤其是周太后。

周太后平日里就很喜欢王皇后,而今见王皇后竟然怀了龙脉,眼见着就能为皇上生下龙子,她心中别提有到高兴了,所以隔三差五的就会派人去赏赐王皇后,又对王皇后十分礼遇和疼爱。

这些事情慢慢的都落到了万贞儿的眼中,万贞儿只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因为之前的时候,她也曾经怀过子嗣,可是她的子嗣最后流产了,而且那还是因为皇上的缘故。

万贞儿想起这个就觉得心里恨意重重,那恨意便像是无边无际的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散来开去又涌了上来,又散开去,然后又涌了上来,琢磨的万贞儿心里十分难受。

万贞儿存了一份心肠,她觉得一定不可以让王皇后这么顺利的把子嗣给生下来,倘若王皇后生了子嗣之后,这后宫之中又哪里有她万贞儿立足的地位,万贞儿一直以来都想做皇后,可是两宫皇太后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这个出生娼家的人来做皇后,母仪天下的。

所以,万贞儿久而久之也只好死了这条心,而一直以来,她一直把唐惊染视作自己的劲敌,处处同唐惊染作对为难,可是没有想到的就是王皇后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柔善若水,实际上也自有她的一番打算和心思。

她竟然趁着万贞儿和唐惊染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怀了皇上的孩子,这实在是令万贞儿难以接受,万贞儿想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想个法子来对付王皇后。

一旦王皇后的孩子生下来,那么她皇后的位置就可以坐的很牢固,以后要是王皇后再生下一个男孩,就会得到两宫皇太后和皇上天大的恩宠,到时候她万贞儿要想翻身也是不能够的了。

“娘娘,有句话叫做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倘若娘娘不赶紧想个办法对付王皇后的话,万一王皇后诞下龙子,她以后在这宫中的地位就更加的稳固,以后就没有娘娘的立足之地了。”

万贞儿听陈嬷嬷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警惕起来,其实她何尝不知道王皇后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王皇后此人看着平日里与世无争,其实乃是心计深沉,现在她又怀有了皇上的孩子,即使皇上不怎么宠爱于她,但是她有龙子在手,到时候也无忧无愁了。

万贞儿想到这里就觉得浑身不寒而栗,因为她知道唐惊染对她而言,尽管有简怀箴为后台,还是容易对付一些,毕竟唐惊染没有那么深重的心计。

而王皇后平日里韬光养晦,避她锋芒,看上去仿佛是最与世无争的模样,实际上却不知道这样的人心里实际上是最有心计的。

想到这里,万贞儿便对陈嬷嬷说道:“可是,现在王皇后现在正得到皇上和两宫皇太后的宠爱,因为她怀有子嗣,所以两宫皇太后对她都很好,要是我在这个时候,想个法子夺走她的孩子的话,被两宫皇太后知道了,一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陈嬷嬷在一旁阴恻恻的说道:“娘娘,明的不能来就来暗的,只要娘娘想个法子,一定有办法把她的孩子给打掉,有句话叫做借刀杀人,只要娘娘能做到借刀杀人的话,想必就一定可以对付王皇后和她的孩子了。”

万贞儿听到“借刀杀人”四个字,心中顿时明白起来,她说道:“你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本宫了,这王皇后平日里看上去与世无争,实际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勾引了皇上,如今竟然连孩子都生出来了,要是本宫再做事不理的话,这后宫之中岂还有本宫的立足之地。”

万贞儿同陈嬷嬷商议完毕之后,恰好这日晚上朱见深来咸福宫中探视万贞儿。

朱见深虽然如今已经不再宠爱万贞儿,但是他对万贞儿而言,始终是怀有一种别样的情愫的,万贞儿尽管不可能在精神和生理上给他以愉悦,但是却能够为他出谋划策,不管是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万贞儿都能帮他解决。

因此,他在心里上对万贞儿产生了倚重,所以时不时就来咸福宫中走动走动。

自从朱见深得到了唐惊染之后,他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而今王皇后又有了身孕,他更变得不可一世,雄姿勃发。

万贞儿见到皇上,连忙把他请进来,向他行礼问安。

朱见深扬了扬手,说道:“罢了,万贵妃不必客气,朕今天也只不过是来咸福宫中坐一会,过一会儿就走了,朕晚上答应了淑妃,要在她的永和宫中过夜。”

万贞儿微微一笑,面色与平常无异,并不能看出她心中到底是喜是忧,还是愤怒。

她对朱见深笑着说道:“皇上,既然皇上已经来了,不妨就坐坐呗,如今皇上既收服淑妃娘娘,而王皇后又怀了龙子,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朱见深英姿勃发,伸展双眉,说道:“你说的对,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多亏万贵妃你一直从旁帮忙,倘若不然朕也没有这么容易就得到淑妃的欢心。”

“皇上您过誉了,主要是皇上苍天庇佑,洪福齐天,这同臣妾又有什么关系呢?”万贞儿卑微的说。

朱见深每次来万贞儿咸福宫的时候,都可以得到一种满足,那就是万贞儿在朱见深的面前会把自己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这种低是其他人所没有的。

尤其是如今的唐惊染虽然已被失去了心智,而对朱见深百依百顺的,但是反而让朱见深觉得腻味起来。

他觉得他所喜欢的唐惊染,原本就是该雄姿英发、英气勃勃的,原本就是该像是侠女一般豪爽、豪迈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唐惊染现在变得像是小鸟一般的柔顺,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起来。

尽管如此,每当看到唐惊染娇美无俦的面孔,每当抚摸着唐惊染如水化缎子一般的肌肤,他心里还是满足的。

“皇上,既然最近喜事连连,不如皇上就在永和宫中设一个荣华宴,来邀请嫔妃和两宫皇太后如何?”

“什么荣华宴?”朱见深愣了愣,抬眸问万贞儿。

万贞儿则娓娓道来:“是呀,皇上,如今宫中尽是喜事,而妃嫔们平日里也没有时间好生聚在一起,如今皇上要是可以在永和宫中开一席荣华宴,邀请妃嫔们和两宫皇太后都参加,那么,这么一来想必淑妃心里也很高兴,淑妃就会对皇上更加死心塌地的了。”

朱见深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他仍旧有些疑虑,说道:“为什么这荣华宴要开在永和宫中呢?不如就开在皇后宫中如何,王皇后如今怀有龙子,劳苦功高,倘若在她宫中开这荣华宴,热闹一番,两宫皇太后一定很高兴。”

万贞儿扶着朱见深坐了下来,对他说道:“皇上,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唐淑妃始终是皇上你心尖上的人,倘若唐淑妃知道皇上不在她的永和宫中开荣华宴,而在皇后的宫中,她的心中恐怕难免有些不高兴,如今她难得对皇上百依百顺,皇上又何必再招惹她,让她心里再觉得不高兴呢?”

朱见深听万贞儿说的话,觉得也有道理,朱见深十分喜欢唐惊染,对唐惊染爱慕若狂。

他便对万贞儿点了点头说道:“万贵妃,还是你了解朕,好,既然如此,就在这永和宫中开一席荣华宴,邀请妃嫔和皇太后们参加吧,只可惜皇长公主最近这些日子却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游历了不在宫中。”

说到这里,朱见深忍不住一声叹息,虽然说以前简怀箴在宫中的时候,他对简怀箴始终新有忌惮,也有些害怕。

但是,如今简怀箴出宫去了,他反而有些想念起来,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呀!

朱见深在那里微微叹息,万贞儿见状连忙说了几句旁的话搪塞过去了。

于是,朱见深就决定唐惊染的永和宫开一席荣华宴,来邀请妃嫔们和两宫皇太后还有朝臣家眷们同喜同乐。

周太后听说朱见深准备要开荣华宴,邀请妃嫔和朝臣夫人之后,心中很高兴,但是又听说他打算把荣华宴开在永和宫中,当即便翻了脸,说道:“皇上你忒也不懂事了,这如今王皇后怀了身孕,始终是以王皇后为大,但是你却要在永和宫中开荣华宴,这叫王皇后心中如何能够开心?”

朱见深连忙从旁说道:“母后,儿臣之所以想要在永和宫中开荣华宴,而不在王皇后宫中,也无非是不想王皇后太过于操劳罢了,王皇后如今怀了身孕,是操劳不得的,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影响到龙胎那该怎么办才好?”

周太后听了朱见深的话之后,重新转怒为喜,说道:“原来皇上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皇上倒是越来越细心了呢!”

于是,开办荣华宴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唐惊染听说朱见深要在自己的永和宫中开办荣华宴,她对这些事情原本都是漠不关心的,朱见深怎么说便都怎么是了。

零落听说之后便着手去操办,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来的太过于突然,皇上到底为什么忽然要在永和宫中开办这个荣华宴呢?

到底是皇上当真想这么做,还是受了其他人的挑唆,想要借机做什么事情?

第一百六十八回 暗要挟

零落因为以前跟着简怀箴久了,所以思考问题也十分的圆满、周到,所以她在操办整个荣华宴的过程当中都是十分的严谨,唯恐出了一丝一毫的错漏。

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月十五,开发荣华宴的时间,这一日合宫的妃嫔,还有两宫皇太后,还有朝臣的妇人人,都先后来到了永和宫中。

永和宫中张灯结彩,四处挂满了锦绣彩旗,看上去十分美丽,八角琉璃宫灯的淑影投在金黄色的琉璃瓦上,别有一番韵致,一时之间让人既为心醉神迷。

唐惊染因为主办了这荣华宴,所以她便坐在正中的位置,一直到了王皇后过来,唐惊染才把位置让了出来,让王皇后在当中坐下,而她和万贞儿则一左一右的相陪,两宫皇太后则坐在正殿之上。

周太后姗姗来迟,钱太后便没有来,钱太后推说身子有事,她原来便不喜欢出席这种热闹的场合的,如今皇上圆圆满满的,而她同先皇却已经阴阳两隔,见到此情此景难免黯然神伤,所以她便没有来,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宴席之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都是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宫中的食物原本就美味的令人留口水,而今又是零落操办的,特意准备的,当然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众人全都来了之后,过了没有多久,朱见深便来了,于是,众人山呼万岁。

朱见深让众人起身,然后到正中的位置坐了下来,笑着说道:“如今淑妃入宫,而王皇后又怀了身孕,正可谓是双喜临门,所以朕刻意命淑妃举办了这荣华宴来庆贺,这乃是举宫共庆的盛事,希望各位不要拘礼,尽管放开怀抱就是了。”

于是,那些妃嫔、内臣妇人们纷纷上前道贺,一时之间谄媚和应酬的话不绝于耳。

唐惊染一个人在那里觉得蒙蒙的,零落见她如此,便知道她不喜欢这种的场面,但是当着这么多的人又不好说什么。

便走到她的身边,对她悄声说道:“淑妃,你现在姑且忍一会,现在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你千万不要闹什么小性才是。”

唐惊染白了零落一眼,说道:“零落姑姑你这话就不对了,本宫身子不是,难道非要在这里作陪吗?本宫只喜欢皇上,除了皇上之外谁也不想见。”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对朱见深说道:“皇上,臣妾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先行告辞了。”

朱见深见唐惊染如此的无礼,知道她是因为服食了巫蛊之毒的缘故,所以性子变得十分怪异,也不怪罪于她,便抚了抚衣袖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淑妃就先下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王皇后和万贞儿来执掌吧。”

于是,唐惊染便抚了衣服转身而去。

周太后在一旁瞧着唐惊染如此不把众人放在眼中,心内大怒,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心里对唐惊染十分不满罢了。

零落忙让人把宴席撤了,重新上上新的来,这新的宴席之中有一样菜最是吸引人瞩目,那别是来自阳澄湖的珍珠蟹。

零落一边命令着宫女们张罗着膳食,一边对皇上、王皇后、万贞儿等人说道:“这阳澄湖的珍珠蟹乃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淑妃娘娘知道皇上和众位娘娘们爱吃,就特意命令奴婢准备了一些,还请皇上、皇太后和众位娘娘们赏脸才是。”

虽然说四月并不是吃蟹的时间,但是阳澄湖的珍珠蟹一向是闻名天下,能在这个时候吃上如此鲜美而肥大的螃蟹对他们而言都是美食一桩。

尤其是王皇后,王皇后特别喜欢吃蟹,便特意让零落把一碟子珍珠蟹都放在自己面前,千事万事孕妇最大,所以众人也没有谁敢跟她怪责。

万贞儿一直在注视着宴席上的一举一动,她想设这个宴席的目的,就是希望可以趁机打击王皇后而嫁祸唐惊染。

但是一直以来,她都看到那个零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序,自己要想打击唐惊染恐怕是不容易的事情。

而且最令她觉得意料之外的事,唐惊染因为不喜欢这种场面,竟然跟皇上说了一句,就一个人回寝宫之中休息了,把所有的人全都落到了这里,而朱见深竟然也没有同她生气。

万贞儿要想再害怕唐惊染,恐怕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而正在这个时候,零落把那些阳澄湖的珍珠蟹给端了上来,万贞儿顿时眼前雪亮,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说:“听人说过,珍珠蟹是不可以同很多东西食用的,其中最不能食用的就是柿子,倘若珍珠蟹和柿子一同食用之后,食用的人十之八九都会中毒。”

万贞儿心里想着,面上却仍然是巧笑嫣然,她把陈嬷嬷唤过来,悄悄的把自己的想法同陈嬷嬷说了。

陈嬷嬷听说之说,笑了笑,悄声对万贞儿说道:“娘娘这事就好办多了,虽然说现在咱们宫中没有柿子,可是前些日子古公公的同乡从南方带来了一些柿饼,不如稍后就把柿饼送给王皇后吃吧?”

万贞儿摇了摇头,不动声色,于是,宴席之上既是觥筹交错。

因为王皇后是孕妇,她又怀了皇上的皇子,所以周太后和皇上都对她十分迁就,于是,那王皇后就一个人吃完了整整的一大盘珍珠蟹。

等到宴席过后,众人散去,而朱见深原本想去永和宫的寝宫之中找唐惊染的,却被周太后斥责道:“皇上,你是一国之君,凡事要为大处着想,如今皇后她怀了子嗣,行动不变,不如你就陪同皇后一起去皇后的寝宫之中休息一会吧?”

朱见深见母后下了命令,只得无可奈何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陪皇后去吧。”

说着他便同王皇后一起回宫。

王皇后心中别提有多么欢喜了,她一直以来都隐忍不发,一边不敢触怒万贞儿而另一边也不敢同唐惊染对抗,她是在皇上心情极度忧伤彷徨的时候,才同皇上有了一席风流。

谁知道竟然如此就让她怀了身孕,而且御医把脉之后也说过这是一个男胎,她知道这是自己在这后宫之中,可以翻身的唯一机会,所以对这个机会格外珍视。

如今她见周太后处处为自己着想,而皇上又肯听从周太后的话,连忙对周太后盈盈拜谢。

万贞儿在旁见了,双眉拉的如同刀锋一般,心道:“我倒是要瞧瞧,看看你这个皇后还能得意多久。”

她虽然这么想的,面上却仍旧没有表现出来。

于是,皇上和皇后便自回皇后宫中去了,等到皇上和皇后回宫之后,众人也都纷纷散了,万贞儿也带着陈嬷嬷回到咸福宫中不提。

回到咸福宫中之后,陈嬷嬷便冷冷笑了笑,对万贞儿说道:“娘娘,你说我们宫中的这些柿饼该怎么样送到皇后那里去呢?”万贞儿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确实有些为难,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知道,这些柿饼是从我们宫送出去的,要是被人知道了,矛头就会直指咸福宫,本宫和你都有脱不了的干系,所以,我们一定要想个妥善的法子才是。”

陈嬷嬷一向善于勾心斗角,出主意,她对万贞儿劝说道。

万贞儿便同她商议了好一会,忽然陈嬷嬷面前一亮,眼中顿时有火苗在闪烁,她对万贞儿说道:“奴婢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或者可以帮娘娘完成这个任务。”

“哟,是什么人?”她开口问道。

陈嬷嬷笑了笑,说道:“这个人说起来倒也不是旁人,就是冰亦,冰亦不正是从我们咸福宫中出去的吗?倘若这柿饼由冰亦来送的话,那么事情就顺利的多了。”

“可是冰亦现在对唐惊染一心一意,又怎么会为我们办事呢?”

万贞儿对陈嬷嬷提出的这个主意,不置可否。

谁知陈嬷嬷在那里阴森森的笑了笑,说道:“娘娘,我想您忘记了一年事情,这冰亦在这后宫之中,据说还有一个妹妹在浆洗局,她的名字叫做冰宁,只要娘娘想个法子把冰宁调到身边来,冰亦就是不想帮娘娘做事也是不能够了。”

于是,陈嬷嬷就按照万贞儿的吩咐做了,陈嬷嬷知道事情十分着急,倘若不能及时让冰亦把柿饼给王皇后送去,等到王皇后身上所吃的螃蟹劲一过,要想她再便是吃了柿饼,恐怕也没有用了。

所以她来到浆洗局之后,便向浆洗局的尚宫问道:“这里有一个人叫做冰宁可是吗?”

那浆洗局的尚宫见是陈嬷嬷,知道她是万贞儿面前的红人,连忙赔笑说道:“原来是陈嬷嬷来了,陈嬷嬷请做,不错,这里的确是有一个宫女叫做冰宁,陈嬷嬷今日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情。”

陈嬷嬷随手取出几十两银子塞给那尚宫,说道:“我们娘娘看好了冰宁这丫头,想把她调到咸福宫中去任用,不知道尚宫可有微辞。”

那尚宫哪里敢同万贞儿作对,她听陈嬷嬷这么说,连忙把银子收下,满天欢喜的说道:“既然是娘娘看上的人,奴婢又怎么敢说什么呢?现在奴婢就去把冰宁给叫过来,让她去咸福宫中侍奉娘娘,娘娘能够看上冰宁,那是冰宁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呀!”

说完,那尚宫便去浆洗局中把冰宁叫了过来,那冰宁看上去只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样子十分娇小,身子十分瘦弱,脸色蜡黄,看上去便像是营养不良似的。

陈嬷嬷瞥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走!”

那冰宁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陈嬷嬷,如今看到一个老嬷嬷站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己冷冷抛出一句话,被吓得不清,连忙往那尚宫身后躲。

她一边躲,一边说道:“我没有做错事情,请不要把我带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她那惊恐的样子,恐怕是因为以前受了很多的欺辱。

“谁说你做错事了?”

陈嬷嬷见状上前去扶着她的手说道:“是咱们娘娘看上了你,希望你可以到娘娘身边去侍奉,你看把你这孩子吓得。”

陈嬷嬷原本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是她看到冰宁那诚惶诚恐的神色,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当初才来到宫中的情形,心中竟然涌现出了一丝疼惜之意。

那冰宁看到陈嬷嬷忽然对自己如此的和颜悦色,便连连点了点头就跟着陈嬷嬷走了。

陈嬷嬷带着冰宁来到咸福宫中之后,对万贞儿说道:“娘娘,这个丫头就是冰亦的妹妹冰宁。”

万贞儿看了一眼,见她瘦不拉叽的,说道:“这丫头倒也真是瘦,既然这样你就想个法子来处置她吧!”

陈嬷嬷望着冰宁,面上忽然涌出了一丝怜悯的神色。

因此,她对万贞儿说道:“娘娘,我这个丫头平日里像是受尽了苦的,不如娘娘就把她交给奴婢,让她以后跟着奴婢吧?”

万贞儿倒觉得有些奇怪,她问陈嬷嬷:“陈嬷嬷你如今也起了怜悯之心吗?”

陈嬷嬷微微一笑,便不做声。

万贞儿见状,便笑着说道:“好,既然你看上这个丫头了,那就让这丫头跟着你吧!”

于是,冰宁便跟着陈嬷嬷。

陈嬷嬷立刻派人去通知了冰亦,请她来咸福宫中一趟,就说万贞儿要召见她。

那冰亦忽然得到了消息,也不知道万贞儿到底要找她做什么,她心中有些害怕,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来咸福宫见万贞儿。

因为她知道万贞儿心狠手辣,而陈嬷嬷对人更是不禁阴狠,倘若自己不来,她们以后一定会找机会来报复自己的。

她来到咸福宫中之后,见到万贞儿,连忙向万贞儿行礼,说道:“奴婢参见皇贵妃,皇贵妃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贞儿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冰亦,今天本宫召你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助。”

冰亦诚惶诚恐,说道:“娘娘冰亦什么都不能够帮得上娘娘,冰亦还请娘娘放冰亦走吧?”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本宫是要你做什么坏事吗?”万贞儿有些不满的对她说道。

冰亦便在那里蒙不做声,其实万贞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如何不清楚呢?她知道万贞儿找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做出这番表情。

她的表情倒是惹怒了万贞儿,万贞儿对她冷冷的说道:“好了,既然你不想来本宫这咸福宫,那本宫还有什么说的,陈嬷嬷你先把冰亦带下去吧,冰亦比起她的妹妹冰宁来,还是大大的不如,到底是冰宁亲厚些。”

“什么,冰宁?”冰亦听万贞儿说起“冰宁”这两个字,顿时被吓得嘴唇苍白。

她望着万贞儿,嘴唇哆哆嗦嗦了半晌,才对万贞儿说道:“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冰亦就是,妹妹年幼无知还请娘娘放过妹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本宫要对付你妹妹吗?你这么说,那就是太把本宫看在眼里了。”万贞儿有些懊恼的说道。

那冰亦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不管怎么说,都会惹恼万贞儿,所以她才不说话了,万贞儿见状一颗心这才平静下来。

陈嬷嬷则从旁说道:“冰亦,娘娘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如今对娘娘如此的不礼貌,娘娘竟然也不怪罪于你,你还不赶快谢谢娘娘?”

冰亦现在一心一意的只记挂着冰宁的安慰,那里顾得着这么多,因此陈嬷嬷一跟她说,她就立刻扑通一声跪下,对着万贞儿连连叩头:“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她一连说了好几遍,万贞儿摇了摇手说道:“罢了,本宫平生最看不得你这孩子如此,算了,本宫也没有什么想要为难你的,本宫只是想请你帮本宫做一件事情,不知道你肯不肯帮本宫做?”

冰亦见自己的妹妹冰宁被她抓住了,不管她说什么当然也肯做了。

因此,她便连声说道:“只要娘娘让我把冰宁带回去,那么娘娘不管让我做什么,我也肯为娘娘做。”

“好,还有一件事情,你做了这件事情之后,倘若旁人问起你来,你绝对不能说是本宫让你做的,你知道吗?”万贞儿眼神冰冷犀利。

那冰亦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连声说道:“娘娘放心吧,冰亦知道该怎么做。”

“好,算你聪明,如此以来那就好了。”

万贞儿说完之后便向陈嬷嬷使了一个眼神,说道:“陈嬷嬷?”

陈嬷嬷应声道:“是,奴婢在。”

说完走上前来便对冰亦说道:“冰亦,其实娘娘也不是让你做什么坏事,这件事情对你而言实在是太简单了,这里是一盒柿饼,你现在出了咸福宫之后,就立刻去皇后的坤宁宫中,把这盒柿饼给皇后送去,你知道吗?”

“什么,给皇后把柿饼送去,这柿饼中是不是——”

冰亦一边指着柿饼,一边面上露出了恐慌的神色,她唯恐万贞儿在柿饼之中下了毒。

万贞儿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你放心吧,本宫既然让你送,就不会蠢的在柿饼之中下毒,这么显白,你就放心把柿饼送去吧,还有一桩事情,你不可以跟任何人说起,这柿饼是本宫让你送的,倘若不然,那么你妹妹冰宁——”

说到这里,万贞儿笑了笑。

万贞儿的一番话落在冰亦心中,冰亦觉得十分恐慌,她知道万贞儿是什么意思,万贞儿是在威胁她,是想告诉她,倘若她胆敢告诉外人,这柿饼是她万贞儿让她送的,那么万贞儿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妹妹冰宁。

她咬了咬牙,对万贞儿说道:“罢了,娘娘既然派奴婢做这件事情,奴婢现在就去为娘娘做,大不了横竖都是一死。”

说完之后,她便提起了那柿饼转身往外走去。

等到冰亦的身影渐渐地走远了,这咸福宫中消失了,万贞儿坐下一在那里,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一般。

万贞儿在这后宫之中几经起伏沉淀,经历了无数的云波诡谲,她每日都过的步步惊心,没有一天能够过的是安生的日子。

最近她要提防的人更是多了很多,所以她心里一直十分担心,而今王皇后又怀了孕,对她而言,这实在是天大的打击,她想到王皇后的婴儿很快就可以掉了,她心里就觉得无比的舒服和怅然。

因为她知道王皇后万一把孩子生下来,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她万贞儿在这后宫之中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冰亦提着那篮柿饼,心里诚惶诚恐的往坤宁宫中走去。

她心里料到这柿饼多半是毒的,要不然为什么万贞儿会用冰宁做要挟,处心积虑的让她送一盒柿饼呢?

而且万贞儿曾经千叮万嘱让她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柿饼是自己送的,那么到底说是谁的好呢?倘若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宫婢送的,王皇后一定不肯相信,想来想去可以说的人,也只有唐淑妃唐惊染一个了。

第一百六十九回 无奈何

冰亦不想做出对不起唐惊染的事情来,因为唐惊染之前不仅救过她,而且对她极好,但是她又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死在万贞儿的手中。

所以一时之间,她的心中十分矛盾,想来想去,她便随手取了一个柿饼把那柿饼一口一口的吃掉了,吃过之后,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死的,谁知道自己却安然无恙。

她忽然之中想出了一个法子,那个法子就是自己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的把柿饼吃掉,然后便回去告诉万贞儿说柿饼已经送到王皇后坤宁宫中了。

冰亦乃是一个心底无尘的人,她这么想的便这么做,于是,便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那柿饼一个一个的都吃了个精光。

等到柿饼吃完之后,她整个人已经被撑的连连打嗝。

她回到永和宫中,零落看她面色惨白,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便拉住她问道:“冰亦你没事吧?”

冰亦摇了摇头,强笑说道:“零落姑姑我没事,我刚才去看我妹妹了。”

“嗯,原来如此。”

零落答应着,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最近这宫中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桩接着一桩,我看淑妃娘娘都有些应付不过来了,倘若皇长公主再不过来,这可怎生是好呀?”

零落一边窥探着,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