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怀箴冷冷失笑,她迫视那刘二说道:“刘二事到如今你也不用狡辩了,好,既然你不承认这件事情那也就算了,本宫本来想倘若你承认把鹤顶红卖给别人的话,本宫顶多判你仗打五十板块,但是如今你竟然不承认,本宫就要跟你算另外一桩罪,你说你买鹤顶红是为了毒害你的上司,由此可见你这个人实在是蛇蝎心肠,既然如此本宫绝对不能轻饶你,来人啦,把这刘二带下去乱棍打死。”

“是。”

当下就有太监上前来想要把刘二给拖下去,这刘二顿时吓蒙了,他没有想到为什么刚才那陈七和翠儿两个人说明是私通,他们买药是为了毒害翠儿的大宫女,而自己也是照依葫芦画瓢的,反而还要被简怀箴处死。

他连哭带爬的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你不公平,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别人也毒害他的上司非但没有事,而我也这么做,却要被皇长公主给乱棍打死呢?”

简怀箴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对他说道:“好,既然你要问,那本宫就跟你把事情说清楚,本宫之所以要把你打死,原因有二,第一,刚才的时候,那翠儿和陈七的确是说了他们买了鹤顶红是想毒死翠儿御膳房的大宫女,但是,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那个大宫女对翠儿做了让翠儿难以忍受的事情,是她迫害翠儿,翠儿也只不过是奋起反抗,所以本宫可以原谅她;第二样,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被人压迫的原故,而你之所以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你对你上司刘公公不满,由此可见你这个人是包藏祸心的,倘若你对旁人不满就可以随随便便的毒害别人,你这种人留着又有什么意思,好了,你现在即使想说本宫也不想听你说了,来人啦,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还有查清楚他的三族,株连三族。”

“是。”

太监们连忙去把那刘二往外拖,那刘二见状顿时一颗心被吓的如同冰霜一般,他细细回味简怀箴的话,想起简怀箴说倘若他能把实情招出来,那么还可以放他一码,而自己要是不把实情招出来,可简怀箴的意思就是要把他给乱棍打死了,他心中不禁十分犹豫。

这时候那些太监们已经把他拖到外边的院子里重重的打起来了,那刘二的声音一声紧挨着一声,就像杀猪一般嚎叫。

简怀箴听所未闻,而两宫皇太后两个人都变了脸色,周太后虽然是素来很毒,打人、杀人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但是她以为简怀箴杀人的这个理由不充分,而钱太后素来是信佛的,她信奉的是我佛慈悲。

所以,当她看到简怀箴杖杀这个人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很是怜悯,便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这个刘二的确是作恶多端,竟然相处了这种法子来做坏事,但是毕竟他的坏事还没有做成,皇长公主不妨就放他一次吧?”

简怀箴摇了摇头,说道:“且等下文。”

果然过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那刘二就撑不住了,他在外边大声喊道:“皇长公主我肯招了,我肯把实情招出来了,不要再打我了,再打我就打死我了。”

简怀箴微微一笑,便对那太监说道:“好了,你出去告诉他们停止责打刘二,把他给带进来。”

“是。”

那刘二便被重新带了进来,此时此刻,他的屁股已经打的开花,双腿之间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恐怖。

那刘二爬在地上望着简怀箴,额头上全是汗珠,半天才说道:“皇长公主我肯把实情供出来了,你是不是肯放过我,还有不要株连我的三族?”

简怀箴微微点头说道:“本宫说的出就做的到,只不过如果你说假话的话,本宫明察秋毫,一定能查出来,到时候就不是杖杀你和株连你的三族那么简单了。”

刘二被吓的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说道:“难道见过鬼还不怕黑吗?我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我哪里还敢说瞎话呀!”

他便对简怀箴把他所知道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他对简怀箴说道:“启禀皇长公主,那鹤顶红的确是有人托我从宫外买回来的,因为我当时怕买的数量不够,所以就多买了一些,没有想到到最后没有用得上,所以这些鹤顶红就剩下了一些,我就放到宫里了,没有想到竟然被翻了出来,事到如今我也不敢不实话说了,是皇后宫中的慕雪姑娘托我买的,她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

那慕雪和王皇后两个人本来站在一旁的听,听刘二这么一说,慕雪顿时脸色大变,她指着刘二大声的控诉他,说道:“你撒谎、你撒谎,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我什么时候托你买过鹤顶红了,你肯定是受了贵妃娘娘的贿赂,所以就来冤枉我,启禀太后娘娘他说的都是假话…”

简怀箴拍案而起,怒道:“慕雪现在哪里有你说话的分,本宫有让你说话吗?”

慕雪见简怀箴大怒这才消停了一些。

简怀箴的面色如沉水一般,她安安静静的说道:“王皇后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简怀箴的目光之中带着洞悉一切的精明,王皇后心知事到如今大势已去,她本来一心一意想要谋害万贞儿的,没想到事到如今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她正想说什么才好,那慕雪已然抢先说道:“皇长公主您处事不公,为什么您非要说这件事情是我们王皇后做的呢?难道刘二他说的话都是真话吗,刘二不会胡说八道吗?”简怀箴冷冷一笑说道:“刘二不是不会说假话,只不过刘二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不会说假话了,刘二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倘若再说假话的话,那他就是神人了。”

简怀箴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轻轻地拂自己的长发,她指甲淡淡的蔻丹色,印着乌黑发亮的头发,有一种妖异的仙灵光泽。

她静静地说道:“事到如今王皇后难道你还不承认吗?”

王皇后凝望着简怀箴缓缓起唇,她说道:“皇长公主不错,你所说的都是真的,本来我把这件事情计划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你查了出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简怀箴叹了一口气半天不说话,周太后听完之后,忍不住指着那王皇后说道:“王皇后哀家待你怎么样,你自己也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实在是太令本宫失望了。”

王皇后的眼角微微湿润,她说道:“太后娘娘其实这件事情并不是我非要这么做的,可是太后娘娘也是这后宫之人,难道后宫之中的事情太后娘娘不明白吗?”

周太后望着王皇后,她为王皇后所说的这些话感到十分生气,越发显得她脸色发青。

她叹息一声指着王皇后郑重的说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把这件事情怪到哀家身上,你实在是不可救药了。”

“不错,是我不可救药了,可是太后娘娘难道我说错了,这后宫之中人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以前的时候从来不招惹任何人,但是我的孩子却这么失去了,我想尽办法做我所能做的事情,我尽力的做皇上的好妻子、做太后的好媳妇,但是到头来却落得了什么,我的孩子被人给害死了,太后和皇上却不肯追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孩子亡死,而我在悲伤之中的时候,太后和皇上又是怎么对我的,太后和皇上因此而生我的气,我都没有想到我自己竟然能撑了下来。”

太后面色微变,欲言又止,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那王皇后继续说道:“而在这个时候万贞儿来找我,万贞儿是怎么样的人我不是不知道,我不想同她为伍,但是她有办法能够让我取得太后的信任和皇上的欢心,而我为了报仇也不得不同她连成一线,我也并非是全都为了报仇,因为我知道要是在这后宫之中,我要没有一个依靠的话,那么我一定会死的很惨,我同万贞儿联合起来之后,就是从她身上学会了满腹的心机。”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万贞儿,目光中有犀利的神色。

“是万贞儿教会了我怎么样去谋算别人,是万贞儿教会了我怎么样去取得别人的信任。”

她的眼神之中迸波着惊涛骇浪。

继续说道:“是万贞儿教会了我,万贞儿跟我说,她要同我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唐惊染,对于唐惊染我是十分愤恨的,可是唐惊染那个人,我是觉得她不像是有满腹的心机,要么便是深藏不露,要对付唐惊染对我而言那是一如反常,但是要对付万贞儿那却是很难事。”

她心头发狠,便把所有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所以在万贞儿要对付我之前,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而万贞儿没有防备我的时候我才冤枉她,倘若不然,等我们两个人把唐惊染给对付了,等到后来,再等着万贞儿来对付我的话,那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王皇后所有的话一气呵成,仿佛是在心中早已经憋屈了很久一般,万贞儿听她这么说,顿时脸色变得惨绿。

她压抑住心中的怒气对她说道:“王皇后事到如今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呀?贞儿什么时候要你和贞儿一起来对付唐淑妃了?贞儿只不过是看王皇后你可怜,所以才来安慰王皇后,没想到王皇后却不识好心人,是自己想岔了,反而还要把这些罪责往贞儿的身上来推。”

王皇后的面色变得十分惨白,犹如纸张一般,她指着万贞儿半天才说道:“万贞儿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吴皇后是葬送在你的手中的,没想到本宫还是要葬送在你的手中,皇上的两个皇后先后都死在了你的手中,万贞儿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呀!”

她说完之后,便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脖颈便刺了下去。

慕雪在一旁大声叫道:“皇后不要呀!”

原来这王皇后虽然认为自己的计划是十分完美、万无一失的,但是她还是做好了事情败露的准备,她知道事情败露之后等待自己的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与其自己等待着别人的羞辱,倒不如自己自杀而死,反而还可以落得一个全尸。

倘若皇家因为皇家的威严,而不肯把这件事情公开的话,那么,她的家族或者还可以保住,倘若她还活着的话,随着她的势力衰弱,她的家族也一定会因此而衰落,倘若她因此获罪的话,那么她的家族就保不住了,她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眼看着那匕首就要到她的雪白的脖颈的时候,简怀箴忽然出手,从手中抛出了一只细如牛毛的梅花针,梅花针便打在了那匕首之上。

那又细又短的梅花针,竟然比那匕首有力的多,竟然把那匕首打在地上,那匕首啪的一声,王皇后整个人便惊呆了。

简怀箴的神色平和,眸光在王皇后的身上驻留,她正声说道:“在这后宫之中的确是人人尔虞我诈、满腹心机,但是倘若别人都这么做而你却可以洁身自好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落罪到此,你要是因此而死了的话那的确也很不值得。”

说完之后她便望着王皇后,她琥珀色的双眸之中露出了温润的光泽,缓缓地问周太后道:“周太后事到如今你说应该怎么办才好?”

周太后没有想到简怀箴忽然问她,她的心里此时此刻就好象有千军万马一样,她只觉得悲凉萧萧。

因为周太后还是很宠爱王皇后的,对于王皇后她的确是当成子侄辈来看的,却没有王皇后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第一百八十八回 查细作

她神色凄然,唇边泛起一窝苦笑说道:“王皇后哀家素来待你不薄,但是没有想到你却做出这种事情来,哀家知道这件事情未必是你本心要做的,但是你既然已经做出来了,你就要为你的所作所为给承担责任。”

万贞儿犀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周太后的内心一般,她牢牢的盯着周太后,对周太后说道:“太后娘娘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处事公正吗?难道我做了错事就必须要受到惩罚,而王皇后做了坏事就不必受到惩罚吗?”周太后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简怀箴的唇边始终带着微微的冷笑,但是她的笑意终于浅浅的凉了下来,似一抹浅淡的浮云,风吹便会散去。

她终于缓缓地说道:“好了,事到如此,大家只是在追究谁的责任又能怎么样,万贞儿难道你说这件事情跟你就没有关系吗?倘若不是你教王皇后怎样联合起来对付唐淑妃,王皇后又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如果说这件事情王皇后有罪的话,你也有罪,你们俩人都有罪,难道本宫说得不对吗?”

万贞儿没有想到简怀箴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眉心微微一动,刚想说什么却在瞬间给止住了,因为他知道简怀箴可不像周太后那么容易糊弄,周太后可以被她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过去,但是简怀箴却不可以。

所以,她的目光微微一暗,便低头头去,说道:“任凭皇长公主处置。”

周太后此时此刻简直要气死了,她没有想到自己跟万贞儿说了那么多,万贞儿完全都不听,但是简怀箴只是一句话,她就听了简怀箴。

她的目光不禁有过一丝的倦怠,望着万贞儿,然后转过脸来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呢?”

简怀箴眉眼平和、语气清淡而坚决,她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给本宫来处决吧,本宫绝对不允许后宫之中出现这种事情,但是王皇后一来是涉世未深,二来受人挑唆,以前的时候王皇后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这此也因为失去了孩子,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所以本宫就把王皇后给发到冷宫之中去,不知道王皇后你意下如何?”

王皇后的神色十分凄然,她望着简怀箴身子微微一颤,仿佛月下的波光一点,她说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皇长公主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吧!”

简怀箴点了点头,而王皇后就在这个时候,她慢慢的低下头去,她心中的绝望就像撕裂一般的疼痛,让她不堪重负,她双眸一低,有清亮的泪水至自眸中流落,悄无声息的滑落到自己的衣襟之上。

王皇后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在这后宫之中过着母仪天下的生活了,自己从此之后虽然没有被废掉皇后的名分,但是这后宫之中却已经容不下她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自作自受的缘故,她能够怪得了谁呢?所以她只是神色淡淡,简怀箴说什么便听从什么了。

简怀箴转脸问周太后和钱太后道:“不知道两宫皇太后以为这处罚如何?”

钱太后只是在那里摸着佛珠连声念阿弥陀佛,而周太后这一次竟然没有反驳简怀箴,她望着简怀箴神色十分镇静,她对简怀箴说:“事已至此,一切听凭皇长公主的吩咐吧!”

简怀箴又望着万贞儿,简怀箴的目光之中不禁露出了一丝萧然之色,对于这个万贞儿所做的坏事,她实在是比谁都清楚,但是万贞儿实在是一个太狡猾的人了。

事到如今万贞儿做了那么多坏事,但众人竟然拿不出她一点错误,这就是万贞儿比旁人更高明、更厉害的地方,这就是万贞儿能做的旁人所不能做的事情。

倘若简怀箴这次就这件事情对万贞儿而重罚的话,于情不合于理也不合,倘若就这么由着万贞儿的话,那简怀箴绝对不允许这后宫之中竟然有这样的人搅混了一坛净水。

她想了很久很久才对万贞儿说道:“万贞儿本宫命令你在坤宁宫中禁足一年,不许出门,你可心服口服吗?”

万贞儿望着简怀箴,她咬着牙齿说道:“不服!”

简怀箴冷冷地说道:“你要服便服,要不服便不服,不管你服与不服,总之本宫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你就得按照本宫所说的话去做。”

万贞儿继续在那里语气十分轻浮的说道:“皇长公主你处事不公。”

简怀箴不禁冷笑起来,她的笑意之中带着一份讽刺,她说道:“倘若本宫处事不公的话,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生生的跪在那里吗?要是本宫处事不公的话,你早就已经被乱棍打死了,就是因为本宫处事太公了,所以才留了你的一条性命,但是你的所作所为不要以为本宫一点都不知道,本宫罚你紧足一年,这是轻罚,你觉得本宫公正也好,不公正也罢,本宫绝对不会收回自己的懿旨,倘若你觉得我不公正,你可以四处去说,本宫一点都不介意。”

简怀箴忍不住笑了起来,万贞儿似乎没有料到简怀箴会这么说,而且她觉得简怀箴的笑意之中带着几分凄冷,让她觉得浑身发毛,而且最主要的是简怀箴是大明王朝的皇长公主,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妃而已。

而今如今两宫皇太后都站在简怀箴的这一边,简怀箴无论说什么两宫皇太后都不会反驳,而她只不过是一个罪妃而已,倘若在这个时候,跟简怀箴对着干的话,那无疑是飞蛾扑火,自找死路。

这个时候她还是把头低下去了,说道:“谨遵皇长公主懿旨。”

自从王皇后被打入冷宫,而万贞儿被禁足在咸福宫之中之后,这后宫之中一时便冷淡起来。

妃嫔们都知道两宫皇太后和皇长公主明察秋毫、处事公正,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敢去耍心机。

朱见深之前的时候虽然宠爱王皇后,但是当他知道了王皇后毒害淑妃的事情,又知道了王皇后之前之所以打扮成那般模样完全是因为受到万贞儿的挑唆才要勾引他的缘故,心中不禁觉得兴味阑珊,一时之间对王皇后的好感全都没有了。

再加上王皇后原本虽然是生的美丽,但是比起唐惊染来,那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所以皇上对王皇后的宠爱之意也随着她进入冷宫而烟消云散。

王皇后本来被打入冷宫之后,她还以为皇上会来探望她或者是会问起她或者是还记得她,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

皇上早就已经把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令王皇后心中实在是很是悲伤。

她没有想到真的是君王恩情如同埋怨一般,随着日复一日的流逝而日渐缺失,这令王皇后心灰意冷。

她觉得自己以前所争夺的、所抢的、所被服的旁人都是完全没有意思的事情。

一时之间,她便颓然起来。

而另一方面万贞儿虽然仍旧是雄心壮志、壮志踌躇,但是她被禁足在咸福宫中之后,一时之间也不敢有大动作。

而且后宫之中的人都知道万贞儿是被皇长公主和两宫皇太后处罚而禁足咸福宫的,所以人人都对咸福宫十分鄙意和唾弃。

万贞儿一时之间遭遇到了之前所才遭遇到的冷遇,她为这种情形感到十分郁闷。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总有一天要重新出人头地,要让这种日子早点过去。

她心中很明白,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她便坦然的对待着这咸福宫中的每一日,而陈嬷嬷每天都陪伴在万贞儿身边。

这陈嬷嬷也算是一个对万贞儿忠心的人,她跟着万贞儿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兴衰荣辱。

在万贞儿荣耀的时候她也得到了很多荣光,而在万贞儿陷入低潮的时候她也始终陪伴在万贞儿身边不离不弃。

两个人之间虽然有过很多的恩怨,也有过很多的不满,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们两个人却始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无论如何也拆不开的。

而另一方面唐惊染所中的蛊毒依然一点起色都没有。

简怀箴之前同纪恻寒等人一起去过苗疆,但是都没有把蛊毒的原因给找出来,而那石丽卿也口口声声的说他没有解药。

简怀箴一直为这件事情而十分挂怀,还有就是苗疆王派到明朝的细作一件事。

这件事简怀箴私下调查了很久,但是都没有查出那细作到底是谁。

而那细作是在暗处的,简怀箴同朱见深等人都是在明处的。

倘若那细作真的有心对朝廷有什么不利、想要颠覆朝廷的话,那真是始料未及。

所以简怀箴决定去见皇帝,把这件事情跟皇帝开诚布公的谈一下。

朱见深同简怀箴的关系越来越差之后,他们已经很少平心静气的交谈了。

这一日朱见深正在处理公务,忽然听说简怀箴来乾清宫中求见。

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对古冷意招招手,说:“既然皇长公主来了,就把她请进来吧。”

古冷意答应了一声,便出去把简怀箴请了进来。

简怀箴请进来之后,看到朱见深有些消瘦了,不禁心中觉得有点儿心疼他。

她对朱见深说道:“皇上,有些日子不见,你倒是消瘦了。”

朱见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站起来走到简怀箴的面前,相迎简怀箴道:“不知道皇长公主忽然大驾光临到底有什么事情?”

简怀箴便在一旁的黄花梨紫檀木椅子上坐下来,她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本宫今天来的确是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朱见深听到简怀箴有些咳嗽,忍不住好言劝说道:“皇长公主,最近天气变冷了,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呀!”

简怀箴听完之后,心中犹如一阵暖流涌动。

她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

祖孙两人原本有很多芥蒂的,竟然在这片刻之中化为无形。

简怀箴点了点头,说道:“皇上,也坐吧。”

于是,朱见深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朱见深开口向简怀箴询问道:“皇长公主,您今天忽然来乾清宫中见朕不是没有什么事儿吧?”

简怀箴想了很久,才缓缓的对朱见深说道:“的确本宫今天来见皇上是有一件事情想跟皇上商议。在这事情之前本宫先要把一件事情同皇上说清楚。”

朱见深看着简怀箴微微发愣。

简怀箴便目光忽然变得深沉起来,她的声音沉静如水,问朱见深道:“皇上,本宫且问你,你是不是让石丽清给唐惊染下了蛊毒唐惊染才会对你千依百顺的?”

朱见深没有想到简怀箴会忽然这么问自己,他的心中一阵心虚,但是仍然把声音给提高了,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难道您就是来质问我的吗?不错,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又怎么样?这唐惊染既然已经入宫成为了朕的妃子,当然是要听朕的话,难道她连与朕同房也不肯答应,朕对她既不能用强,难道不能想别的办法吗?”

简怀箴叹息着,摇了摇头,望着朱见深。

朱见深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声音变得几乎咆哮起来,说道:“皇长公主,倘若您今天来是想问我这件事的话,还请皇长公主回去吧。这件事情不管是朕做对了也好,做错了也好,朕自己担着。”

简怀箴的目光之中忽然现出了一丝悲悯之色,她郑重的说道:“皇上,你以为你能够担得起吗?”

朱见深不明白简怀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愣了好久。

简怀箴终于缓缓的对他说道:“皇上,事到如今本宫也不妨实话实说。本宫今天来并不是想要质问你为什么要给惊染下蛊毒的这件事,本宫是想告诉你倘若惊染的蛊毒在三年之内不能够解掉的话,那么皇上你一样危在旦夕。”

“什么?”朱见深听完之后,顿时大惊失色。

他望着简怀箴,半天才说了一句:“皇长公主,您说什么?”

简怀箴便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朱见深却始终不肯相信,他觉得简怀箴是在骗自己。

因为自己对唐惊染做了不好的事情,简怀箴看不过去了,所以才编出这么一个瞎话来骗自己。

因此,他便摇了摇头,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您刚才说的话朕不肯相信,朕不相信天下有这么荒谬的事情。朕之前的时候已经问过石丽清,石丽清说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简怀箴忍不住冷笑起来,她说道:“皇上,接下来我还要同你说一件事情。石丽清之所以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他也根本就不知道这蛊毒会危害皇上。第二个原因就是,他根本就是苗疆王派来的细作。”

“什么,苗疆王派来的细作?”

朱见深不禁有些茫然起来。

简怀箴这才把她去苗疆所遭遇的事情同朱见深说了一遍。

朱见深听完之后大惊失色,但是他始终还是半信半疑。

简怀箴见他如此,便叹口气说道:“皇上,这件事情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倘若你不相信的话,那本宫也没有办法。只不过本宫所说的都是实话,要是你觉得是本宫在骗你的话,本宫也无话可说。”

朱见深见简怀箴说得很郑重,这时候他才有一些相信了。

因为他知道简怀箴从来不跟他说笑,更不肯骗人。

而今简怀箴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她的原因。

朱见深这才知道害怕起来,他浑身不禁毛骨悚然,望着简怀箴。

他神色十分郑重,再次询问道:“皇长公主,难道您说的都是实话吗?”

简怀箴点了点头,再次对他很郑重的说:“本宫既然说不骗你就一定不会骗你。本宫本来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今天之所以来告诉你这件事,因为本宫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不能再瞒下去了。皇上,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好?”

朱见深望着简怀箴半天,才说道:“皇长公主,相士曾经给朕看过命,说朕不像是短命的皇帝,难道事到如今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简怀箴说道:“倘若有办法的话,那本宫也不会来找皇上商议了。如今不但是惊染过三年之后性命垂危,恐怕皇上也难以保全。事到如今我们一定要想个办法把那苗疆的细作给找出来,说不定他可以有办法化解惊染身上的蛊毒,到时候皇上也就可以转危为安了。”

朱见深不禁十分生气,他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这件事情我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同石丽清算了的,这是石丽清来骗我的。”

简怀箴冷冷一笑,说道:“事到如今皇上知道自己受骗那又有什么用,为什么皇上当初的时候非要被别人骗呢?”

朱见深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

简怀箴神色这才稍微集合了一些,她对朱见深说道:“好了,皇上,本宫说过不是来怪责你的,那本宫也就不多说了。本宫想告诉你的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没有办法解决了,那么我们就赶紧想个办法把那细作找出来,到时候皇上就可以转危为安。还有一样就是皇上无论如何也不要去惩治石丽清。”

“为什么不惩治石丽卿?要不是他朕怎么会落得现在这种地步?”

“皇上,你之所以落得现在这种地步,难道你光怪别人没有考虑过自身的因素吗?倘若皇上行得正走得直,又怎么会被人所暗算呢?”

朱见深一时为之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简怀箴则继续语重心长的对他说:“我并不是不想帮皇上,也不是不想皇上惩治这罪魁祸首石丽卿,但是石丽卿要么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儿,要是他是有心算计。倘若他根本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当他是无心之失,皇上要想惩罚他那也无可厚非。而他倘若原本就知道这件事儿,而故意怂恿皇上向唐惊染给下蛊毒的话,那么这个人就其心可诛,说不定他就是苗疆王派来的细作或者是苗疆王派来的细作之间有很深的关系。我们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就这么容易惊动了他们。”

简怀箴的话让朱见深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不禁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呀。

要是他自己现在早就冲过去找那石丽清兴师问罪了,还是简怀箴劝服了他。

第一百八十九回 三年命

他不禁很是佩服的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您说得对。既然如此,那朕就听从皇长公主的,皇长公主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简怀箴对着朱见深眼眸之中有很深的深沉之色,她说道:“事到如今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朱见深听简怀箴这么说,不禁连连点头。

朱见深本来就十分听从简怀箴的话的,以前的时候简怀箴无论是怎么劝说朱见深,朱见深都肯听,而且朱见深对简怀箴是充满了敬意的。

但是之后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令祖孙两个人的感情破裂。

他们两个无论是在政界还是在别的方面互相都有很多不能沟通的地方。

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时光已经淡化了,两个人之间的隔膜再加上简怀箴又对朱见深如此的推心置腹让朱见深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般。

而朱见深知道了自己的命只有不到三年,这让他如何不又惊又怒。

而他知道倘若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能够帮得上自己的话,那个人一定就是简怀箴。

在他心目中没有什么事情是简怀箴做不到的,只要简怀箴肯做。

他一直以来都以为于冕在简怀箴心目中的地位远远胜过自己,他甚至认为简怀箴为了于冕的事情所以才对自己心怀不满。

但是如今看来,简怀箴无论对自己怎么样不满她始终都把自己当成子侄辈,把自己当成亲人,所以才对自己说这些事情,所以他心中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感动起来。

简怀箴同朱见深交谈过后,她感觉到朱见深对自己的信任,心中这才安慰起来。

因为她知道只要朱见深肯相信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的多了。

要想查出到底哪个人才是苗疆王派来的细作,才能够拯救皇上、拯救这大明的社稷。

简怀箴打定主意之后,便决定按兵不动,然后静观其变,把这事情抽丝拔尖一步一步的查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京城之中出现了一件大事。

其实那也不是一件什么足以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民间的老百姓本来就想象力丰富,再加上人人都喜欢以讹传讹,传来传去三人成骨,这件事情就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了。

那就是天下出现了二龙县的谣言,是黄河的民工在挖掘黄河的时候从黄河之中挖掘出来了一块青色的石头。

那石头画着两条龙飞凤舞的青龙,而这个时候恰好黄河岸边水旱,老百姓们便以为那石头乃是真龙下凡,便对着那石头大肆的跪拜。

就这样子下去,从黄河之中挖掘出来的石头上面画着两条青龙的事情愈传愈烈、愈传愈盛,到后来便传到了京城之中。

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带入到京城的,但是自从这消息传入到京城之后,便四处纷纷扬扬的传扬起来。

人人都说京城之中出现了两条龙,而那两条龙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

有的人这块石头实际上是龙石,那是真龙下凡,所以才出现了这个画着两块龙的石头。

而更多的人是说那预示着天下中将会出现第二个天子。

之所以出现二龙县其中一条龙乃是当今的皇上朱见深,而另外一条龙则是未知的天子。

石头的意思就是说皇上很快就会被新皇所取代,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朱见深的耳中。

朱见深听完之后,不禁大怒。

加上之前的时候简怀箴跟他说过他因为害唐惊染所害了蛊毒,以至于他自己的性命也活不过三年。

这两件事情切合在一起,越让他觉得心惊胆战。

他心想:“难道这是真的?难道真的出了这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是活不过三年了?难道真的要出现一个新皇?”

他以为这是上天给他的预兆,但是他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觉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