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拼起了他最后的一口力气,对着柱子便狠狠的撞了上去,而且他整个身子重重的撞在了柱子之上。

他的头顿时鲜血四溅,有嫣红的鲜血如同水浆一般同他头上流了出来。

而李贤翻动着他的眼睛,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对朱见深说道:“皇上,求您收回成命,以天下苍生和黎民百姓为本。”

而朱见深这时候已经浑身惊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见到李贤屡次三番的威胁自己,心里的确是很不爽,但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李贤会真的以身殉朝、以身殉国、以身殉天下苍生和黎民百姓。

李贤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而他的血就像是大片大片的嫣红一片淹没了。

李贤血溅无不让朱见深十分心惊。

他的本意并不是想逼死李贤,更不想跟李贤起什么真的冲突,因为毕竟李贤始终算是对大明朝十分有功业的人。

但是他没有想到李贤执拗于此,在劝不动他的情况下竟然当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朱见深不知道应该说他是愚忠还是该说他是傻,但是朱见深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赶紧要救治李贤。

倘若李贤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说不定简怀箴真的会拿金玉杖来惩罚他的。

李贤毕竟是大明王朝的开国功臣,是先朝的有功之臣,而又深得简怀箴的器重,他与简怀箴的交情素来独好,简怀箴手中又有金玉杖。

因为之前的很多事儿让朱见深和简怀箴之间已经产生了很多嫌隙,倘若这次再出了李贤的事情,恐怕简怀箴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在原谅他这个后辈了。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浑身心惊肉跳,至于什么修建炼丹炉、又是什么为太上老君重塑金身之类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救治李贤的性命。

所以他便挥了挥手,对身边的人说道:“赶紧去请太医来救治李大人。”

古冷意一直没有喊太医是因为他一直都在揣摩朱见深的意思,他不知道朱见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他是真的想逼死李贤还是只是想吓唬一下李贤。

他唯恐自己会错了圣谕会落得一个不好的结果,所以他就一直在那里按兵不动。

如今听到朱见深下了命令,他连忙假装怒气对身边的小太监说:“你听到了没有啊?皇上让赶紧去请太医,快去、快去。倘若是李大人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一定为你是问。”

那小太监十分不满意古冷意的狐假虎威,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听到古冷意这么说他便匆匆忙忙的赶去请太医了。

而朱见深见到那小太监去请太医了,这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

过了不多久,就见到那小太监带着一个太医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那太医见到朱见深之后,连忙对他行三跪九叩大礼。

朱见深气得连想踹他的心都有了,这是一个什么混蛋太医嘛,竟然傻成这样子。

现在都是十万火急的紧急关头了,他竟然还想着这些繁文缛节,而不是赶紧想办法把李贤救治过来。

倘若李贤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他怎么担当得起。

想到这里,他便白了那太医一眼,恨恨的说道:“赶紧救治李大人,要是李大人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么朕就让你陪葬。”

那太医听朱见深这么一说吓得浑身一哆嗦,顿时双腿就软了。

他跪在那里望着朱见深,过了好久才点头说道:“是、是,臣尊旨,臣一定尽臣最大的努力去救治大人,请皇上放心吧。”

朱见深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说:“那你还不赶紧去。”

于是,那太医便仓皇失措的跑到李贤的面前去为他救治。

而这个时候朱见深转过脸去,便继续对古冷意说道:“古公公,你跟前的小太监都是不精灵的。朕之前说要请太医,为什么只请了一个太医过来,难道多请几个太医会死吗?”

那古冷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吓得浑身一哆嗦,因为他知道朱见深现在是真的怒了。

倘若在这个时候不小心招惹了朱见深,那一定是必死无疑了。

所以他便抬起头来,连声对朱见深说道:“皇上,请息怒。皇上,请息怒。是老奴处理事情处理的不好,老奴现在就亲自去请太医,老奴一定把太医院中的所有太医都给带过来。”

说完之后,古冷意便忙不迭当的往外跑去。

朱见深看着他的背影,恨恨的皱了皱眉头。

过了没有多久,古冷意又重新带了十来个太医过来。

那些太医其实他们所负责的职能并不一样,有的太医会负责这种,有的太医会负责那种,就好像是医学分内科、外科、妇科等一样。

但是这个时候古冷意已经完全着急了,所以他也顾不的想那么多,就匆匆忙忙的把所有的太医都给召集了过来。

那太医见到朱见深的样子,每个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先给朱见深跪拜。啊朱见深白了他们一眼,说道:“好了,好了,现在先不要跟朕来这些繁文缛节了,你们赶紧帮朕把李大人给治好。倘若李大人有什么不测的话,朕一定为你们是问。”

那些太医们一听也都觉得十分害怕,但是他们现在也知道不是害怕的时候,所以便纷纷走上前去七手八脚的去医治李贤,其实这个时候李贤已经没气了。

因为之前的时候李贤得了很重的病,他本来已经不上朝了,他本来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在朝堂之上跟朱见深起了争执。

他之前的时候听说朱见深竟然要下旨修建纯金的炼丹炉、还有为太上老君重塑金身,这让他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因为皇上这分明是坑他人之慨,拿国家的国库银两来填充自己的一己私欲,所以他便不顾病痛撑着来到朝堂之上。

来到朝堂之上之后,他本以为自己的诚心能够感动得了朱见深,却没有想到朱见深是如此的一意孤行,非但没有听他的话,而且还逼得他在那里长跪不起也不为所动。

到最后他无可奈何之下,便只好以死相见。

但是这个时候朱见深意识到害怕的时候,他却已经就这么死去了。

李贤躺在那里,头上的鲜血仍旧在不停的冒,而那些太医们都是久经医场的,如何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所以当第一个太医的手去探李贤的鼻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李贤不在人世了,但是他怎么敢去跟朱见深说呀。

朱见深分明已经下了命令,倘若不能够把李贤救好的话那一定要太医们来陪葬。

所以几个太医尽管害怕,却没有一个敢出来说话的。

朱见深看到那些太医们一个一个的都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却并不动手,不禁怒火中烧,冲着他们吼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是不是活腻了?朕让你们赶紧救治李大人,你们竟然在那里玩忽职守,无视朕的命令,哼——”

朱见深一边说着,一边拿手重重的去拍打龙案。

那些太医们每个人都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这时候终于有一个太医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对朱见深说道:“皇上,臣们并不是不肯救治李大人,只不过李大人他、李大人他、李大人他——”

他连续说了几个“李大人他”,最后被朱见深一瞪一句话便也说不出来了。

而这个时候朱见深也已经分明感觉到了事情不好,但是他也不想承认自己的过错。

因为逼死大臣这个事情可能要在历史上浓墨重彩的留下一笔,世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昏君。

所以他仍旧是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对那些太医们喊道:“朕不管,反正朕和你们说过让你们一定要想个办法把李大人治好。倘若李大人治不好的话,朕要你们的脑袋。”

那些太医们都吓得跪在地上了,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此时此刻就算他们知道如果他们救不好李贤,朱见深会要他们的性命他们也无计可施了。

因为他们医术再厉害,毕竟是李贤已经死了,他们也无力回天。

而这时候朱见深完全是疯了一样,朱见深继续重重的拍打龙案说道:“哼,如果你们把李大人救不活的话,那朕一定要株连你们的九族,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那些太医们顿时被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甚至有个个别胆小的人当时就眼泪流了下来。

因为他们觉得如果是就这样子而株连到自己的妻子儿女的话,那实在是太无辜了。

“皇上,你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又有什么用?”

随着一声沉稳的女声,就见到零落扶着简怀箴走了进来。

那朱见深做梦也没有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简怀箴的耳朵中了。

他猛然看到简怀箴走了过来,不禁大惊,颤声道:“皇姑奶奶,您怎么来了?”

简怀箴冷冷的说:“你当然是不希望我来。”

“皇上,人都已经死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难道你想再害死几条人命吗?难道你想多杀死几个人吗?这对你而言是不是一件很荣光的事情?倘若不然,为什么你会变得如此的蛇蝎?”

简怀箴冷冷的盯着朱见深,语气之中充满了责骂,更多的是悲痛和深深的痛惜。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面平静的就如同一洪湖水一般,只是在那湖面之上被投入了几粒小石子,所以她心湖中的涟漪就一点一点的泛了开来。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那种感觉就可想而知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朱见深会对李贤下手。

不管是他有心还是无意,总之李贤是他害死了,这个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简怀箴望着朱见深,终于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便吩咐几个朝臣,道:“你们赶紧去通知李大人的家人,命他们把李大人的尸身领回去,把李大人好生安葬。放心吧,朝廷既然已经亏欠了李大人,那么对于他的丧礼一定不会加以马虎的。”

简怀箴说完之后,眼光之中露出了很哀泣的神色。

她似乎是漫不经心的瞟了朱见深一眼,但是只那一眼已经让朱见深毛骨悚然。

因为朱见深从来没有见过简怀箴竟然以这种眼光看着他,那种眼光之中像是一把杀人的利器一样,顷刻之间便要他杀了一般。

朱见深只觉得他的心被窒息,然后整个人像是溺在湖水的中央一样,然后怎么样都透不过气来。

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简怀箴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跟他善罢甘休,也不会听从他的任何解释。

倘若简怀箴肯在这个时候听从他的狡辩的话,那她也就不是那个可以辅助四朝的贤明公主了。

她清丽的眸子在大殿之上发出刺目的光华,那光华似乎是能够刺透到他的心底一般。

朱见深真的是怕了,他自从当了皇帝以来中间和简怀箴也有诸多的争执,甚至于冕的死也一度让简怀箴怪责于他,但是无论如何两个人都始终没有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因为李贤的死相比起于冕的死更加令人痛心疾首,这意味着大明王朝从此失去了一个忠臣。

这足以让天下的百姓感到伤心,也足以让满朝的文武忠臣感到寒心。

这对朝廷而言、这对天下百姓而言、这对苍生而言、这对大明王朝而言无疑都是一个噩耗。

所以简怀箴走了,简怀箴不想再听朱见深做出任何解释,也不想再听朱见深说任何一句话。

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面对朱见深,对于朱见深一方面简怀箴的确是觉得他是自己的子侄儿辈、是大明王朝的皇帝,她是应该好好爱护的。

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屡次三番做出来的事情都太让简怀箴伤心失望了,而且他不止一次的伤了简怀箴的心。

如今他又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这又让简怀箴怎么能不痛心疾首呢。

简怀箴此时此刻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十分平静,但是她的心中实则波兰反复。

所以她知道自己现在心情一点儿都不冷静,她不希望自己在这个时候做出错误的决定从而让自己抱撼终身,所以她觉得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来冷静、来慢慢的想清楚到底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所以她只是淡淡的扫了朱见深一眼,然后便缓缓的走了出去。

简怀箴回到万安宫中之后,零落便走上前来望着她。

她看到简怀箴的眼神之中那种哀伤、那种绝望是她很少很少见到的。

简怀箴此时此刻面如死灰,坐在那里半天才吐出一声:“真是苦煞我也。”

零落听到这句话,泪水忍不住哗啦啦的流出来。

因为这段时间唐惊染的病情好转,所以零落便经常来万安宫中照顾简怀箴。

因为在她心目中简怀箴始终都是最重要的,而简怀箴见到唐惊染能够慢慢的克服魔杖从自己的心魔之中走出来,她的心里也十分高兴。

所以零落时常来这里走动简怀箴也很开心。

而今简怀箴本来在万安宫中同零落闲话的时候,忽然听到小太监来报说前面出了大事儿,说李贤李大人为了向皇上纳谏撞柱了,现在怎么样了还不知道。

简怀箴一听便觉得大事不好,她便赶紧让零落扶着她,然后两个人一起往金殿之上走去。

此时此刻,简怀箴简直都要迈不动步子了。

因为她知道李贤的个性倔强,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这么做,那么一定一无反顾,说不定现在李贤已经遭遇不幸了。

果然,简怀箴没有猜错。

等她走到那里的时候,果然发现李贤他已经雪溅当场,而且已经陨命了。

因为李贤的死让简怀箴彻底对朱见深失望了,也因为李贤的死让简怀箴彻底看清了朱见深他原本的性格,更因为李贤的死让简怀箴心中一阵阵的失望和绝望。

第二百四十一回 帝王错

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渐渐离她而去,到如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她忽然之间觉得很是寂寥,那种寂寥的感觉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感觉让她一时之间觉得很是可怕。

她不知道怎么样来形容这种寂寥,但是那是一种无处诉凄凉的苦处,那是一种无人可以理解的寂寞。

简怀箴呆呆的坐在那里,零落缓缓的对她说道:“皇长公主,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您也不要太放在身上,不要哭了自己才是。”

零落跟了简怀箴那么久,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如何又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当她看到简怀箴这种表情的时候,立刻明白到她心目中的那种苦处了。

简怀箴抬起眼来望着零落,忽然说了一句:“零落,你觉得本宫现在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零落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她的眉心不禁打结。

因为她知道简怀箴无论怎么做,但对她而言都是一个难题。

因为李贤就这么死去了,倘若就这么放过朱见深的话,那么朱见深以后一定还不知悔改,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

今天他可能会害死李贤,明天说不定为了一己私欲会害死更多的忠臣良将,而简怀箴现在还活在世上。

倘若有一天简怀箴年纪大了不在这世间了,到时候又有谁能约束朱见深呢。

所以一想到这里,简怀箴就觉得头痛欲裂。

而零落是简怀箴身边最亲近的人,简怀箴是怎么想的她又如何不知道。

所以她看简怀箴变得如此的愁眉不展,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不禁深深的责怪自己。

简怀箴慢抬起手指,看了她一眼,说道:“零落,你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出来就是。”

零落终于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皇长公主,这件事儿我始终觉得倘若您不这么和皇上算了又有什么办法。虽然您手中有金玉杖,金玉杖可以上打昏君下打奸臣,但是这金玉杖又不可以废立皇上。皇上即使做了再大的错事儿,皇长公主您又拿皇上有什么办法。”

简怀箴的目光却冷的像冰霜一样,她望着零落终于缓缓的摇了摇头,她说:“不,零落你不知道,你真不的知道。其实本宫要想废了皇上那真的是一如反掌的事情。”

“啊,皇长公主为什么这么说?难道金玉杖还可以废立皇上吗?”零落不禁微微有些诧异。

简怀箴却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金玉杖自然是不可以,但是有别的东西可以,恐怕你是不知道的,本宫手中还有一道皇上的遗诏。”

“遗诏,那是什么东西?难道——”零落很吃惊的望着简怀箴。

她当然知道遗诏是什么东西,遗诏是册立皇上的。

但是如今皇上已经册立了,为什么简怀箴手中还有所谓的遗诏呢?

简怀箴知道她很吃惊,便微微一笑说道:“这遗诏其实是皇上临终之前几个月的时候给本宫的,这遗诏之上写清楚了倘若有朝一日皇上做出了不英明或者大逆不道的事情,本宫就有权废立皇上。只不过皇上始终是我大明王朝的骨血,又是我朱家的子孙,本宫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皇上给废了呢。所以一直以来不管皇上做了多大的错事本宫都替他遮掩,本宫也从来没有把这遗诏拿出来。本宫是希望皇上改过自新可以做一个好皇帝,但是现在皇上实在是太令本宫失望了,只可惜李大人一生英明为大明王朝鞠躬尽瘁,没想到到头来却落了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简怀箴说到这里,眉心又皱了起来,她的眉心蹙的很深很深的。

零落望着她,看到她头上隐约生了几根华发,忽然之间心底便不由得生出感慨,不知不觉之间简怀箴真的是老了。

她刚认识简怀箴的时候她觉得简怀箴是无所不能的,她什么都能够做到,在她的身上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能量,在她的眼中天底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但是现在零落忽然觉得并不是那样了,零落深刻的感受到了简怀箴的无奈。

她感觉到了简怀箴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么坚强,尤其是面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的时候。

她忍不住苦笑,轻声的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既然您手中有遗诏,如果您想废掉皇上的话那原本也是没有不可能的。”

简怀箴摆了摆手,终于还是对零落说道:“本宫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本宫好好想想吧,本宫要仔细想清楚这次应该怎么做。总之本宫一定不会让李贤李大人枉死,毕竟李大人是我大明王朝的功臣。倘若就这么让他枉死了,本宫实在是对他不起。”

简怀箴说着,眼中不禁有清泪流了下来。

零落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帮不上忙,而且自己在这里反而会让简怀箴觉得很难受,所以她便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她只是慢慢的点了点头,说道:“皇长公主,那您仔细的想一想吧,奴婢先退下了。有什么吩咐的皇长公主尽管叫奴婢就是,奴婢现在去同淑妃娘娘说一声,这几日就先在万安宫中候着陪伴皇长公主吧。”

简怀箴不置可否,零落便轻轻的退了下去。

退下去之后,她便自去找唐惊染向唐惊染告假不提。

简怀箴此时此刻心潮起伏,的确她手中是有一份遗诏,而那遗诏也的确是先皇去世之前几个月的时候托付给她的。

因为先皇唯恐朱见深即位之后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所以便先向简怀箴交托了这封遗诏,只要有了遗诏方便简怀箴以后做事儿。

但是一直以来简怀箴都没有把这份遗诏出示,是因为她心里对朱见深还有很深的祖孙情意。

倘若不然的话,在上次朱见深乱杀无辜的时候她就已经把遗诏拿出去了。

简怀箴去把那封遗诏翻出来,然后静静的坐在桌旁。

她双手扶着那份遗诏,不禁陷入了深思之中。

而此时此刻简怀箴心绪紊乱,却有一个人比她的心情更加紊乱,那个人就是朱见深。

朱见深退潮回到乾清宫中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闯了大祸,他觉得以简怀箴的性格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倘若简怀箴这么容易放过他的话,那她就不是他认识的简怀箴皇长公主了,所以此时他的心里十分忐忑。

他想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古冷意躬身走上前来,端着一碗参茶到他面前,说道:“皇上,您不要多想了,还是先喝口参茶暖暖身子吧。”

朱见深望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了十分阴狠的神色,他对古冷意恶狠狠的说道:“古冷意,你说这件事情是朕当真做错了吗?是不是朕不应该逼死李贤?可是朕怎么会知道他会自杀呢,而且这李贤实在是太过于倔强了。其实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要追究责任的话,朕始终觉得还是梁芳的责任。要不是梁芳向朕纳谏说要修建太上老君的金身、还有修建炼丹炉,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古冷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道:“皇上,说的很有道理,其实臣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倘若不是那梁芳从中作梗的话,皇上又何至于今天会变得如此的两难,这件事情罪魁祸首当推梁芳。皇上倘若非要给朝臣、皇长公主一个交代的话,那么老奴觉得皇上只要把梁芳推出去就行了。”

古冷意对朱见深说道。

朱见深稍微犹豫的看了古冷意一眼,最终却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古冷意,你平日里主意不很多吗,为什么现在忽然变得这么傻?你以为皇长公主和满朝文武、还有天下百姓这么好糊弄吗?不说别的,单是一个皇长公主,区区一个梁芳又怎么能平息她心中的怒气。倘若梁芳可以平息她胸中的怒气的话,我又何必费尽心机。李贤为我朝做出过贡献,要不然皇长公主又怎么会如此器重于他。”

他一边说的时候,一边有些气急败坏。

其实古冷意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如何不知道事到如今单杀一个梁芳是没有用的,但是除了这么说他实在不知道还应该怎么说才好。

因为他知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朱见深总要想个办法给简怀箴一个交代。

但是他要给简怀箴一个交代的话,区区一个梁芳的确是不够的,难道古冷意要劝他自己去向简怀箴自惭以谢罪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古冷意只有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在那里这么说。

而此时此刻朱见深完全愤怒了,他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多,所以当他听到古冷意这么说的时候,他只以为是古冷意想的主意不周到,而并没有疑心其他。

这就是古冷意的厉害之处,也是古冷意为什么可以在宫中这么久而长盛不衰的原因。

“皇上,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呢?不管您怎么办,老奴一定会竭尽全力配合皇上、帮助皇上,只要能够帮助皇上这是老奴最大的容幸。”古冷意在一旁说道。

树倒猢孙散的道理他不是不懂的,但是现在谁也不能说朱见深一定会倒台,而简怀箴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决断,所以那朱见深也不一定会得到仲裁,一切都要看简怀箴是怎么想的。

而且尽管简怀箴手中有金玉杖,那又怎么样。

她的金玉杖的确是可以上打昏君、下打奸臣,难道她还能真的把朱见深活活打死吗。

以古冷意对简怀箴的了解,他觉得简怀箴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而只要是朱见深不被简怀箴打死,那么朱见深的皇位就会保住了。

既然古冷意已经把宝押到了朱见深的身上,他就没有了退缩的余地。

如果他要退缩的话,那么到头来倒霉的一定是他自己,他要重新去找一个人攀附,重新去押一支只宝也许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所以现在正是他表现自己忠心的大好时机。

“好了,古公公。朕也知道你对朕忠心,可是你对朕忠心又怎么样呢?你又不能真的为朕解决问题。朕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做了,朕想现在也许只有一个人可以帮朕了。”

说完之后,他便打算往外走。

“皇上,您要去见谁?”

“朕想去见钱太后,钱太后和皇长公主素来感情交好。倘若钱太后肯在皇长公主面前为朕求情的话,也许皇长公主可以放过我。”

古冷意心里很不以为然。

钱太后的确是和简怀箴的感情交好,但是一方面来说钱太后是一个十分识大体又明理的皇后,李贤的死想必她也知道了,而她肯定也对朱见深产生了非常不满意的情绪。

因为李贤是先朝的忠臣,钱太后对先帝又是一心一意的。

而另一方面来说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朱见深错的离谱,以钱太后贤良淑德的个性她未必会包庇朱见深。

即使是她肯包庇朱见深,那么她便在简怀箴面前为他求情的话那么简怀箴也未必会听得到钱太后的话。

因为钱太后尽管素有贤厚的名称,可以对于简怀箴而言只要是她的决心便很少能够改变。

倘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三言两语改变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对简怀箴也不会造成那么大的冲击了。

虽然是古冷意心里这么想的,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给朱见深泼冷水的时候。

倘若自己要是现在给朱见深泼冷水的话,以朱见深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