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场所有的人都哗啦啦的跪下去了一大片,李成豫知道在这个形势之下,如果是他不跪下去的话,对他也没有好处,所以他犹豫了一下,便也跪下了。他一跪,朝鲜的大军便齐刷刷的跪下了。

那宣旨的官员高声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在已经查明简文英和朱落雪的谋逆之罪,纯属有人罗织罪名,诬陷他们,他们本是名门忠臣,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所以朕特意下此旨意,将他们释放,任何人不得再追究这件事情,否则的话,就是同朕作对。钦此。”

他读完圣旨之后,四处扫视了一下众人,说道:“是皇上命令我前来传旨,让你们立刻放了在场的人犯,对人犯不能加以为难。否则的话,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怒的。”

监斩官听到那个人这么说后,他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的对那个人说:“是皇上下命令,让你这么做的吗?可是皇太后也下了命令,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犯人给带回去,还有,要把前来劫狱的人抓住,那该怎么办才好?”

那前来传旨的人显然是朱见深的心腹,他头也不抬,冷冷的说道:“天下乃是皇上的天下,当然是皇上说了算了,皇上要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了。至于太后说的,那也不是不能作数的。”

第八回 真风骨

监斩官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有些犹豫,他缓缓说道:“这位老兄啊,你我都是同朝为官,我们都知道皇上很多事情都是要按照皇太后的旨意来的。如果就这么违逆了皇太后的旨意的话,只怕皇太后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我们。”

谁知道那朝廷命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说道:“我心中只知道有皇上,而不知道有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够代表得了皇上。更何况我们先有祖训,后宫不得干政,如果后宫中人要想干政的话,那会得到惩罚的。难道你忘了这件事情了吗?”

那监斩官听到朝廷命官这么说,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朝廷命官就是一向得到皇上信任,一向以忠直之称的公孙贤传了旨之后,便望着那监斩官说道:“你还不赶紧把人给放了?”

监斩官叹了口气,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不放人是不行的了,更何况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朝廷军队和朝鲜军队打起来,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说:“好吧,皇上既然已经下了命令了,那你们都退下去吧,把犯人和前来劫狱的人都给放了。”

“是。”那些士兵们纷纷答应着,就让出了一条路。

于是江少衡和方寥便各自扶着简文英和朱落雪走了出来,他们本来以为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却没有想到,到最后皇上的圣旨竟然来了,把这一场战争化解于无形,他们倒是觉得很诧异。

看到他们的表情之后,纪恻寒上前来笑着对他们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总算是解决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跟公主妹子会合吧。”

“好。”于是纪恻寒便走回去,对李成豫说道:“李将军,事情既然已经办完了,你还带着你的这两万多士兵回到城外扎营吧。”

谁知道李成豫摇了摇头,对纪恻寒说道:“纪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吧?是你让我们进城的,结果现在又让我们回城外扎营,兄弟们已经舟车劳顿了,想在城里吃顿好的也不可以吗?”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隐隐约约的带着不满,但是他还是露出一丝微笑,尽量同纪恻寒客气。

纪恻寒何等的聪明,听到他这句话,心中如何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说在城里,是说他的兄弟们既然已经入了城,就没有那么容易出城了,这就是所谓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纪恻寒想了一下,正想跟李成豫起冲突。江少衡走过来,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襟,对他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李将军带着他的兄弟们好好的饱餐一顿,然后再出城吧。恻寒兄,我们还是先回去见公主妹子再说吧。”

纪恻寒见到江少衡这么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见他神色笃定,便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少衡兄是这么打算的,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于是他们便一起匆匆忙忙的去见简怀箴。

回到简府之后,简怀箴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正非常担心,猛然听到江少衡喊她,这才起身上前去,看到江少衡和方寥带着简文英和朱落雪回来了,她连忙迎上前去,向简文英问道:“哥哥,你受苦了,你没事吧?”

简文英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她又看到朱落雪身子有些羸弱,连忙对她说道:“嫂嫂,你没事吧?”

朱落雪摇了摇头,勉强说道:“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们还是先去休息吧,云萼陪着破浪在里面,破浪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了,过不了几天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于是他们就扶着简文英和朱落雪去休息,紧跟着简怀箴便向江少衡等人问道:“到底情况是怎么样的?”

纪恻寒就把现场的情况简单给简怀箴说了一遍。

简怀箴听完之后,不禁面色变得异常的深沉起来。

江少衡在一旁叹口气说道:“其实今天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说明皇上还是没有忘记你这位皇长公主的,否则的话,在这个时候,他又怎么会下圣旨来赦免文英和落雪呢?如果不是皇上下圣旨来将他们赦免,恐怕情况会不堪设想,如果朝鲜的军队和朝廷的军队一旦作战起来的话,到时候会血流成河,损失惨重,受到最大伤害的还是百姓们。一想起刚才的情形,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方寥点点头说:“我又何尝不觉得如此?开始的时候,看到少衡兄弟忽然变得很紧张,倒还没有觉得什么,后来听少衡兄弟这么一说,这才意识到事情到底有多严重。我们本来是救人的,如果因此而造成什么杀戮,那就不好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算是圆满解决了。”

纪恻寒却郑重的摇了摇头说:“我反而觉得这件事情更复杂了,这件事情本来要牵扯的人很简单,就只有公主妹子和皇上、周太后,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却牵扯了更多的人进来,尤其牵扯的人就是那个李成豫。李成豫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你们也清楚,我相信情况一定会到难以控制的局面的。”纪恻寒不无忧虑的说道。

听到纪恻寒这么说,江少衡也立刻赞同道:“我也同意恻寒兄的说法,这个李成豫绝对是有野心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姚箬吟授意他这么做的,也许他本性就善于去侵犯。总之,这次他带着两万多人进了京城,相信京城中要混乱好一阵子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答应让他们留下来呢?这点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纪恻寒抬起头来望江少衡道。

江少衡摇着扇子,叹了一口气说:“刚才那种情形只有这么做了,否则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你们想一想啊,在刚才的那种情形之下,如果非要逼李成豫带着士兵退出京城外的话,他肯定会不答应,到时候就一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朝鲜军队和朝廷军队这么快就打起来,对咱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是白白的便宜了外人,既然如此,这样的情形之下,我当然是赶紧制止你们,让你们先走了。不管怎么样,依照我的看法,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完的,既然如此,何不再静待时机,想个法子将李成豫赶走。不过要将李成豫赶走之前,还是要把朝廷的事情先弄明白才好,否则的话,周太后还一心一意要对付公主妹子,情况就没有这么简单。”他说到这里,就抬头望了简怀箴一眼。

简怀箴也满怀忧思的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朝鲜军队绝对不是善与之辈,他们一旦进了京,恐怕情况就会变得严重和复杂很多。而周太后又是一个绝对不肯认输的性子,说不定会跟朝鲜军队决死一拼,到时候又有多少百姓无辜受累,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计划不周详。想当初,我想去朝鲜借兵,也无非是想借到一点兵力来可以应付皇上和周太后,还有罗开凌的兵马,没有想到到现在事情却到了这种地步,想起来就让人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江少衡低下头去,仔细沉思了好一会,他说道:“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情到现在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我们还可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不知道少衡兄有什么看法?”简怀箴抬起头来,望着他问道。

江少衡仔细的思量了一会,才缓缓的说道:“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很简单,这件事情的主动权就在于一个人的手上,那个人就是罗开凌。我听到了一些谣言,说是罗开凌虽然表面上答应了周太后和皇上造反,其实他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他本来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人,是因为忠君才让他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以为自己一心一意忠于的是皇帝,可是没有想到到头来在把握这场戏的却是周太后,相信慢慢的他心里也会有所觉察。我还听人说过,他在喝酒的时候向人抱怨,说自己是被逼造反,如果派人去劝说罗开凌,让他放弃来造反的话,我相信这件事情一定可以和平的解决。只要解决了朝廷的兵力,那么朝鲜的兵力就好应对了,也不必再让李成豫在京里待这么久,你们觉得怎么样?”

简怀箴听他说完后,连连点头说道:“我觉得少衡大哥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也听说过罗开凌是被逼造反。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去见他一面,以便同他讲清楚利害关系吧。”

“万万不可。”江少衡连忙摆手说道:“谁都可以去,就是公主妹子你不能去。你现在的身份是大明王朝的皇长公主,如果你亲自去的话,就无异于向周太后和皇上示弱,这么一来,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恃宠生骄了。我看就由我去做这件事情吧,我去劝说罗开凌的话,我自信能够劝说得他放弃帮助周太后和皇上。”

纪恻寒则在一旁抢先说道:“少衡兄还是休息吧,而方寥兄肩臂上又受了伤,这种事情由我来做吧。不管怎么样,李成豫也是我把他引进来的,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让我亲自去打发。”

纪恻寒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望着简怀箴,可见他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简怀箴听到他这么说,知道他是因为那件事情耿耿于怀,所以简怀箴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纪大哥想要去劝说,这件事就由纪大哥来做吧,我相信纪大哥一定能够把这件事情做到最好。”

旁人见纪恻寒这么说,便也不再同他争了,于是劝说罗开凌这件事就交到了纪恻寒的手上,而方寥、江少衡等人则留在简府之中等消息。

到了第二天,纪恻寒打听清楚了这一天晚上是罗开凌父亲的七十寿筵,所以他一定会在家里,于是他便在一大早的时候,就匆匆忙忙的赶到了罗家,藏匿在了角落里。

他看到有很多人前来向罗开凌的老父亲贺寿,来的人多半都是行军打仗的士兵,显然罗开凌所结交的也多是这么人。

他们来了之后,寿筵就开始进行,纪恻寒想了想,便悄悄的做了一个易容,弄了一件像样的衣裳,又粘贴上胡子,随手去找了一件古董,拿过来给罗开凌的老父亲拜寿。

来到罗府之后,他便像模像样的跟老管家登记,老管家上下打量着他的样子,看上去他是文士的打扮,然而他所穿的衣服的质地都非常的好,看上去非富则贵,有可能是当官的,也有可能是当地的富绅,只是罗开凌一向不跟当地的富绅们来往,因此纪恻寒的这一身打扮仍旧是引得老管家一阵质疑。

老管家望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纪恻寒想了一下,说:“纪老三?”

“纪老三?”老管家望了他一眼,埋怨道:“这名字也太粗俗了。”

纪恻寒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堂堂的纪恻寒随口说了一个名字,竟然被一个老管家怨念半天,让他何尝的不郁闷。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时间去跟一个老管家计较了,所以他便勉强的笑了笑说:“我知道今天是罗将军的父亲七十大寿,所以特意来拜会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便把那件古董拿出来,对老管家说道:“这件古董可是非常珍贵啊,是盘古开天辟地时候留下来的一块石头,经过百千年的羽化才变成了一块玉,后来又被琢磨成这尊老寿星。总之,这个是几千年的古董了。”

老管家本来还想问清楚他到底是谁,结果听到他这么一说后,不禁两眼放光,连声问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纪恻寒连忙点头说道:“难道我还骗你吗?再说了,我是来见罗大人的,如果是不好的东西,我也不敢拿过来啊。”

老管家听到他这么说,脸色忽然变得黑了起来,他望着纪恻寒,对他说道:“我看你这个人吧,年纪也不小了,胡子也一大把了,怎么这么糊涂,竟然拿这么珍贵的东西来送给我们家将军?不要以为刚才我给你好脸色看,就表示我赞同你的做法,刚才我之所以给你好脸色看,无非是想弄清楚你的底细。现在总算是被我弄清楚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我们罗将军是个清廉的官,从来都不收任何贺礼,你没看到前来来给老爷子贺寿的人,手里最多也就是拿几块饼干,包两瓶好酒嘛,你竟然拿这种东西来,岂不是要使我们罗将军背负污名?”

听到他这么说后,纪恻寒顿时愣住了,纪恻寒愣了半天,才缓缓的说道:“你是管家大人,对吗?真是不好意思啊,是我错了,来之前没有打听清楚,原来罗大人是这么一个清廉的官。好吧,如果这尊寿星真的不适合他收的话,我立刻把它打碎了。”说完,纪恻寒就要举起寿星来打碎。

老管家却又心疼,老管家望着他,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如果这尊寿星拿去变卖的话,不知道可以变卖多少钱,不知道可以救助多少人,你竟然要这么容易的把它打碎了,你不觉得很可惜吗?你不觉得这是暴殄天物吗?天下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有多少百姓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怎么可以如此的浪费呢?”

听到老管家的一番斥责,纪恻寒不禁苦着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纪恻寒乃是堂堂的武林高手,功夫独步天下,在环宇都小有名气,而今竟然被一个老管家指着鼻子骂半天,让他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他只好对老管家赔不是,说道:“还是您说得对,这样吧,这尊寿星还是放在老管家这里,麻烦老管家帮我变卖了,然后把变卖的钱拿给附近的饥民们,或者是过得比较贫困的人吧。我绝对信得过老管家,相信老管家是一个高风亮节的人。”

老管家听到他这么说后,一时之间有点儿心花怒放,便缓缓的说道:“好吧,那就按照你所说的吧,我先帮你把这尊寿星保管着,然后就会帮你把它拿去换成银子,来救济苦难的人。你放心吧,我从来都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绝对不会瞒天过海,更不会存心骗你的宝贝。”

“我当然没有这么想了,如果我这么想的话,我就立刻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纪恻寒见到他非常幽默,于是也用同样的方式来逗他。

老管家被他逗得一时之间挺开心的,这才记起来,对他说道:“哦,对了,你是来见罗大人的,好吧,那你赶紧去吧。罗大人现在正在老太爷的寿星筵上忙活了,看来你今天赶得上,有好口福了。”

纪恻寒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就往里走了进去,同这老管家废话了这么久,他不禁有些头冒冷汗,还好老管家并没有怀疑过他。

纪恻寒便混在宾客里面,很快就混了进去。

混进去之后,他看到里面来来往往的有很多朝臣,这些朝臣中不乏有达官贵人,但是每个人看上去都态度卑微,恭敬,跟罗开凌说话的时候也很谨慎,可见罗开凌现在的确是极其得到重用,极其有威望的。

罗开凌正站在一旁同几个将士打扮的人闲话,纪恻寒正准备找机会同罗开凌说话,这时候忽然有人高声喊道:“皇上圣旨到。”

罗开凌听到后,脸上神情顿时变得肃然,在场的朝臣们也纷纷站了起来,紧接着就看到古冷意走了进来。

古冷意走进来后,四处扫了一眼,然后便高声喊道:“圣旨到,罗开凌罗将军前来接旨。”

罗开凌连忙率领一众朝臣跪下,连声说道:“罗开凌恭听圣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是古冷意便高声宣读了圣旨,在圣旨里面,无非是赞颂了罗开凌的一些功绩,并且感谢他为朝廷所做的贡献,到最后还赏赐了他很多东西。

罗开凌连忙接了赏赐,这个人脾气倒是极硬的,古冷意现在是皇上身边得宠的人,又亲自来给他送东西,谁知道罗开凌竟然还是一点面子都不买他,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谢谢古公公。”说完之后,竟然也没有给古冷意打赏,也没有留古冷意留下来,便目送古冷意离去。

古冷意知道罗开凌现在是皇上和皇太后心尖口的人,任凭是谁也不能够得罪,如果得罪了他,那无异于是得罪了周太后,所以传了旨后,他便说了几句,讪讪离开了。

等到他离开后,在场的人又开始对罗开凌进行了一番恭维,毕竟罗开凌得到的是周太后和皇上的赏赐,周太后和皇上对他的确是恩蓄有加,所有在场的人怎么能够不拍他马屁呢?

谁知道罗开凌表现得却是不卑不亢的,显然没有把这些太放在心上,他朗声说道:“男儿汉,大丈夫能够为国尽忠,为民效力,那乃是应该做的事情,又怎么会因此而骄傲呢?所以,诸位大人也不要再夸罗某了,否则的话,倒叫罗某无地自容。”

纪恻寒仔细的察言观色,打量着罗开凌这个人,他发现罗开凌这个人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种人,反而这个人看上去颇有些风骨,见到这种情形之后,他心里便隐隐有了主意。

如此一来,只要能够同他讲上话,自己未必不能够说服他,对于这种人,一定不能够动武,如果动武的话,他肯定不会听你的话,但是如果你跟他讲道理的话,想必他是会听的。

想到这些,纪恻寒心里便已经有了主意。

第九回 已知错

筵会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罗开凌的夫人也经常出来打点一切,朝臣们的歌颂声,赞美声渐渐的在觥筹交错中隐没,纪恻寒发现虽然来了很多人,但是罗开凌也就是和几个相熟的武将打扮的人在一起,可见他们平时都是罗开凌的心腹之人,而其他的人罗开凌倒不怎么经常与他们讲话,可见罗开凌这个人也是一个非常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的人。

言开酒酣,等到后来便慢慢的有很多人起身,向罗开凌和他父亲请辞,有的人罗开凌亲自送走,有些人罗开凌则根本就站都不站起来。

纪恻寒对于朝中的大臣还是认识一些的,他发现罗开凌每次亲自站起来送走的都是有功于朝廷和社稷的人,而每次他站都不站起来送的人,往往都是朝廷中的奸佞小人,可见罗开凌这个人的确是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

到了最后,人走得越来越稀,只剩下三五个人的样子,罗开凌转身看到纪恻寒坐在一边,正自斟自饮,再仔细打量,他穿的并不是官服,只是穿的比较华贵的衣袍而已,而且这个人他根本就没有见到过。

罗开凌就觉得有些奇怪,走上前去问道:“请问你是哪位?”他又不好意思下逐客令,只好讪讪的问他。

纪恻寒笑了起来,说道:“罗大人,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你当然不认识我了。再说了,你认识我对你一点用处都没有。”

罗开凌听到他这两句话,说得甚是古怪,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好。

他反而笑了起来,对他说道:“罗大人,想必你已经不记得我了,这并不重要,总之,以前的时候,我们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我今天来见罗大人,是有重要的事情想同你说,不知道罗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罗开凌刚刚犹豫了一下,身边就已经有武将上前来,对他说:“罗大哥,万万不可,这个人来历不明,你不可以单独见,否则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罗开凌听到那个人说,也犹豫了一下。

纪恻寒便哈哈笑了起来,故意激将说道:“原来人家说堂堂的罗开凌罗将军是铁胆英雄,如今看起来这传言也多多少少是有误的呀。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怕我?”他说到这里,便哈哈笑了起来:“更何况是在你的府邸之中。”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经常他这一激将后,罗开凌果然有些受不住了,罗开凌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你到底是谁?你今天来这里所为何事?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肯定不是来拜寿这么简单,有什么事情你不妨就实话实说吧。”

纪恻寒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不错,我今天前来,的确是还有别的事情。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只能说给罗将军听,其他的人不能听,不知道罗将军你肯不肯答应呢?有没有胆量听我说话?”

罗开凌冷冷的笑了笑,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罗开凌一生行得正,走得端,没有什么不可以对人言。单独见你又有什么可怕的?既然如此,我且单独见你又何妨?”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喊道:“罗大哥,此事万万不可使啊。”

“罗将军,绝对不可以啊。”

“罗将军,请听我们的劝说吧,绝对不可以单独见他,这个人身份不明,来历不清,如果是单独见他的话,说不定他是敌人派来的,到时候你就危险了。”

罗开凌反而一点都不上心,他笑了笑,说:“他就算是敌人派来的,难道敢在我罗府之中刺杀于我吗?如果真的如此的话,我还倒是佩服派他来的人呢。放心吧,我凡事都有数,也知道怎么做才好,我要单独会见于他,你们谁都不准跟着过来。”说着,他便亲自对纪恻寒说道:“请。”

纪恻寒见到罗开凌如此的镇静,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他对罗开凌的英雄气节也很欣赏,便笑着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他就往前走了两步,径自往里面走了进去。

罗开凌便引着他,两个人一路来到了罗开凌的内室中。

到了内室里,罗开凌望了他一眼,缓缓的说道:“不知道这位先生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我从先生的言谈举止上看到,你绝对不是一个平常的人,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他说完之后,就望着纪恻寒,希望纪恻寒给他一个答复。

纪恻寒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我当然是一个平常人了,不过嘛,我的确是有事而来,而且是有人派我来的。”说到这里,他便把自己的胡须给取了下来。

罗开凌见到他面前的人是易过容的,可是再仔细看一下,显然也是不认识的人,便奇怪的说道:“请问这位先生,你到底是何人?易容来我府中,所为何事?总之,与国家社稷利益有损的事情,我罗开凌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其他的事情倒是还可以谈。”

纪恻寒听到他这么说,便笑了笑,说:“放心吧,你罗开凌罗将军忠君爱国的,大明天下人有谁不知道呢?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纪,名恻寒,皇长公主是我的朋友,我今天来,就是她派我来的。”

纪恻寒名满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何况他是前指挥使纪纲的儿子,纪纲在永乐一朝覆雨翻云,做了很多事情出来。

听到他这么介绍后,罗开凌微微一愣,说道:“原来是纪大人。”

纪恻寒听他这么一说后,连忙摆手说道:“不敢当,在下已经不在朝中为官很多年了,大人两字如何担得起。在下只不过是寻常的一介草民而已,今天也是为了我朋友的事情,所以才来见你,我今天想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情。我看罗将军也是一个聪明人,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如果有什么得罪罗将军的地方,还请罗将军海涵。”纪恻寒说得甚是客气。

而罗开凌如何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很了不起,他在朝鲜帮朝鲜平定了叛乱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每个地方,所有的人都知道纪恻寒是很有本事的一个人,罗开凌也不例外。

罗开凌望了他一眼,对他说道:“不知道纪先生有什么事情,请尽管说就是了。”

纪恻寒便点点头,说道:“其实我想跟你说的事情也很简单,我看你罗将军也是一个聪明人,又怎么会助纣为虐呢?做出来反对皇长公主的事情。皇长公主和皇上本来就是一家,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皇上,而你是堂堂的大将军,竟然因为受了周太后的挑唆,就同皇上和周太后一起来对抗皇长公主。到时候死的人可是天下百姓,难道你没有想到这一点吗?”纪恻寒咄咄逼人。

罗开凌听到他这么说,眼神一瞬间倒是有些黯然,他有些犹豫的望了纪恻寒一眼,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坐下,说道:“所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太后和皇上就算是要臣死,臣也唯有立刻去死,臣觉得臣遵守皇太后和皇上的命令,没有什么错。”

“没有什么错?难道你作为大将军,你的使命就是为皇上和周太后服务吗?那么钱太后呢?钱太后的话你可有考虑过?你以为钱太后愿意你这么做吗?还有,天下百姓的性命你可有考虑过?你同皇长公主所率领的烛影摇红和忏情门打起来,到时候受伤的又是谁?还不是天下百姓。纷纷白骨衬落花,你希望看到这样场面?”纪恻寒指着他,声色俱厉的说。

其实罗开凌根本也不想造反,他是在周太后的怂恿之下,没有办法才答应这么做的,他脑海里只有一种想法,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忠君报国,既然皇上都下了命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所以他才做出这种事情来。

其实他心里根本就不想这么做的,他才会在喝酒喝醉了的时候,对人家说被逼造反,而今听到纪恻寒的指责,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纪恻寒望了他一眼,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也许你会觉得我今天来找你,是受了皇长公主的托付才来找你的,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便是从我个人来说,我也不希望看着你泥足深陷,皇上只不过是因为和皇长公主闹了别扭而已,如果是他们因为闹了别扭,就要兵戎相见的话,那天下到底要起多少的干戈和风霜?而你,会不会成为始作俑者?如果有一天皇长公主和皇上他们重归于好的话,到时候你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我知道你这个人从来不为自己考虑,可是难道你不为你家里人考虑吗?”

罗开凌被他这么一番话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他才缓缓的说道:“皇长公主乃是一女流之辈,竟然把持朝政这么多年,皇上希望皇长公主可以还政与他,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帮助皇上夺回政权,原本也没有错。”

“你不觉得自己说得很可笑吗?皇长公主怎么把持朝政几十年了?皇长公主有参与过任何一件政事吗?只有在皇上行差踏错的时候,皇长公主才会出来提点,作为一个长辈,这样教导自己的子孙辈,那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先皇已经下了命令,请皇长公主对皇上代为管教,皇上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就像是李贤,都是在朝堂之上被皇上给逼死的。皇长公主对皇上进行惩戒,难道这不应该的吗?”

罗开凌听到他这么说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对于李贤,罗开凌其实一直都很不喜欢他,可是不喜欢归不喜欢,罗开凌也深知道他是一个忠臣,对于这样的忠臣,罗开凌心里还是很佩服的,而今皇上逼死李贤,也一直让他觉得很难过,不管怎么样,朝廷又少了一个股肱之臣。

皇上和简怀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恶化,也是跟这件事情有关,他也很明白,而今皇上和简怀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恶劣,他们几乎要闹到兵戎相见,而他站在皇上这一边,他自己其实也觉得很没有意义,毕竟是皇上和皇长公主之间的矛盾。

事实上又的确是像纪恻寒所说的那样,皇长公主这么多年来,都只是提点皇上而已,并没有当真去把持朝政,或者干预任何一件政事,也没有到朝堂之上去同大臣们商量事情,由此可见,她所做这么多,都只是一个长辈教导晚辈而已。

如果有一天,皇上和皇长公主两个人之间的误会消融,他们又重新成为非常友爱和谐的祖孙俩,到时候如果他们迁怒于人的话,想必罗开凌就是第一个要被斩首的人了,毕竟在这件事情中,他从头到尾都参与了。

想到这里,他浑身不禁冷汗涔涔。

纪恻寒仔细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发现罗开凌似乎真的是被自己说中了一般,便缓缓的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下去,可是你不要忘了,有时候周太后的懿旨应不一定是皇上的懿旨,周太后想做的事情并不一定是皇上想做的事情。其实吧,虽然我纪恻寒对后宫之中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可是多多少少的也知道一些,我很清楚的知道,周太后策动皇上造反,并不是周太后真的想帮皇上夺回这个政权,夺回这个江山,她最想的是可以在她有生之年把持后宫,让她成为真正的万凰之王,六宫之主。周太后做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还是你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而已?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志之士,也知道你是一个勇士,知道你什么事情都肯干,所以我才来劝说于你,不要被一时的冲动蒙蔽了眼睛。否则的话,你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终身的决定。”

听了他这些话之后,罗开凌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纪恻寒见劝得差不多了,便长叹一口气,对他说道:“我今天能够跟你说的就是这么多。不错,的确是皇长公主派我来的,我也告诉过你,她之所以派我来,并不是为了她的私心,也不是为了想让你投靠到她那边。而是让我告诉你,如今朝鲜大军压境,有一部分朝鲜大军已经进入了京城之中,而另一部分就在城外驻扎着,这城中的局势非常危险,如果我们稍一不慎的话,朝鲜大军就会对明朝有些举动,到时候天下就会大乱。你这个作为将军的,难道心里会舒服吗?”

罗开凌忽然抬起头来,望着纪恻寒,缓缓的对他说道:“纪先生,真的很谢谢你,如果是你不跟我说这些的话,永远没有人跟我说这些。其实我自己又何尝想造反呢?皇上和皇长公主的事情就像你说的,始终是家事而已,任凭外人怎么去插手,都是插手不了的,如果是非要插手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们这些作为外臣的,更不应该去搀和。而周太后的私心,我心里也是明白的,可是我这个人的确是很迂腐,我总想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既然让我这么做,我就没有办法不这么做,可是现在听你这么说,我终于分清楚了事情的轻重。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么做了。”

听到他这么说后,纪恻寒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便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我早就知道罗将军是个明白人,跟罗将军讲道理的话,罗将军心里一定能够清楚。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希望罗将军能够不要再搀和到皇上和皇长公主中的事情来了,皇上和皇长公主本来就是亲人,他们的事情自己自然会解决。如果是外人横加干涉的话,反而不好,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谢谢纪先生,纪先生说的话我全都记在心里头了,既然如此…”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犹豫。

纪恻寒倒有些奇怪,问道:“你在犹豫什么呢?”

罗开凌有些羞愧的说:“不错,我真的已经意识到我自己错了,也决定鸣金收兵,同你们共抗外敌。可是万一周太后知道了我这么做,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

“周太后又怎么会怪你呢?要怪你,她也怪不了你啊。周太后这个人的确是让人很难以琢磨,可是不管怎么样呢,周太后她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已。一个人若是为了自己的私心,那又何必帮她呢?如果是帮她的话,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我说得对不对?”

听到他这么说后,罗开凌点了点头说:“不错,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绝对不能够为了满足周太后的私心,而去帮她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么一来,到头来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本来现在粮饷就不足,如果拿来对付自己人的话,情况就会变得非常之糟糕。”

他们越说越觉得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两个人都觉得好象是找到了知己一般,尤其是罗开凌,罗开凌在周太后让他造反之后,他心里就觉得很烦,他一点都不想这么做,可是又找不出理由去抗拒周太后。

而今日纪恻寒对他一番劝说之后,让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也让他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就像是纪恻寒说的,有些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否则的话,到头来后悔的就是自己。

就好象是为了满足周太后的私心,而帮她对抗简怀箴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

朱见深如果没有简怀箴教导的话,说不定以后还会做出诛杀贤臣的事情了,就好象是诛杀李贤这种事,这是非常之恶劣的,既然有了简怀箴教导他,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

罗开凌想了想,他望着纪恻寒,说道:“纪先生既然来找我,想必是已经帮我想好了退路,不知道纪先生觉得在下应该怎么做才好?”

纪恻寒觉得他真是聪明啊,一下子就能想出自己已经为他选好了后路,于是便抚掌大笑说道:“很简单,你要做的事情嘛,就是暂时压抑住你的士兵,无论如何,也不要让他们轻举妄动。如果是周太后再让你做什么事情的话,你尽管可以告诉周太后,你就说在如今国家多事之秋,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再做出一些违背天地良心的事情来了,否则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大明王朝的列祖列宗。”

于是他便缓缓的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说道:“谢谢纪先生,如果今天不是得于纪先生这个知己良朋谈了这么多话的话,说不定到现在为止,我还在糊涂之中。总之,纪先生的大恩大德我是不会忘记的。”

纪恻寒笑了起来,说道:“什么大恩大德,你说这些话倒是见外了。纪某人从来没有这么想,纪某人做这么多事情,也只不过是希望天下能够稍微安稳点而已。”

“无论纪先生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纪先生的这番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倘若不是纪先生前来找开凌的话,直到现在,开凌还蒙在鼓里,说不定还会继续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总之,开凌是真心感谢纪先生的。”说完之后,他便对着纪恻寒鞠了一躬。

纪恻寒见到罗开凌竟然是一个如此的通情达理的人,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是不管怎么样,罗开凌既然肯帮忙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在来找罗开凌之前,他还唯恐罗开凌脑子迂腐,满脑子的忠君爱国,到时候要劝他的话,也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事实上证明并不是如此,这倒是让纪恻寒觉得很安慰。

纪恻寒劝说了罗开凌后,便缓缓的对他说道:“好了,我也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接下来我要回去向皇长公主复命了。没有想到你是如此一个通达之人,倒是出乎在下的意料之外,可见让你打自己人,你是非常不愿意的。”

罗开凌微微一笑,便说道:“既然如此,我亲自送纪先生出去吧。”

说完之后,他便同纪恻寒一起往外走,这时候外面已经站了很多人,那些武将们层层的把地方给包围了,他们唯恐纪恻寒会对罗开凌不利,所以才有这种举动。

见到两个人携手走出来,看样子好象还相谈甚欢,而纪恻寒脸上已经没有了胡子,跟刚才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看上去非常有精神,而且整个人珠光玉华,显得很有气质,倒令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罗开凌看到外面吃惊的兄弟们,笑了起来,说道:“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纪恻寒纪先生,他今天前来找我,是来劝了我很多事。一会我逐一的向你们说明,我现在先送纪先生出去。”

说完,他便径自把纪恻寒送了出去,只留下后面那群人目瞪口呆,他们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这个人竟然是纪恻寒吧。

送走了纪恻寒后,罗开凌就把纪恻寒跟他说的事情,同众武将们说了一遍。

众武将们本来也不想自己人打自己人,更何况皇长公主为皇朝做了那么多事情,她本来就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偶像,这些人们对她挂记和关怀还来不及呢,怎么想打她呢?怎么想与她斗争呢?

如果不是因为罗开凌的原因,他们根本就不想同皇长公主为敌,而今听到罗开凌竟然这么说,这些人都感觉到十分欣喜。

罗开凌见到在场的情形,心想有一句话叫做众望所归,说的就是这句话啊,幸好我及时醒悟了,要不然再这么继续打下去的话,到时候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罗开凌弄清楚了这些之后,便逐一的同武将们叙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他们这边出现了这种事情,是远在深宫中的周太后和朱见深不知道的。

第十回 帝王心

只不过朱见深自从简怀箴被救走后,感觉到每天都惴惴不安,他一方面唯恐简怀箴回来找他报仇,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做得很不对,不管怎么样,简怀箴也是他的长辈,他对长辈做出这些事情来,实属是大逆不道。

每当想起来,他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总之,这件事情他自己觉得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做错了,静下心来想,不管怎么着,李贤也的确是朝廷的重臣,而李贤也是因为他的原因,所以才落得如此的下场,简怀箴因为李贤的事情生气,这也在情理之中。

而自己仅仅是因为简怀箴生气,就做出了很多这样那样的事情来,到头来简怀箴怪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啊。

想到这些之后,他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觉得心里很烦,就出了乾清宫,在御花园里四处游荡着。

他在御花园里四处走着,而他经常会遇到一些宫女、太监,宫女、太监们连忙对他请安,他摆了摆手,便继续走自己的路。

就在他茫然不知道所以的时候,忽然远远的看到万贞儿宫中灯火通明,想了一下,他便径自往万贞儿宫中走去。

他和万贞儿两个人失和已久,然而尽管如此,万贞儿也总是能说一些话说到他心坎里去,这种话语在宫中没有第二个人会跟他说的,尤其是在皇太后的威慑之下,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朱见深慢慢的走着,终于走到了万贞儿宫里,这时候守门的太监猛然看到朱见深来了,不禁被吓了一跳,他犹豫了一下,才结结巴巴的说道:“皇,皇,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万贞儿和陈嬷嬷正在里面说话,猛然听到朱见深来了,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万贞儿旋即站起身来,亲自迎了出去,看到朱见深走进来,便笑着说道:“皇上,你怎么亲自来贞儿这里了?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她一边笑得如沐春风,一边嘱咐陈嬷嬷赶紧给朱见深去端上好的参茶来。

朱见深就在万贞儿对面的榻上坐了下来,他缓缓的说道:“朕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一天清闲,也只有到贞儿你这里才能够落得一时半会的清闲,朕自然要来你这里了。”

万贞儿听到朱见深这么说,心里立刻明白朱见深应该还是在为那件事情烦的,她便笑着对朱见深说道:“皇上,你先喝一杯参茶吧,这杯参茶是臣妾最近刚刚学会的,调制得非常有味道。”她一边说完,就把参茶递给了朱见深。

朱见深接过来之后,便轻轻的啜了一口。

看到朱见深眉宇间凝着仇恨,万贞儿早就料到了是什么事情,她便缓缓的对朱见深说道:“皇上,有些事情贞儿也不方便开口,因为老祖宗留下了一条规矩,叫做后宫不得干政,贞儿也不想说一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免得皇上落了兴致。但是贞儿还是希望皇上能够开开心心的,不希望皇上能够永远活在阴影之中。”

听到万贞儿这么一席话后,朱见深甚有不明,他抬起头来望着万贞儿道:“贞儿,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万贞儿听到朱见深这么问,也不张徨,只是嘻嘻的笑着说道:“贞儿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了,只不过是皇上问起来,贞儿也就顺口回答。皇上应该知道,贞儿心里并没有什么想法,贞儿所想的只有皇上而已,只要皇上能够安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心里畅快。对于臣妾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听到万贞儿这么说后,朱见深不禁有些奥恼,说道:“连你一个嫔妃们都知道让朕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朕却始终不能够安心,有很多事情,简直是如哽在喉,不吐不快啊。”

“既然如哽在喉,不吐不快,不如皇上就同贞儿说一遍,说不定贞儿能够帮助皇上呢?”万贞儿察言观色对朱见深说。

其实朱见深到底为什么事情不痛快,万贞儿心里也有了一个大概,只不过是她不想掺合到这件事情中来,如果真的朱见深要说的话,也要由他自己亲自说出来,方为妥当。

朱见深听到万贞儿这么问后,便缓缓的点了点头,说:“说到底,还不是朕同皇长公主的事情。朕现在想来想去,越想越后悔,实在是不应该对抗皇长公主,现在对抗皇长公主的话,相信过不了多久,双方就会打起来。虽然有罗开凌带领朕的军队,但是罗开凌心里未必全心全意的在朕身上,毕竟皇长公主也是他的长辈,所以我觉得主力由他组成,而来打这场仗的话,心里实在是没有什么胜算。但是反过来,皇长公主那边则有李成豫坐镇,李成豫是朝鲜久经沙场的大将,而他现在又养精蓄锐,满是踌躇满志。”说到这里之后,他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万贞儿良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她才望了朱见深一眼,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皇上,有些话吧,贞儿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如果贞儿说对了,皇上就且听听,如果贞儿说错了,请皇上也不要怪罪贞儿,好不好?贞儿始终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对于朝廷的事原本就不是很清楚,所以贞儿只能给出自己的看法。”

朱见深听到她这么说后,连忙点头说道:“贞儿,你有什么话尽管对朕说出来吧,总之,只要是真心话,朕都乐意听。”

万贞儿缓缓的说道:“其实贞儿始终觉得皇长公主和皇上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兵戎相见,到如今弄得两个人都回不了头。而且这始终是皇上挑起的,到头来要负责任的话,也要皇上负全部的责任,皇上给皇长公主列出了一番罪名,可是天底下谁不知道这是罗织的罪名呢?谁不知道皇长公主有功于国家,有功于社稷,做了很多有利于百姓的事情。像这样的人,而皇上则要去对付的话,那岂不是跟全天下的人为敌?”

听到万贞儿这么说后,朱见深微微一愣,他抬起拳头来,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他心里显然是恼怒己极。

万贞儿察言观色,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便闭口不言。

朱见深见万贞儿不说话了,就缓缓的问道:“贞儿,你刚才不是说得意兴正浓吗?为什么忽然之间不说话了?”

万贞儿瞥了朱见深一眼,缓缓的说道:“贞儿见皇上面露不悦,以为贞儿的话触动了皇上,所以才不敢多说了。”

朱见深摇了摇头,对她说道:“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有别的原因。好了,你现在还是把你想的告诉朕吧,朕在洗耳恭听呢。”

万贞儿微微一笑,说道:“既然皇上非要让贞儿讲,那贞儿就说个清楚吧。总之,这就是贞儿的感觉,贞儿觉得实在没有必要疑心皇长公主会废了皇上,把皇位传给朱见辰。皇长公主是一个非常懂得分寸的人,而朱见辰,我们都知道他笃信佛学,对治理国家的事情未必有用心,但是而今皇上同皇长公主作对,这不是把这个机会往别人身上推吗?皇上本来就是治理国家的良君,相信皇长公主心里也有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谁没有做过错事?你说对不对?”

听到她这么说后,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不语,他们两个人都有满心满腹的话,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尤其是朱见深,朱见深已经后悔到极点了,而今来找万贞儿,万贞儿又把事情的利害同他说了一遍,让他更加觉得事情严重。

“哎,事到如今,朕也已经知道错了,可是知错了又有什么办法呢?朕已经做了这么多错事了,朕非但屯兵同皇长公主作对,而且还把她的哥哥,嫂子都给抓了起来,把她身边的侍女也抓了起来,就连她自己也被皇太后设计抓了起来。她遇到这些事情,怎么能够不烦心,不郁闷呢?为什么还能够泰然自若的指挥。哎,事情到了这一步,朕就算是满心悔恨,也没有办法补救了。”朱见深说到这里,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话也不能够这么说,皇上如果真的有心补救的话,永远不算晚。别忘了,皇上始终是皇长公主的子侄辈,皇长公主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自己的子侄辈下手的。只要皇上态度够诚恳,我相信皇长公主一定会原谅皇上的,只不过皇上这个姿态应该怎么做才是。”万贞儿望着朱见深,一字一顿的说。

朱见深听到万贞儿的劝告之后,愣了愣,说道:“贞儿,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贞儿什么时候骗过皇上?贞儿之所以这么告诉皇上,也无非是希望皇上能够求取皇长公主的谅解,宫闱内外从此和和气气。皇长公主可以继续辅佐皇上,这天下继续四海昇平,这对谁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