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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如此的相似,让我几乎无法分辨。

想着想着,我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

五个月后

春暖花开,正是播种时。

“小片,累了吧?”静白抬起手,轻轻拭去我额上滚下的汗滴,亲昵地轻轻我的鼻尖,温柔地说,“你去休息吧,我来就行了。”

我抬起头,冲他淡淡一笑,手上插秧的动作没停:“哪有这么娇贵,不过是流了点汗。”

他突然牵起我的手,额头抵着我的,乌黑眼眸此刻紧紧地盯着我,闪现藏不住的慌乱:“小片,恐怕有大劫难要来了。”

过尽千帆皆不是 (5)

“什么?”我一头雾水地问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片,你还有别的什么名字吗?”他突然问我,眼眸四处乱看,紧张地关注着周围,“我是说,若是以后你要改个名字,你会改什么?”

“什么……”我依旧没明白过来,但看着他眼神中的慌乱,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冷……冷梓璃。

“好好……冷者,离子之心也。”他喃喃着,眼神突然散乱,紧张地毛骨悚然。

我想告诉他是“冷梓璃”而不是“冷子离”,但是……

“就是他!”突然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吼声响起,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突然发现已经有十几个黑衣人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直直向我们冲来。

“抓活的,还有那个女人!”为首的黑衣人大声下令,周遭的人更是加快速度向我们跑来。

“昕”地一声,玉剑出鞘,静白拎着箭摆出应战的架势来。他沉着声音对着转眼间已经来到面前的黑衣人说:“你们是什么人?”

“沧浪精兵,搜寻太子!太子殿下,得罪了!”黑衣头领说着,拔出腰间宝剑,向静白挥来。

两方很快厮打起来,看着静白的身影在人影中忽隐忽现,我的心仿佛被人高高的拎起,几乎要哭出声来。

纵使是这样危急的时刻,我仍然没有忘记注意身边的动静。“嗖”地一声,一条蛇形软鞭向我飞来,鞭子尾部艳红诡异,像蛇的信子。

我见状忙伸手到发髻上,拔下一支鎏银步摇簪,素手用力一甩,随着银流苏被甩开,一条银鞭绽出璀璨银浪。我用力甩鞭,缠住那人的鞭子,使劲一拖,那人就活活地被扯上半空,掉在地上摔了个半死。

那些人仿佛发现了这里的异动,也注意到了我手中的银鞭,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向我涌来……

当我几乎快被打到的时候,突然有人喊:“有人来啦——”

“快,带上太子殿下走!”有人扛起被击晕的静白,指挥众人赶快离开。

“老大,那个女人呢?”“她不能杀,快走!”那些人很快又消失了。

第9卷

过尽千帆皆不是 (6)

因为刚才的厮打,我的体力已然耗尽,只能瘫坐在地上,无力再追上去抢静白。

正当我以为事情将要过去时,蓦然一惊,耳畔响起刚才黑衣人撤退时说的那句“有人来了”,我忙整理了一下仪容,慌忙站了起来。

绝不能让他们发现。

我想起放在抽屉里的那瓶药水,慌慌张张地转身跑进山洞,“咚咚”跑上兰雅居。

打开抽屉,我看着那瓶蓝色的药水,咬了咬牙,转开了盖子。

伸手蘸起一些药水,我涂抹在脸上,这药水是易容的基层,涂完了它才可以再抹易容药水。同样,它也是洗去易容药水的洗剂。

“但愿来得及……”我喃喃地涂抹着,已经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等我把药水抹满整张脸,才拿起红色的药瓶,走到铜镜前,准备开始易容。

可是当我的眼睛落在镜子上时,我不禁惊呆了——

我的脸竟然不是原来的样子!

镜中的女人眉眼弯弯,明眸皓齿,红唇似雪,若说丁一片是美丽,那这个女人当属绝世。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以前易过容?可是我明明不记得。

现在想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外面传来喧嚷的声音,他们很快找到了兰雅居,连敲门都不愿,直接破门而入。

“你们是谁?”我立刻转身,冷冷地说,随手将药瓶藏进袖子里。

没有人回答我,他们一律惊奇的看着我。

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们的人马,也是身穿一身黑衣,却没有蒙面,个个都是男人,而且人高马大,由一个格外粗壮的男人带领。

这么多男人我自然打不过,只能静观其变。

为首的男人突然走过来伸手抓起我的脸,前前后后打量着,随后对身边的侍卫说:“这丫头倒是长得不错。”

他的动作有些轻佻,但澄静的眼中却看不出一丝邪意,我仔细地看着他,猜测他的身份。

“你……什么名字啊?”他总算送开锏制住我脸的手,乌黑的墨眸锐利的盯着我。

“民女……冷氏梓璃。”我垂下眼轻轻福了一福,淡淡地回答。

过尽千帆皆不是 (7)

他十有八九是个军士……肯定是县上派来征集宫女的。

“梓璃……你这名字怪虽怪,倒也挺动听的。”他喃喃地说着,环视了一下精致典雅的兰雅居,又问,“你一个人住这儿?”

“回壮士,民女和夫君住在一起。”我乖乖地回答,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

“不是处子啊……那你男人呢?”他走到桌前的檀木圈椅前,大手大脚地坐下,一面口无遮拦地问着。

我也不气不恼,依旧语气沉稳地说:“民女的夫君前两个月被派去征战了,至今未归。”

“哦,怪不得……这日子比寡妇也好不了多少。”他站起来,拍拍沾了灰尘的长袍,对那些侍卫说,“得了,把她带走吧。”

我心里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到底还是该问出个道理来。

“承蒙壮士不弃……不知壮士要把民女带到哪里去?”我的语气冷了下来,退后一步闪开上来搀扶的侍卫,不依不饶地问。

“自然是进宫。”他回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带走。”

*

三天后

我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面,轻轻扯开窗帘看着外面行进的人马,那日抓我时为首的男人现在就骑着马走在车队的最前面,不时地转过头对旁边的军士说着些什么。

通过和同车的几个女人的交谈,我打听到这个男人叫鲁直,虽然只服了两年兵役,但因为战功卓越,已经被晋升为中将,想来日后也会前途无量。

鲁直,真是跟他的名字一样鲁直……

若是没错的话,翠儿恐怕还没有嫁人,而这个鲁直,似乎也尚未婚配……

轻轻笑了笑,竟然想到这么远去了。

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呢……静白,你还好么?

*

马车缓缓驶入皇城,在宫门口停下,我和其余几个相熟的女人们鱼贯而出,很快大家都站在地上了。

“怎么还不开门啊……”“就是,到底让不让进宫啊……”“快开门呀……”

等了好久不见宫门打开,大家都有些焦躁,渐渐的有细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甚至还有越来越响的趋势。

过尽千帆皆不是 (8)

突然间,“吱呀”一声,朱红色的辉煌宫门打开,一个大太监带着好些小太监走了出来。

我们连忙闭上了嘴巴,整理了一下妆容站定。

“各位,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这座宫殿里的宫人了,是供主子使唤的奴婢,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做什么事情都要按照身份办事……”那个公公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等他中途停了一下,才发现我们还在朱门外等着,便叫人把宫门开大,让我们进去了。

这次入选的宫女有五百二十九人,原本是凑齐了五百三十人的,但是路上有一个人跌出马车,滚入河里淹死了,所以少了她。

我们很快被分配到各司,安排些洗衣纺织的活。

我被安排到挽丝局,负责从新进的蚕茧中抽丝。

进宫后的第三天,我无所事事地做着手上的活儿,将一只茧的丝全部抽尽,然后将死甬扔到一边,用铁夹从煮锅中夹出另一只茧子。

没有了静白的日子我过的浑浑噩噩,经历了太多不幸,我已经渐渐开始麻木,静白被人带走,生死未卜,我却从头到尾没有一滴眼泪,可能是心死了吧。

上天带走了我最后的幸运,剥夺了我爱人的资格,把我重新扔回这座冰冷的牢笼里。

我已经无心去勾心斗角,只希望能够安安心心地在宫里生活一辈子,做这无聊的抽丝活计。

请不要再让我,遇见他。

我不想再遇见盛平,不想再爱他,或是被他爱。

这一切都是那么奢侈,那么虚无,虚无到我微微地厌恶。

我只想要那个许我一生的男人,那个忧郁如雾的男人。

当年我穿着红嫁袍倒在他怀里,他抽走我头上的金步摇,黑发披散凌乱时,他用独有的低哑嗓音附在我耳边呢喃:“小片,你知道为什么女子满十五要及弈吗?因为,从此以后,她的发髻只能由她的夫君放下。”

你许我一生一世,上天却又把我们抽离,若是今生无缘再见,我的心就为你守一辈子。

静白,再见。

过尽千帆皆不是 (9)

正当我默默地重复着抽茧的动作,心中思绪翻飞时,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淑华娘娘驾到——”

淑华?宫中何时多了一个淑华?

我记得我出宫时,后宫除淑妃以外,排下来就是我了。

看来这个淑华是他的新宠。

我的离开,真的什么也没有造成呵。

除了墨家少死了一个人,而已,而已。

不过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盛平,你负我的那日起,我和你就恩断义绝了。

我的心中,眼中,只有我的夫君一人,静白。

“淑华娘娘吉祥。”我随众人盈盈拜下,看到一双红底金流苏的绣花小鞋从我面前走过,停在我的煮锅前。

“本宫记得,本宫进宫一钱,本宫的贴身丫鬟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她看着煮过里上下翻腾的茧子,语气平静的说着,“只可惜她已经……死于非命。”

这句话很熟悉,我想起了我和静白初见时的对话,不觉红唇微弯。

“本宫的丫鬟死了,你笑什么?”一阵香风袭来,我能够感受到那位淑华娘娘的嗓音中参杂着无比的愤怒。

我没有抬头,因此也无法看清她的容貌。

我转了个方向朝她跪着,脸上丝毫不变色地说着:“回娘娘,奴婢笑,是因为进宫前有位公公与奴婢说过,凡是见到主子,都要以笑待之,免得主子不高兴,要了奴婢的脑袋。”

我暗喻她不要因为小事而惩罚宫人,免得在宫中树立刁蛮凶悍的形象,失了圣宠就亏大了。

“你这丫头真有意思,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她听了我的话,娇声笑了,带着两支蓝宝鎏护甲的纤纤素手伸过来,轻拍我的脸蛋,“敢这么对本宫说话,莫不是你也想戴这蓝宝鎏护甲?”

先前是墨玉耳环,如今又是蓝宝鎏护甲,这宫中人想的都是权利,财富。而这首饰的华贵与否,就能象征她们的身份。

只是,我不稀罕这些。

我尝过了富贵的味道,不过如此。我天生命贱,这一时的富贵要用我的心来换,我不会再换一次。

过尽千帆皆不是 (10)

我只要那个许我一生的忧郁男子,我只要他抽开我的发簪,我只要他看我黑发荡漾、美好如静。

“奴婢自然想戴,只是奴婢命贱,配不起。”我说着,缓缓抬头,看到那美貌女子的刹那,我惊呆了——

竟然是小姐,七小姐!真正的墨香缳!

“小姐……”我忍不住轻呼一声,膛大了眼眸看着她,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和许公子……”

她的眼神一闪,下意识地看我的容貌,可是发现一点都不像丁一片。她眉一皱,有些慌张地说:“大胆宫婢,竟然出言不逊,本宫何时认识什么‘许公子’了?!”

“是奴婢认错了,奴婢先前的小姐和一位许姓公子结姻了,奴婢是太想念小姐……娘娘饶命……”我磕着头,内心已经无比肯定这人就是小姐,她的声音,她的容颜,我再找不出第二个这般柔美的人儿了。

——除了我现在的这张皮囊。

美若天仙,小姐的美丽在我面前,还逊上三分。

也许这就是我本身的容颜,因为红颜,所以薄命。

我知道,我的身世一定没有被抛弃的孤儿这么简单。

她俯下身来,蹲在我身边,缓缓靠近我的耳边:“本宫警告你——”

“你可是一片?”香缳附在我耳边说着,问得小心翼翼,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试探,我看出她的小心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