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寂静…房里一片寂静。他远远地站在墙边,如被罚站一般,我只得坐在床上,渐渐地,我意识到想要等他先开口,估计我都得变成远古活化石了!

“仲颖,你在怕什么?”终于妥协,我先开口。

“我”,董卓顿了一下,有些困难地咬牙,“昨晚,我做了什么?”

“嗯?”我故作思考状,皱了皱眉,赤足下了床,走到他面前,仰头望着他,随即微微红了脸,“你抱着我,脱了我的衣服…”抿了抿唇,我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任他自由发挥想象的潜能。

闻言,他的脸色竟然瞬间变得铁青,褐色的眼睛一下子变黯,口中竟是微微溢出血来。

“仲颖?仲颖,你怎么了?”我一下子被吓住,伸手抱着他,扶他在一旁榻边坐下。

这回,他没有躲开我,任由我扶着他坐下,竟只是直勾勾地望着我。

“仲颖,你说话,不要吓我啊。”有些慌乱地抚上他的脸,我急道。

“我…竟然还是糟蹋了你…”说着,他轻咳一声,鲜血自口中溢出。

糟蹋?我皱眉,为什么会用这么严重和不堪的字眼。

“你偏心。”心里微微一乱,我站起身,开始胡搅蛮缠。

“什么?”董卓微微一愣,抬起头来看着我。

“铃儿都可以睡在你身旁,为什么我不可以?”可怜兮兮地低头,我漠视他嘴角的血迹,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轻轻低叹一声,他终是重新将我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上我的头顶,他低低地开口,“她是她,你是你。”

“有什么不同?”我故意哽咽,“你都可以要娶她,为什么不要娶我?难道我不够好?”

抬手拿起一边的衣袍裹在我身上,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褐色的眸中满是道不明的情感,“我没有要娶她,只是侍妾而已。我的笑笑很好,比任何人都好,没有人可以跟你相提并论,知道么?”

“那你为什么不娶我?”步步为营,我终是不忍,抬手轻轻试去他嘴角的血迹。在他心里我该有着怎么样的份量,竟会让他用“糟蹋”这个字眼来形容他自己?竟会让他因以为自己碰了我而悔极吐血?

“我不够好,我太老了。”眉间紧紧打了一个皱摺,他叹息,“而你,太小。”

“你不老,我也刚刚好。”我也皱眉,继而又开口举例子,摆事实,“城东的王老爷昨天娶了个小妾,才十四岁,王老爷都五十多了呀。”

“胡说,那样一个舞姬怎么能和我的笑笑相提并论!”董卓再度皱眉。

“是啊,你的笑笑,仲颖的笑笑”,我将头靠在他胸前,细语轻言,“总有一天我会嫁人,你怎么舍得把我给别人呢?只有嫁给仲颖,笑笑才能一辈子都是仲颖的笑笑啊。”

闻言,董卓微微一愣,随即低头看着我,“经过昨晚,你不怕我么?”拥着我的手微微一紧,似是有些紧张。

怕?我怔了一怔,随即明了,他该不是在说男女之事吧?呃,介个…

“不怕,笑笑永远都不会怕仲颖,无论仲颖变成什么样子。”赶紧装乖卖傻,我甜甜道。

褐色的眸子微微一暖,我知道他定是妥协了,正待额手称庆之时,他突然低头,轻轻覆上了我的唇。

唇上一片酥麻,脑中轰然一响,这…这前后变化也太快了吧。

“我该拿你怎么办?”轻吻着,他叹息,仿佛我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珍贵得令他无所适从。

轻轻在他唇上咬了一下,看他微微吃痛的模样,我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娶我啊,娶我,然后一辈子都陪我在凉州,哪儿都不去。”

诡计得逞。

这便是幸福吧。原来结婚,竟是这样的幸福。

无需多说,那两个见到“暧昧”场面的侍卫便自动报了喜,太守府便热闹了起来。

“夫人。”

“夫人,早。”出了董卓的房间,迎面碰上几个丫环仆役,一个个都掩唇轻笑,连称谓都变了。

不是“小姐”,是“夫人”。

不过,这感觉还不错,呵呵。

刚回到自己房门口,便见了坐在台阶上正擦拭着他方天画戟的吕布。

“媳妇,你回来了。”抬头一见我,他眼睛微微一亮,忙提了戟站起身随我进了屋。

“媳妇。”他张了张口,“你要嫁给董大人了?”

我点头。

静了半晌,他笑了笑,声音有些落寞,“原来这是真的啊,我早知道的,你们本来就一直在一起嘛。”

见他如此,心下微微不忍,抬手整了整他的衣冠,“你会有自己喜欢的人。”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吕布低头看我,“我知道,你说过,叫貂蝉嘛。”

我抿唇,无言以对。

“等你婚礼结束后,我便回五原了。”咧嘴笑了笑,他说着转身离开我的屋子,“如果当初捡到你的是我,该有多好”。走出了房门,他脚步微微一顿。

我微怔在原地。

婚期在半个月之后。

董卓说,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因为,他的笑笑是最好的。

[自在飞花:筹婚事笑笑诡计得逞 全情义吕布欲走他乡(下)]

这半个月真的很忙,董卓忙着养伤,我忙着当个快乐的待嫁新娘。

赵云拿了银子便离开了,连我留他喝杯喜酒他都不乐意,或许这天底下令他感兴趣的东西,也只有银子…和那个叫婉儿的姑娘了。

亦或者,府里面喜庆令他触景伤情,想起了婉儿。

总之,他拿了银子第二天便离开了太守府。

太守府张灯结彩,处处都是满溢的喜庆气味,从守门的侍卫到扫地的丫环,一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人在幸福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快,转眼间,婚礼近在眼前了。

坐在榻上,我看着手里的金弓银箭发愣,这是董卓拿银子替我从赵云手中赎回来的。

过了明天,我便是董夫人了。

双手支着下巴,我呆呆地坐在榻上,做董卓的妻子,呵呵,真是不可思议呢,像做梦一般,穿越了千年的时空,重新再长一遍的身体,还有董卓,那个本该是十恶不赦的大奸臣。

嘴角不自觉地轻轻上扬,我眼皮渐渐重了起来。

“小姐。”铃儿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脸上温柔如常,不见丝毫戾气。

我料她在太守府内不敢拿我怎样,便不去理会,只是刚一个转身,腰间便是一阵疼痛,我诧异地回头,这才惊觉她眼中刻骨的恨意。

皱眉忍住腰间一阵钻心的疼痛,我有些惊恐地看向铃儿。

“放心,一时半刻你死不了。”铃儿冷笑。

“笑…”就在这时,董卓推门进来,随即笑意隐没在唇边。

铃儿微微一愣,随即反手一把握着我的脖子后退一步,“让开。”

“放开笑笑!”董卓咬牙。

见他如此,铃儿反倒笑了起来,“大人,铃儿实在很讶异您竟然也会有失措的时候呢。”

“你想要如何?”沉下声,董卓怒吼。

“咣”地一声,刚刚刺在我腰间的匕首被扔到董卓的面前,那闪着寒光的匕首上犹带着我的血迹。

“你死,她才能活。”铃儿一手掐紧了我的脖子,冷笑。

闻言,我大惊,奈何被掐着脖子,涨红了脸却是连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只得瞪大了双目拼命摇头。

“看到她腰上的伤口了么?再过半个时辰,她便会血尽而亡了,你,想好了么?谁死比较好?”见董卓只是看着我,铃儿笑道。

我缓缓低头,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腰间的伤口内,鲜血正汩汩地涌出…

董卓低下头没有看我,随即弯腰,伸手从地上捡起那把还染着我血的匕首,一言不发地刺进自己的胸口…

时间瞬间静止,我忘了尖叫,忘了流眼泪,只能怔怔地看着有血缓缓沿着那匕首涌出。

铃儿一把将我推倒在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出了满脸的眼泪。

我趴在地上,一步一步,爬到董卓身边,伸手所及之处,便是一片殷红…

“仲颖…仲颖…”我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他却闭着眼,一动未动,那双微褐的眼眸,我再也看不到了么?

铃儿蓦然蹲下身凑近了我,扭曲变形的脸庞在我面前放大,“知道么?他是为你死的,他是为你死的!哈哈哈,你便是他的死穴!没有你他不会死!克星!你是他的克星!”

“克星…”

世界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灰暗?

“媳妇,媳妇…”一个聒噪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响着,我猛地睁开双眼,看清了一张在我面前放大的脸庞。

“媳妇,你怎么了?刚刚你一直在摇头,怎么都叫不醒你”,吕布抬手擦了擦我额前的冷汗,“是不是被梦魇住了?”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双清亮的眸子,半晌回不过神来。是梦么?怎么会那样…真实得可怕。

“媳妇?”吕布见我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他有些慌乱地拍了拍我的脸颊,“不管你梦到了什么,都是噩梦,不是真的。”

我仍是怔怔的,身子止不住地轻颤,满脑子都是董卓浑身是血的模样,低头看向一直握在手中的金弓银箭,手指不自觉地划过箭弦,轻轻一颤,已在箭弦上留下一道血印。

下一刻,我的指尖已被吕布含在口中,温温热热的感觉自指尖传来,我怔怔地看着吕布。

“好甜。”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我的指尖,吕布突然露出两颗小虎牙,笑道。

满脑子里胡思乱想一下子被他打散,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吸血鬼啊你!”

“吸血鬼?”吕布委屈的看我一眼,“你骂我”。

我抖了抖眉毛,没有理会他可怜兮兮的模样。

“媳妇,你不是还要去买绣枕的嘛!”见我不搭理他,吕布又笑眯眯地拉我站起身来,“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陪你去买呢。”他比任何人都要积极地道。

“我不是你媳妇。”懒懒看他一眼,我纠正他的称谓。

“喊一下会怎样嘛,我也只是过过干瘾罢了。”抬手轻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吕布拉长了脸,“等你真嫁了人,我改口便是了”。

我弯了弯唇,没有再反驳他,由着他拉我出了门。

“媳妇,是这个店吧,凉州城最好的绣纺。”拉着我的手,吕布一路兴高采烈地进了商店。

“这套衣服是一早樊大人托人拿来改的喜服”,一见我们,那店老板忙迎了出来,拿着一套喜服道。

“是男装,女装呢?”我有些期待地道。

“女装没有在小店订做,樊大人说要给小姐一个惊喜。”那店主笑得跟弥勒一样,道。

我点了点头,接过那套男装看,做工很是精细。

“不如让新郎试试,看合不合身。”见我看得仔细,那店主笑道。

“新郎?”我微微一愣,董卓没有来啊。

一旁吕布却已是乐癫癫接过那喜服走进了内堂。

大概是吕布一口一个“媳妇”让那店主误会了吧,抿了抿唇,见他如此高兴,我终是没有开口。

不一会儿,便见吕布掀了帘子出来,大红的喜服衬得他挺拔的身材愈发的俊秀,如暖日一般。

“媳妇,好看吧。”得意洋洋地看我一眼,吕布笑道。

我失笑,一本正经地开口,“一点都不适合你,好丑。”

闻言,吕布立刻垮下脸来,装腔作势地道,“唉,本来还想说你看我比较帅,会改变主意嫁给我也说不定呢。”

我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努力忽视心底的那一块酸涩。

见我笑,吕布也摸了摸头,笑了起来。

“你会幸福的。”上前理了理他因刚刚换衣而有些凌乱的长发,我淡淡开口。

“嗯。”重重地点头,吕布笑,“会啊,一定会,说不定一离开凉州,我便能找到我的貂蝉了,呵呵。”

心里知他是顺着我的意,不让我难过,只是如此一想,我愈发地难受起来。

[自在飞花:解心结幸福无嫌猜 新喜袍铃儿显身手(上)]

拿了喜服回府,我不自觉地走到董卓的卧房门口。怔怔地站了许久,我终是推门进了房间。

董卓正躺在榻上,似是已经睡着了,我轻轻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忽然想起之前那个梦,望着那一样闭着的双眼,心里禁不住狠狠一阵抽痛,我竟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到他鼻前,感觉到他的鼻息,一直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

怔怔地看着他,我忍不住讥笑自己的神经质,以为自己有多豁达,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手上忽然一暖,再看时,董卓已经握住了我的手。

“怎么了,这么凉?”睁开微褐的眼睛,他看着我,皱眉道。

“呃…呵呵,你没有睡着啊。”有些尴尬地打着哈哈,我笑眯眯地道。

褐色的眼睛里微微渗进了一丝温和,董卓笑了起来,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一拉,我便一头栽进他怀里。

“我的笑笑那样急不可待地投怀送抱,我可得防着点,怎么能睡着呢?”他捏了捏我的鼻头,宠溺地笑道。

“是啊是啊,我等不及要嫁给你啊。”一本正经地点头,我笑眯眯地赖在他怀里,一直忐忑的心归回了原位。

“不会后悔么?”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他忽然开口,“如果你给了我拥有你的希望,那么一旦失去你,我会发疯”。

闻言,我抬头看向他,“疯?怎么疯?”

“我会杀人。”褐色的眼睛微微变深,他道。

心里微微一震,随即我轻笑起来,“好可怕,笑笑要考虑一下了,除非你答应笑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