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么快就学会谈条件了,说吧,笑笑要什么?”一把将我抱坐在膝上,他抚了抚我的头,满不在乎地笑道。

“要什么都会给么?”歪头看他,我认真地道。

“都给!”董卓点头,宠溺地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就算笑笑要这江山,仲颖也会打下来送你!”

“不要,笑笑不要江山,仲颖也不准要。”拉下点着我鼻尖的手,我双手紧紧握着,看着他,我道,“我要仲颖一辈子陪着笑笑在凉州,哪儿也不去”。

“这便是你所希望的?”微微收敛了笑意,董卓看着我,道。

“嗯。”没有迟疑,我点头。

“为什么要一辈子都在凉州?”董卓看着我,“洛阳不好么?那个大汉最繁华的地方。”

洛阳,又是洛阳,那个战乱的开端!我心里一阵慌乱,忍不住站起身,微微后退一步。

“笑笑?”见我面色微变,董卓忙道。

“洛阳是不吉之地”,低垂着头,我闷闷地道。

“为何这么说?”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他看我,眼中有着疑惑。

“因为我是神女啊”,我低头紧紧抱着他,“到了洛阳我就会失去你,所以记住,千万别去洛阳。”

“你是谁?你到底从哪里来?你故乡在哪里呢?”轻轻叹息一声,董卓拥紧了我。

“我是仲颖的笑笑,我住在凉州太守府。”闷闷地,我道,我该怎么解释,我来自千年之后?我能够预见你的未来?

“好,哪儿都不去,就陪着笑笑在凉州当个土皇帝。”董卓轻轻拍了拍我的头,“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如果失去你,我真的会疯…”

我一头扎进他怀里,“不会,笑笑赖定你了,从小就这样,甩也甩不掉。”

“嗯”。

同董卓一起在房中用了晚膳,我才回到自己的卧房,嘴角弯得不知今兮是何兮。

大概是连着几天都没有睡好,现在放下心头重担,我一挨着枕头,便沉沉睡去,一夜香甜无梦。

第二天一早起床,我便钻进了厨房。

“呀,你在干什么?弄得一头一脸都是。”吕布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头看他一眼,也不生气,笑眯眯地专注在手上的东西上。

“这是什么?”好奇地站在我身后,仗着身高优势探出头来看着我手上在忙着的东西,吕布道。

“不知道吧”,我笑,扬了扬手里不大成形的东西,“这叫饺子”。

呃,虽然没什么样子,但真的不是我的错,没有面粉,我只能手制,能出这种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好难看。”吕布摇了摇头,很不给面子地诚实开口,“你把厨房的丫头仆役赶出去就是要做这个?”

我斜睨他一眼,随即又笑道,“我们家乡新婚之夜都要吃这个的。”

“是哦?”吕布左看看右看看,冷不丁伸手便丢了一个进嘴里。

“呀?”我吓了一跳,忙掏他的嘴,“吐吐吐,快吐出来,是生的!”

没有等我动手,他自己先吐了,“好难吃。”

笑着看他直吐舌头,我都有些想象不出他之前在战场上的狠厉,“吃这个吧”,拿了一块切好的水果片塞进他嘴里,我仍是低头继续努力做我的饺子,真难做。

本来要做九个,长长久久嘛,好不容易做完还被吕布吐了一个,只能重做。

“要不要我帮忙?要不要我帮忙?”一脸的跃跃欲试,吕布挽了挽袖子道。

“别!”我忙拦住他,“你要上街去给我买礼物!”开玩笑,他上场还不越帮越忙。

“礼物?”他满脸问号。

“就说你不懂事嘛,我们是不是哥们?是吧,董卓是不是你领导?是吧。你怎么能不送礼呢?”说了一堆云里雾里的话,吕布有些消化不良地出门给我买礼物去了。

少了吕布的捣蛋,我端了好不容易完成的饺子放在新房里,笑眯眯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

“这是什么?”董卓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身后响起。

“生饺子。”

“干什么用的?”好奇地看了一眼,董卓道。

“吃的。”回答得简洁明了。

董卓也不含糊,伸手便要拿。

我忙拍掉他的手,“不是现在,是明天晚上。”

“为什么?”董卓皱眉不解。

“这是生的,生的!意为‘生子’的意思,讨个吉利。”我笑眯眯,没有一点新娘该有的羞涩。

“生子?”董卓微微一愣,竟是可疑地红了脸。

啊?我愣愣地看着他,下巴差点掉下来,居然脸红?

“嗯嗯。”我点头,“说好啊,要计划生育,我只生一个,绝没有二胎,产后保持身材很费劲的。”不但不知羞涩,我还大言不惭,若是老妈在此,定会一个爆粟赏过来,怕我吓跑新郎。

“计划生育?”董卓微愣,满面问号。

我笑得一脸灿烂。

虽然一头雾水,董卓还是一手将我拥入怀中,笑,“笑笑说什么都好。”

[自在飞花:解心结幸福无嫌猜 新喜袍铃儿显身手(下)]

我靠在董卓怀里,正兀自笑得开怀,却突然注意到门外有一道阴影,笑容一下子僵在唇边,那是铃儿。

回太守府后虽然知道铃儿也在,但却是一直没有碰面,现在她怎么会在这里?

董卓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门口,随即收敛了笑意,“有事么?”

“大人,明日便是大婚之日,新郎新娘应该暂时避不见面,都在新房里会不吉利。”铃儿微微后退一步,低头恭顺地道,屋外的阳光柔柔地平铺在她的身上,看上去那样的温和无害。

“是么?”董卓皱眉,轻轻放开我的手。

手指渐渐感觉到不到他掌心的温度,不知为何,我心下竟是一慌,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不肯松开。我,真的越来越患得患失了,那样的我都不像我自己。

一手轻轻将我带进怀中,董卓抚了抚我的头,“过了明天,我们便一辈子都在一起。”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

“大人,新房还需要布置,请大人和小姐先回房。”站在门口的铃儿再度开口催促。

董卓没有理会她,却仍是依言拉着我的手一同走出了新房,他并不信奉鬼神,他只相信自己,可是如今他却愿意为我谨守规矩,那是因为,他的真的很在乎我吧。

他的卧房在东院,我的卧房在西院,站在张灯结彩、华丽非凡的新房门口,他握着我的手轻轻松开,“明天见。”

“明天见。”我笑着轻轻松开手,指尖划过冰冷的空气,回到自己的身侧。

转身,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如果我能够预见我自己的未来,那么这一刻,怎样,我都不会放开他的手,绝对不会。

整整一夜,我都在发呆,嘴角洋溢的笑容一定像极了傻瓜。幸福竟是就那样不可思议地来到我身边了么?

第二日一早起床,便见一排丫环站在床边,为首的一个手里捧着一只大红的盒子。

“夫人大喜。”

见我醒来,众人忙都笑着弯腰道喜。

“谢谢。”披上衣服,我起身下床,眼角眉梢全是满溢的幸福,一切晦暗都在今天消失无踪。我居然结婚了,原以为会当一辈子老处女的我居然结婚了,想起我在二十九岁“高龄”未嫁之时,老妈的心急如焚,我便止不住地弯唇。

小时候的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终是没有等来王子的拯救,冻死在那个热闹的除夕之夜。而我,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却在那个雪天被董卓捡回了家,虽然只是一间草房,虽然并非什么王子,但,我真的好幸福。

我的新郎竟然是董卓,二十九岁之前,怕是做梦都不会梦到自己会嫁给历史上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人。

如果董卓不去洛阳,那么历史上那将没有董卓这一号人物,至于之后的历史该何以为继,我也不想再去理会,因为,我已经幸福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转身看了一眼那大红的盒子,我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夫人的喜服,樊大人一早送来的。”

我的喜服?有些期待地揭开盒盖,一件大红的喜袍整齐地折叠在盒内,精致漂亮得令人挪开不眼睛。

“请夫人更衣,准备拜堂。”一旁的贴身丫环伸手取出那喜袍,那如缎一般光滑的布料便在我面前轻盈抖开,其间隐隐有光彩流动,说不出的令人目眩,怔怔地看着那喜服,不知为何,心下竟然微微发冷,这便是樊稠给我的惊喜么?想来他是谢我没有对董卓说出铃儿之事吧。

我定定地看着那如火一般眩目得仿佛有魔力的喜服,只要披上它,我便是董卓的女人了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几乎可以看到幸福已经在我面前向我招手了。

“夫人,穿了这喜服,新娘便不可以再与人有所接触,只有新郎才能碰哦。”那丫环抿唇轻笑着,上前一步,便要替我换上喜服。

“好。”我微笑着点头答应,伸手便要套上那喜服。

“等一下。”吕布不知何时闯进屋来,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了我便走。

我目瞪口呆地一路被他拖着拉出了屋子,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随即一把甩开他,我大叫起来,“等等,你干什么?我可不想当逃婚新娘!”

吕布没有出声,只是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额前的长发覆住了他清亮的眼睛,在他的眼下留下一片阴影。

“怎么了,你?”见他有些不寻常,我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

安静了半晌,他忽然抬起头来,嘴角有着明媚的笑容,“给你结婚礼物啊。”

我这才想起昨天对他讲的话,想不到他竟是当了真,撤去脸上的疑惑,我笑得一脸期待,“是什么?”

他笑着伸手。

我低头看向他的手,他手里握着一块红色的方巾,绣着金丝,很是别致。

抬手,他将那红色的方布盖在我的头上,我没有躲开,任由那光滑的布料自我面前垂下,挡住我的面容。

那双手微微收紧,将我拥在怀中,我微惊,眼前又被那盖头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别动,最后一次了,等披上喜服,我便再不能这样抱着你了。”正欲推开他,耳边却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我静了下来,没有再挣扎,任由他拥着我。就那样靠在他怀里,四周安静得很,这里是后院,少有人来。只是这样静静地靠着他,我却仿佛听到了他左胸口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新婚快乐,笑笑。”许久,他终是低低地开口。

这一回,他没有唤我“媳妇”。

[自在飞花:出闺阁笑笑大礼难成 毒嫁衣王允痛悔莫及(上)]

站在铜镜之前,我细细端详着镜中身着喜服的自己,当真是眉似远黛,眼如新月,双颊生晕,如笑春山,那一身五彩绣花大红喜服流光溢彩,点点行行,果真是令人挪不开眼去。

转身看向一直放在桌上的那一碗亲手所做的生饺子,饺子共九只,长长久久,每一只都弯弯圆圆,如笑口一般,让我忍不住从心底涌上一丝甜意。

“夫人,该拜堂了。”有丫头走进房来,禀道。

我伸手拉下吕布所赠的红盖头,由着那丫环扶我出门,因为我原本就住在太守府,便省去了好些烦琐之事。

只是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那丫环只是远远地执着我的手,却不敢不上靠近我一步。但这次回太府之后,府内的仆役们便对我一个个都是又惧又怕的,唯恐我将他们那晚的事抖给董卓知道,因此心下也未多想。

走出了庭院,随着丫环的搀扶,盖着盖头的我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往前走,从新房到庭院是二十七步,进庭院右拐三步,直行一百三九步,再左拐…

笑闹吹奏声已经近在耳边,我的嘴角也愈发地弯起,“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一百一十三…”随着脚步缓缓向前,我小声地数着。有没有试过这样细细地数着脚步走向自己的幸福?

呵呵,我想量一下,我距离幸福有多远。

“一百一十四…一百一十…啊”,轻呼一声,有人撞上了我,红色的盖头轻轻一颤,缓缓从眼前滑落,我忙伸手接住,眼前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

“夫人?”那丫环似乎吓了一跳,松了手。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口,“一百一十五。”轻轻念出口,我没有去看倒在我脚边的醉鬼,而是直直地看向大堂内的董卓。

他一身大红喜袍,一向微乱的长发整齐地束起,微微讶异地看着他,我的唇角忍不住地上扬,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见过他野心勃勃的心机,见过他对敌人的不留余地,见过他杀人时的狠绝,也见过他对我的宠溺,但从未见过现在的他,一身红袍衬得他风姿卓绝,长发高束,眉目朗朗,没有一丝晦暗,仿佛整个人都明亮了许多,眉眼之间有着与我一样的神情,我相信,那叫做幸福。

你相信么,幸福出现在那样名叫董卓的男人脸上?呵呵。

“嘿嘿,兄弟当年我说这女娃娃是你养着的小媳妇,还不承认,被我猜中了吧!”一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上前一拳敲在董卓的胸口,大笑道。

我细细一看,大堂之内尽是些羌胡人,剩下的便是董卓军中的兵士了,这些年董卓虽然将凉州整治得井井有条,但他“天煞孤星”的名号却仍是让百姓不敢亲近。

董卓拍了拍那大汉的胸口,大笑起来,“算你说中了。”

“只是兄弟,下回可别这么打扮了,弄成跟个文人似的清秀,我都不敢认你了!哈哈。”那大汉不客气地取笑。

董卓也不翻脸,只是径自地笑。

“你懂什么啊,难道像你这副络腮胡的德性吓坏人家美娇娘,是不是?啊?哈哈。”旁边有人起哄道。

众人闻言,皆大笑起来。

我也止不住地笑,正准备举步进屋的时候,却发现刚刚倒在我脚边的那个醉鬼压住了我的脚。

抬了抬脚,他却仍是没有反应,心下微微纳罕,用力一抬脚,那人却是被我踢得翻过身去,面部朝天,仍是一动不动。

我低头一看,笑容一下子僵在唇角,那个人,紫青着面孔,竟已是七窍流血而亡!

心下顿时一阵发寒,种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个人是怎么死的?刚刚还好好的,为何一撞到我便一命呜呼了?

回头看时,刚刚扶着我的丫环早已苍白着脸,躲我躲得远远的了。

“怎么回事?”我看向她,问。

那丫环却是始终抖抖缩缩地不敢上前。

“小姐,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樊稠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门口传来。

我回头看向他,心里隐隐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却又想不真切,只得缓缓开口,“这个人,死了。”

“什么?”樊稠闻言微微一惊,忙低头看。

我却心里疑窦丛生,抬头四下张望着,希望看到某个人影来证明我的猜测,果然,在不远处,我看到一个人影冷冷地站着,阳光再暖,那个人的身影却依旧冷得可怕。